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变灵蛇剑

2024-07-29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青衣堡已易手，堡主不再是青衣侯，但也不是处心积虑多时的吕凤起。
　　吕凤起已埋在一块黄土之下。
　　他的墓碑很简单而粗糙。
　　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着五个字：“吕凤起之墓”，除此之外，就甚么都欠奉了。
　　但他总算还有一副很不错的棺木。
　　卓有友望着石碑，看看已黑得不能再黑的天色，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一直以为吕家会有吐气扬眉的日子了，想不到这位银戟公子的下场，居然会是这样的！”
　　雪王坐下一堆柴火旁边，他的手看来有点发抖。
　　“果然是九夜断魂露之毒！”青衣侯站在雪王背后，声音十分低沉。
　　秋雪蝶吸了口气：“要怎样才能解除这剧毒？”
　　青衣侯道：“能解这毒的人，天下间只有两个。”
　　秋雪蝶目光一闪：“第一个是谁？”
　　青衣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第一个可以解除此毒的，当然就是下毒者。”
　　“幽灵王？”
　　“不错。”
　　“但我们现在有办法可以使幽灵王交出解药吗？”秋雪蝶问。
　　青衣侯苦笑了一下，道：“倘若能够这样，我们也不必离开青衣堡了。”
　　秋雪蝶吸一口气，又怔了半晌才说道：“那么，另一个可以解除此毒的人又是谁？”
　　青衣侯道：“葛瞎子。”
　　“葛瞎子？”秋雪蝶皱了皱眉：“这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青衣侯道：“葛瞎子的眼睛看来像个瞎子，但却不是一个真正的瞎子，他不但不瞎，而且目光如炬，连晚上的蚊子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秋雪蝶“哦”一声，道：“他是不是一个大夫？”
　　青衣侯道：“他简直是个神医，而且家里藏有无数极珍贵的药材。”
　　秋雪蝶目步—亮，道：“有可以为雪王解剧毒的药物吗？”
　　青衣侯道：“有！一定有！”
　　秋雪蝶道：“何以如此肯定？”
　　青衣侯道：“在半年前，冀南一间镖局的镖师，不知如何也中了九夜断魂露这剧毒，最后就是给葛瞎子救回性命的。”
　　秋雪蝶忙道：“既然这样，我们还在这里等甚么？”
　　青衣侯却在这时闭上了嘴。
　　“我们不必白费气力，”雪王忽然淡淡一笑，道：“葛瞎子可以治好这伤毒，我是知道的，但有一件事，你们却不知道。”
　　卓有友眉头一皱，道：“甚么事？”
　　雪王道：“葛瞎子已给人杀了。”
　　卓有友一怔：“是谁杀了他？为甚么要杀了他？”
　　雪王道：“是我。”
　　卓有友呆住，雪王接着又慢慢地说：“我为甚么要杀他？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当时我们都喝醉了，所以就干出这种胡涂的事情来。”
　　卓有友瞪着眼道：“是……真的？”
　　雪王干笑了一下，道：“当然是真的，否则，我早就去找葛瞎子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说：“但过几天，我还是可以见得着葛瞎子的，但却并不在阳世，而是在阴间地府里。”
　　“放屁！”
　　卓有友大声叫了起来。
　　“你说甚么？”雪王蹙了蹙眉，冷冷道：“现在我还是小雨盟盟主，你说话得要礼貌一点。”
　　“放屁！”
　　卓有友挥动双臂，嘿嘿冷笑着说道：“卓叫化说话从来不讲礼貌，讲礼貌的就决不是姓卓的老叫化子！”
　　雪王沉着脸：“你要怎样了？”
　　卓有友大声道：“我要你活下去！”
　　雪王一怔，继而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谁能强求多活一天？”
　　卓有友冷笑道：“若在两三天之前，尊驾是死是活，我这个老叫化子才不会紧张，但老叫化子如今已是小雨盟的副盟主，又怎能让盟主有如放屁一般随即便来，随即便去？”
　　雪王怔怔的望住卓有友，脸上的表情奇怪极了。
　　“你一定要我继续活下去？”
　　“当然！”
　　“我若不死，你这一辈子就得永远跟着我！”雪王的喉结上一下下在移动，声音听来有点怪怪的：“难道你不想自由自在一点吗？”
　　“自由自在？”
　　卓有友冷笑道：“我现在这把年纪，自由不自由自在不自在又怎样了？我既已答应了成为小雨盟的副盟主，就决不能看着小雨盟崩溃，败亡！”
　　雪王的眼睛渐渐发出了光，他有点兴奋地说：“卓老兄，我一直等待着的，就是你这些说话。”
　　卓有友道：“这一次，你南下中原，到底是为了甚么？”
　　雪王道：“我说不上来，也许……也许是因为目的太多了。”
　　“很好！真的很好！”卓有友慨然道：“大丈夫有所必为，你既是有目的而来，就不该半途而废，一死了之！”
　　雪王苦笑了一下，道：“你以为我这一次真的死定了？”
　　卓有友道：“不是我以为如此，而是你！”
　　“我？”
　　“不错，现在是你自己缺乏了活下去的信心。”
　　雪王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候，雪王的背后突然有一声异动，青衣侯立刻脱口大叫道：“小心刺客——”
　　雪王猛然回头，但他的脸才侧过去，青衣侯已闪电般出手，点了他左胁下三大要穴，然后又连雪王背后的灵台穴也一并点了。
　　卓有友和秋雪蝶都是大吃一惊。
　　雪王背后那一声异动，其实并不是甚么刺客，只是一只猫头鹰从树桠之间震翅飞过。
　　卓有友立刻单掌向前一伸，喝道：“你这是甚么居心？”
　　青衣侯静静地看着他，淡然道：“你认为我的居心怎样？是不是想害雪王？”
　　卓有友想了一想，终于摇摇头，说道：“不像，你若真的想害雪王，这一下出手就不是点他的穴道，而是把他立刻杀掉了！”
　　青衣侯点点头，道：“卓前辈不愧是老江湖，只要略加思想便已明白。”
　　卓有友道：“但你为甚么要把雪王制住了？”
　　青衣侯说道：“不把他制住，他就会动。”
　　卓有友道：“他又不是个死人，当然会动，那又有甚么不对了？”
　　青衣侯说道：“若是在平时，当然很好，但现在，他若咬你一口，甚至只是在你脸上轻轻吐口气，都会把剧毒传了过来。”
　　卓有友悚然道：“真的这么厉害？”
　　青衣侯说道：“你认为我在危言耸听吗？”
　　“不！”
　　卓有友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老叫化知道，你并不是这种人。”
　　青衣侯道：“但我点住他的穴道，并不单只为了这个原因。”
　　卓有友一呆，道：“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吗？”
　　“当然有，”青衣侯缓缓道：“因为我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卓有友道：“你要带他去见谁？”
　　青衣侯道：“葛瞎子。”
　　卓有友吃了一惊：“这……这是甚么意思？葛瞎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青衣侯摇摇头，道：“葛瞎子没有死，他仍然活着，只是雪王不想去求这位葛神医而已。”
　　卓有友一怔：“这又是甚么道理？”
　　青衣侯道：“其中原因很复杂，局外人很难了解得透彻。”
　　卓有友皱了皱眉，道：“那么，你算是局内人还是局外人？”
　　青衣侯淡淡一笑，道：“当然也是个局外人。”
　　卓有友道：“既是局外人，又怎会知道这许多内情？”
　　青衣侯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道：“在这件事情上，我虽然也是个局外之人，但葛瞎子唯一的弟子，却和我有二十余年交情。”
　　“二十余年交情？”卓有友呵阿一笑，“这岂非是青梅竹马的老朋友了？”
　　青衣侯点点头，道：“不错。”
　　卓有友笑了一笑，但脸色瞬即又沉了下来：“你这个老朋友怎样称呼？”
　　青衣侯道：“‘灰鸭’律一卷。”
　　“律一卷？”
　　卓有友目光闪动，“他的老子是不是‘湘北铁算子’律无求？”
　　青衣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律无求。”
　　卓有友哼一声，道：“我不认识律一卷，但律无求这个甚么铁算子嘛，倒是领教过三几趟了。”
　　青衣侯“哦”一声，微笑道：“卓前辈认为律无求为人如何？”
　　卓有友冷笑道：“这家伙最大的本领，就是专门往自己脸上贴金。”
　　青衣侯道：“除此之外又怎样？”
　　卓有友道：“鼻子很大。”
　　秋雪蝶一愕：“那是甚么意思？是不是说律无求长得很丑陋？”
　　卓有友道：“这家伙不但长相不敢恭维，架子更是大得令人喷饭。”
　　青衣侯道：“他本来的名字并非叫无求，而是叫无定，但他认为律无定这个名字不好，所以就改为律无求。”
　　卓有友冷笑一声道：”个人能够把自己的名姓改成这样，其人性情如何实在不难想像。”
　　青衣侯道：“律无求虽然把自己的名姓改为律无求，但他毕竟还是个人，一个凡人！”
　　卓有友道：“只要是凡人，就一定有求人的时候。”
　　青衣侯点点头，道：“但他求人求得最艰苦的一次，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子‘灰鸭’律一卷。”
　　卓有友道：“他求的是谁？”
　　青衣侯道：“葛达方。”
　　“葛达方？”
　　“不错，葛达方也就是葛瞎子。”
　　“律无求求他甚么？是不是律一卷病了，非要葛瞎子出手救治不可？”
　　“病的不是律一卷而是律一卷的表妹。”
　　“律一卷的表妹？”卓有友奇怪极了，“他的表妹病了，跟律无求又有甚么相干？”
　　青衣侯道：“律一卷和他的表妹十分要好，当表妹病重之后，律一卷立刻茶饭不思，也病了起来。”
　　卓有友“哦”了一声，道：“所以，律无求为了儿子，就去求葛瞎子了？”
　　青衣侯点了点头，道：“不错，等到律一卷表妹病愈后，律一卷也就精神奕奕起来。”
　　卓有友道：“后来又怎样？”
　　青衣侯道：“律一卷很敬佩葛瞎子，想拜葛瞎子为师，初时葛瞎子不肯答应，但后来却给一个人说服了。”
　　卓有原道：“那人是谁？”
　　青衣侯道，“葛瞎子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小雨盟盟主葛大娘！”
　　卓有友陡地怔住，秋雪蝶更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你说甚么？葛大娘的父亲就是……就是葛瞎子葛达方？”
　　青衣侯干咳两声，缓缓地说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