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霸王今之赫鲁晓夫
2025-08-0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一)
三月十二日是星期五。
清晨六点三十分,陶业霖就给一只柔软的手弄醒了。
他睡在一张意大利名匠设计的大床上,那是他的别墅里,他最为欣赏的一件家具。
房间里有镜,镜里有他,也有悦悦。
她半裸着身子,像一只柔驯的小鸽子,伏在他的肩头上。
倘若和昨晚驾驶快车时的她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透过镜子,他看见悦悦轻轻的咬了自己一口。
他并不感到疼,只是感到甜腻腻的,好像甚么烦忧都已不再存在。
他倏地转身,紧紧地抱着她:“悦悦,嫁给我!”
悦悦的眼睛眨了眨:“我现在还跟嫁给你有甚么分别?”
“不!”陶业霖很认真地:“我要你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合法妻子,以后,妳就是陶太太,也是秀丽的妈咪!”
“别傻气了,我是不适合你的。”
“妳这话才真正够傻,我需要妳,秀丽也需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母亲来照顾她,而且,我还要妳为我生孩子,越多就越好!”
“霖,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现在为甚么不是时候?”
“因为快七点了,别忘记了昨天你答应过秘书小姐,七点正在丽人咖啡室里相见!”
陶业霖呆了一呆,悦悦已经离开了镜子。
× × ×
七点正,两人同时进入丽人咖啡室。
悦悦瞧着他,淡淡说道:“总算你还没有迟到。”
陶业霖说道:“我不怕到迟,因为我若迟了,妳也绝不会比我更早一秒来到这里。”
两人都要了一份早餐。
悦悦忽然沉着脸,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董事长,我是刚上任的秘书,但我绝不认为自己只可以担任闲角色,我现在需要知道,公司的财政情况,实际上是怎样的?”
陶业霖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才道:“妳是认真的?”
悦悦盯着他:“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陶业霖叹了口气:“我知道妳是真的关心我,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收拾残局……”
悦悦截然接道:“董事长,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若能起死回生,当初也不会弄到今时今日这等田地!”
陶业霖无言可以反驳,也不想再去反驳。
悦悦接着说道:“现在我们甚么也别再谈,吃了早餐,然后回到你的办公室里去!”
陶业霖叹了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 × ×
七点四十五分,陶业霖已和悦悦来到了办公室。
悦悦不厌其烦地,向他索取了大量有关业务上、股票和黄金买卖的资料。
足足过了四十分,悦悦才深深的吸一口气,道:“情况很糟,你实在透支太多,除非股市会在半个月之内,急升两倍,否则,你完了,一切都完了。”
陶业霖的脸色很颓丧,他毫无意义地两手打着圈子,苦笑道:“半个月之内股价升两倍,这该是怎样的奇迹?”
悦悦道:“在八九年前,股市曾经像火箭升空般,就算在五天之内升两倍,也不是奇事。”
陶业霖道:“但那时候,全市市民都盲目投资,这情况短期内恐怕再也不会出现。”
悦悦道:“而且,瞻望近期股市的去势,该是牛皮偏软的局面。”
陶业霖道:“所以,我再也不可能会有翻身的机会,除非……”
“除非怎样?”悦悦冷冷一笑,“是不是再去拉斯维加斯赌一次?还是跑到马场,投注一匹冷马?”
陶业霖给她说穿了,只好讪讪一笑:“我没有真的这样打算,只是,情况真的很糟!”
悦悦在办公室里踱着步,过了一分钟,才道:“你现在有甚么计划?”
陶业霖默然半晌,说道:“今天早上,我打算把手上所剩余下来的股票全部抛掉。”
“这主意很好,我完全赞同,”悦悦说:“精明的赌徒,绝不会在手气很差的时候,还再执迷不悟地继续赌下去,而且,我看你也不像个赌徒。”
陶业霖看着她:“不像赌徒,那像甚么?”
悦悦道:“一个受伤的病人。”
陶业霖怔住:“为甚么?”
悦悦道:“你已失血太多,必须急于制止血液外流,否则必然致命。”
陶业霖苦笑了一下,道:“妳说得不错。”
悦悦道:“但抛掉所有股票,仍然无法填补一切,照刚才你给我的资料粗略的估计,你最少还要筹足两千万,才可渡过危险时期!”
陶业霖总算有点佩服她:“妳算得很准确,可是,有药可治吗?”
悦悦道:“唯一可以治好的药,就是钱!”
陶业霖干涩地一笑:“不错,我现在患的是穷病,而且太穷太穷,太严重太严重了。”
悦悦吐一口气,坐了下来,脸上木无表情。
陶业霖反而走上前安慰她:“别愁眉苦脸,能够再次和妳在一起,就算我变成一个穷光蛋,也是心甘情愿的。”
悦悦忽然脱掉鞋子,用力地在桌上一拍!
陶业霖不禁呆住了,她昨夜开车的时候可以和史提夫麦昆媲美,但现在却又有点像当年在联合国大发神威的赫鲁晓夫。
“别骂我发神经!”悦悦咆哮起来,声音大得令人难以想像:“发神经的人是你,你长袖善舞,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甚么要由钜富变成穷光蛋?你要我嫁给你,可以,你要我给你生孩子,也可以,只要你高兴,我吃多生药,每年给你生一胞三胎也不成问题,但我不要你变成穷光蛋,我要你比以前更成功,更富有,你懂不懂!”
陶业霖呆住了,喉咙忽然有咽哽的感觉。
刚才他想起了赫鲁晓夫,但现在却又想起了楚霸王项羽,美人虞姬。
——逐鹿中原大败而回,虞姬舞剑激励楚王,望他东山再起,可是,后来……
陶业霖本想说:天亡我也!”
但他看见悦悦那种激动的样子,却不敢说了。
他只是伸出一双手臂,把她纳入怀中。
“悦悦,很感谢妳,真的很感谢妳。”
悦悦忽然哭了。
“别傻气,”陶业霖拥抱得更紧,“我们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一时的挫折,又算得上甚么?”
他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已乱成一片。
悦悦用陶业霖的衬衣抹干了眼泪,忽然疯狂地拥吻着他。
“霖,我要你相信,我一定可以为你力挽狂澜,你还会大有作为的。”她不断的吻他,不断支吾地说。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陶业霖不断的点头。
“我还要你相信,除了方植豪之外,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我绝不怀疑,但那姓方的已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他,好不好?”
“当然好,”她的反应更热烈,“霖,我爱你,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愿意为你而死。”
陶业霖立刻用嘴唇掩住了她的嘴巴,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不要妳死,甚至不要妳受到丝毫的损害,我只要妳一辈子陪伴着我,为我生孩子,而且越多越好。”
悦悦用力地点头:“我愿意。”
情浓似漆,怎可分开?
却在这时,电话铃声大作。
(二)
来电者是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何品端。
他还没有说甚么,陶业霖就已大声说:“把我手上的股票,全部抛出去!”
何品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再问一次,陶业霖的答覆仍然是一样。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这件事,办妥了,而且并不难办,但这却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悦悦的情绪已稳定下来,接着,她向陶业霖说:“珠宝公司虽然有不少珠宝玉石,但你绝不能打它主意,因为你虽然是董事长,但却只是合资经营的生意,一旦动用到这里的货物,而又无法向股东作出合理的解释,那么,形势将会对你更加恶劣。”
陶业霖点点头,道:“妳顾虑周详,果然是个出色的好助手。”
悦悦道:“但主要的关键,我们还未能解开。”
陶业霖说道:“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悦悦道:“不错,我们该有勇气和信心,事在人为而已。”
× × ×
已是写字楼下班的时候,街道上繁闹无比。
每一个人都用急速的步伐在街上走,有人徒步回家,有人排队挤巴士,也有人目光灼灼,在捕捉不敷应用的计程车。
当然,也有不少有车阶级,驾驶着汽车,只是附近的交通实在是太繁忙了,每天在这个时候,塞车几乎是必然的事。
唯一例外的,就是星期天或是公众假期。
陶业霖坐在那辆已经弄花了的豪华房车里,默然无语,他仍然没有开车,他的女司机是悦悦。
股票已抛掉了,在一个上午就已完全抛得一股不剩。到了下午,股市跌势加剧,总算是卖得及时。
但他还欠两千万元,否则就得破产。
两千万元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倘若对受薪阶级来说,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算阁下月薪两万,但要筹足到两千万,就必须不吃不喝不交租不穿衣服达八十三年之久,才能大功告成。
这譬喻也许滑稽一点,但现实往往偏偏就是如此滑稽。
× × ×
悦悦把车子驶到地下铁路车站,就停了下来。
陶业霖一怔,说道:“我们在甚么地方用膳?”
悦悦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今天,你必须回去陪伴秀丽。”
“妳呢?妳为甚么不和我一起回去?秀丽会喜欢妳的。”陶业霖拉住了她的手,央求着。
“我知道她不会讨厌我,但我有事,而且很重要,不能不去一趟。”悦悦柔声说。
“悦悦……”
“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她忽然拥前,深深吻了他一下,“明天上班时间再见。”
一个老太婆,在行人道上看见他们热烈拥吻,不由立刻闭上眼睛,喃喃道:“喃呒阿弥陀佛!喃呒阿弥陀佛!肉酸夹核突……”
相关热词搜索:纳粹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