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出马
2025-08-0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一)
在电话里,彭警司的声音好像是很轻松。
但在办公室里,他的脸孔沉重得像是一块铅。
“狄探长,有一件很不幸的事,就在不久之前发生。”
狄浪吸口气:“警司,我在听着。”
彭警司沉声道:“倘若你只有十个最要好的朋友,相信史迪必然会是其中之一,对不?”
狄浪脸色一变:“他出了事?”
彭警司点了点头:“不错,他现在仍然在极度危险中……”
× × ×
在警察总署逗留了四十五分钟,狄浪已知道这案件的大概。
彭警司把这件案交给了他。
狄浪毫不犹豫,立刻就展开了全面性的调查工作。
当然,他必须亲自和史迪谈话。
但医生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在目前的阶段,伤者绝不适宜跟任何人谈话,而且,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狄浪抽了口冷气:“那么最少要等多久?”
医生摇摇头:“很难说,也许是一两天之后,但也许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狄浪咬了咬牙,忿然地一拳击在墙壁上。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这里是医院,是病人休息的地方,请保持这里的宁静。”
狄浪搔了搔脖子,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护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她就在这一瞬间,把一张纸条塞进狄浪的手里。
狄浪眉头一皱,正想追上去,一张病床忽然从长廊里推出来把他和护士隔开。
那护士走得很快,转眼已消失在错综交集的走廊间。
狄浪怔了怔,把纸条打开。
只见纸条上写道:“凌晨一点,在冰岛见,只许一人来,否则一切免谈。”
在这几句字之后,是一个潦草不堪的“鲁”字。
(二)
凌晨一点,狄浪来到了冰岛。
“冰岛”是一间日本料理店的名字。
他在樱花厅里,坐了下来。
每一次,他和鲁伯会面的地方,都是这里。
鲁伯是个计程车司机,但却曾经是一个庞大黑社会组织的人物。
他曾经被拘捕上法庭受审,但却因证据不足而获得当庭释放。
那一次,他被控告的罪名,是开设不道德场所及教唆一名女子偷窃钱包。
结果,他无罪。
倒是那个女的,被判了半年监禁。
自此之后,他就不想再在黑道上混下去。
他决定改邪归正。
而且,不久之后,他却与警方有所联系。
他成为了一个“线人”。
狄浪曾破了两件巨案,都是由于鲁伯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狄浪甚至开始有点替鲁伯担心。
“线人”并不易为,而且是一件危险的事。
倘若给黑社会中人发现,鲁伯随时会遭遇到可怕的报复惩罚。
但鲁伯却对狄浪说:“以前,我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年纪已大了,觉得很对不起这个社会,所以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将功赎罪。”
他甚至还拒绝接受狄浪所付出的“线費”。
× × ×
一点零三分,樱花厅的布帘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拨开。
这是一只很粗阔的手掌。
它粗阔强壮而皙白。
这绝不会是鲁伯的手。
但狄浪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缓缓地呷了一杯茶。
日本的茶道,确有一手功夫。
日本的武士,更是令人高深莫测。
进来的人,居然是个古装打扮的日本武士!
(三)
来的确是个日本人。
但他却能说汉语,虽然说得生硬一点,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绝不含糊。
他盘膝坐在榻榻米上,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狄浪。
“阁下是狄先生?”
狄浪并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是谁?”
“在下忠籐秀二,东京人。”
“阁下从东京远道而来,是否旅游性质?”
忠籐秀二摇了摇头:“在下不喜欢旅游。”
狄浪道:“那么是为了公干?”
忠籐秀二道:“不错。”
狄浪道:“哦!未知阁下从事何种行业?”
忠籐秀二道:“恕难奉告。”
狄浪道:“只要是合法行业,何须害怕别人知道?”
忠籐秀二冷冷一笑:“你就当我是个犯罪份子好了。”
“犯罪份子?”狄浪哈哈一笑,“难道阁下不知道我的身份?”
忠籐秀二道:“阁下是名闻东方的浪子神探,是罪恶份子的克星。”
狄浪目注着他:“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把你克制?”
忠籐秀二冷冷道:“很凑巧,我也是天下间所有探长的克星,在东京,已有三位不肯与在下合作的探员,死于非命。”
狄浪冷冷一笑:“这里不是东京。”
忠籐秀二道:“所以你若拒绝在下的建议,将会死得更快,也更惨。”
狄浪脸色一变:“你以为我现在不可以拘捕你?”
忠籐秀二冷冷道:“你当然有权拘捕任何人,但在这里,恐怕你身上的手铐还没拿出来,就已一命呜呼!”
狄浪冷冷一笑,尽量沉住气说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忠籐秀二瞳孔收缩,缓缓道:“好,我现在把我的建议说出来。”
狄浪默然不语。
忠籐秀二接道:“首先,你必须全力追缉一个人。”
狄浪道:“只要是曾经犯法的人,警方都一定会不遗余力,穷追猛打,务求使之绳诸于法。”
忠籐秀二道:“他是个不合法的黑市居民。”
狄浪道:“他来自何方?”
忠籐秀二道:“越南。”
狄浪道:“他叫甚么名字?”
忠籐秀二道:“他叫唐烈。”
狄浪道:“除了不合法居留之外,他还有甚么罪行?”
忠籐秀二道:“他是枪杀汤庭山夫妇及史迪的主谋者!”
“主谋者?”狄浪沉声道:“换而言之,他没有亲自下手?”
“不错。”
“行凶者又是谁?”
“他叫霍德保,绰号‘黑蝎子’。”
“是他?”
“绝对不假。”
狄浪眉头一皱:“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忠籐秀二道:“别以为警方才会耳目灵通,在我们的圈子里,我们所知道的往往比警方更多,也更确切。”
狄浪虽然不同意这番论调,但却没有反驳。
“除了追捕唐烈霍德保两人之外,你还有甚么别的建议?”
忠籐秀二缓缓道:“你近来是不是很注意东北区?”
狄浪道:“这是我职责所在,无论任何不法活动,都是我们要扑灭的对象。”
忠籐秀二冷冷道:“在你度假之前,东北区海仁街破了一桩毒品案,你可知道我们的损失有多大?”
狄浪冷冷道:“我只知道,这批毒品倘若流入市内,将会使毒品价格下降大概五分之一左右。”
忠籐秀二道:“你以为我们会降价,便宜了那些瘾君子?”
狄浪道:“白米降价也许是好事,但‘黑米’平沽,那只会让更多人陷于泥沼之中。”
忠籐秀二道:“我的第二点建议,是你要跟我们保持联络,在警方还没有采取行动之前,就先让我们知道。”
狄浪道:“那么,警方的一切行动,都会变成白费心血,扑了个空?”
忠籐秀二点点头。
“正是如此。”
狄浪冷笑一声道:“我为甚么要做这种事?你们又为甚么要选择我?”
忠籐秀二道:“我们选择你,是因为你在警方的地位,已越来越重要,找帮手,当然要找有份量的,总不成向芝麻绿豆的小脚色打主意。”
狄浪道:“你们认为我会有这种兴趣,跟你们同流合污吗?”
忠籐秀二沉默了一会,才道:“实不相瞒,我们的首领很欣赏阁下的才干。”
狄浪道:“可惜你的首领并不是警务署长。”
忠籐秀二忽然叹了口气:“当一个警务人员,能赚多少?”
狄浪道:“对于一般受薪阶级来说,我认为已是相当优厚。”
忠籐秀二陡地笑了起来:“请问阁下,你这次度假的费用,要花了多少时间才能积蓄回来?”
狄浪眨了眨眼:“我这个人向来没有太多的积蓄,这一点恕难奉告。”
忠籐秀二道:“这未免是太可怜了,以阁下这种人才应该每天都赚三千块!”
狄浪呆了呆:“你说每天赚三千块?那岂不是月入九万?”
忠籐秀二忽然从袍服里掏出三叠厚厚的钜额钞票,放在桌上:“这里总共是十八万块,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的组织,它就是属于你的。”
“十八万?”狄浪吸了口气。
“这只是见面礼,”忠籐秀二道:“以后每一个月,我们都给你九万块薪酬,而且年终双薪,另外有花红,除此之外,每一个月我们都可以供应阁下三位绝色处女……”
说到最后一句,忠籐秀二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狄浪微微一笑道:“难怪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们的出手,远比政府阔绰。”
忠籐秀二哈哈一笑:“阁下是聪明人当然会选择最好的雇主。”
“不错。”
“很好,请先收下这点见面礼。”
狄浪摇摇头:“你误会了,在下的选择,并不是你们的组织。”
忠籐秀二脸上的笑容陡地僵硬下来:“这是甚么意思?”
狄浪道:“阁下可曾听过‘宁为鸡口,莫为牛后’这两句说话?”
忠籐秀二怔了怔,继而道:“我可以保证,在一年之后,你可以成为我们组织里的第三把交椅人物。”
狄浪道:“这不够意思,除非把你和首领都干掉,让我主持大局,那才值得考虑。”
忠籐秀二脸色一寒:“如此说来,你是在拒绝我的建议?”
狄浪冷冷一笑:“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对任何人说,但现在却不妨让你知道一下。”
忠籐秀二目光收缩:“你说。”
狄浪说道:“去年,有个女人向我求婚。”
忠籐秀二一怔。
“这是甚么故事?”
“这不是故事,而是千真万确的事,”狄浪缓缓道:“她是个寡妇,年纪不算大,只比我大三岁,人也很漂亮,她向我求婚的时候,也和阁下一样,把大量的现款摆在我的眼前,只要我点点头,这个女人和所有的钱都是属于我的。”
忠籐秀二盯着他的脸,问道:“她给你多少?”
狄浪道:“美金三百万,另外还有雄狮银行的股票十五万股。”
忠籐秀二的脸色又变了。
狄浪悠然一笑:“你一定会不相信,但我却可指天誓日,这绝对不是吹牛。”
忠籐秀二道:“你拒绝了?”
狄浪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老实说,这种机会,别人就算活上三十辈子,也未必会遇上一次,我可不是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又岂不会怦然心动?”
忠籐秀二道:“结果怎样?”
狄浪耸了耸肩,道:“结果我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忠籐秀二皱了皱眉:“到底是谁向谁求婚?”
狄浪道:“我刚才已说过求婚的是她,而不是我。”
忠籐秀二道:“那么你为甚么在她的面前跪下来?是不是因为太感激了?”
“不错,我的确很感激她,她实在对我太好太好了。”狄浪慢慢的说道:“但感激是一回事,我绝不会因为感激别人,而把婚姻当作买卖。”
“你到底在说甚么?你们中国人岂不是有一句名言,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吗?”忠籐秀二说。
“我是个浪子,浪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高兴怎样干便怎样干,从来都不会理会别人怎样看法,”狄浪淡淡道:“所以,就算有一天你看见我在泥沼里抱着一条母猪睡觉,也不必惊诧,因为我高兴嘛。”
忠籐秀二仍然不明白:“你为甚么要向她下跪?”
狄浪道:“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非要求她答应不可。”
忠籐秀二道:“你求她甚么?”
狄浪道:“我求她不要向我求婚。”
忠籐秀二又是一呆。
狄浪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疯呢?”
忠籐秀二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这也难怪,完全不疯的人,就不能算是一个标准的浪子。”
狄浪又笑了,他笑得更愉快,就像个遇见了知音人的艺术家。
“你说得对极了。”
忠籐秀二盯着他:“现在,你是不是也想跪下来,求我不要拉拢阁下?”
狄浪立刻摇头。
“绝不会。”
“为甚么?”
“理由有三!”
“请说!”
“第一:你们出手太低,十八万和三百万块美金相比下来,已是天渊之别,何况人家还有十五万股银行股票?”
忠籐秀二咳嗽两声,不说话。
狄浪接道:“第二个理由:因为我是警务人员,而且现在正是当值时候,又怎能向一个职业罪犯下跪,这岂不是一下子丢尽数以万计警务人员的脸?”
忠籐秀二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还有呢?”
狄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因为你是日本人!”
忠籐秀二眉心打结:“你痛恨我们日本人?”
狄浪道:“现在还说痛恨日本人之类的说话,也许是有点过时了,毕竟中日之战早已成为过去,而且新的一代,也不会再把昔日战火血仇,记在心上,但无论到了甚么时候、甚么年代,中国人都绝不会向你们屈膝,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忠籐秀二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还年轻,当然不知道金钱的好处,但是等到将来……”
狄浪不等他说完,就已截然接道:“浪子从不理会将来会发生甚么事,尤其是活在这个年代,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核子弹在自己的头顶上爆发。”
忠籐秀二嘿嘿一笑。
“你太倔强了。”
狄浪也嘿嘿一笑。
他说:“现在,这个倔强的人马上就要把你拘捕!”
他这句话刚说完,森寒的刀光已在樱花厅闪起。
好锋利的东洋刀!
好快的东洋刀法!
(三)
刀光一闪,狄浪已把身子俯伏在地上了。
他不是俯伏不动,而是伏下闪过这一刀之后,立刻迅速翻身,凌空疾踢一脚。
这一脚并非杂乱无章的动作,而是北派谭腿中的救命绝招。
这一招不但可以救命,还能连消带打,反击敌人的心脏要害。
但忠籐秀二却没有跟狄浪苦拼下去的打算。
他亮刀只是为了撤退。
不等狄浪发挥凌厉的反击,他已身形急急后退,而且还以极快的手法,把那十八万块钞票掠回。
狄浪急追。
但是樱花厅外,原来还有三个彪形巨汉。
狄浪刚冲出去,这三人立刻就缠了上来。
他们虽然赤手空拳,但却都孔武有力,而且还有武学根底。
狄浪冷不提防,背上中了一拳,身子踉跄仆前。
只听得一人冷笑:“甚么浪子神探,原来是个草包!”
哪知“草包”两个字才出口,狄浪已身形如电闪,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大汉只见眼前一花,脸庞上已经给结实的挨了一拳!
另外两人脸色一变,双双发出一声暴喝,分从左右扑击狄浪。
狄浪冷笑,虚张一式,佯攻向左,但最后却是一拳重重打在右方那大汉的胸膛上。
那大汉体重不轻,最少超过一百八十磅,但这一拳却像是大铁锤般沉重,登时把他打得嘴角冒血,脸如纸白。
他踉跄退下。
另一人睹状,立刻从裤管下抽出一把刀。
狄浪却同时拔枪,枪管一下子就对准了这大汉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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