第三章　患难与共　相互扶持

2025-01-09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当他醒来的时候，室中昏暗。
　　比比安德逊并不在床上。
　　这时，电话响了，是比比安德逊的声音：“马先生，你醒了？”
　　“你在那里？”
　　“你不用理会我，你可以随便在酒店中叫东西吃，甚么也可以！”
　　“你不回来？”
　　“不，我当然会回来！”
　　“甚么时候？”
　　“在适当的时候！”
　　马狮龙放下了电话，多天以来的相处，使他与比比安德逊的关系，从囚犯与押解者变成了朋友，甚至他们之间，比朋友还要亲密，因为比比安德逊救过马狮龙，而马狮龙也救过比比安德逊。
　　对于押解比比安德逊回去，马狮龙已有点意兴阑珊之感了。
　　比比安德逊无疑是个坏人，但并非如龙津口中那么坏，他是江湖人，吃江湖饭，甚至他承认自己是多重间谍，不过，他并不是大奸大恶的人。
　　其实他在路途上，根本有很多机会不理马狮龙而去，但他没有。
　　在中国人的观念来说，这人重义。
　　马狮龙想了一会，只觉腹如雷鸣。
　　他拨了一个电话给餐厅，叫了丰富的食物，虽然他不懂西班牙文，但几句叫食物的法文，却可大派用场。
　　马狮龙用冷水洗脸，清醒一下头脑。
　　他试拨一个电话给接线生：“这里可以打电话到外国吗？”
　　“可以，但要看甚么地方。”
　　“例如英国？”
　　“可以，请说出电话号码。”
　　马狮龙说出了号码，一会，对方有声音。
　　“是龙津吗？”
　　“是——天呀！马狮龙，我以为你死了！”
　　“差不多死了！”
　　“你在那里？”
　　“我在西班牙！”
　　“比比安德逊呢？”
　　“是他救了我！”
　　“你被他感动了？”
　　“甚么感动？我不明白。”
　　“比比安德逊仍然是个危险的人物！为甚么不乘飞机离去？”
　　“你也知道那几天，飞机有炸弹！”
　　“他离开过你没有？”
　　“有，说出来你也不相信，他有一个孖生兄弟，并且代他做了一会罪犯！”
　　马狮龙简单的把比比阿基拉代替比比安德逊的事，说了一遍。
　　龙津道：“他们并不是重义气，而是利用你！”
　　“利用我？利用我作甚么？”
　　“我告诉你，比比安德逊从法国潜回来，是取回那星战计划的磁带！”
　　“甚么磁带？”
　　“是电脑磁带，里面有整个星战计划详细与重要的资料！”
　　“那又怎样？”
　　“他一直没有办法把这磁带运出去，而今他利用你作保护，希望可以把磁带运出欧洲！”
　　“我看……”
　　“不要再犹疑，一定要扣押他去香港，而且也不得让他在欧洲地方把磁带出手。”
　　“你以为他会在甚么地方出手？”
　　“可能在意大利！”
　　马狮龙沉默着。
　　龙津又说道：“你千万不能让他逃走，否则我们的整个自由世界，会在一夜之间全毁！”
　　听来他并不在说笑话。
　　“好，我会尽力！”
　　马狮龙放下了电话。
　　比比安德逊实在是一个并不简单的人，他竟然在危难之中，也会利用自己，这顺水推舟的方法，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可是，而今又怎能再押比比安德逊？
　　这地方根本是他的世界！
　　门响了。
　　马狮龙开门，是一个侍者送来了食物，并不是简单的食物，而是满满一餐车。
　　而且还有香槟。
　　马狮龙还以为送错了，叫道：“我并没有……”
　　侍者之后，窜入了五个人。
　　他们都是高大威猛身穿整齐西服的人。
　　其中一人用英语道：“没有错，你好好吃这一餐，也许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马狮龙已可以意会到，那是甚么事情。
　　“与我同来的……”
　　“你说比比安德逊先生？他正与我们的市长聚旧！”
　　马狮龙坐在餐桌前。
　　那侍者小心地把食物一一放在桌上。
　　食物十分丰富，没有好好地吃过多天的马狮龙，也不再理会这五个人的来意，先大快朵颐。
　　“你们也吃点？”
　　“不用了，你好好享用！”
　　马狮龙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假如要死，也大可做一只饱鬼。
　　吃到了七八成，他便推开了食物。
　　五人立时紧张起来。
　　马狮龙道：“比比安德逊有甚么吩咐？”
　　“安德逊先生说，假如你合作的，便护送你到机场，送你回家！”
　　“假如我……”
　　那五人立即掏出了手枪。
　　马狮龙立刻高举双手，道：“不用那么紧……”
　　“张”字还未说出口，他已纵身一跃，双腿踢向其中二人。
　　那二人猝不及防，手枪脱手而出。
　　而马狮龙稳身于地时，已抓着一柄枪。
　　有了枪，可算有了一时的均势。
　　“比比安德逊呢？我要亲自与他谈！”
　　“他在市长府邸中！”
　　“带我去！”
　　“不用了。”声音来自门外，而且十分熟悉。
　　马狮龙回过头来，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但手上却是持有一支大大的机枪。
　　是比比安德逊！
　　马狮龙呆着，放下了手枪。
　　“我说过，马先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
　　“比比安德逊，你想怎样？”
　　“我只想你离开这地方！”
　　“杀了我？”
　　“不，我们过了这么多天艰苦的日子，我不想杀你，假如我要杀你，我有很多机会！”
　　“我也有过！”
　　“是的，这便是我要放过你的原因，现在我们两人，都是一无所欠！”
　　在这形势之下，马狮龙再没有甚么话好说，只好跟着他们，离开了酒店。
　　比比安德逊并没有与马狮龙同车，五个大汉押着马狮龙，坐在一辆宽大的车子之内。
　　汽车直驶往机场。
　　那是一个小型的机场。
　　机场上仅有两架小型飞机。
　　马狮龙被押下来，推向其中一架小型飞机前。
　　比比安德逊也下了车，他的身旁，站有一个衣着入时的中年人。
　　旁边的人，对那中年人十分尊敬。
　　中年人陪伴着比比安德逊上前，比比安德逊对马狮龙说：“好好坐飞机，到了意大利，你便可以任意乘甚么国家的飞机回家了！”
　　“你呢？”
　　“我也要回去了，我的妻子与儿子都记挂着我！”
　　“这位是……”马狮龙望着那中年人。
　　“这位是市长雅伦纳！”
　　马狮龙伸出了左手。
　　雅伦纳也伸出了右手。
　　马狮龙一握着他的手时，便立即发难——一个反手，雅伦纳已被他扣着。
　　这一变故，连比比安德逊也料想不到！
　　其他的人还没有反应之前，马狮龙又已跃到比比安德逊的身畔，并且一手砍向他的颈项。
　　比比安德逊立时昏迷，倒在马狮龙右肩之上。
　　“不要乱动！”
　　马狮龙用力一扣市长雅伦纳。
　　雅伦纳立时用西班牙文叫道，他的手下停了下来，但已全部拿枪在手。
　　马狮龙道：“上机！”
　　他一手抱着比比安德逊，另一手拉着雅伦纳。
　　忽然有人发出枪。
　　马狮龙立时把市长雅伦纳推前。
　　雅伦纳大叫一番。
　　马狮龙索性把雅伦纳当作盾牌，护着他上机。
　　没有人再敢放冷枪。
　　他们上了飞机。
　　机上有三个人——一个机师，一个是机械师，另一个是机上的工作人员。
　　马狮龙咆哮道：“开机！”
　　那机师看着雅伦纳，雅伦纳点点头。
　　引擎发动了。
　　下面又传来几声枪声，那些枪并不是指向飞机，而是向地上扫射，那只不过是泄愤式的开枪。
　　“往那里？”
　　“市长，你本想往那里的？”
　　“意大利！”
　　“甚么地方？罗马？”
　　雅伦纳点点头。
　　马狮龙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一个以毒攻毒的地方。
　　“往西西里岛！”
　　雅伦纳立时震动起来。
　　马狮龙并没有估计错误，这的确是雅伦纳害怕的地方，但他却有恃无恐。
　　“西西里！”
　　马狮龙再加重了语气。
　　这时，飞机已离开了跑道，上了半空，而比比安德逊已渐渐苏醒。
　　“咦？”比比安德逊似从梦中醒来。
　　“比比，我们又再相依为命了！”
　　比比安德逊坐了起来，一看身处机舱，而且身旁还有苦笑的雅伦纳，他再也没有发难的可能。
　　“马狮龙，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比不上你！”
　　比比安德逊笑了起来，问道：“我们往那里？”
　　“西西里岛！”
　　比比安德逊似乎没有甚么表示，但雅伦纳却是仍然十分害怕似的。
　　马狮龙道：“市长，你好好的送我们一程，到了西西里岛，我保证你原机安全返回！”
　　雅伦纳听了，脸孔放松了一些。
　　比比安德逊道：“他是个重言诺的人。”
　　马狮龙道：“我不会忘恩负义，市长，我也多得你招呼了我，并且用飞机送我，我不会恩将仇报！不过，比比安德逊是我的！”
　　市长雅伦纳的脸孔更放宽了一点。
　　马狮龙转向比比安德逊，问道：“你还没有好好介绍这位市长。”
　　比比安德逊道：“他实在并不是一位普通的市长！他不但控制了小岛，而是控制了大半个西班牙的犯罪活动，不过，在这杂乱的时刻，小岛治安倒算不错！”
　　这点，比比安德逊并没有夸大。
　　“岛上的警察，根本是他手下。”
　　马狮龙道：“怪不得你找到一个普通警察，我们便有这样美好的招待！”
　　“此地一应俱全——毒品、娼妓、军火、甚么也有，而且一切都在市长管辖之下！”
　　这实在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比比安德逊，你预算把我送到甚么地方？”
　　“我已说过，是意大利的罗马。”
　　“你自己呢？”
　　“我要回英国！”
　　“为甚么你用这么多人押解我？”
　　比比安德逊道：“再多派一支军队，也没有用！”
　　“你害怕我？”
　　“当然，与你结伴同游是不错的，但我不想再做你的犯人！”
　　“你知道了？”
　　“当然知道，酒店的电话当然也在市长控制之下！”
　　马狮龙而今才明白，他这么快便被人从酒店押到机场的原因。
　　“那么，那磁碟呢？”
　　比比安德逊笑道：“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之事，让我们自行解决，不要拖累了市长！”
　　马狮龙没有异议。
　　从加拿里飞往西西里并不太远，五个小时后，他们已降落在西西里机场。
　　那机场并不是国际机场，而是一个军用机场。
　　当马狮龙与比比安德逊刚下机，小型飞机便立即回程，连加油也不愿停下。
　　马狮龙觉得奇怪。
　　比比安德逊道：“他害怕西西里人？”
　　“我知道，他其实害怕黑手党！”
　　黑手党，连雅伦纳也害怕的黑手党！
　　其实西西里人，只不过是意大利的一个小岛屿的乡民，他们能名震世界，是因为他们的团结。
　　他们上下团结，最重要的还是家族的团结。
　　他们的犯罪活动，已成为家族式的企业。
　　比比安德逊也有点心神不定。
　　马狮龙道：“你也害怕？”
　　“我们甚么时候离开这地方？”
　　“这次我一定可以乘飞机回香港了！”
　　“你有这么实际的把握？”
　　马狮龙点点头。
　　这时，有一辆军用吉普车驶近，里面坐着两个机场保安军人。
　　“请你们往机场检查！”
　　马狮龙道：“我想找格力高先生！”
　　两人同时怔了一怔。
　　“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他们并没有说话，只示意他们两人上车。
　　比比安德逊轻声问道：“格力高是甚么人？”
　　马狮龙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
　　吉普车很快便驶近机场检查站，里面有很多军人。
　　他们被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面。
　　不一会，那个司机回来，恭敬地对二人道：“你们可以起程了！”
　　“检查？”
　　“不用检查！”
　　比比安德逊听了，更觉诧异。
　　他虽然没有来过这地方，但他早知这地方是在黑手党控制之下。
　　机场门外，有一辆汽车在等待着。
　　这次并不是吉普车，而是一辆豪华的房车。
　　他们入了车厢之内，汽车便平稳地开行。
　　马狮龙向司机道：“格力高而今住在甚么地方？”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道：“私人别墅！”
　　车子离开机场，一直驶往郊区。
　　这小岛的人口本已不多，郊区更是人迹罕到。
　　半个小时之后，汽车已停在一间大屋之前，这大屋并非是普通的大屋。
　　大屋面前，似有一个哨站。
　　两人下了车。
　　司机领着他们，通过了那个哨站。
　　马狮龙看看四周，只见到处都有铁丝网，网上更加有一些防止人逃走的铁棘。
　　比比安德逊道：“这不是别墅，这是监狱！”
　　那司机回过头来，道：“是的，这根本是监狱！”
　　这连马狮龙也感到诧异。
　　他忍不住问道：“甚么？格力高先生住在这里？”
　　那司机点点头。
　　他们走过了哨站，直入监狱大门。
　　监狱的办公室外面，是一个绿草如茵的操场，有一大堆囚犯在晒太阳。
　　有一个监狱的官员接见了司机。
　　那司机与官员谈了几句便离开了。
　　司机道：“跟着我，格力高先生正等着你们！”
　　两人跟着司机，绕过了监狱的办公室，向另外一面走去，那边是一列的平房。
　　转过了平房，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也有草坪、矮栏杆，也有一些红花白花，完全没有监狱的感觉。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正望着他们。
　　轮椅的后面，有两个大汉。
　　马狮龙看着轮椅上的人，那人看来已有六十多岁，脸色红润，健康情况不坏。
　　“马狮龙？”那人叫道，有浓厚的意大利乡音。
　　“格力高？”
　　格力高自己推动轮椅，后面两个大汉立即推他上前。
　　马狮龙与格力高亲切的握手。
　　“马狮龙，十多年了！”
　　“是的，十五年有多！”
　　“你没有甚么改变！”
　　“老了！你却是比以前更容光焕发！”
　　格力高笑道：“甚么也没有改变，只是这双腿子不再听话。”
　　“甚么人敢不听你的话？”
　　两人笑着。
　　马狮龙指着比比安德逊道：“格力高，这位是比比安德逊，是我一位好友，要一起回香港！”
　　“香港是个好地方！”
　　他们随着格力高，入了一间平房。
　　外表平凡的房子，里面却是大异奇趣。
　　大厅是高雅的，充满西西里人的乡土风味。
　　“十五年不见，我们先来喝一杯！”
　　其中一个大汉，在酒柜里拿出美酒，为三人各斟一杯，恭敬的奉上。
　　比比安德逊轻声道：“这是监狱？”
　　格力高的耳朵似乎十分灵敏，道：“这当然是监狱，不过我身体不好，他们对我有特殊的照顾。”
　　美酒并不是普通的美酒，而是法国干邑区的特殊醇醪，假若拿出去拍卖，肯定使酒坛震动。
　　马狮龙一口喝干了美洒，道：“我也不明白！”
　　格力高大笑起来。
　　半晌，格力高才道：“我老了，我后悔以前的日子，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他顿了一顿，向比比安德逊道：“安德逊先生，你也是江湖人？”
　　比比安德逊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
　　“你不用骗我，我一眼看去，便知你是江湖人，看来你比我年轻时更为活跃。”
　　“你怎知道？”比比安德逊问。
　　“我有一种感觉。不过，我奉劝阁下，早些收手比迟些好！”他从椅背后拿了一本圣经出来。
　　虔诚的翻着圣经，一会读着：“人子来，是为了拯救罪人。”
　　他抬头望着比比安德逊，道：“你我都是罪人，你早日舍去犯罪，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比比安德逊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马狮龙道：“格力高，你为甚么要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没有甚么不好，我犯了罪，自然要服刑，不过，他们尊敬年老的西西里人！”
　　格力高并没有说出真相，可能他不想在比比安德逊面前，把往事抖了出来。
　　马狮龙转了话题，道：“请你为我安排到罗马，然后乘直航班机返香港，可以吗？”
　　格力高听了，示意其中一个大汉去办，并且用西西里人话，吩咐了一番。
　　那人不断地点头，然后恭敬地退出。
　　格力高道：“马狮龙，你想甚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不，你要好好的陪伴这个西西里的老人！”
　　“好，今晚我们便好好的谈一下。”
　　格力高示意另一大汉，把比比安德逊带往一个房间，那房间设备周全，比大酒店的房间不遑多让。
　　马狮龙仍然与格力高在大厅之内。
　　格力高问道：“你的朋友并不简单！”
　　马狮龙点点头，道：“因此，我要尽快回香港！”
　　“他犯了甚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