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个中局　不赌是赢钱

2025-04-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好快的拳！
　　好凶猛的拳！
　　好厉害的“钢拳”！
　　傅六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最大的本领，不是打架，而是“磨较剪铲刀”。
　　但现在才知道，似乎是太迟了。
　　顾世勇这一拳，看来最少可以把他的助骨打断七八根。
　　傅六刚才挨了一拳，根本连站也未会站稳，又怎抵挡得住顾世勇猛烈的攻势？
　　他已必败。
　　而且肋骨难保。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苍白的手掌突然从他的胁下伸出。
　　顾世勇的拳已到。这一拳本该打在传六的胸膛上，但那只苍白的手掌却把这一拳轻轻的接下。傅六怔住。
　　顾世勇也怔住。两个人的目光都同时盯在这个人的脸上。
　　刹那间，好像连嘈吵不堪的鸟声都停下来了。
　　没有人发笑。
　　微笑着的只有一人。
　　师傅山。
　　身形稳如泰山的师傅山，正在微笑着,盯着顾世勇的脸。
　　顾世勇的拳已收回，目光收缩，就像是一条遇见了老虎的豹子。
　　“顾师傅，你的拳好厉害，”师傅山淡淡的说。
　　不错，顾世勇的拳头，的确厉害。他的拳头，已不知打断多少人的肋骨，也不知打爆多少人的鼻子。
　　在广州，从来没有人能接得住他的“钢拳”。
　　师傅山是第一个。
　　而且，他只是轻描淡写，就把这一拳的威力化解于无形。
　　顾世勇虽然蛮横，却不是条猪。他若是条猪，也不可能练成一身可怕的武功。
　　更尤其是他的“十步连环伏虎拳”能够练得好的人，都一定不会太笨。
　　这个不笨的愿师傅，已看出师傅山虽然外表看来弱不禁风，但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广州，知道师傅山有一身武功的人很多。
　　但却很少人见过他出手。
　　人们所知道的，就是师傅山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家学渊源，虎父无犬子，师傅山的武功当然也很不错。
　　但这只是“想当然”的事而已。因为，师傅山不喜欢动手，也绝少动手。
　　这一次，已很例外。
　　但他也不是打架，只是为傅六接下顾世勇这一拳。
　　顾世勇很不高兴。
　　他不喜欢别人插手管他的事，更不喜欢别人挡住他的拳头。
　　他的目光就像是针。
　　针锋已刺着师傅山的脸。
　　但他的拳头却垂了下来。
　　“师傅山，”顾世勇冷冷的笑了笑，说：“想不到你养画眉的本领第八流，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弱。”
　　师傅山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这里是斗雀的地方，何苦连人也拚了上去，这岂不是桐油埕子装了醋，连鸟儿看见也觉得好笑？”
　　此言一出，众皆哄然大笑。
　　只有顾世勇不笑。
　　他现在就像只吃了火药的“火底雀”，恨不得冲过去把师傅山撕开一片一片。
　　但他不笨，的确不笨。
　　师傅山是铁指金棍陈天裔的傅人，虽然自己未必比他输亏，但在未曾探清楚对方虚实之前，他还是不想轻举妄动。
　　在广州，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很有面子的人。
　　到了他这种地位的人，可以赢一百次，但却绝不能输一次。
　　刚才师傅山能从容地接下自己的拳头，已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所以，虽然他现在已经无名火起三千丈，但他还是忍耐着。
　　他忽然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里是斗雀，而不是斗人的地方。
　　“一难得！难得顾师傅明白到这一点，那么……”
　　“那么咱们就斗雀，”顾世勇嘴角间露出一种奇特的笑意：“你也是个养雀的人，咱们就在这方面比一比高低，免得伤了和气。”
　　他前一句“比一比高低”，后一句却是甚么“免得伤了和气”，已有人听得忍不住“咭”一声笑了出来。
　　顾世勇猛然侧脸，瞪着那人。那人吓得立刻缩下了头，躲在别人的背后。顾世勇不啻是在向师傅山挑战，但斗的不是人，而是画眉。这是个难题。
　　而且对于师傅山来说，更是一件难之又难，极不公平的事。
　　谁都知道，师傅山手上并无“良将”，又怎能与顾世勇的画眉王一较高下？
　　大家都以为师傅山一定会拒绝。但师傅山却说：“你以为自己的画眉王，当真天下无敌？”
　　顾世勇道：“天下无敌倒不敢当，但在这里，总算是王者。”
　　“王者？”师傅山打个哈哈，忽然又脸色一沉：“只怕未必。”顾世勇冷冷一笑。“那么咱们就在这里一决雌雄，不管你用那一只画眉上场。我一样应战。”
　　师傅山哈哈一笑。“我有一只‘善仔’名叫‘顺德先生’，今年四岁，歌喉不错，就由它来对付你的画眉王，如何？”
　　“善仔”是指由雏鸟开始，就由人工养大的雀鸟。
　　画眉若是“善仔”养大，通常都不擅于打架，比起在深山野岭，飞走自如的画眉，的确缺乏了一种凶蛮悍霸的战门力。
　　“顺德先生”是“善仔”。
　　它的确是“善解人意”，“和善万分”的这种画眉，欣赏可以，逗玩也可以，把它放在笼中，挂在屋簷下，听他高歌一番，也是赏心楽事。但要它打架，拚命，这是不是神话？


　　每个人都在想：“师傅山疯了。”
　　以“顺德先生”去对付画眉王，那简直是以卵击石。
　　顾世勇当然不惧。他立刻说：“好，咱们现在就开始一决雌雄。”
　　师傅山却摇摇头。
　　“现在不行。”
　　“何以不行？”
　　“‘顺德先生’昨天洗了澡。”
　　“昨天洗澡又怎様？”
　　“它有个怪脾气，就是每逢洗澡之后三天之内不想打架，”师傅山抽了口纸烟：“三天之后，咱们才在这里决战。”
　　顾世勇冷冷一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顺德先生’还没有用药催逼火力，当然不敢和我的画眉王决战。”
　　师傅山眨了即眼睛：“随便你怎样说，总之，三天之后谁不敢赴戦的就是龟儿子。”
　　顾世勇冷冷道：“我不怕，无论你用甚么药，你的‘顺德先生’，绝对不是画眉王的对手。”
　　师傅山淡淡道：“时间地点已决定，赌注又如何？”
　　顾世勇道：“你能赌多少，我就陪你多少。”
　　师傅山悠然道：“我很穷，只能赌左手右脚。”
　　“甚么？”顾世勇目光一寒“你是说赌一只左手，一只右脚？”
　　师傅山道：“另外再加一万块。”
　　顾世勇倐地大笑。
　　“陈师傅，你以为‘顺德先生’可以凭一服药就爆出奇迹。”
　　师傅山道：“战果如何，现在谁都不必猜估，反正到时自有分晓，你现在该考虑的，是应否接受这种赌注。”
　　“你好凶”
　　“比起愿师传，恐怕还是差了一大截哩。”
　　顾世勇一拍胸膛。“好，咱们就赌一赌，看谁的左手右脚会被砍下来。”
　　师傅山道：“一言为定，这三天内，你要好好侍候画眉王，别让它飞走了。”
　　顾世勇冷冷一笑，抽起两只鸟笼，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九如茶室。
　　傅六直到这时候才对师傅山说：“画王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一次败仗，以‘顺德先生’去撼它，那是必败无疑的一仗。”
　　师傅山微微一笑。
　　“谁说‘善仔’不懂打架？”他悠闲地说。“总之，他未必一定赢，我也未必会输，三天后，大家拭目以待好了。”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年青人。
　　一个生得品貌堂堂，穿着剪裁合度西装，英挺不凡的年青人。
　　他似乎在向师傅山微笑。
　　但师傅山只是盯了他一眼，就漫不经心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