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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波诡云谲辨亦难
2023-02-05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挣扎着要下床叩罪,卫浪云又激动地道:“请饶恕孩儿……请饶恕孩儿……”
  立时上前按住他,展履尘深挚地道:“我已经原谅了你,孩子!”
  舒沧亦慰抚地道:“好生躺着养伤吧,浪云,你大叔生你的气,也就是一阵子而已,风暴一过,又是雨过天晴了,别担心,对自己的孩子,做老的哪会真个记恨?”
  卫浪云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展履尘又坐回原位,他表情有些沉重地道:“老二,水丫头的事,舒兄也已一一相告,依你推判,这会是怎么回事呢?她才一回去了就有麻烦!”
  田寿长皱着眉道:“事情是叫人疑惑,不过,我也不相信毛病会在水丫头身上!”
  舒沧跟道:“这是一定的!”
  忽然,厉寒开了口:“岛主,如果有什么不解地疑难,我们擒获的那几个‘六顺楼’俘虏应该可以提供明确的答复!”
  一拍大腿,田寿长道:“可不是,真他娘的晕了头,现成的解疑人就在这里,我们还穷伤脑筋打什么哑谜?”
  展履尘道:“这当然是个法子,怕的是他们的回答不实不尽……”
  “玉面屠夫”吕迎风接口道:“岛主要问什么,请交代下来,我负责叫他们老实供出,半句话也不会掺假,除非他们是活腻味了!”
  厉寒笑道:“不错,岛主,叫迎风去问,玩这一套,他可是祖师爷的辈分了,哪一次岛上审人不是他去审的?便从来没叫我们失望过,原原本本,干干净净的被审之人所知道的一切全榨了出来,可谓点滴不遗……”
  展履尘道:“这个,我晓得,只是迎风的手段太辣了点。”
  吕迎风忙道:“岛主,手段辣我也承认,但这也得看对什么人来,像有些奸狡精猾之徒,不给点颜色,他们岂肯吐实?如那两巴掌便打得浑身乱颤的人物,当然便不需费力,光翘着腿听他们认罪就可以了,似‘六顺楼’的这几个角色,依我看全是相当能咬牙的扎手货,除了硬上,他们断不会乖乖招供的……”
  “金胡子”柴志贵也点头道:“迎风说得对,岛主,就只有他这一套灵,我赞成!”
  展履尘笑道:“你们两个一搭一挡,都是心狠手辣的杀胚——一个上手,一个下手,只要你两人配成了对,被审的敌囚不见阎王也要见了!”
  吕迎风赶紧道:“这一次保证不叫死人……”
  柴志贵也道:“岛主,我们向你打包票……”
  挥挥手,展履尘道:“先别急,等我要你们问的时候,你们再去逞能吧!”
  声音吵哑的,卫浪云开口道:“大叔——我要亲自主审……”
  展履尘爱怜地道:“你受的伤这么重,就不必再劳累了吧?我会替你将事情弄明白的……”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大叔,我在不得真相之前永难安心……大叔,我又急又伯,我实在不能忍受在此等待的滋味,我一定要首先明白其中的内涵……”
  展履尘关心地道:“孩子,我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卫浪云拗执地道:“我可以,大叔……”
  展履尘沉吟着道:“看你这衰弱憔悴的模样……”
  祈求着,卫浪云道:“我真的能支持,大叔,我已被猜疑和失望煎得够痛苦了,我怕有什么坏消息,我急着要证实……大叔,求你,我要首先明白水冰心是否无辜……”
  无奈何地点点头,展履尘道:“好吧……”
  卫浪云振奋地道:“谢谢大叔……”
  这时——
  田寿长忽然开口:“如果浪云坚持要亲自去问,便由他,我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情,但是,今天就免了,他太虚弱,而且大家也都够累的,急着该做的事还多,我们先料理别的,要问,明后天等浪云精神恢复了些以后再问吧?”
  卫浪云忙道:“二叔,我没有关系……”
  一瞪眼,田寿长道:“胡说,浑身的伤,人都晕过去一次了,还讲没关系?你是铁打的?不准再乱搞,给我好好养息,总叫你先去问话就是了!”
  舒沧颔首道:“浪云,你二叔说得对,等缓一缓再去讯问吧,借这空隙你也好养养精神,别再拗啦,这是急不来的事!”
  展履尘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卫浪云一见大家全这么说,也不好再强求下去,只好意态怏怏地躺了下来,吕迎风笑着道:“少主别心焦,等少主决定什么时候去审俘,交代一声,我一定侍候得他们服服帖帖,有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浪云苦笑道:“到时用得着你,吕首座。”
  柴志贵也不甘寂寞地道:“少主,别忘了还有我哩!”
  点点头,卫浪云道:“当然。”
  田寿长笑骂道:“娘的,吕迎风与柴志贵,我看你两个似乎全患有虐待狂,都有点不大正常了,这是一种兽性的变态心理!”
  吕迎风急道:“不,二爷,我们只是为索求敌人的隐秘而稍稍讲究一点点手法上的技巧而已,志贵,不是吗?”
  连连点头,柴志贵忙不迭地道:“是,是,当然是,呃,仅仅讲究一点手法上的技巧而已……”
  展履尘站起身来,道:“好了,我们都去歇会吧,天就要亮了,还有好多事急着天明以后料理……”
  田寿长道:“且慢,趁大家都在这里,有关以后的行动计划何不先行做个商讨?”
  卫浪云悒郁地道:“大叔,‘蝎子’的人一定要先设法救出,他们被‘紫凌宫’掳去了,连‘蝎子庄’也叫凤啸松的人焚成焦土一片!”
  双眉聚紧,展履尘沉重地道:“这件事,在‘和家甸’时我已听到‘悦来客栈’的李老五详细说过,对于‘蝎子’的弟兄,我实在抱愧良深,尤其对赫连雄,更觉歉疚……”
  舒沧有些激动地道:“岛主,凤啸松那老小子委实过于歹毒了,这口怨气也叫人咽不下,我们非得好好给‘紫凌宫’一次颜色看不可,叫他们知道,‘勿回岛’及其盟帮全不是好吃的!”
  卫浪云也提着气道:“大叔,我们一定要为‘蝎子’报仇,替赫连大哥雪耻!”
  在房中踱了几步,展履尘沉声道:“这是无可置疑且势在必行的行动,我所考虑的是——凤啸松恐怕会以‘蝎子’的俘虏作为人质,对我们加以要挟,如此一来,就使我们为难了。”
  田寿长道:“不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厉寒接口道:“岛主,我的意思是在正式与‘紫凌宫’接刃之前先派好手潜进他们的老窝里,把‘蝎子’被俘的人救出来!”
  展履尘道:“这不失是个法子,总要消除对方对我们的牵制凭借才好,否则,投鼠忌器,用兵也就难用了!”
  缓缓的,田寿长道:“我看除此之外,也别无他策!”
  舒沧气咻咻地道:“现在我们力量也已聚齐,此番就要将‘紫凌宫’一举击溃!”
  展履尘道:“当然,这也是我们的原始目的之一!”
  一直未曾开口的“大盾王”曹步前忽道:“岛主,若是要派人去救解人质,我可是第一个请缨!”
  展履尘道:“不要急,人手的调派我自有主张。”
  卫浪云讷讷地道:“过几天行动比较合适,也别太急切。”
  眼睛一瞪,展履尘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又想去是吧?”
  卫浪云有些瑟缩地道:“我有责任……大叔,赫连雄是我的叩头大哥……”
  展履尘微愠道:“同样他也是我们盟友,对他们,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仅是你而已,你好生养伤,这里有的是人,并非除了你就不能办事了!”
  卫浪云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又闭嘴不言。
  田寿长笑道:“浪云,你还是先顾你这条小命要紧,别把心事担多了影响你的康复,我和展老鬼会处理这些麻烦的!”
  这时,厉寒又道:“岛主,‘六顺楼’那边,岛主准备怎么对付?”
  不待展履尘回答,田寿长已咬牙道:“这还用说?血债血偿,他们要刨我们的根,我们就反过去灭他们的种,彼此全豁上去了,看他娘谁比谁狠?”
  吕迎风目生异彩地道:“二爷说得对,待大军指向‘六顺楼’那天,我手持岛上旌旗,誓作先锋!”
  柴志贵更兴致勃勃地道:“血洗‘六顺楼’,杆挑澹台首,杀他们鸡犬不留!”
  心里猛然抽紧,卫浪云急道:“这件事从长计议,千万鲁莽不得……”
  田寿长摆摆手,道:“放心,当然先要把水丫头救出来之后再动手!”
  卫浪云苦涩地道:“不只是救她出来的问题,二叔,还有她日后良心是否能以平安的问题,若是她的夫家残杀了她的娘家,她将来怎么面对天下人?这个媳妇又如何做下去?”
  田寿长不悦地道:“你光顾替你老婆着想,怎么就不为我们想想?是谁先动的手?谁先启的端?我们再三忍耐,饱遭凌辱,为的还不是就这一点,但‘六顺楼’何曾稍留余地,又何曾表示过丝毫妥协之态,抽冷子重兵压境,一上来就待斩尽杀绝,一坑全埋,哪里考虑过一星半点的香火交情?我们事前事后,也已几次三番地委曲求全,可是有效没有?你更亲自碰过钉子,受过奚落,这还不够你省悟的?还替他们说什么好话?”
  卫浪云痛苦地道:“二叔,我不是替他们说好话,我只是考虑到水冰心将来的处境!”
  田寿长冷冷地道:“不必考虑了,这次的大杀戮,她有没有责任尚未敢断言呢!”
  猛然一激灵,卫浪云抖索索地道:“二叔……”
  “呼”地站起,腿伤又令舒沧大大地踉跄了一下,幸而他后面的杨宗及时将他扶住,一张胖脸挣得通红,这位“化子帮”的帮主气涌如山:“老猴子,老毛猴,你别在那里张着臭嘴净放些猛屁,谁说水丫头对‘六顺楼’的行动该负责任?你他娘的看见了?你有什么证据?我们这些人在这里集思广益,犹不敢妄下结论,你他娘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水冰心是你的侄媳妇,更是你撮合的好事,她可不是你杀父夺妾的仇人,你最好要替人家小两口子设身处地的设想设想,别他娘乱发谬论!”
  田寿长有些狼狈地道:“你,你,你吆喝什么?你这简直是在‘哗众取宠’嘛,我几时断定水丫头要对‘六顺楼’的行为负责任啦?我只是说‘未敢断言’而已,这是一种疑虑词句,我可未曾咬定,事实上,我比谁都希望她是无辜的。”
  舒沧大喝道:“那你就不该在事实未弄清楚之前一力主张大开‘六顺楼’的杀戒!”
  田寿长急切地道:“我并未一力主张呀,我当然要先把内情搞明白才能决定行动方针……”
  重重坐下,舒沧悻悻地道:“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哼,方才你还指吕老弟与柴老弟有‘兽性的变态’,娘的,我看有‘兽性变态’的人不是他们,倒是你!”
  田寿长大叫:“这是什么话?”
  舒沧立即还以颜色:“中土汉话,你听不懂?”
  于是,房中众人不禁哄笑出声。
  抹了一把额门上的汗水,田寿长恼火地道:“我当然知道水冰心是我的侄媳妇,更是浪云疼爱的妻子,我又没有发疯,怎么会有心诬陷她?我恨不能现在就证实她的清白无事!方才我之所以对‘六顺楼’怨恨,主要是因为今天的这场血战,我们牺牲实在太重,不予报复我怎生忍受?”
  卫浪云轻轻地道:“二叔,今天给予我们打击的人,已经遭到了报应,我们流了血,付出生命的损失,他们又何尝不然?他们的代价更为惨重,也已全军覆没了……”
  舒沧点点头:“不错,我们所受的损失,已经十足得到了补偿,像你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是个了局?能交个朋友,总比结个冤家要强!”
  田寿长怒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来攻击我们的人,全是受命而来,实际的操纵者乃是澹台又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辞咎,他也该受到惩罚,再退一万步说,便是你们一心一意想化仇解怨,企盼与‘六顺楼’易敌为友,姓澹台的接受不接受还是一个大疑问!”
  这时,展履尘严肃启口道:“我想,我可以为这件事下一个结论了——如果水冰心无辜,她仍是站在我们这边,如果澹台又离愿意化敌为友,冰释前想,今天的血债,一笔勾销,永不再提,反之设若水冰心背弃了我们,澹台又离执意对立,则我岛大军立予攻扑,连根拔除‘六顺楼’,另外一种情形也有可能,假设水冰心支持我们,而澹台又离不肯妥协的话,我们亦将尽力加以说服,除非毫无和解希望不得干戈以见!”
  田寿长问:“你的意思是说,澹合老鬼如果坚持到底,非要与我们为敌不可,就可以用兵了?”
  用力点头,展履尘道:“正是,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来达到和解的目的!”
  田寿长道:“最后如绝望了呢?”
  展履尘断然道:“抢夺水冰心,消灭‘六顺楼’!”
  转头注视榻上满脸忧虑之色的卫浪云,展履尘的语声又变为和缓:“上苍见证,我是如何希望与‘六顺楼’化干戈为玉帛,同登和祥之境。”
  卫浪云垂首无言,是的,他明白他的大叔已是如何的为了他而容忍与退让了,这可以说是已达到展履尘所能对宽容敌人做到的极限,超过此限,则就等于自辱及乞求了,原本,无论以展履尘的人性,“勿回岛”人的倔强剽悍传统,以及他们所拥所的力量来说,都可以毫不必让步的,只要他们愿意,即可做到——“六顺楼”如今的实力已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了,但为了卫浪云,为了水冰心,展履尘却抑制住自己的原始意愿,全心全力要成全他们,他要使卫浪云获得一个平静幸福的家,要令水冰心能无虑又安详宁静地度过一生,这位“勿回岛”的岛主虔诚地希望,他所做的牺牲、委屈,能换来一点对他侄儿侄媳有益的收获……
  于是,展履尘再度安慰了卫浪云一阵之后,转身率众出房,当门儿轻轻阖上,当步履逐渐消隐,窗纸上,也已出现了一抹曙光。
  卫浪云睡不着,睁大两眼注定屋顶“承尘”,脑中思绪翻涌,心情不宁,他要想的事太多,要顾虑的事也太多了,精神上无形负荷,使他感到未来的日子只怕还有一段灰暗与坎坷须要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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