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红玫瑰被掳
2025-08-0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一)

  大猩猩终于想通了。
  他决定把毒瘾戒掉,还与警方非常合作。
  由于他自己承认是吸毒者,而且还主动要求警方押送他去戒毒所,所以他暂时丧失了自由。
  这是白云裳最赞成的。
  因为在警方的扣押下,他不但可以戒除毒瘾,而且还相当安全。
  她相信,当大猩猩向自己通风报讯的时候,放置炸弹的凶手一定会全部目击。
  理由很简单,那停车场并不是甚么隐蔽的地方,凶手既然已经在汽车里放置了炸弹,就必定会在远处暗中伺伏,隔江观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可怕的阴谋,给一个吸毒者及时揭发了。
  凶手骆通天一定会深深不忿!
  如此一来,“多管闲事”的大猩猩,极可能会有危险。
  他现在反而安全得多。
  贝莉忍不住问白云裳:“妳以前认识他?”
  白云裳叹了口气,道:“他本来是一个很年青有为的艺术家,尤其是对于油画,更是天才横溢,甚至有人将他的作品与曼西齐的作品相比。”
  贝莉道:“曼西齐岂不是曾经在两年前艺术展览中,极受好评的意大利人?”
  白云裳点点头:“但妳对曼西齐的注意,只是近两年来的事,早在五六年前,他就已极负盛名,而大猩猩却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人们将他与曼西齐相提并论。”
  贝莉呆了一呆,道:“但他怎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白云裳叹道:“是为了失恋。”
  “失恋?”
  “不错,他曾在情场上重重的摔了一跤。”
  “这有甚么大不了的?”贝莉“哼”的一声,“我在念中学的时候,就已失恋过好几次。”
  白云裳不由笑了起来:“妳是个怎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妳根本就从来没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又怎会失恋?”
  贝莉鼓起了腮,叉着腰“嗄”声说道:“妳别弄错了,我是一个感情极丰富的人,而且也是个博爱主义者!”
  白云裳又笑了笑:“就算妳是个博爱主义者,也不能把这种爱心与恋爱混为一谈。”
  贝莉道:“这有甚么不同?爱心是爱,恋爱也是爱,这都是一样的事情。”
  白云裳笑道:“妳若在街上看见一个瞎子,正准备过马路,而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妳是不是会帮助他?”
  贝莉点点头。
  “这个自然。”
  “这就是爱心,妳是在帮助别人,但总不见得妳会嫁给他罢?”
  贝莉皱了皱眉:“别越说越远了,大猩猩失恋后又怎样?”
  “他意志消沉,嗜酒、赌博,最后更染上了毒瘾。”白云裳说。
  贝莉道:“他是不知自爱,该死!”
  白云裳道:“但更该死的,却还是那些毒贩,倘若没有毒贩又何来瘾君子?”
  贝莉道:“听他刚才说,妳好像救过他一次。”
  白云裳道:“因为他借了一笔高利贷,到了期却还不出钱来。”
  贝莉道:“妳代替他清还了?”
  白云裳点点头。
  贝莉道:“他借了多少?”
  白云裳道:“两千块。”
  贝莉道:“连本带利,妳替他还了多少?”
  白云裳伸出了两根手指。
  “甚么?两万?”贝莉吓了一跳。
  “不是两万,是两千。”
  “两千?”贝莉一怔:“妳没有付利息给那吸血鬼?”
  白云裳冷冷一笑:“妳以为我会对这种人很客气?”
  贝莉道:“也许,他是看在狄浪的面上,让妳威风一次。”
  “不!他没有给任何人面子。”白云裳冷冷道:“他是个见钱开眼,六亲不认的人。”
  贝莉一楞。
  “但他怎会只收回两千块就算?”
  白云裳道:“因为他看不起我。”
  “看不起妳?是甚么意思?”
  白云裳道:“他知道我是练过国术,也练过空手道和柔道的,但他仍然看不起我,认为女流之辈,武功就算再高,也总有个限度。”
  贝莉眨了眨眼道:“难道他要跟妳交手?”
  “不错,”白云裳道:“他说我若能打赢他,大猩猩的欠债可以一笔勾销。”
  贝莉笑了起来:“妳是不是把这吸血鬼打得落花流水?”
  白云裳笑道:“别看轻他,他是跆拳道的高手,绝不是不学无术之辈。”
  贝莉道:“跆拳道有甚么了不起?”
  白云裳忽然面色一沉:“妳这句说话就不对了,武学之道,各有所长,无论是哪一种武功,都有一定的优点,强弱高低,并不在乎武功的形式,而是要看练功者的道行深浅,难道这点肤浅的道理,妳都不明白吗?”
  贝莉尴尬地一笑:“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白云裳这才神色缓和下来:“那吸血鬼曾在南韩住了一段时期,并且拜师在朴铢德门下。”
  听见了“朴铢德”这三个字,贝莉不由眼色一变。
  在南韩武学界,朴铢德是一代宗师,也是一个正直无私的法官。
  “朴法官怎会有一个这样的徒弟?”
  “这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当朴铢德知道自己居然有一个这么样的弟子之后,气得立刻就要乘坐飞机来到这里,清理门户。”
  贝莉道:“他来了没有?”
  白云裳摇摇头:“他来不成,因为在他的家乡,忽然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他亲自去处理。”
  贝莉道:“这倒便宜了吸血鬼。”
  白云裳道:“无论怎样,吸血鬼的武功,的确是相当厉害的。”
  贝莉道:“妳已领教过,到底谁胜谁负?”
  白云裳道:“是我赢了。”
  贝莉道:“这早就在我意料之中。”
  白云裳道:“他愿意把大猩猩的欠债一笔勾销,但我却不想这样,仍然把二千块还给吸血鬼。”
  贝莉想了想,点头道:“对!欠债还钱,最大不了利息免计而已。”
  白云裳说道:“妳可知道,利息是多少?”
  贝莉伸出了一只手指:“一千块?”
  白云裳摇摇头:“不是一千,而是一万零八百九十三块!”
  贝莉陡地叫了起来:“甚么,借两千居然要还一万多块?这岂不是比吸血殭尸还更要命?”
  白云裳道:“不然,他们这种人怎会个个都发大财?”
  “太可恶了,妳为甚么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抓进警察局里?”贝莉说。
  白云裳道:“事情并不如妳想像那么简单,这里是法治之区,无论对付哪一种坏人,都必须先抓到对方犯罪的证据。”
  贝莉气愤道:“大猩猩就是最佳的证人。”
  白云裳苦笑道:“妳以为他会有勇气去指证吸血鬼这一类穷凶极恶的人吗?”
  贝莉跺了跺脚:“总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继续作恶下去。”
  白云裳挥了挥手:“这件事暂时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
  “为甚么?”
  “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
  “找骆通天?”
  “这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狄浪!”贝莉皱了皱眉:“能够令狄浪失踪的人,真不简单。”
  白云裳说道:“从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鲁伯的被杀,与整件案件可能大有关系。”
  贝莉点点头:“那凶手可能是个嬉皮士,这一方面会不会是个线索?”
  白云裳道:“很难说,本市的嬉皮士虽然不多,而且这种潮流也似乎已经成为有点过时的玩意,但要找这凶手,仍然不易。”
  贝莉道:“妳是说,这人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嬉皮士?”
  白云裳点点头,道:“要把一个人的形象改变,并不是困难的事,甚至是妳和我,都可以在半小时之内,化装变成颓废派的青年。”
  贝莉叹了口气:“这样说,我们根本就没有线索。”
  白云裳忽然笑了笑,说道:“线索往往是要自己找寻出来的,我们现在不妨到大金公司去,看看这几天以来,有没有人找寻过鲁伯。”

(二)

  大金公司是一间规模相当庞大的计程车公司。
  鲁伯就是驾驶这一间公司属下的计程车。
  当白云裳和贝莉来到车房的时候,不少的工作人员都投以诧异的眼光,瞧着她们。
  这里一向都是男性的天下。
  虽然,也会有些司机的家眷来到这里找寻丈夫或儿子,但毕竟只是占很少数。
  在这“阳多阴少”的环境里,忽然出现了两个身材窈窕,明艳照人的女郎,自然难免惹来不少惊羡的目光。
  这并不能说他们都是色狼。男人的眼睛,本来就是天生用来看女人的。
  男人若不看女人,这地球上恐怕就只有亚当和夏娃两个人了。

×      ×      ×

  正当白云裳和贝莉感到无从着手的时候,忽然有个穿红色衬衣,结上黑领带,外披一件机恤的男人,一摇三摆的向她们走了过来。
  “嗨,两位小姐,妳们找人?”这人一面说,嘴里一面嚼咬着香口胶,是个轻佻浮燥的后生小子。
  贝莉虽然很好动,很活泼,但却对这种人最没好感。
  但现在她却满面笑容,说:“我叫玫瑰。”
  “玫瑰!”穿红衬衣的小子盯着她的脸,就像是一头看见了兔子的豺狼,“妳也喜欢穿红色的衣裳?这和我真是不谋而合。”
  贝莉吃吃一笑。
  “你真有趣,你叫甚么名字?”
  “超域。”
  “这不见得是你本来的名字罢?”贝莉看着他:“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中国名字。”
  “洪连兴,在这里,每个人都叫我洪主任。”
  “原来是洪主任,久仰了。”
  “妳听过我的名字?”
  “噢,是鲁伯在信里向我提过的,”贝莉装模作样地,“我们是从美国回来的,昨天才下机。”
  “哦,这太好了,”洪连兴吹了一下口哨,口沫横飞地说:“在纽约、三藩市、洛杉矶甚至佛罗里达州,都有我的亲戚、朋友、同学,美国真是一个好极了的地方!”
  贝莉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到底还是中国人,吃牛排太多了,就难免会想起家乡的云吞面。”
  “对!咱们毕竟是龙的传人!”洪连兴用力的点点头,“龙的传人不该吃牛排该吃云吞面,来,我带妳们去快乐粥面店,那里的云吞、水饺、牛什,保证两位会拍案叫绝!”
  白云裳这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们想先见一见鲁伯,他在不在这里?”
  “见鲁伯?”洪连兴忽然眉头大皱,啐一口才道:“大吉利是!大吉利是!”
  白云裳和贝莉看见他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但她们的忍耐力却很好,总算没有笑出来。
  只听得洪连兴接道:“实不相瞒,他已经去了吃‘鸡鲍翅’。”
  “鸡鲍翅?吃鸡鲍翅有甚么不好?”贝莉明知故问。
  “唉!妳们一定没看过周润发的‘千王群英会’了。”
  “周润发?他是个甚么东西?”贝莉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白云裳不由暗暗失笑。
  她这个宝贝表妹,最欣赏的影视明星就是周润发,凡是周润发演出的电视剧,她都录映起来。
  那出“千王群英会”,她已看过不下十遍。
  洪连兴叹了口气,道:“这也很难怪,妳们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吃‘鸡鲍翅’的意思,就是去会见阎王是也!”
  白云裳和贝莉同时装作出很吃惊的样子。
  “甚么?鲁伯……鲁伯病死了?”
  “不!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说到这里,洪连兴左顾右盼,好像很有点顾虑。
  贝莉忽然挨近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膊:“你不是说过要请我们吃云吞面吗?”
  洪连兴面上露出了兴奋之色:“难得两位小姐赏脸,请上车。”
  “上车?”贝莉笑了笑,“你用计程车载我们,是不是也要收车费?”
  “不是计程车,是我的老爷平治。”
  洪连兴兴致勃勃地,把她们带到一辆米黄色平治豪华房车面前。
  贝莉一怔。
  “这辆汽车怎能算是‘老爷’?”
  洪连兴得意地笑了笑,道:“自从我领取驾驶执照后,每年最少换车三次,但这一辆车子,已经是去年购买回来的,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历史悠久之物。”
  白云裳淡淡一笑,对贝莉说:“这一次,妳可遇上同道中人了。”
  贝莉上了车子,说:“这辆车可不便宜。”
  洪连兴道:“但在本市,平均每平方哩就已经有二十多辆。”
  贝莉叹了口气:“看来,本市有钱的人,似乎比美国还多。”
  白云裳说道:“但穷人也不少,好像鲁伯……”
  说到这里,脸上一片黯然之色,又问洪连兴:“他是怎样死的?”
  洪连兴开动了车子,才说:“他是给人谋杀!”
  “甚么?”贝莉叫了起来,“是谁杀了他?凶手逮着了没有?”
  这时候,车子已驶到繁闹的街道上。
  洪连兴摇摇头,道:“抓凶手可不是抄牌,警方最高明的一着,似乎就只有悬红而已,但区区两三万块,本少爷可不会放在眼里。”
  白云裳追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洪连兴又摇摇头。
  “不知道,但……”
  白云裳双眉一扬,道:“是不是有人曾经追查鲁伯的住址?”
  洪连兴一怔,忍不住回头瞧了她一眼:“妳怎会知道?”
  白云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凭直觉的推断,才会有此一问。
  她不答反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年纪有多大?”
  洪连兴的脸色忽然一阵发白:“妳们是警方的人?”
  白云裳立刻摇头。
  “不!我可以向你绝对保证,我们并不是来自警方的。”
  洪连兴沉吟半晌,道:“但妳们恐怕也不是从美国回来罢?”
  贝莉有点生气了:“洪主任,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是绑匪吗?”
  洪连兴听见“绑匪”这两个字,忽然笑了。
  “妳们若是绑匪,那么我就是黑手党的首领。”
  贝莉道:“你父亲是不是大金公司的老板?”
  洪连兴摇摇头:“不是。”
  贝莉似是感到有点意外。
  但洪连兴接着又说:“我母亲才是大金公司的老板。”
  贝莉这才恍然,道:“难怪你每年都可以换几部车子了。”
  白云裳却仍然在追问:“追查鲁伯地址的人是谁?”
  洪连兴笑了笑。
  “妳们真的想知道?”
  贝莉瞪着他:“你再卖关子,我们要下车了。”
  “别生气!别生气!”洪连兴忙道:“我说!我说!他是一个嬉皮士,姓曾,叫曾……”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忽然有辆货车从横巷驶了出来。
  “小心——”贝莉大叫。
  洪连兴急忙把车子驶向左方,闪避过这辆突如其来的货车。
  他把车子驶入一条单程路的街道上。
  路上有辆巨型的货柜车。
  洪连兴居然把车子驶入车柜之内。
  原来车后早已铺着两块钢板,车子一冲上去,就已驶入车柜里。
  车柜后门立刻关上,里面一片漆黑。
  贝莉怒叫起来:“洪连兴,你在耍甚么花样?”
  她已在黑暗中出手,镇住了他的颈际大脉。
  洪连兴正想下车,想不到贝莉的“锁喉擒拿手”这么厉害,登时动弹不得。
  白云裳冷冷一笑:“你是甚么人?”
  洪连兴怪叫一声:“白云裳,妳以为自己真的是甚么女飞侠?这一次,妳们是插翼难飞了!”
  白云裳心中一沉。
  她从来都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但洪连兴却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候,伸手不见五指的车柜里忽然大放光明。
  车柜很宽阔。
  在汽车的四周,有六个人在包围着。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沉着。
  他们每人的右手,都握着一柄欧洲最新出产的TX蛇型半自动手枪。
  这种手枪可以发射一颗子弹,也可以连续发射十二颗,杀伤力之强,是绝对不用怀疑的。
  “海鸥,妳若还不识趣,那么就不要怪我们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其中一个穿灰西装的汉子冷冷地说。
  贝莉呆住。
  白云裳却还是很镇静。
  她向贝莉笑了笑,道:“别再欺负洪先生了,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车柜里突然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那是从一个播音器里传出来的。
  “白小姐,他们都是粗人,不懂礼貌,妳不要见怪。”
  白云裳没有抬起头去看那播音器,因为那是多余之举。
  她只是淡淡的说:“对于阶下囚来说,他们已经算是很客气。”
  这时候,货柜车已经开动。
  贝莉叫了起来:“你们要把我们载到哪里?”
  播音器里又传出那人的声音:“妳们很想见一个人,他叫狄浪,对不?”
  白云裳吸了口气:“你们掳走他?”
  那人道:“不是掳走,而是邀请。”
  白云裳道:“你们有甚么企图?”
  那人道:“在两个月之前,有人曾经送给妳一尊玉观音,它高约一呎左右,对不?”
  白云裳一怔。
  这件事,连她自己都已没放在心上了,何以却会在此时此地,给人提起?
  她没有否认。
  她不否认,是因为对方既然已经知道得如此详细,就算自己否认,也是无济于事的,倒不如承认下来,看看对方还有甚么话说下去。
  那人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才缓缓接道:“送那尊玉观音给妳的人,是胡博士,对不?”
  白云裳脸色一变:“你们真正的目的,就是那一尊玉观音?”
  那声音道:“可以这么说。”
  白云裳道:“这玉观音虽然很精致,但却也不是甚么无价之宝,你们何必这么紧张?”
  那声音冷冷道:“这已与妳无关。”
  白云裳想了想,道:“既然你们对它这么有兴趣,我就送给你们。”
  那声音哈哈一笑:“要取那玉观音,对我们来说,还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尤其是两位都已不在家里,我们的人将会更加方便。”
  贝莉怒道:“你们是贼!”
  那声音似乎有点懊恼:“贝小姐,妳太放肆了。”
  贝莉还想反驳,白云裳已制止了她,然后淡然说道:“要取玉观音,恐怕并不如阁下想像那么容易。”
  那人冷冷道:“我知道妳的家里,装置了不少防盗设备,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层脆弱的外衣,绝难不倒咱们。”
  白云裳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你们是属于哪一个组织?”
  那人冷冷一笑:“是A组织。”
  白云裳一怔,那人又道:“妳若喜欢,就说它是B组织也无不可。”
  这种答覆,当然是等于没有回答。
  白云裳也不介意,因为这早已在她意料之中。
  货柜车一直向前驶,但白云裳和贝莉却全然不知道它驶往何处。
  洪连兴痴痴地瞧着贝莉,好像看得有点呆了。
  贝莉对这人,可说是全然没有半点好感,倘若不是格于形势,她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把这人的鼻子揍扁。
  但她现在只能和白云裳坐在车子里。
  她们虽然有一副好身手,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对方齐齐发枪,她俩实在是绝无幸免的机会。
  而且,白云裳已暗中用手指在她大腿上打出“红玫瑰密码”,嘱咐她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这种“红玫瑰密码”,是贝莉念中学时就已创造出来的,而世界上唯一懂得这密码的人,就只有她自己和白云裳。
  贝莉虽然性子急,脾气不大好,但却也不是个完全不懂得权衡利害的人。
  脖子总硬不过刀。
  现在,她只好静观其变。

×      ×      ×

  货柜车大约行驶了四十五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货柜车门打开,外面的光线很微弱,似乎是一座深沉的货仓,又似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地牢。
  “两位小姐,妳们可以出来了。”那人的声音又在播晋器里传出。
  在六柄手枪威胁下,她们只有服从。
  下车后,只觉得空气很沉闷。
  这该是一座地牢。
  但本市大厦林立,工厂、货仓之类的建筑物更是多得不可胜数,她们实在无法知道,这座地牢是在市区的哪一处。
  而且车行四十五分钟,这里就算是郊区也绝不为奇。
  “两位小姐,请坐。”那人的声音又在她们的耳畔响起。
  但这一次,这声音却并不是从播音器里传出。
  白云裳和贝莉终于看见了这人。
  这人戴着一顶雨帽,脸上蒙着一块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身材普通,穿西装,白袜黑皮鞋,除了蒙住了面孔之外,其他的没有甚么特别之处。
  贝莉冷冷一笑。
  “你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这人哈哈一笑:“可以这么说。”
  贝莉冷冷道:“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到大金公司?”
  首领又发出了一下得意的笑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金公司是妳们唯一可以谓查杀鲁伯凶手的线索,两位是聪明人,当然不会错过。”
  白云裳冷冷道:“恐怕不是这样简单罢?”
  首领怪笑一声:“然则白小姐又有怎样的看法?”
  白云裳道:“贝莉的车子给人炸掉了,这也是你们的杰作?”
  首领沉吟半晌,才道:“不错,但妳们很幸运,给一个瘾君子救回性命。”
  白云裳道:“你为甚么要杀我们?”
  首领叹了口气:“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白云裳道:“我们是池鱼?”
  “不错,”首领淡淡一笑,道:“其实妳该很明白,我们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妳们两姐妹,而是那个从美国来的保龄球好手。”
  贝莉冷冷一笑,道:“你若是因为妒忌别人的保龄打得好,第一个要杀的人,应该是我。”
  首领道:“我知道,妳曾一口气打了五次全中,但妳并不是国际刑警。”
  贝莉故意道:“难道那杜安纳就会是甚么国际刑警不成?”
  首领点了点头道:“妳说得一点也不错。”
  白云裳冷冷一笑,道:“在本市,国际刑警不知凡几,你为甚么偏偏要对付杜安纳?”
  首领道:“因为他是专程来到本市来对付我的。”
  白云裳道:“但这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该难为我们。”
  “谁说我要难为两位了?”首领陡地大笑,一双眼睛直盯着白云裳的脸:“像两位那么漂亮的美人儿,除了疯子之外,又有谁舍得把妳们伤害?”
  白云裳目顾四周一眼,道:“但老实说,我们实在不喜欢这里。”
  首领道:“这里有甚么不好?”
  白云裳道:“这里太黑,就像是个地狱。”
  首领呵呵一笑:“对,这里真的是太黑了,既然这样,妳可以有两个选择。”
  白云裳“哦”的一声。
  “是怎样的选择?”
  首领沉吟了一会,才道:“第一:妳可以选择美丽湾的一幢西班牙式别墅。”
  白云裳眉头一皱。
  首领接着又说:“倘若妳不喜欢这里,妳还可以有第二个选择,就是南半山区的相思台,这里虽然缺少了海涛声,但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有鸟声啾啾,而且还有一座花园和泳池,环境相当不错。”
  白云裳吸了口气:“我不明白这是甚么意思。”
  首领干笑一下,道:“妳可以摊有别墅,或者是相思台,只要妳答应我一件小事。”
  白云裳道:“是不是那玉观音?”
  首领道:“妳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白云裳淡淡一笑:“这件交易,无论怎样看来,我都是大占便宜的,可惜我还是无法答应阁下。”
  首领咳嗽两声,道:“为甚么?”
  “很简单,”白云裳耸了耸肩:“因为那尊玉观音,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
  首领道:“但它已在妳的手里。”
  白云裳道:“这就像是出纳员手里的钱,他可以不断的数个清楚,但却不能动用一块钱,否则就会变成了贼。”
  “贼?”首领陡地大笑起来:“这世间上,谁不在偷,谁不在抢?只要妳答应我的条件,我还可以给妳一百万元,作为赔偿胡博士的损失!”
  白云裳心中不由一动。
  她的确是有一尊玉观音,那是胡博士在两个月之前,亲自送到白云裳家里的。
  他也曾说过,这玉观音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要求白云裳小心保管它,却没有再提及其他。
  他说,在半年之后,他就会把玉观音拍卖,然后把拍卖得来的钱,捐给慈善机关。
  虽然,那时候白云裳已觉得事情有点古怪,但她一向都很信任胡博士,而且这座玉观音又不是甚么危险品,所以她毫不考虑就答应下来。
  想不到,这个犯罪集团的头子,竟然会提出这样优厚的条件来换取玉观音!
  虽然,胡博士已经说过,它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白云裳也没有想到,它的重要性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这时候,她又不禁想起了胡博士当日的说话。
  他说在半年之后,会把玉观音拍卖,然后把钱捐给慈善机关。
  但为甚么要等半年?
  胡博士并不穷,他要捐钱给慈善机关,随时都可以把五位甚至是六位数字的金钱捐出去,又何必拍卖这尊玉观音?
  就算这尊玉观音很值钱,但以胡博士的为人来说,也不会把这种艺术品与金钱连贯在一起。
  虽然说是捐给慈善机关,但其中还是有太多神秘和令人想不通之处。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胡博士的说话,根本只是托词。
  这拿玉观音,一定关系着一个非同小可的秘密。
  否则,这犯罪集团的首领,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把自己和贝莉绑架到这里来。
  白云裳在瞬息之间,已想及到很多问题,但她却还是忘记了一点。
  而这一点,却已在贝莉的口里说了出来。
  她冷冷的对首领说:“你们派出去的人,他们已经任务失败了,对不?”
  她的意思,首领明白,白云裳也很明白。
  他们一定在不久之前,到过她们的房子,找寻那尊玉观音。
  但她们的房子,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却有着极先进的防盗设备。
  这些防盗设备,有些是白云裳和贝莉亲自设计和发明的,也有些是狄浪去年在西德旅游时,为她们订购回来的。
  经过了白云裳和贝莉的精心设计,等闲之辈休想踏进这幢两层式的园林房子半步。
  即使进入了房子,要盗走那玉观音,也是绝不容易。
  贝莉之言,确是一针见血。
  只听得首领缓缓道:“不错,刚才我已收到报告,他们虽然成功地进入府上,但却无法得手,取到玉观音。”
  贝莉得意地一笑,道:“不妨老实告诉你,就算你动用世界上第一流的盗窃高手,想盗走玉观音,恐怕也得要花上十年八载的时光!”
  她这句说话,虽然夸张,但首领却同意地点点头:“不错,我现在总算佩服两位在这一方面的成就。”
  白云裳忽然冷冷道:“那尊玉观音,其中有甚么秘密,值得你们这样重视?”
  首领沉默了一会,才道:“这一点,和妳大概没有甚么关系,总之,我付妳报酬,妳给我玉观音,此后妳走妳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必说甚么多余的说话。”
  白云裳道:“倘若我们拒绝,那又怎样?”
  首领阴森地一笑:“白小姐,妳就算不为自己设想,也该救救狄浪。”
  白云裳听得心头一阵震荡:“他在哪里?”
  首领道:“妳随我来。”

×      ×      ×

  白云裳和贝莉,在六柄手枪严密监视下,跟随着首领来到了一间房子之中。
  她们终于看见了狄浪。
  他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连动都不动一下。
  白云裳脸色一阵煞白。
  “你们把他怎样了?”
  首领哈哈一笑:“别害怕,他还没有死,只是中了某种迷药。”
  白云裳道:“先把他弄醒!”
  首领道:“可以,但妳必须答应把玉观音交出来。”
  白云裳吸了口气,道:“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首领“哼”的一声,语气有点不耐烦:“这还有甚么值得考虑的?”
  白云裳道:“最少,我得先征求胡博士的同意,玉观音毕竟是属于他的。”
  首领摇摇头。
  “不必了。”
  “为甚么?”
  “他已去了南美洲。”
  “甚么?”贝莉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子,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首领又是“哼”的一声:“我为甚么要骗妳们?他若不是及时离去,我早已把他抓了回来。”
  贝莉正想反驳,白云裳已制止她,道:“是不是为了玉观音?”
  首领淡淡一笑,道:“不错,他怕我会向他追讨,所以走了。”
  白云裳道:“然则,你们又何以会知道,玉观音已落在我们的手上?”
  首领道:“胡博士虽然走了,但他的孙女儿还在本市!”
  白云裳脸色一变:“你们竟然向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子逼供?”
  首领奸笑起来:“白小姐,妳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对胡小姐怎样,而且还送了她一份很丰富的礼物。”
  白云裳吸了口气。
  首领盯着她,缓缓接着道:“别犹豫了,把玉观音交出来,狄浪就可以重获自由,而妳们也可以拥有一百万,和一座别墅!”
  他的条件的确极优厚。
  但白云裳并不是个贪婪的人。
  她现在要考虑的,并不是对方付出的报酬多少,而是怎样才可以让狄浪和贝莉离开这里。
  对于自己本身的安危,她可说是反而没有放在心上。
  首领又在催促:“我可以给妳考虑的时间,还有三分钟!”

×      ×      ×

  三分钟的时间,一闪即逝。
  首领正想说话,忽然有人在他背心蹬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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