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梵宫色相
2025-06-25  作者:慕容美  来源:慕容美作品集  点击:

  一轮旭日,染红了凤仪峰之顶。
  这是五凤帮大劫后的第三天早上。
  唐继烈终于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而天龙老人却卧床不起。
  当他由姥姥口中得知把他由九死一生中挽救回来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天龙老人蓝公烈时,又听说乃父为了救他,消耗真气过度而不支躺下时,他眼含痛泪,跪倒在天龙老人榻前,叫了一声:“爹!”便泪下满襟,伏地不起。
  父子不识,一旦相见,病榻拜父,赤子伤情,自然人性的流露。
  天龙老人手抚爱子之背,摩擦再三,含泪苦笑,只是唏嘘着,频唤:“我儿,我儿——”
  冰清院里,冷面仙子醒过来了。
  龙女蓝家凤正在榻边,柔声凄然唤了了声:“娘好点了么?”
  冷心韵已经昏睡数日,根本不知道这几天经过情况。
  她轻轻嘘了一口气,伸出玉腕,搂着爱女,苦笑道:“凤儿,我母女还好好的,不是梦中吧!”
  龙女连经变故,成熟得多了。偎依在冷面仙子臂弯中,如小鸟依人,一五一十,把这几天的经过述说给母亲听,最后,欢声说道:“娘,您有了一个儿子,凤儿多了一个哥哥了。哥哥的本事比三哥(指葛品扬)还大著呢,爹为了救哥哥已病倒了!”
  她未注意乃母神情,又跳了起来,道:“凤儿去叫哥哥来。”
  又“嗳”了一声:“娘,您怎么啦,又不舒服?”
  原来,冷心韵失血的嘴唇正抖动着,目光呆定,下陷的面颊痉挛着,好像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龙女慌了,一面唤:“娘!”一面叫:“小灵,快去请司徒伯伯来!”
  冷心韵连连摇手,久久,才挣出艰涩的声音:“好的,娘也很——高兴——”
  龙女欢声道:“是嘛,凤儿去叫哥哥来。”
  冷心韵连连摇头,一手揽住爱女,幽幽道:“凤儿,儿是亲生的好,等你爹病好了再说吧。”
  龙女惑然道:“娘,您说的,凤儿不懂,娘不喜欢哥哥?他也一样叫娘呀!”
  冷心的苦笑着道:“但愿如此,只是怕他不肯。”
  龙女叫道:“娘,哥哥怎会不肯叫娘?”
  冷心韵凄然道:“凤儿,你现在不必谈这些,你也不必懂!”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女人再贤,难为后母,隔了一层肚皮,就不够亲了。”
  龙女刚要开口,冷心韵抚摸着爱女的玉颊,笑笑:“凤儿,娘要静一静。你出去找哥哥玩去吧,别忘了,先去看看你爹!”
  龙女迷惑地立起,点着螓首,给乃母盖好绣被,道:“娘,要告诉爹什么话吗?”
  冷心韵摇摇头,道:“没有,不要向你爹提起要你哥哥来见我,记住。噢,还有,看看你三师哥回来没有?”
  龙女惑然退出,似悟非悟、似懂非懂的心情之下,她想:娘怎么说这话,哥哥为何不来见娘呢?
  她文静地走入右侧宾馆,那是爹的临时下榻处。
  恰好,司徒求刚由房里出来。
  龙女轻唤了一声:“司徒伯伯。”
  司徒求停步颔首,含笑道:“贤侄女很乖。”一低头,压低声音道:“你爹刚服下宁神补气的药,要熟睡一会,贤侄女跟老汉别处走走如何?”
  龙女悄声走近老父房外,就着纱窗看去,老父仰面酣睡,面色仍是枯黄,呼吸却很匀畅,不是病,只是元气大伤而已。
  她眼睛红了一圈,悄步折回,低问:“司徒伯伯,我爹几天可以复原?”
  司徒求道:“如是常人,很难说,你爹底子厚,功力深,多服补元调气丹药,大约十天半月就可起来了。”
  龙女哽声道:“谢谢伯伯。”福了一福。
  由来说得好,医者父母心,龙女因司徒求救母医父,发自内心的感激,言出由衷,十分诚挚。
  司徒求大为欣赏,含笑道:“贤侄女免礼,自己人何必多礼,老汉可能要出关一行。”
  龙女“讶”声道:“去关外?”
  司徒求道:“老汉要找几种药草,为你娘根治宿疾。”
  龙女呀了一声:“伯伯又要辛苦了。”
  司徒求点头道:“陪老汉出去转转好吗?”
  龙女柔声道:“凤儿自当侍候。”
  司徒求含笑先行。心中暗忖:姑娘长大了,自然成熟,加之连经苦战,任性的脾气磨失,野不起来,自然就变得十分娴淑、文静了。
  龙女突然问道:“司徒伯伯,看到我哥哥吗?”
  司徒求心中一动,忖道:我正想和你谈呢。口中应道:“他刚才来过,刚出去了!”
  她嗯了一声:“奇怪,哥哥为何不去见娘?”
  司徒求心中一沉,想了一下,道:“大约他以为你娘病还未好——”
  龙女不乐道:“他知道娘有病,更应当去看看娘嘛。”
  二人已转过回廊,展目处,令凤匆匆而来。
  她花容憔悴,似乎心有重忧,却仍很冷静,举止也仍很沉着。
  由于她曾受伤,面色苍白,使人只觉得她是失血过多,尚未复原。
  其实谁又知道她芳心深处的痛苦呢?
  她一止身形,“唉”了一声:“司徒先生,凤姑娘。”
  龙女一见是她,抢着问道:“我正想找你,三师哥回来了没有?是娘要我问问。”
  令凤低头道:“还没有。”
  龙女促声道:“怎么一回事?”
  令凤道:“那要问牯老爷子了。”
  龙女噢了一声:“牯老爷子在什么地方?”
  令凤笑了一笑道:“还不是和古老喝酒、下棋。”
  龙女自语道:“真是一对老怪物,还有这种闲心!”似觉失言,又问:“看到我哥哥没有?”
  令凤怔了一下,道:“他在和姥姥说话,姥姥好像很生气,凤姑娘可去瞧瞧。”
  龙女嗯了一声:“也好。”
  司徒求咳了一声,目注令凤道:“黄姑娘,罗集怎样了?箭伤处化脓了吗?”
  她怔了一下道:“这个要请转询紫鹰堂主了。”
  司徒求哑然失笑,道:“老汉失言了,整天忙着看病,也老糊涂了,姑娘请便。”
  令凤一福离去。
  龙女噢了一声:“凤儿想起来了,司徒伯伯,吟风伯伯的伤,还有雅凡等几位姐姐的伤势,不妨事么?”
  这一问,可问得司徒求心中好大惨然,暗道:白兄和四女中了奇寒之毒,已入骨髓,延命而已,怎好实说?口中应道:“一时还不妨事!”
  龙女停步道:“司徒伯伯,有吩咐凤儿的话吗!凤儿想去找姥姥。”
  司徒求颔首道:“你先走一趟也好。老汉去看着罗集的伤势怎么样,等下在凤仪殿外见,老汉有话同你说。”
  龙女点点头,匆匆而去。
  司徒求忖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很难说,也不知牯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前有许多扎手的事,白老朝不保夕,此老还有兴致下棋,死人勿管?
  他一面想着此事,一面向外厢走去。走向罗集卧伤的房中去。
  原来,罗集中箭之后,葛品扬被牯老挟走,他在形势危急之下,本能地滚入一处乱石后的土坑中,触动箭伤,昏厥过去。
  因此,番僧们随后进入山径,都没有发现他。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王屋血劫后的第二天早上了,呻吟的声音惊动了五凤帮料理善后的人,于是他被救起,连同雷阴婆抬回养伤。
  这倒不能怪葛品扬疏忽,忘了负伤的朋友,实在,在那种紧迫的情势之下,奉牯老之命办事,身不由主,在权衡轻重缓急之下,来不及照顾他。
  这时司徒求走进房来,为他换了金创药,包扎好,他已经疼得几乎气绝了。
  直到止痛药发挥出清凉效用后,他才哼着询问葛品扬如何了,以及五凤帮的情形如何了。
  司徒求一一告诉了他,听得他忘了疼,苦笑着道:“品扬是奉牯老之命去办事,想来不会出岔子,牯老的为人、行事,是连咱师祖也佩服的。”
  他由于说话很吃力,蹙眉止住。
  司徒求笑道:“老汉也在想,那夜所发生的事,一切,一切,太突兀了,好像全是牯老头子暗中一手策划的。”
  罗集以点头表示同感。
  司徒求想了一下,道:“牯老也有计算不到、百密一疏的地方,竟让呼拉溜掉了,由此可见呼拉不但奸诈绝伦,能逃出牯老手下,功力也确足惊人。”
  罗集嘘了一口气道:“人,不是神,一人之力,不能处处顾到。挽回大劫,全凭双手,牯老也足自豪了。”
  司徒求笑笑道:“不错,你且歇着,老汉去看看牯老头——”
  龙女东转西转,不见姥姥和蓝继烈踪迹,芳心烦躁,后悔不曾向令凤仔细问个清楚。
  偌大地方,实在不好找。
  正想问轮值的鹰士,猛听孤崖上牯老的声音叫道:“还是小冠子有几下子!”
  龙女抬头一看:
  只见牯老和龙门棋士正在崖上对枰,小圣手赵冠则在一旁伺候。
  另有两个小婢在用小炉子烹茶煮酒,小铁架上支着暖菜的小铁锅。
  牯老在吞云吐雾。
  龙门棋士在支额苦思。
  小圣手在一旁频频蹙眉。
  龙女看得有趣,芳心涌起一丝喜悦,又有一缕轻愁。
  她想起了三哥,如是葛品扬在和牯老对奕的话,一定别有一番况味。
  她信步上了孤崖,想由高处看看四面,或可发现姥姥和哥哥在哪里。
  小圣手看到她,迎了过来,“哦”了一声:“凤姐姐,你好像有心事,可是想——”
  龙女知道赵冠不会有好话,着恼道:“你胡说什么,我会告状的。”
  小圣手一伸舌头,忙道:“凤姐姐,弈可忘忧,来看看,这一条龙——”
  龙门棋士一瞪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小子好没规矩——”
  龙女忍不住“嗤”的一笑。
  龙门棋士“唔”了一声:“凤丫头,你爹和你娘都好了一点吧?”
  龙女凝声道:“好多了,托古伯伯的福。”
  牯老喷了一口烟,眯着眼道:“小丫头嘴很甜,忘了咱老人家啦?”
  她忙道:“对您老,还用说么?”
  牯老哈哈一笑道:“公烈有女,公烈有女。”
  她想了一下,缓声道:“凤儿可以问一句吗?”
  牯老目注棋枰,嗯了一声:“一句——可以。”
  她道:“请问您老把我三哥派到哪里去了。”
  牯老头也不抬,旱烟管向前一指道:“你哥哥,不是在那边竹林里和老婆子一起吗?”
  她一怔,顺着旱烟管看去,竹林在百十丈外,却没见到人影。
  她忙道:“您老听错了,凤儿是说三师哥。”
  牯老唔了一声:“到底哪个哥哥亲?”
  小圣手差点掩口,忙紧闭嘴唇。
  龙女顿脚道:“您老也欺侮凤儿?”
  牯老在左上下了一子。说也好笑,如果龙门棋士是大国手,那么这牯老儿的棋力,大约是二国手,正因双方伯仲之间,所以下得“棋逢对手”。
  严格说起来,小圣手的棋力还比乃师和牯老高明多了。
  牯老落了子,又提起另放一个位置,自己觉得很满意,磕落烟灰,看着龙女道:“丫头,你只说问一句呀!”老头子分明逗乐子啦。
  小圣手瞧出苗头来了,反而一敛嘻态,肃然倾听。
  龙女也平静地一声不响了。
  她一双星眸却凝注着牯老,充满了使人怜爱、不忍为难她的感动力。
  牯老徐徐道:“好,丫头只管问吧,免得我老人家心疼!”
  龙女凝声道:“三哥何时回来?”
  牯老翻了一下眼球,道:“办好了事自然会回来!”
  这不等于没有准儿?
  龙女眼圈一红,泫然不语。
  龙门棋士轻哼了一声:“凤丫头,你敢不相信牯老爷子?即使如此,你也当相信你的三哥呀。他很鬼灵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是实话,点醒她,却使龙女抬不起螓首。
  牯老叹了一口气,道:“丫头,我老人家告诉你,是我要你三哥去探查敌踪,顺便救出必威那小子。我老人家已经传了他三招两式,保证吃不了亏,丫头明白了么?”
  龙女总算一掀鼻,笑了,低声道:“谢谢您老了。”
  牯老叹了一声:“不必谢,将来你和那小子多敬我老人家几杯就好了。”
  龙女“嗯”了一声,转身就要溜。
  牯老喝道:“站住。”
  她一顿,涨红着脸,是羞?是喜?是恼?描不成、画不就的样儿。
  牯老正经地点头道:“过来。”
  龙女只好移步近前,小圣手鬼灵精,一声不响地走了开去,两个侍女也识相地悄然避去。
  龙门棋士推座而起,道:“我去找司徒老儿谈谈。”
  只剩下一老、一小。
  龙女冰雪聪明,玲珑剔透,一见这种情形,便知老头子必有紧要而隐秘的话要告诉她。
  她芳心一阵怦怦,静静地等着。
  果然,牯老慢条斯理地一面装着烟丝,一面缓缓地低声道:“丫头,你知道么?你的哥哥想走!”
  龙女吃了一惊,张大了眼:“为什么?”
  刚要上前给老头子擦火石燃烟,老头子已自己一擦着指头,发火点着了。
  随着大口烟喷出,他说道:“丫头,因为你哥哥不肯认娘!咳!小子不懂事,性子又执拗!”
  她又紧张,又迷惑地脱口一声:“为什么?”
  “因为你娘不是他娘!小子只认他的亲娘。”
  “哦?”
  她芳心一阵混乱、凄苦,不知如何说才好。
  少年不识愁滋味,欲说还休,她虽然比以前收敛了任性脾气,文静得多,到底涉世不深,一时怎能体会出这些人情世故?
  她挣出了一句:“这怎么办呢?”
  “你看,应怎么办?”
  她唇动又止,想说,又觉得想得有理的,却未必妥当,只好摇了摇头。
  牯老吸了一口烟道:“这种事,确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那小子思母情深,牛脾气,一时实在难望出现奇迹。告诉你爹,急恐反而不美,一个不好又生闲气。你娘也有你娘的想法,主要的一点——”烟管向竹林那边一指,道:“全在那小子一人身上。老婆子虽然表面上骂他,心底也不十分情愿。女人到底是女人,何况是她女儿亲骨血,也不乐意他就此认你娘的,何况,老婆子还有怀疑心病——”
  说了许多,却把龙女听得越听越糊涂,似有所悟,又有所感。
  牯老近乎耳提面命,声音低得只有她听得见:“你,第一要多与你哥哥亲近,把他当作同胞哥哥看待!”
  她“嗯”了一声:“当然呀!”
  牯老续道:“使他对你也有亲兄妹之情,就已成功了一半。另外,你还要多磨缠着老婆子,多亲热些。”
  她竟似有些不愿,唇动又止。
  牯老道:“丫头记住,把老婆子当作外婆看待,自有好处,要看你的了。你哥哥那牛脾气,除了如此外别无办法,我老人家也不能强迫他。”
  龙女点点头。
  牯老突然高声道:“丫头听着,这就是‘弈道九绝局’中的‘镇人头’局法,早已绝传,只有我老人家独得其秘,好好记住。”
  龙女先是一愣,继而有悟,应声道:“凤儿知道了,多谢您老指教啦。”
  牯老哼了一声:“好了,我老人家要喝酒了。你去看看,两个小丫头为何还不送酒来?再叫你古师伯快点。”
  龙女应了一声,低头下崖。目光偶掠,瞥见哥哥正闷着头由竹林中大步冲出。
  随后,姥姥和那两个中年女人也现出身形。
  难怪牯老头会突然乱扯三门,要她离开了。
  她芳心很乱,不知怎样做才对?瞥见匆匆而行的哥哥,向右面走去,一定是要去看爹了。
  去看爹是应当的,为何不去看娘呢?
  唔!不是亲生的!
  她芳心一阵刺痛,又一阵凄苦。
  突然她想起了司徒求刚才曾要她到凤仪殿外见面之事。
  她已有所悟——十九司徒求也是有什么话要告诉她。
  她一路来到凤仪殿,司徒求果然早在曲廊上等着,正仰面看天,若有所思。这儿因是帮中重地,平日除了轮值的人外,很少有人来往。
  司徒求看到她,颔首示意,沿着曲廊向尽头走去。
  那边,有花园,小桥流水,假山小亭,很幽静。
  在小亭里坐下,龙女道:“伯伯有何指教?”
  司徒求一蹙眉,想了一下,决定地道:“贤侄女,老汉据实告诉你,上午老汉在你爹的房外,听到你爹和你继烈哥谈话!”
  龙女紧张起来,道:“说些什么?”
  司徒求考虑了一下,道:“是你爹要你哥哥到后院去见娘!”
  龙女脱口道:“难道是哥哥不肯去?”
  司徒求点头道:“是!”
  她泫然欲泣道:“哥哥为什么这样呢?”
  她心中虽已有所明白,但仍忍不住有此一问。
  司徒求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很难说!”
  龙女低头道:“凤儿知道了,我哥哥是想他的亲娘,是不?牯老爷子已告诉凤儿了。”
  司徒求目中一亮,道:“牯老爷子没有指示你什么办法么?”
  她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
  司徒求有点失望,又有所感地道:“当然,这不是外人所能提出解决办法的。贤侄女,好自为之。世上最难得的是亲情,世俗的见解和想法,往往圣人也难免。你应当原谅他,把他当作同胞的哥哥来看待——”
  她忙道:“凤儿当然明白,本来就这样的嘛。”
  司徒求欣慰地道:“好,老汉可以放一半心了。贤侄女多注意些,因你爹心情也必难过,一家人不论哪一个心中有了芥蒂都不好。”
  她点头。
  钟声响起,是中午进食时间到了,各处轮值的鹰士开始换班。
  司徒求含笑道:“贤侄女,等会可再去看看你爹。”一面挥手示意。
  龙女已瞥见姥姥和那两个中年妇人到了凤仪殿前。司徒求起身走回曲廊,迎了上去。
  她会意,不便在此时现身,另由小径进垂花门,转入后院去了。
  “我儿,扶我起来!”
  是天龙老人艰涩的声音。
  蓝继烈依言扶起老父,用枕头为老父垫好背,叫了一声道:“爹,你好点了?”
  他好像喉中有物,一哽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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