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宝斋
2019-07-06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打了个哆嗦,二掌柜的周身血液都似凝固了,他颤抖的道:“这……这是……抢劫!”
  司马照胆淡淡的一笑道:“抢劫也好,借取亦罢,总之结果并没有两样,你们那二十万两银票必须交到我手里,一文也不能少——这正好是你们权限之内所可支付的数目。”
  二掌柜不停的抖着,连嘴巴也扯歪了:“如……如果……我……我们……不从……”
  司马照胆安详的道:“这制作矮几的材料,是一种质地极其坚硬的红木,其坚硬的程度,足以超过二位的脑壳,二位若然见拒,我就只好权将二位的尊头当这块木头来削劈了!”
  一颗心恰像浸泡在雪水里,就有那等的冰寒法,三掌柜僵直着舌头道:“实……不相瞒……钢……钢库……的钥匙……被大……大掌柜……带走了……带走了……”
  笑了笑,司马照胆道:“是么?”
  二掌柜白着一张脸道:“当……当真……”
  司马照胆平静的道:“这是一个十分荒唐又天真的笑话——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有权做二十万两银子的交易数额之后,却又顿然变得毫无权责可言,但我宁愿相信你们,我会先砍掉二位的脑袋再去找你们的大掌柜拿钥匙!”
  全身立刻瘫软下来,二掌柜椋恐至极的窒着声道:“不……不……你……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司马照胆目注三掌柜,笑里带煞:“那么,三掌柜,还是你坚持用你的尊头为令东家尽忠?”
  面颊抽搐着,三掌柜的神色恐怖又绝望,他呻吟似的低呼:“二兄……我们怎么办?”
  二掌柜抖索索的道:“天啊……叫我……叫我怎么说?”
  索性盘膝坐在榻上,司马照胆的模样活脱是一位老师父在指导他的学生如何来解开一道难题,他显得极有耐心的道:“二位不必焦虑,让我来告诉你们该怎么处理这桩麻烦。首先,你们先要弄清楚,万宝斋并不是你们的私产,它是属于你们东家的,贵东家每月铪你们的酬劳或许不少,但仍不值得收买你们的性命。对我而言,你们可谓毫无抗力,在这种毫无抗力的胁迫下你们依从了我的要求,算不得有亏职守,万宝斋富甲一方,财势无双,二十万两银子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贵东家拿得出,也赔得起,事过之后,二位尽管把责任全朝我头上推,好好歹歹,我都接着,包管连累不着你们便是……”  两位掌柜互相以眼色探索着对方的意见,但却彼此皆在踌躇不决,好半晌,他们尚未有所表示。
  伸腿站了起来,司马照胆缓缓的道:“从我来到贵店后开始,一直对你们和颜悦色,谈笑风生,可能因此使你们有了错觉,以为我禀性慈悲,为人祥和,是个嘴硬心软之辈,也因此令你们认为可以推搪敷衍,看我能之奈何——”
  微微一笑,他又接着道:“我得承认,劫掠的行为原非这般客气谦和的,更没有如我这样谆谆善诱,苦口婆心的同行,但显然我别具一格的作风是错了,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桩应该述理道情之事,看来他们—惯的传统果有因由,开头便见血带彩,才能收到奇效,强似我恁般黏缠之后,犹无所得——”
  二掌柜胆裂心惊的道:“你……你想做什么?”
  司马照胆道:“我想,二位当中,先行宰杀一个,对取出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比较有益,人头落地,血溅九尺以后,剩下的一位大概便不会再坚持下去了。”
  三掌柜怖栗的道:“你……你待杀害……杀害我们其中的何人?
  目光逐渐冷肃又酷厉了,司马照胆道:“杀那不肯合作的一个!”
  也不知怎的,连二掌柜自己都惘然于他这句话冲口而出得如此之快:“我依从了——”
  三掌柜的反应并不稍慢,几乎与他的二兄是异口同声:“我答应——”
  于是,两位掌柜先生又立时僵噎住了尾音,彼此瞠目相视——一刹间,他们都已感受到了太多的羞赧,太多的惭愧,与太多的宭迫。
  司马照胆点点头,道:“总算你们知机得快,虽说略嫌迟了点,却幸好不算太迟——也罢,我便高高手,放你们一马。现在,你们陪我前往开库点取银票,我早已清楚你们那座钢制金库就在这间暖阁侧室的夹壁当中,为了你们好,希望莫耍花祥,我的动作—向极快,有时候会快到在意识的辨别之前……”
  两位掌柜业已不抖了,但是,却都沁出了满额的油汗。
  往暖阁门前的厚重锦帘子边一站,司马照胆又顾虑周详的道:“在我离去以后,二位尽管放开喉味喊叫求救,甚至,可以夸大渲染二位受威胁的情形,只要二位认为对你们有利的任何说法,皆请表陈,勿须为我设想。”
  二位掌柜全直着眼呆望着司马照胆,不知他们内心在如何诅咒怨恨,表面上,却都像三魂丢了两魄般的怔忡着……
  轻掀棉帘,司马照胆低声道:“辰光不早,二位,先请前引。”
  棘儿红的坐骑便拴在这家野铺子外面积雪的马栏上,司马照胆独自盘据着一张靠门的座头,正在风卷残云也似享用着桌上的酒食,桌底下,生着—只黄泥小炭炉。
  并不是他前几天才捞了票丰足油水,所以便开怀大嚼起来,实际上他半点这等的闲情逸致也并没有,更相反的是,存在心上,负在肩上的,却是那一抹厚重的阴影,那千钧似的重担,二十万两十足包兑的银票,对他而言,不是享乐的本钿,乃是一种道义的累赘,一种慈悲而又强横的行为。
  怀着那二十万两数额的银票,就宛如怀着—包炙热的炭火,一份散发着异香的兽饵蛇引,他在忧虑着,将要怎生妥善应付那些纷至沓来的烦恼——这等的烦恼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犹非仅是指万宝斋事后措施的一桩而已。
  这爿以茅顶土墙搭砌的路边野铺子里,合总只有他一个食客,光景冷寂得紧,铺子内只由一个壮实的中年妇人掌理着——这中年妇人身兼老板,伙计、厨师数职,不过手脚还挺伶俐。
  正在用手撕着风鸡肉,配以大口黑馒头就食的司马照胆,形态上乃是心无旁骛的,他全神贯注在他面前的食物上,极其有味的忙着咀嚼吞咽,他是这么专心一意,以至看上去这已成为他目下唯一最重要的工作了。
  于是,路边阴幽处,走出来个瘦得出奇的长人,这人穿着一袭百补灰袍,灰袍不像是套在人身上,而更似挂在一根竹竿上,宽大的腰摆与这人瘦棱棱的身体相衬,似乎随时有被风刮脱的可能,他那张蜡黄无肉的干枯面孔,仿佛只由一层人皮贴裹着骨头,以至凸凹对比鲜明——宛似一颗风吹干了的连皮骷髅……
  白皑皑的雪地上现示着那人行走间所留下的浅浅脚印,他不似在走,像是飘一样的飘进了这爿野铺子。
  一见又有生意上门,壮实黝黑的老板娘赶忙挤出一抹迎奉的假笑凑了上来,双手在腰间系着的油污围裙上胡乱揩擦着,边殷勤的道:“请靠里坐,这位大爷,里头暖和点,待我先替你生旺一盆炭火驱驱寒气,再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那瘦长的人摆摆手,语声沙哑的道:“别着忙,大嫂子,待会我再叫吃的,包有你的生意做就是。”
  老板娘仍然堆着笑道:“那也成,可要先烤烤火?我就先把炭炉煽旺。”
  那人目注正在据案大嚼的司马照胆,蜡黄的面孔上是一丝诡谲的笑:“都不必忙活,我得先和这位老朋友叙叙旧,这可真是‘天涯遇故知’呢!”
  司马照胆喝了一大口烧刀子,送下了嘴里的另一块卤牛肉,目不斜视,面不朝转的像冲着桌上那半个大黑馒头在说话:“你就像一只循臭扑腥的苍蝇,我说陆庵。”
  刮锅底般刺耳的笑了起来,那人——陆庵来到司马照胆桌边,自己拖开一张木凳坐下,深陷的目眶中闪漾着灼灼的光彩:“姓司马的,你他娘就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多年不见的老友么?”
  瞪了对方一眼,司马照胆道:“我们可不是多年未见了?但要谈到‘友’字上却未免略嫌荒唐,你这瘦鸟几时我当朋友?自然,你这号人物我也不敢高攀,我们彼此之间最好少照面,照上面便晦气,常见不如他娘的怀念。”
  嘿嘿笑了,陆庵老实不客气的伸手在司马照胆面前抓起—块卤牛肉塞进嘴里,边咿唔不清的吞嚼着道:“四五年没看到你娘的,竟还是那等狗熊脾气……姓司马的,咱俩虽说有些小过节嘛,却尚没有深仇大恨,你何苦一见着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司马照胆才算正式注视着桌旁的“老友”,他皮笑肉不动的道:“陆庵,你仍然是一条瘦鸟,一条贪婪的、狡猾的、专门阴着使坏的老瘦鸟,和四五年以前毫无分别!”
  又用尖细若鸡爪般浮布着青筋老皮的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锡壶来,陆庵对嘴深喝一口,满足的吁了口气:“真过瘾一一这才觉得身子有点暖意了,我说姓司马的,这一路下来,可怜我险乎被冻成一根冰棍啦……”
  司马照胆道:“见着你,便像似遇上了瘟神,再好的运气也有点泛霉了,陆庵,这次相见,该不是巧合吧?”
  抹去唇角的酒渍,陆庵笑吃吃的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姓司马的,如果我讲这乃是‘巧合’,便他娘对不住老朋友啦……”
  司马照胆哼了哼,道:“你可要先想清楚,你这个吃‘杂八地’的老灰孙子,若要吃到我头上来,得掂妥了你这身瘦骨架够不够我拌弄的!”
  陆庵忙压着嗓门道:“先别嚷,姓司马的,我既跟了你来,若没点凭借,成么?最傻的人才会与你面对面的打硬仗,拼硬火。”
  “嗤”了一声,司马照胆道:“你有什么凭借?老瘦鸟,你那几下子庄稼把式我不是没有见识过,你唬唬别人尚可,在我面前,岂有你卖弄的余地?”
  连声喊起冤来,陆庵一派委屈的道:“姓司马的,你这是怎么啦?像吃了火药末似的净放些暴辣屁。我这遭跟了你来,可全是一番好意,谁他娘要与你提胳膊抡腿玩粗的?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笑得几乎呛了气,司马照胆憋着声道:“陆庵啊陆庵,你他娘如果也算好人,天底下就再找不着坏人了,你明里八面玲珑,伸屈自若,一副熟络诚恳之状,暗里却掉花枪施诡谋,阴着算计人,我同你打交道打了这多年,莫非还弄不清你是一头怎样的老狐狸、老滑货、老癞皮狼?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哪里风凉哪里去吧……”
  陆庵叹了口气,道:“这一次你可是看左啦,姓司马的,不瞒你说,我固是对你有求而来,但却并非白手捞鱼,乃是多少有点代价补还予你——”
  司马照胆在对方脸上看了一会,淡淡的道:“老王八蛋,我就知道你没安着好心,先说你对我有什么所求?我且斟酌斟酌看。”
  搓搓手,陆庵放低了声音道:“你这趟干下来的买卖,可谓胆量不小,而且,你更有着好运气!”
  怔了怔,司马照胆道:“陆庵,打开天窗说亮话,别他娘的穷兜圈子,我干下什么买卖了?又哪来的好运气?”
  贼嘻嘻的一笑,陆庵凑近了些,道:“看你,姓司马的,明人不做暗事,你既敢单人匹马踹了人家的宝斋,就该挺胸承认,怎的却扮起缩头乌龟来?再说我‘竿影子’陆某又是什等样的人物?在黑道上混了大半辈子,发生这等大事,尚会摸不清来龙去脉、掏不明底细根由么?你便是想推赖搪塞,瞒得了别人,还诓得了我这老经验,老行家?”
  司马照胆皱着眉道:“老经验老行家?你纯系一头老邪狼——陆庵,你就照表直宣吧,到底你说的是什么事?”
  陆庵狡诈的低笑着:“你可真有个赖劲,还他娘楞不承认呢,我便直说了,姓司马的,前几天在广宗府万宝斋,那票油水你可捞足了吧?”
  司马照胆斜睨着对方,漫应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哪……”
  陆庵道:“甭装蒜啦,不是这件事又是哪件事?姓司马的,你不但狠,抑且稳得紧呢,正所谓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平时你压根不沾此道,似乎和无本生意绝缘,一旦下手,却他娘捞个胀中带饱,强似人家终年在这一行里打混的角色多多,你个人熊发了横财,吃胖透肥了,居然犹待一推六二五,来个抵赖不认?娘的,由得着你么?”
  司马照胆眯着眼笑道:“怎么样?你莫非想来个黑吃黑?”
  陆庵坦率的道:“我老陆没这么楞法,犯不上,而且也吃不住你,我的来意很简单,就是你吃面,我喝汤,有好处大家分沾一点腥腥手,可不兴他娘的独吃独吞!”
  一扬眉,司马照胆道:“老瘦鸟,你想得倒挺美,我冒着风雪挨冷受冻的去上线开扒,你却打算不劳而获?我又不是你的孝子贤孙,对你,没这份孝敬!”
  陆庵忙道:“好在我已有言在先,姓司马的,我可不是‘嘴上抹石灰——白吃’,我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多多少少,我还有点补报。”
  司马照胆道:“什么补报?”
  陆庵哑声哑气的道:“这时若说出来,我还用什么与你交换金子银子?”
  司马照胆冷锐的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凭借!”
  陆庵强调道:“本人的机密消息,和你有着切身的利害关系。”
  略一沉吟,司马照胆道:“陆庵,你且先开个数我听听?”
  龇出满口参差泛黑的老牙,陆庵道:“不多,不多,我只要一万两银子,姓司马的,这可不能说我贪吧?比起你那满盘满钵的二十万两,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你他娘的出手赏我这区区一万两,在你而言,就和打发叫化子差不离。”
  司马照胆摇头道:“太贵了,不管你有什么大消息透露给我,也不过就是空口白话,动动唇舌,耗费几点唾沬星子,况且真假尚不知道,凭什么又值这大价钱?”
  陆庵急切的道:“我待告诉你的某些事情,对你的影响可谓太大了,姓司马的,甚且关系着你的生死呢……”
  司马照胆道:“前程是顺当也罢,险恶也罢,总得闯过去,而且形势的演变早就有了它既定的路线发展——该往哪里转,便往哪里转,你说与不说,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蜡黄枯干的瘦脸上居然已挣出一抹紫红,陆庵口沫横飞的道:“你怎的这等食古不化法?形势固然不论我说不说,它业已在那么演变,但这演变你却不明白呀,我指点了你,至少你心里有个数,知道如何因应防范、驱吉避凶,这,该有多大的好处?姓司马的,亏你还算是个大人物,竟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都不懂?”
  吃吃笑了,司马照胆道:“但你的价钱太高,我收受不起。”
  陆庵冒火道:“姓司马的,你可不要因小失大,这一万两银子不出,将来会累得你连那十九万两也保不住,更甚者,加赔上老命一条亦未可定!”
  司马照胆泰山不动的道:“太贵了。”
  咬咬牙,陆庵道:“这样吧,我他娘便卖次老交情,九千两,总该成交了吧?”
  司马照胆道:“还是太贵。”
  陆庵怒道:“你要搞清楚,姓司马的这可是与你性命交关的事,我一杀价便是一千大两,整整的一千两,你却犹不答应。”
  司马照胆古井不波的道:“老瘦马,你这内幕机密只有我是你唯一的买主,拿给别人,一文不值,而买与不买全看在我,所以你要搞清楚,刀把子在我手上,别以为有什么奇货可居了。”
  窒了半晌,陆庵着恼的道:“娘的,我是老狐狸,老滑货,老邪狼,这些封号全应该加在你头上才对,姓司马的,你好刁!”
  司马照胆道:“既然是谈生意,论斤两,可就表不得那些忠义千秋,豪迈慷慨了!”
  悻悻的,陆庵道:“你说吧,你待出多少?”
  司马照胆似是早已胸有成竹,闲闲的吐出一个数字:“一千两银子。”
  几乎从木凳上蹦将起来,陆庵气得黄脸泛绿:“什么?一千两?他奶奶个熊,姓司马的,你把我老陆当成什么角色看啦?真是在打发要饭的么?岂有此理,简直就是侮辱!”
  司马照胆安详的道:“空口白话,真假不知的事,犹且在我这唯一的买主之前,我开价便是一千两,你还嫌少?想想看,这可是一千大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陆庵低声咆哮着:“你这黑心黑肝的守财奴、钱蛀虫,你他娘吃香的喝辣的,却竟吐点渣滓就待收买我们?一千两,你自己留着当棺材本吧!”
  喝一口酒,司马照胆不愠不怒的道:“一千两的银子棺材,可真是上好的货色了,我终生俭朴,犯不上这么豪奢,但省下这一千两来,却可做许多其他想做的事……”
  呆呆的坐在那里,陆庵似是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他怔忡了一会,才恨恨的咕哝着道:“姓司马的,谈买卖那有这种谈法?一杀价便杀掉十亭中的九亭?天下的生意并非都是一本万利,照你这样胡搞,任是开什么价码也将血本无归……”
  司马照胆道:“问题是你原就无本,所获所得,分毫皆为利益,无本的买卖,再执着于争多争少,就未免太过贪了……”
  陆庵犹再试图回反:“姓司马的,多加点吧,看在老朋友份上……”
  陆庵喃喃道:“那么,你是不加了?”
  司马照胆道:“一个铜板也不加,我是买的,你是卖的,天底下没有强买,更没有过强卖的事,陆庵,愿不愿以这个价钱成交全看你了。”
  叹了口气,陆庵道:“罢了罢了,我今天认栽便是,多少年下来,就没有一次和你打交道沾过便宜,一朝被你拿着,就只好受你的摆弄啦!”
  司马照胆道:“别他娘说得这么可怜生的像真事一样,动动嘴皮子,便能所求一千两纹银,这等好营生,我都尚未遇上过半回……”
  伸出那只金瘦鸡爪般的手掌来,陆庵道:“点数吧。”
  司马照胆道:“且慢。”
  眼珠子一翻,陆庵心火上升:“怎么?一千两银子你还嫌多啦?”
  司马照胆悠然道:“非也,你得先把待要告诉我的事说出来,我才付钱。”
  陆庵气咻啉的道:“你当我会说诈你?抑或认为我的消息不值区区千两银子?”
  司马照胆和悦的道:“大风大雪,寒天冻地的辰光,你大老远巴巴赶来,不管为了自己或是为了我,也总是一番情意,老瘦鸟,无论你告诉我的那些所谓与我性命交关的天大机密是否确然,千两纹银,也包管全数奉上,分毫不差!”
  稍稍觉得心中舒坦了点,陆庵却仍板着脸道:“和你说了这么多,只这句话才多少透着点人味,你甭想歪了,我这遭可是看在老交情上忍痛牺牲,拼着赔尽血本在所不计,但并不是价贱了货就差了,我要告诉你的这些消息,仍然有它,甚至更高的价值!”
  司马照胆道:“愿闻其详。”
  陆庵抓起锡酒壶来又对嘴喝了口酒,咂了咂舌头,方才道:“姓司马的,你可知道万宝斋恁大的买卖,却为何甚少发生凤险么?你可又明白你这趟下手的数目乃是他们绝无仅有的一次大损失?”
  司马照胆道:“我晓得他们聘得有保镖守卫一类的角色,但却并未放在心上,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倒有点出乎先前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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