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马腾 鬼杀手 正文

第一章 洲渚杀手现 太湖染血腥
2025-08-01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点击:

  孔观松望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有点疑惑地问:“这位少侠,光临敝堡,未知有何指教?请教高姓大名。”
  江枫仍是那套土布衣裳,坐在椅上欠身抱拳道:“孔堡主,在下江枫,此次冒昧造访,是想打听一下令公子是被人用何种手法所害的,请孔堡主不要怪责在下孟浪。”
  孔观松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淳朴老实,像个乡下青年的壮健汉子,口里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直视着江枫,问:“江少侠,江鹭江大侠是你何人?”
  江枫闻言,垂手肃容答道:“正是家父!”
  孔观松激动地说:“江世姪,原来你就是江兄哲嗣,怎么,难道江兄没有向世姪你提起过老夫?”
  江枫从孔观松的音语里知道父亲与孔观松一定是朋友而且是很熟的朋友,遂恭敬地答:“孔世伯,家父,由于决意退出江湖,真不想小姪涉足江湖,故此对江湖中事,一字不提,请恕小姪失礼。”
  “唉,晃眼十五年,江兄亦退出江湖十五年,难怪世姪你不识老夫,想当年,老夫与令尊过从甚密,情逾手足,想不到令尊一声不响,从此不知所踪,令老夫惴惴悬念,以为令尊遭遇不测,想不到原来是退隐了。”孔观松深有感触地说:“还是令尊有眼光见识,及早退出江湖,优哉悠哉,不似老夫,身不由主,又被扯入仇杀之中!”
  语声一顿,长叹一声,接问:“江世姪,令尊隐居何处?”
  江枫答:“太湖。”
  孔观松感叹道:“令尊好会拣地方!太湖烟波十万顷,风光明丽,荡舟湖上,直似神仙中人。”接又讶问:“然则,令尊既已决意退出江湖,因何又命你涉足江湖?”
  江枫悲痛地说:“孔世伯,这是迫不得已!”
  孔观松观颜察色,知道定是发生了事,且是重大的事,江鹭才会命江枫涉足江湖。“世姪,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至令尊改变初衷?”
  江枫吸了口气,激动地说道:“桑伯伯与舍弟在五天前被人在太湖一个洲渚上杀害了,故此家父令小姪重出江湖追查凶手!”
  孔观松惊诧地说:“桑…是不是……桑渔?”
  江枫含悲点点头,道:“正是桑渔桑伯伯!”
  孔观松悲叹道:“真是想不到,以桑兄的一身杰出修为,竟也被人杀害,唉,令尊本意退出江湖,优游湖山,到头来还是脱不了,卷进江湖仇杀中!”
  语气一转,急声问:“世姪,此事到底如何发生的?”
  江枫平抑着激动的心潮,将发现桑渔与乃弟尸体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咽了口唾沬,说:“孔世伯,只因不知凶手是谁,家父才令小姪重出江湖,务必追缉到凶手!”
  孔观松很留意地聆听江枫的述说,待江枫说完后,神色凝重地说:“依贤姪所说,杀害桑兄与令弟的凶徒,与杀害小儿的凶徒,可能同是一人!”
  江枫目射异光,急声问:“世伯,何以见得?”
  孔观松咬牙道:“因为手法一样!”接将儿子孔东南的死状说了一遍。“东南的死因,是被凶手乘他不备,一剑贯穿那香君姑娘的背后,从前胸透出,长剑再从东南胸前刺入,自背后刺出;而桑渔兄是被凶手自树后一剑刺穿树干,再从背后刺入,贯穿前胸而死,这手法不是一样吗?”孔观松握拳击掌,状甚激动。
  江枫激动地说:“世伯分析得有理,世兄之死,与桑伯伯及舍弟之死,是被同一人所杀害!”接又道:“家父怀疑这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所为!”
  孔观松一拳击桌道:“令尊好眼光,东南之死,老夫也怀疑是道上杀手所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江枫皱眉道:“世伯,这只是怀疑,一点线索证据也没有,要追查出凶手只怕不易!”
  孔观松由不住点头道:“贤姪说得不差,这一切只是猜想,还要求证,确实很难,但总有办法!”朝江枫注目问:“贤姪准备如何着手追查?”
  江枫略一沉思说:“小姪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惟有费点劲,从杀手群中追查,希望能追查到凶手。”
  孔观松点头道:“在目前情况下,只好如此,老夫已派出大批人手,追查杀手群的下落,相信不久即有回报,贤姪就在此屈住几天,待有消息后,再定行止,如何?”
  江枫也觉得这样总比像盲头苍蝇般四处乱闯要好得多,于是抱拳谢道:“如此,小姪打扰了。”
  孔观松哈哈一笑道:“贤姪何必客气,今日得见故人之子,老夫欣甚!”
  江枫突然想起了一事,问:“世伯,听说那香君姑娘之死,是中了久已不现江湖的‘青冥紫气’白蜡针之毒而死,未知世伯有否从此追查?这可能是条线索!”
  孔观松赞许地望了江枫一眼。“贤姪好精细的头脑,连这点也想到!老夫早已派人去查了。可能明天就有回报。”
  江枫谦谢道;“世伯谬赞了,小姪初涉江湖,有很多事情还要请教。”
  孔观松呵呵笑道:“贤姪外貌虽然朴拙,头脑却精明慎密,将来,一定青出于蓝!”
  江枫棕红的脸上变成深红。“世伯过奖了,小姪当受不起!”
  孔观松从椅上站起来,伸手执着江枫一只手,连声道:“来,贤姪,老夫与你喝个痛快!”
  不待江枫有所表示,拉着江枫,朝后面走去。

×      ×      ×

  人多有时确是好办事,两天后,孔家堡派出去打探的人手,纷纷回堡禀报。
  最有价值的消息,是打听到在孔东南遇害的先一天,曾经有两个江湖上著名的杀手在孔家堡百里范围内出现过。一个是“天星杀手”顾一非,另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杀手”裘无心,这两个著名的杀手,在孔东南遇害后,皆踪迹全无,不过,孔家堡手下却打听到,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顾一非与裘无心的行踪下落。
  另一点就是,“青冥紫气”白蜡针,追查不到出处,且根本无从追查,因为“青冥紫气”白蜡针失传江湖已有五十年,如今忽然出现江湖,实在令人大出意外。
  孔观松与江枫详细商量之后,决定由江枫单独一人去追查这两个杀手的行踪,判断是否凶手。
  本来,孔观松是不放心江枫一个人去的,但江枫坚持,力言他在江湖上无名无姓,是个无名小子,不会惹人注意,对他的追查行动大大有利。江鹭就是想到这点,才决定让他单独一人出外侦查的,反之,若孔家堡的人与他一同行动,那就很容易惹起别人的注意对侦查行动会有所阻碍,结果孔观松经过一番考虑后,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同意他单独一人行动。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江枫一定要与他保持联络。
  这一点,江枫同意了。
  即日,江枫就动身起程。

×      ×      ×

  陈麻子酱料舗,在天官镇,可说家传户晓,妇孺皆知。
  陈麻子酱料舗之所以出名,不但由于卖的酱料一等好味,还由于陈麻子酱料舗的老板陈麻子,有一脸密密麻麻,足有豆豉般大小,麻亮发光的大麻子,离着老远,不论是谁,一见那招牌麻子,就知道是陈大麻子来了。
  陈大麻子虽然满脸大麻子,惹人讨厌,但人却很和善老实,可说童叟无欺,甚得镇上男女老幼称道,所以,他酱料舗生意兴旺。
  今天,陈大麻子照常开门做生意,照常坐在柜枱后,“滴里搭拉”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一面张着一张大麻脸,与舗外街上的熟人点头招呼。
  不知怎的,陈大麻子今天无端端的感到有点儿心绪不灵,他在柜枱后再也坐不住,拿起算盘拨弄着算盘珠子,站在舗门前。
  才站出舗门,立刻有生意上门,陈大麻子每一颗麻子发着光,殷勤地招呼客人:“这位大哥,买些什么酱料呢?”
  但话才说完,满脸的麻子敛了光,皱着眉,双眼直往站在舗门前的客人打量。
  客人是个年约三十二一的壮健汉子,浓眉巨目,皮肤晒得棕黑,穿一套土布衣裤,直挺挺的站在舗前,不声也不响,正一个劲打量着陈大麻子。
  陈大麻子一见这汉子的打扮长相,就知不是来买酱料的,准是个过路客,不是本镇人,因为他对镇上的大人小孩,全熟悉,眼前这年青汉子脸生得紧,且一身风尘,肩上挂个小包袱。只不知此人一个劲打量他,是何意思。
  陈大麻子见土汉不答他,且尽望着他,皱起的眉头又展开了,黯淡的麻坑重又焕发出光彩,笑着再问:“这位大哥,可是有生意帮衬?”
  这个土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枫,闻言将目光从陈大麻子的身上收回,移到店舗内摆列齐整有序的坛坛罐罐上,好一会,才再将目光重又落在那张大麻脸上,低沉但又清晰地说:“你就是陈老板陈大麻子?”
  陈麻子闻言点点头。“你怎会认识老汉?”
  江枫抿唇一笑,说:“陈老板鼎鼎大名,谁人不识,哪个不晓,在下久闻大名了,有一单生意想帮衬陈老板你!”
  “欢迎,欢迎,老汉衷心欢迎,未知这位大哥帮衬老汉买哪些酱料?”
  江枫一字字道:“红酱!”
  陈大麻子脸上的麻子更亮光,欠身道:“要买多少?”
  “一坛!”江枫紧接着答,陈大麻子手中算盘珠子拨得震天价响,响声中,他低声说:“一坛?出多少价钱?”
  “九千九!”江枫紧接着答。
  “好!”陈大麻子嗒啦啦一抖算盘,“今晩掌灯时分,交银订货!”
  “一言为定!”江枫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陈大麻子望到江枫消失在长街尽头,才一抖算盘珠子,跨步入铺。

×      ×      ×

  刚才,江枫与陈大麻子对答,若让旁人听见了,准会被陈大麻子的要价惊呆了,以为陈大麻疯了,漫天开价,一坛红酱竟然开价九千九,殊不知这是暗语,“红酱”代表杀人,一坛代表杀一个人,“九千九”,是九千九百两,不是九千九百个大钱,是杀人的代价。陈麻子,就是专门为那些职业杀手接生意的“经纪”,无论是杀手或雇请段手,都要经过像陈麻子这样的“经纪”,因为这是生意,至于陈麻子接到生意后,如何与杀手分账,那就是他们的事了,不过这都是有行规的,多是四六分账,即是说,陈大麻子可得四成,而杀手得六成。
  世上真是无奇不有,竟然连杀人收钱,也成一种行业,且有他们的行规暗语。刚才,江枫若是答错了半句,陈大麻子就不会再和他说下去,真的会拿一坛红辣酱给江枫。
  至于江枫怎会找上陈大麻子,会说那些暗语,那就全靠孔观松的手下打听得来,才能够轻易找上陈大麻子。
  而陈大麻子,正是知道“天星杀手”顾一非与“鬼杀手”裘无心行踪下落的人。故此,江枫才会找上他。
  陈大麻子,这个老实和善的酱料舗老板,镇上有谁知道他暗中做的却是杀人买卖!

×      ×      ×

  掌灯时分,江枫来到机料舗前,举手拍门。
  手掌才沾触上门板,一扇木门已无声无息地应掌而开,仅容一个人闪身进去,门缝中显现出陈大麻子那张在油灯光下,闪闪生光的大麻脸。
  江枫才闪身进入舗内,木板门迅速掩上,栓好,陈大麻子手拿着算盘,站在柜枱后,一双眼夜猫子也似的盯视着站在门后的江枫,肃声道:“阁下贵姓?”
  江枫毫不犹豫地答:“我只管出钱,你只管杀人,何必一定要问姓名!”
  陈大麻子口气放缓了。“算我刚才失口,阁下要杀的是谁?”原来刚才陈大麻子故意问江枫姓名,是想试探江枫。
  江枫一字一顿地道:“你——陈大麻子!”
  陈大麻子却声色不动,平静地说:“朋友,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知道开玩笑的代价有多大?”
  江枫沉稳地踏前一步说:“知道。”
  阵大麻子“嗒”的拨动一粒算珠:“你难道想死?”接又干笑一声:“老汉虽然从来不做赔本买卖,有时会例外的!”
  江枫目光迅速扫视了一眼铺内大大小小的酱缸油埕,毫不在乎地说:“陈大老板,你杀人也杀得多了,噌尝被人杀的滋味吧。”
  “吧”字才出口,身形一晃,已闪跃到柜枱前,伸臂递手,五指如钩,抓扣陈大麻子搁在柜枱上的手腕。
  陈大麻子搭在算盘珠子上的手,猛一抖,“卡嗤嗤”连串激响,一串算珠连成一条黑线,激射向江枫双目、咽喉!
  ——陈大麻子不知用的什么手法,连串飞出的算珠竟然在半途成品字形飞射向江枫。
  江枫猝然挫腰矮身,“嗤嗤”连响,七粒算珠擦着他的头发劲射而过!而江枫抓扣向陈大麻子的手,化抓为拳,一拳疾击陈大麻子手肘。
  陈大麻子想不到江枫身手反应如此敏捷,居然在这样短的距离内,从容闪避过他的算珠,眼见一拳击到,疾忙缤手退身,一下子退贴在墙上,抬腿一脚踢向笨重的柜枱。
  柜枱“隆”然响着倒砸向江枫,若被砸中,不手折腿断才怪!
  江枫骤不及防下,差点着了道儿,击出的一拳疾向下一沉,“拍”声击在柜枱上,人亦借力弹跃起,跃起的瞬间,一道眩目的灯光自江枫腰间闪起,闪射向贴靠在墙上的陈大麻子眉心。
  “哄隆”巨响,柜枱倾倒砸落在地,同时间,陈大麻子眼色也变了,偏身撑首欲避江枫急刺而至的一剑!
  那知江枫这一招是虚招,见陈大麻子闪避,剑势一转,半空中斜点向陈大麻子肩头。
  陈大麻子想不到江枫变招如此迅骤,大惊,身躯猛一侧倾,脚下借势在地上墙脚一蹬,“呼”声斜斜窜向对面排列整齐的酱缸醋埕,手向后一扬,“卡嗤嗤”,一串算珠散射向江枫全身。
  江枫人在空中,闪避不易,长剑疾舞,护身剑光中但听“崩崩”连响,激射向江枫的算珠,被长剑全数撃落在地。
  腰一折,江枫在空中的身形如箭般射向立足在一个大酱缸上的陈大麻子。
  剑在身前,身剑合一,剑光将昏黯的空间耀亮了!
  陈大麻子被耀烈的剑光眩耀得差点睁不开眼,心头大震,一抖算盘,算珠像离巢蜂群般全数散射向江枫,同时斜退一步,踏在另一个缸上。
  江枫人剑在空,见算珠密如蜂群射到,吸口气,长剑一扫,金玉相击声中,算珠纷纷堕跌落地,江枫亦跟着堕落地面,锐利的目光,利剑一样盯视着陈大麻子。
  陈大麻子心寒了,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只剰个空架子的算盘一扬,色厉内荏地喝叫:“你到底是谁?想怎样?”
  江枫直视了陈大麻子好一会,才说:“我是谁你不用知道,至于我想怎样,倒可以告诉你。”
  陈大麻子脸上的麻子,不发光了,粒粒麻子变了黯黑,样子丑恶极了,看了简直叫人作呕,喘着气,瞪望着江枫。
  江枫故意不立刻说出来,好一会,才开口说:“我只是想知道两个杀手的行踪下落,相信你不会拒绝告诉我吧?”
  陈大麻子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干涩地说:“他们是谁?”
  “‘鬼杀手’裘无心!‘天星杀手’顾一非!”江枫字语铿锵地说出。
  陈大麻子听着,脸上麻子抽搐牵动,一双眼转动着:“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江枫哈哈说:“只要你舍得一条老命,及历年赚到的钱财,你可以不告诉我!希望你想清楚一点,陈大麻子老板!”
  陈大麻子的麻脸上,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不过从他乱转的眼珠,可以窥测他在一直转着念头。
  江枫看出了,催迫着他:“想清楚了吧?”
  陈大麻子眼珠一定,说:“你为何要打听他两人的行踪?”
  江枫不耐烦地说:“这点你不用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快说。”
  陈大麻子嘿嘿一笑:“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我会说?”
  江枫不由大怒:“陈大麻子,难道你
  不要命!”
  陈大麻子这时一改先前的狼狈相,麻脸上重又放光,得意地笑说:“我这条命怎会不要,不要命的是你,小子!”
  江枫长剑一晃,作势欲动。
  那知陈大麻子的动作比他还要快,手一抖一撒,“嗤嗤”声中,整个算盘架散开,串珠的竹枝与木架散射激飞向江枫全身上下,同时陈大麻子口里大喝一声:“杀!”身形一翻,倒窜丈外。
  江枫早已有备,对陈大麻子抖散激射而至的算盘架子,长剑略一闪挥,已全数将其斩击堕地。
  但,有一样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
  ——那就是陈大麻子口里大喝一声杀时,距江枫不足四尺地上摆列的酱醋缸埕,竟然应声暴裂,缸瓦酱料齐飞中,有四条身形自缸埕中飞射起,刀锤齐施,砍砸向江枫!
  碎瓦与酱料溅射,可说令到江枫措手不及,有不少红的、紫的酱料沾在江枫身上,为了闪避,令到江枫手忙脚乱,拨挡闪避不迭。
  但,刀锤已临身,江枫欲想闪避,已来不及!
  危急一瞬间,江枫长剑一划,“铿”的一声响,斜点在砸临头侧的狼牙锤侧面上,狼牙锤自耳边被点弹开,剑势不停,顺手向横一拨,间不容发间,将三把短刀挡架住,刀剑相击,“铿”然声中,激射起四散的火星。
  从酱料缸中“爆”由来的四个人,身上全沾染了酱料,不断自身上淌滴到地上,四个人毫不停顿,使流星狼牙锤的汉子将手中链子一扯一抖,被江枫剑尖弹开的狼牙锤“呼”声重又回击向江枫后脑。
  三个使短刀的汉子,齐声叱喝,缩手抽刀,三把刀分从三个角度,砍削向江枫腰、背、腿!
  看来,江枫这一次不易封挡闪避得了四人这迅快凌厉的攻击。
  江枫清叱一声,倾身低头,砸向后脑的狼牙锤及砍向背后啲一刀全砍砸个空,与此同时,扬腿,挥剑,削向他腿部的刀贴着他裤管削了个空,而斩向他腰间的一刀,亦被他一剑截击住。
  江枫的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无分先后。
  两次封挡闪避过敌人的攻击,江枫心里有了底,单足一顿地,身形笔直地弹升起,于升起的同时,身形如旋风般旋转,剑光飞旋中,暴响起四声惨嚎声,血溅肉飞中,四个从酱缸内“爆”出来的汉子,旋被斩成十二段,四散飞起摔跌开去。
  江枫弹升的身形跟着堕回地上,不发一语,看也不看一眼满地的血与肉,身形冲向酱料舗的后进。

×      ×      ×

  血腥与酱料味弥漫充盈整间屋内,酱料舗内,恍似人间地狱,血浆肠脏一地,四个汉子的身躯,被斩成十二段,散布在地上,这情景,令人看了不寒而栗,壁上的油灯黯弱地晃着,令人有阴森恐怖的感觉。
  不知怎的,刚才四个汉子临死前发出的惨嚎,竟然没有惊动了酱料舗的左邻右舍,没有人来拍门查问。
  壁上的油灯光慢慢黯缩,倏的一亮,骤然熄灭了。
  店舗内漆黑一片,寂然无声。
  好一会,酱料舗内有轻微细碎的磨擦声响起,跟着有“塌嗒”“塌嗒”的声音响起,一个黑影鬼魅幽灵般自“个大酱缸内冒升起,身上的酱料顺着衣杉淌流回酱缸内,一跳,黑影自酱缸内跳到地上,身形趑趄,差点滑跌在地——脚下的酱油与地上的血浆互触,溜滑无比。
  黑影用力搐了搐鼻子,咀里“唔”了一声,衣袖一动,一团亮光闪耀起,照亮了屋内,也照亮了黑影。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酱料舗老板——陈大麻子!
  先一刻,他喝令四个已陈尸地上的四汉子自酱缸内“爆”出,想不到他却躲藏在酱缸内,逃过一命。
  但,当他借着手上火折子的亮光看清了屋内的情景,不由惊叫退步,手上的火折子差点脱手堕跌在地。
  才一退步,却差点令他绊跌在地。
  原来,一步退后,却踩在一段腰身上,幸他收步快,才稳住了身形。
  亮光中,陈大麻子张大着咀,目中尽是惊怖之色,脸上的麻子死灰黯淡,身躯微微悚颤着,自腰以下,沾满了棕黑的酱油,正淌流不绝。
  陈大麻子实在不大相信眼前的情景,但又不到他不相信,惨怖的情状令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汗毛直竖,他虽然做的是杀人买卖,但从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怎不令他心胆俱寒。
  喘过一口气,陈大麻子方自庆幸逃过一次惨怖的劫难,抖颤着手,重新在油灯内添满了油,点燃了灯心,熄去火折子,忍着触鼻作呕的血腥味,正准备收拾一下离去——主要是带走历年来做买卖积下的银子珠宝,远走高飞,那知,他才转身,像遇见鬼魅妖怪般,浑身猛一震抖,刚想揣入怀的火折火顺手掉在地上,一双眼惊怖异常,定定的站着,仿佛着了魔,一张咀大张着,却硬是叫不出声!
  ——原来,一把森冷泛寒的长剑剑尖,,正伸递到了他大张的口腔中。
  令到陈大麻子如此惊怖欲绝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枫!
  江枫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贴身站在通向后进的门墙边,凌厉地怒视着陈大麻子。
  “陈大麻子,现在你是说呢?还是不要命?”江枫冰冷地问。“还有什么花样,可以尽量施展出来!”
  陈大麻子被森寒闪亮的剑尖指挿在口腔中,咀唇不敢合拢,只好依旧大张着咀,又不敢卷舌说话,只好从喉咙里发出“唔哦”之声。
  冷冽一笑,江枫将手中剑回缩少少,手腕倏沉,剑尖变了伸抵在陈大麻子喉头上,森冷的剑尖抵触在他的皮肤上,一阵寒冷传遍了他全身,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现在你可以说了!”江枫从齿缝中迸出声音。
  一双虚软的双腿免强支撑着身躯,不使自己软倒在地,但双腿却抖颤得厉害,陈大麻子艰涩地干咽了一下,忍住喉头的刺痛,慌不迭嗄声道:“我说,我说!”
  江枫催促道:“那就快说!”
  陈大麻子惊怖的目光落在森寒闪亮的剑锋上,嗫嚅着:“你……你要保证不杀老汉,我才才说。”
  江枫手中剑一紧,陈大麻子不由痛呻出声,喉头已被刺破了皮肤,鲜血像蚓蚯般淌蜒流下。
  “杀不杀你,我不敢保证,那要看你说的是否真话!”江枫神色冷厉。
  陈大麻子身躯悚动了一下,涩声急说:“保证句句属实,绝无诳言。”
  “不要噜苏!快说。”
  陈大麻子眨了眨眼皮:“大侠要问的是顾一非与裘无心的行踪,是吗?”
  江枫点头。“他俩是否在七八天前,出现在孔家堡附近?”
  陈大麻子毫不犹豫地点头。“据老汉所知,确曾到过。”
  “干什么?”
  “当然是去做买卖。”
  “是否你接的?”江枫毫不放松。
  “不是。”陈麻子也答得快。
  “是谁?”
  “老汉也不知,听说买卖是直接与买主洽谈的1陈大麻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杀的是谁?”江枫希望能问个清楚明白。
  “一宗是人人皆知孔东南及那妞儿,另一宗,听说是个退职的家官。”陈大麻子这时说话流畅了很多。
  “两人中,是谁杀死孔东南?”
  “这个,老汉就不清楚了,因为不是老汉经手的。”
  “那么,两人的行踪呢?”
  “两个人的行踪很难说,但,大约不外几个地方……”陈大麻子在死亡的威胁下,将顾一非与裘无心经常出没流连的地方告诉了江枫。
  江枫仔细听完,将那几个地方紧记在心,“如果你想学他们——”江枫用眼瞟一下地上的断躯残肢,“你即管向他们通风报讯!”江枫语气淡淡地提出警告。
  “老汉不敢,天胆也不敢……”陈大麻子麻脸上有了血色,“老汉已自坏规矩,逃走来不及,怎会送上门去受死?”
  江枫也从孔观松那里听说过不少杀手行业的行规,知道陈大麻子说的属实,遂收回长剑。“陈麻子,望你好自为之!”身形闪动,眨眼间闪没在门洞后。
  剩下惊魂稍定,呆若木鸡的陈大麻子,呆怔地站在血肉中。

相关热词搜索:鬼杀手

下一章:第二章 不是江湖人 为仇涉江湖

上一章: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