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舍命护师　闯进冰室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雷狗儿随着话声，已跃在公主跟前。
　　狼扎依尔的恶毒心意被公主洞悉，更是老羞成怒。
　　他双掌齐击。
　　公主尖声道：“待燃犀下看……”
　　雷狗儿无法领会其中意思，只是以燃眉之急的手法，胡乱的阻住了狼扎依尔的来势。
　　这不成章的招式，便吃了三拳两掌。
　　公主道：“凭栏却怕……”
　　雷狗儿又再手忙脚乱。
　　公主道：“双拳作栏……”
　　雷狗儿依言双臂互搭，作成一个栏状。
　　“风雷怒——就用你的天雷四式！”
　　她一说出“天雷四式”，雷狗儿当然是不用想也可立即施出。
　　他的招式施出，一时之间，风雷大作。
　　狼扎依尔感到一阵反击的力量。
　　公主轻道：“鱼龙惨——鱼龙漫行，鲤跃龙门。”
　　雷狗儿会意，整个人有如潜龙在水中冒升。
　　这一冒升实在厉害，整个人迫向狼扎依尔。
　　公主又道：“再度回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雷狗儿依言。
　　这一次狼扎依尔再无法抵挡，他吃了两拳，又再吃了两腿。
　　雷狗儿再度回旋，力量骤增。
　　而狼扎依尔却吃个正着。
　　他一连滚出，似已受伤。
　　雷狗儿急速赶上。
　　公主道：“穷寇莫追。”
　　雷狗儿始终是年轻人心性，仍然追上，又再猛攻，想不到狼扎依尔竟已受了暗伤。
　　公主叫道：“护我！”
　　雷狗儿回身，只见公主半躺在那两灵狼的尸体血泊之中，情况十分可怖。
　　公主道：“我……我要洗血污。”
　　雷狗儿才猛然省悟过来，公主每次吸血后，便要用冰水洗去血污。
　　可是，在这密室之内又怎会有水呢？
　　公主脸上的神色极为可怖，道：“快……背着我……往外面找水！”
　　雷狗儿有点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的脸上似渐渐的变成有点狰狞。
　　雷狗儿凝视着她。
　　她又忽然痛苦的把头埋在襟前，似乎是想说话，但似乎又不想说。
　　雷狗儿终于下了决定，先与公主离开这密室，再到外面找水。
　　于是，他走上前去，背起了公主。
　　雷狗儿道：“不知道外面会有些甚么危险！”
　　“我不怕……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雷狗儿听了，有点愕然，心内有点异样的感觉。
　　公主又在喘气。
　　雷狗儿已不再想甚么似的，走出密室。
　　这次走出密室，比进来之时容易得多了，因为刚才一场由雷狗儿与狼扎依尔的恶斗，已把这个本是细小的密室，已变成一个广阔的空间。
　　雷狗儿背着公主，走过那些震塌的石墙，一重又一重，来到一条长廊的入口。
　　“这长廊不知会通到甚么地方去？”雷狗儿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背后的公主。
　　可是，公主并没有回答。
　　她似乎是十分不安，在雷狗儿的背上，辗转反侧，幸好她并不太重。
　　雷狗儿感觉得到，公主如今是十分辛苦，他不再问，一咬牙，便往长廊走去。
　　长廊是有照明的小灯，但每盏小灯都相隔十分远，因此并不能使人看清楚附近的环境，只可以靠着这昏暗的光线直往前走。
　　“水……冰水……”公主发出梦呓似的声音。
　　雷狗儿拼命的走着，但长廊似乎是走不尽似的，而且渐渐变得十分弯曲。
　　不久，他来到一处地方，竟有分叉之路。
　　并不是分左右两路，而是上下两路。
　　雷狗儿不知要往那里走，如果是想走出这迷宫般的清真寺，那么，向上走是合理的选择。
　　但要找水，似乎是向下而去，才有机会。
　　这时，找水或是走出这迷宫，两样都是那么重要，但如果选择错误，走入了另一条不知终止的长廊之内，那便会误了公主。
　　他决定往上走。
　　走了不久，这段长廊开始有更好的照明设备，这对雷狗儿来说，并非好事。
　　因为长廊太光亮，容易被人发觉。
　　正当他拼命的走时，他开始听到了一些声响，那声响并不太大，不过一却是越近越大。
　　雷狗儿看不到甚么，不过，那声音虽然低沉，但好像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低声说话。
　　他再走一会，看见一个窗口似的缺口，便走上前一看。
　　他一看便呆着。
　　原来下面是一个大堂，堂内至少聚集了千多人，他们都穿着古怪的白袍，头上是戴着尖帽，这尖帽是连着身上的长袍。
　　他看不到那些人的脸孔，只是他们紧靠在一起，左一堆，右一堆。
　　他们似乎是在商议一些事情。
　　如果被这些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一定是逃不了，他们那么多人，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冲出去。
　　公主又再发出呻吟：“水……冰水……”
　　雷狗儿立刻把公主的头按在自己的背上，匆忙的离开这个窗口。
　　如今唯一的方法，是折回去，走另外一条路，否则，他们再无逃生的可能。
　　假如这一班是狼扎依尔的手下，他们一旦被发现，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雷狗儿决定走回头路。
　　公主不断呻吟，并且全身颤抖。
　　雷狗儿十分焦急，因为每一次公主吃了血，用冰水洗去后便会变样，假如这次吃了狼血之后，没有冰水洗血污，不知会变成甚么样子。
　　难道会变成一头狼？
　　雷狗儿不敢再想下去。
　　他脚步神速，转眼又回到那分叉路，他不再踌躇，转入向下之路。
　　那条路十分陡斜，开始有些石阶，渐渐是没有石阶的崎岖石路，而且越走越冷。
　　雷狗儿觉得有点冷，不过，一直这么走着，有些凉风，也实在不错。
　　背上的公主似已昏迷，而且一直没有再动，相信这一阵一阵的凉气，对她也有些帮助。
　　那寒气越来越重。
　　忽然，雷狗儿眼前一亮。
　　并不是甚么灯光出现，而是一块一块的巨大冰块，横放在一个大堂之内。
　　怪不得这地方寒气迫人，原来寒气是来自这个巨大的冰窖。
　　雷狗儿心想：“天助公主！”
　　他一跃而入了冰窖。
　　冰窖之内，有无数的冰块，看来是人们在寒冬之时，掘了天然的冰块，储在这地窖之下。
　　究竟这些冰是用来做甚么？
　　雷狗儿不知道，他只知道快快把公主埋入冰块之内，让她迅速洗去血污。
　　公主在冰块之中，悠然苏醒过来。
　　她道：“小狗，你真好，竟然找到这么多冰的地方……你……往那边等候，让我自己在这里……”
　　雷狗儿知道她不想别人看着她用甚么方法洗血污，因此他走开了，在进口之处守护着。
　　公主道：“我不知要躭多久，不过，千万别让人打扰我，否则……”
　　“不用再说，我会小心保护！”
　　雷狗儿心想：“这地方根本没有人会来。”
　　他坐在一堆冰块旁。
　　可是，他坐了一会，便全身颤抖不已，因为这样坐着，没有运动，身体实在受不了这寒气。
　　他只好站了起来，便在冰上舞动着，他使出公主所授的“水龙吟”招式。
　　他念着口诀。
　　雷狗儿一向不懂文墨，更害怕记那些文字，公主本想他先好好背熟那段“水龙吟”，可是他却懒得背诵，不过，由于他已使过这“水龙吟”的招式，在这时候，居然懂得念几句。
　　他一边舞动，一边吟哦：“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
　　一时之间，他忘记了。
　　但身体仍然舞动，又再使他忆起。
　　“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他又再顿了一顿。
　　“月明星淡……月明星淡……”一时之间，他无法念下去，而手脚也停顿了下来。
　　“待燃犀下看……”有一阵铿锵的声音。
　　雷狗儿吓了一跳。
　　声音是来自另外那边的冰块。
　　雷狗儿先发问：“谁？”
　　“……凭栏却怕……”
　　雷狗儿朝声音走近。
　　“……风雷怒……”
　　雷狗儿一跃而过，单掌已出。
　　“……鱼……龙……惨……”
　　冰块突然自下而上，硬生生的接了雷狗儿的一掌，冰块立时碎了，并且飞起。
　　而他想再发另一掌之时，他已看到那堆冰上，坐有一人，那人五绺长须。
　　雷狗儿把掌力收敛，道：“你是谁？”
　　“你是谁？这话应该由我问你。”
　　一时之间，雷狗儿无言以对。
　　“你一直看着我进来？”
　　“我当然是看着你进来！”
　　雷狗儿立时紧张起来，因为他害怕这人会打扰公主，他退后。
　　那人却似是没有甚么敌意，并且伸手抚摸他的长须，脸有笑意道：“小子，你打乱我在这里的清修，我一定要惩罚你。”
　　雷狗儿道：“我误入这地方，请前辈原谅！”
　　“不过，我一向喜欢文武双全的人，看来，你总算是我多年想见的一人！”
　　“我……我文武双全？”
　　“我看你这一掌裂碑，并且掌力隐含风雷之声，以你这般年纪，有这样修为，总算是出类拔萃。”
　　雷狗儿没有否认。
　　“你念那首辛弃疾的水龙吟，也是老夫喜爱的词……去国家亡，回首前尘……”那老人似乎也在回忆之中。
　　忽然，他又道：“小子，你再念下去。”
　　雷狗儿木讷，不知如何念下去。
　　那老人见雷狗儿不念下去，自己却朗声道：“……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那老人吟咏着，似乎满是悲怀愁绪。
　　雷狗儿人是十分机灵，他看见老人如此陶醉，便拍手道：“好一句，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老人得到雷狗儿的应和，十分欢喜，好像是找到一个知己似的。
　　其实在雷狗儿来说，他根本字也不识得多少个，何况是词人的情怀。
　　不过，他的投其所好却是大为有效。
　　老人忽道：“小子，你进来之时，在那边雪堆之中，放下了甚么？”
　　雷狗儿道：“没有甚么。”
　　“看来是一……”
　　“只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前辈，你既然不喜欢我在这里，我……”
　　“不，我这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人与我好好一谈，如今有人到来，我当然……”
　　“你在这里十多年了？”
　　“是的，十多年了，我记得我初来的时候，须只有这么长，但如今已到这里了。”他又抚着长须。
　　“为甚么你不出去？”
　　那老人并没有回答，神情有些肃穆。
　　“你还是快告诉我，你来这里作甚么？”
　　“我只是误闯这地方。”
　　“老实告诉我还好，否则……”
　　雷狗儿还以为他要动武。
　　“否则我的老伴回来……”
　　“你的老伴？”
　　“是的，如果我没有人服侍我，我怎可以躭在这地方十多年？”
　　雷狗儿心中暗暗叫苦，不知这人有甚么重大本领，最令他担心的是，公主洗血污的事，不知要躭多久。
　　老人道：“先告诉我，我会比较好商量，如果是我那老魔姬，你就没有那么好招呼了。”
　　“老魔姬？”
　　“是的，你尚年轻，不知道江湖上有个叫做‘十美魔姬’的人么？”
　　“十美魔姬？”
　　“我便是十全老妖。”
　　“十全老妖？前辈长得容貌清秀，一脸慈祥之色，怎会有人叫你十全老妖？”
　　十全老妖哈哈大笑，道：“这双腿折磨了我不少日子，想当年……”
　　忽然他止住了口，好像发觉自己说话实在太多。
　　“你快告诉我吧，她快回来了！”
　　雷狗儿道：“我想你的夫人也不会怎么为难我。十美魔姬当年是一个大美人？”
　　“如今也是。”声音来自外面。
　　雷狗儿只觉声音娇美之中，又带威严。
　　他回过头来，只见烟雾之中站着一人。
　　那人一头长发，因为是背着光线，雷狗儿根本看不到她的面貌。
　　“这小子是谁？”
　　那人慢慢的移动着，却看不见她的双腿动着，非常神秘，也十分诡异。
　　雷狗儿连忙道：“我误闯这地方，万望夫人包涵……”
　　“你说我以前是个甚么？”
　　“大美人。”
　　天下间那一个人不喜欢听到别人称赞的？何况是女人，而且赞她美丽。
　　那女人变得十分温和地道：“七十年前也许是。”
　　“七十年前？夫人，我看你只不过是三十几也未够！”
　　“甚么？你这个口甜舌滑的小子！”
　　雷狗儿只想拖延时间。
　　那女人一晃身，便飘过了雷狗儿的身旁，直到那老人的身畔，然后坐下。
　　“我嗅到一些血腥味！”女人道。
　　雷狗儿心下十分焦急，道：“我被狼咬过。”他伸出手臂。
　　那手臂上仍有一些血痕，是公主吮吸过的血痕。
　　女人道：“你怎会误闯这地方？”
　　“是那些狼追来的。”
　　两人似乎不信。
　　“我又遇到一个管着两只狼的人。”
　　“狼扎依尔？”两人齐声道。
　　“是的，他被我……我打伤了！”
　　“你可以打伤狼扎依尔？”女人并不相信。
　　老人道：“他一掌可碎冰块，这小子武功不弱。”
　　“既是不弱，便大有来头。”
　　“没有……没有甚么来头，我只是个江湖小子，甚么也不知道，只是有一些三脚猫功夫。”
　　两人没有说话。
　　“前辈，我想走了……不过，在我走之前，我可以帮忙你甚么呢？”
　　“你想走，你不带回你拿来的东西？”老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