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惺惺相惜

2019-07-28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赵仲山低喟一声，道：“我是被逼出关东的，在那里，我已难再立足了……”
　　申昌玉微现讶异的道：“哦？居然是这等情势？但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赵仲山苦笑道：“得罪的人太多，结的怨也就多了，申兄，你知道，我一向走单帮，平素下手行事又不大讲行规……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我竭力和他们抗拮，但却独木难支倾厦，没法子，最后只好自己离开……”
　　脸色是平静的，申昌玉道：“众怒，从来便是难犯的。”
　　赵仲山艰辛的道：“听说，那些人虽然逼走了我，却仍不甘休，尚在四处搜寻我的下落，打算要来个赶尽杀绝，所以，我不得不避着点风头……拼杀我并不怕，但却要死得有点意义才行，我的那群对头到哪里都像一群黄蜂一样，完全是群殴群杀的架势，如果吃他们截住，包管又是一拥而上，因此，我不愿意叫他们堵着，否则，不论我能捞回多少代价，我只怕亦无生还，这样的牺牲，我认为太冤枉了，甚至连个正主儿的仇家也找不出来，又算是什么呢？”
　　厉绝铃冷冷的道：“但老是躲避也不是办法。”
　　赵仲山沉沉的道：“目前，我只有躲避，等日子久了，风声自会松懈下去，那时，我再返回关东不迟，现在正在风头上，我犯不着与他们硬拼！”
　　笑笑，厉绝铃道：“当然，各人的想法不同。”
　　赵仲山沉重的道：“想法归想法，也得有力量配合才行，而且，目前我只是容忍，并非懦弱，等他们的声势消竭下去，逐渐分化了后，我自会再回到我原来的地方……”
　　申昌玉正色道：“便到了那一天，赵朋友，你的所行所为仍得改善一些才好，否则，弄久了他们又会联合成一道，又会逼你出走，这样的恶性循环便没完没了了；老实说，你这种混生活的手段也确然霸道了点！”
　　赵仲山沙哑的道：“近来的几次遭遇，我想，已值得我重新检讨我的行事方法以及为人态度，不管我自认我的以往所行所为是否正确，事实却逼得我难以抬头——一个混不下去的人，无论他以为自己怎么强怎么狠，总该有他反省的地方了……”
　　哈哈一笑，池恭接口道：“可不是，你一来便整惨了我啦，该自己想一想是与非了……”
　　赵仲山悒郁的道：“我得吃饭呀，而这‘洪口埠’适合我下手的买卖又只有你揽着的两家……连我也不相信会碰钉子的，我原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唉！”
　　满脸的横肉笑得层叠起来，池恭咧着大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没有老申与厉兄恰好赶到，就凭你这副身手，呵呵，的确能整得我们叫苦连天呢，你运气不好——”抬起头来，赵仲山呐呐的道：“你是说——申兄与厉兄，竟是恰巧遇上的？不是早就和你商妥了在此地等候我的？”
　　池恭呵呵笑道：“他们今天才到，呵呵，刚好便解了我的一场无妄之灾，今天之前，我连他们的影儿也不见呢！”
　　赵仲山叹口气，道：“时也，命也，我还道事先自己没弄清楚你的底细，原来却是这么个巧合，唉，我是运气不好……”
　　池恭摸着肥厚的下颔道：“这么说来，你在动手之前，业已摸过我的底的？”
　　赵仲山愁眉苦脸的道：“当然，这是一定的程序与方式——不怕你不高兴，以我所探得的消息来说，你这点力量我确信可以摆平……”
　　脸上有些涨红，池恭悻然道：“别把话说得太满了，这也不见得！”
　　赵仲山的唇角抽动了一下，颓然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
　　申昌玉向着池恭摇摇头，道：“赵朋友，有几句话我要请教。”
　　赵仲山咽了口唾液，道：“不敢，请示下。”
　　上前一步，申昌玉道：“这人间世上，有各形各式的人，也有各种各类的心性，我所要请教的只是两种人——一种知好歹、明恩怨、胸怀磊落，一种则恰巧相反。赵朋友，请问你是哪一种人？当然，要说实话！”
　　一昂头，赵仲山提高了嗓音道：“申兄的意思我明白，姓赵的虽然走的是黑道，吃的是横粮，但知恩图报、怀德解怨的道理我还懂，而且也做得到，姓赵的寸心之间自然清灵——请放心，我绝不会再反过头来对池兄不利，更不会对二位有丝毫怨恨之心，非但如此，我对二位的恩赐将永铭五内，竭图以报！”
　　点点头，申昌玉和缓的道：“果然是条汉子，也不枉绝铃这一番心思了。”
　　厉绝铃笑道：“江湖上有句老词了：不打不相识。赵朋友，咱们也算打出来的交道，往后还得多亲近，另外，先前那一刀，抱歉重了点！”
　　赵仲山苍白的面孔浮上一抹红云，他涩涩的笑道：“好说，其实厉兄下手已算最轻了，换成别人，只怕那一刀已切下了我的脑袋，那种情势之下，我自己比谁都明白有多么个险恶法，如今想想，几有再世为人的寒悚与怔忡！”
　　厉绝铃坦然道：“你的功夫却也老练得紧，比我预料中要强上很多；赵朋友，彼此全是单枪匹马闯江山的，咱们天南地北在此碰上了，未曾惺惺相惜却扛着家伙先干将起来，想想也颇有点感到憾然！”
　　赵仲山有些局促的道：“话是这样说，但我这个跑单帮的，比起你这个跑单帮的来，无论哪一方面全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