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魔高一丈
2020-04-02  作者:凌霄子  来源:凌霄子作品集  点击:

  这一看之下,众人无不大惊!
  楼下,四处的街巷中,不知何时已悄悄开来上千的清兵,一队队一行行,将大旗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弓箭手、长枪手、刀斧手,井然有序地排列。凭他们十几个人想冲出重围,那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
  肖大义去看吕侯,吕侯的脸变了色。
  “他暗通鞑子兵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布雾郎君忍痛狞笑:“狗奴才!若非你坏了我的大事,待我做上总教主投顺大清帝国,当今皇上就会给我封官赐爵!哼哼,现在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除非你们向我投降哈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厮的心计当真阴毒得可以!他不但暗伏露雳箭手,还怕一击不能全功,竟然另备这一手杀招!
  肖大义问他:“你想杀了我们以后,另派自己的心腹做旗主和坛主,然后再袭夺桃源总舵?”
  “不错。陶文章那老不死的早就该滚蛋了!哼,可惜……”看他那凶戾的目光,恨不能一口吞了吕侯似的。“鬼知道,你不知道自己竟会死在临头吧?”
  肖大义却从容不迫地一笑:“布雾郎君,你刚才说我们高兴得太早了,可惜你也高兴得太早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知道你谋杀巽二郎的?”
  “哼!你不过是听丁香或者柳如笑胡说罢了。”
  肖大义摇头:“你的确是个心机过人的聪明人,聪明人总是很少犯错误,不过一旦犯了错误通常都是致命的。你和弥五郎离开大旗酒楼时,我恰巧赶到这里,看到了巽二郎之死和满楼的死尸……”
  布雾郎君的脸色变了。
  “……死了那么多人当然溅得满楼都是鲜血,而我恰好发现了凶手的血脚印,一直通向你的房间。你猜我在你的房间发现了什么?”
  布雾郎君绝望地叫道:“不——”
  肖大义笑道:“我发现了掌柜的尸体和密室密道!”
  吕侯大喜:“他娘的,这厮原来一直瞒着我,入你祖宗!”
  穿过柜台就是布雾郎君的房间,移开书架就会露出那间密室。布雾郎君看来真的彻底绝望了,他双膝一软,跌仆在地上。
  肖大义拉开书架——
  密室之中突然齐胸射出一排利箭,田、王、孙和极乐旗的二位坛主站在前面,距离太近,猝不及防,五个人立即被强弩射中,当场有三人死掉!
  布雾郎君哈哈狂笑;“我的密室不错吧?”
  “的确不错!”
  这一声回话所产生的震撼效果比弩箭更大,更可怕——密室之中竟藏有两个人!
  两个少年人,赫然是柳如笑和云开!
  这回轮到肖大义和金针变了脸色!

×      ×      ×

  大旗酒楼的秘道柳如笑和云开都知道。
  素音曾被关押在其中,她当然告诉了云开。而柳如笑在弥五郎和布雾郎君谋杀巽二郎逃往广州后,曾复上大旗酒楼,比肖大义还早一步发现了密室和秘道……
  “弥川既上大旗酒楼,就不会和布雾郎君善罢甘休。我们从秘道进去,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云开当然同意这一策略。
  云开不但与柳如笑和解了,而且打从心底里敬重柳如笑。因为他遇到了云花和西门独秀,秀儿暗中将云花失身和柳如笑忍垢的苦衷义举等真相透露给他之后,他心中实在是又感激又惭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撬走了素音,柳如笑非但不恨他,而且为了云花而甘承非议垢污,这是何等宽厚博大的心怀!
  云开找到柳如笑,他只说了一句话:“从今以后,云开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爱心虽然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但很多时,它的确象阳光驱散阴云那样,能够消弥仇恨化解怨戾。
  爱上素音和认识柳如笑,使云开的人生有了一个重要的转折,使他切实体验到什么叫爱情、义气,也使他意识到江湖人的责任和仇恨。这半年来,独闯江潮的云开有了深刻的变化,他不再是孤傲而脆弱的世家公子了。
  当然,刚离开天台寺山门时,云开对柳如笑的感情还不是这样。柳如笑叫住他:“云开,借一步说话如何?”
  云开冷漠地跟随他走到僻静处,柳如笑望着他,笑道:“我要感谢你在寺中的相助。”
  云开没好气地说:“我要救的并不是你。”
  柳如笑死了,云花就不能独活,所以云开要救的是他的妹妹云花。柳如笑并不介意他的态度:“不管你怎么样想,我都是受益者。我想,我们没有理由象仇敌似的,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有很多共同点,至少我们都爱过同一个人,只要爱心是真的而手段光明正大,我们就不该是情敌。现在你胜了,我祝贺你。我希望……”
  云开打断他的话:“我希望我们见面的机会越少越好!”
  柳如笑把好多要说给云花之兄听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的确很失望,他想不到云开的心怀这么狭隘,性情这么偏激。但他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但遇到西门独秀以后,云开却又快马追上了柳如笑……
  这就是云水山庄的少掌门云开,狭隘而又坦荡,偏激而又真诚,孤傲而又率直,敢爱亦敢恨。
  这一对少年人,从相识那一天起关系就别扭而紧张,就隐伏着敌意和冲突,现在,他们终于握手言和,成为刎颈之交。

×      ×      ×

  肖大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按住了金针的胳膊。他知道金针一直想杀死云开,他不想让金针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态弄僵。他笑着拱了拱手:“在这里巧遇柳少侠和云公子,实在是出人意料。”
  柳如笑拱手还礼道:“我是想出乎弥川和布雾郎君的意料,巧遇肖旗主倒也令我惊讶。”
  肖大义松了口气,道:“倭酋弥川已经坠楼而死,布雾郎君作法自毙,已经自食恶果了。那么,云公子……”
  云开朝他一抱拳:“肖旗主在通觉寺义阻‘五花剑客’之恶行,云某谨此谢过!”
  肖大义一愕,随即醒悟,哈哈笑道:“‘五花剑客’实在是不聪明,肖某不是侠义人物,只不过不想让他们栽赃于我而已。哈哈,肖某该向云公子讨喜糖喜酒吃了!”
  “五花剑客”受殷蕊“绝剑天尊”之命欲杀素音,肖大义曾横栏一刀,云开在此谢他,意味着什么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云开冷冷地道:“在下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云某曾受肖旗主等人拘辱,此仇和通觉寺之惠两相抵销,咱们各不相欠!不过,云七郎之死,我倒想听听肖旗主如何交代!”
  肖大义哈哈一笑:“云公子闯我神教秘坛,杀死我欢喜旗和极乐旗弟兄多人,云公子又将作何交代?两相抵销只怕还是我们吃亏吧?”
  云开道:“所以我一直想找肖旗主作个了断!”
  这就是说,他欠邪教的,邪教可以取;邪教欠他的,他绝不让步!
  肖大义道:“我一向无意和云水山庄为难。如果云公子不闯我秘坛,我们之间也就不会发生冲突吧?”
  柳如笑接话道:“不错,不过你们拘押云公子的女朋友,他闯坛救人总不为过吧?无论如何,事端是你们首先挑起的!”
  肖大义苦笑道:“肖某是奉命行事。依柳少侠之意当做如何了断呢?”
  柳如笑道:“在下很欣赏肖旗主的坦率豪爽,不然的话,我们彼此之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说得又客气又冷傲,其实是大大地瞧不起他们邪教之流的。这话也就等于一份宣战书。
  肖大义正色道:“柳少侠是说,若没有肖某,你们就只会和我神教弟兄刀兵相见喽?肖大义谢过你的抬举。不过我虽非侠义之流,倒也敢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尽可以冲着我来好了,肖某奉陪就是!”
  他伸手按住腰畔的刀柄。
  云开道:“久闻肖旗主‘三更夺魂刀’的威名,在下早就想领教了。不过,待我杀了这个金针,再向阁下领教不迟!”
  肖大义冷笑:“你杀了肖某之后再杀别人不迟!”
  柳如笑问:“肖旗主一定要替金针出头?”
  肖大义道:“金坛主的功夫并不比我差,不过我既为欢乐旗的旗主,就不能对手下弟兄的事袖手旁观!柳少侠神功盖世,肖某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算不枉了,请吧!”
  柳如笑点点头:“肖旗主虽然身在邪教,此时作为倒也不失大丈夫行径!”
  他转向云开,道:“我们是不是一定要杀死金针?”
  “当然!”
  “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在此时此地杀死他?”
  “那倒不必。”
  “好!金针,今夜子时之前,你一定会死在云水山庄人的手下!肖旗主,念你善待秋萍姑娘的份上,我们买你的面子!云开,我们走吧!”
  柳如笑拉过云开,将他推入秘道,自己也要下去。就在这时,金针的袖子已悄然抬起,一串金光闪闪的毒针疾劲无比地射中了柳如笑的后心附近!
  金针狞笑道:“今夜子时之前,我倒想看看你死在谁的手下!”
  见血封喉的毒针!柳如笑是否太轻信这帮邪教人物啦!
  柳如笑怒啸一声,威如霹雳,身子反弹翻转,玄铁柳叶刀已闪耀匹练般寒光劈扫而出!
  肖大义在柳如笑怒吼的刹那间已疾退数步,让开了他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刀光闪处,血花喷溅,犹如趵突泉涌!
  惊诧的金针万料不到柳如笑中了他的毒针之后非但没死掉,反而能跃起杀人,饶是他反应快速,左臂还是被削断了;章坛主紧傍着金针,没料到金针会猝然偷袭,惊讶稍滞的刹那间,削断金针左臂的柳叶刀已顺势砍断了他细长的脖子!
  柳如笑一刀杀伤两名坛主,连肖大义都砰然心惊!柳如笑冷笑道:“金针,我原想给你饱餐一顿的时机,可惜你错会了我的好意。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急于找死?”
  “你你你……你会‘金钟罩’?”
  金钟罩是少林派硬气功,练成后能为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躯。
  柳如笑没有回答他。云开已冲过来,拾起金针的断臂。断臂的袖中,有一金属圆筒,正是发射淬毒金针的机括。云开将它对准了因疼痛惊恐而脸相扭曲的金针。
  咔地一声轻响,毒针迅疾无声地射入了金针的心窝!
  金针惨叫着倒了下去。
  云开又把圆筒对准了肖大义。
  肖大义镇静地站立不动。柳如笑问:“肖旗主还有什么话好说?”
  肖大义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到了我的责任。”
  云开怒道:“如果死的是柳如笑,你会怎么说?”
  肖大义道:“我无话可说。所以你们可以来取我的性命!”
  柳如笑收回玄铁宝刀,道“
  “什么时候你退出了邪教,我倒愿意高攀你这样坦率的人做朋友。”
  肖大义笑了笑:“多谢少侠抬爱!”

×      ×      ×

  从机关重重的秘道中出来后,云开问柳如笑:“我听说金钟罩这种外家硬功极其难练,少林寺中的高僧专修此功恒持数十年,也不过练成铁布衫而已;何况你……你已经不是童身了。”
  柳如笑哈哈大笑:“我根本没练过金钟罩。你瞧,我穿有一件护身宝甲,是秀儿从天山偷来的。我那么吓唬金针,就是想激他出手,他果然上了当。幸亏他出了手,不然,给他溜掉了,今夜子时之前倒未必能抓得到他呢。”
  “那么,在天台寺中,丁香向你偷袭,我帮你倒是多此一举了。”
  “如果他用的是寻常刀剑那的确不碍事,不过丁香用的剑是一柄千载难逢的宝剑。武林中传说的巫马痴的故事你听说过没有?”
  “剑痴巫马的故事当然听说过。”
  “相传巫马是一位绝顶了不起的大剑客,他后半生痴迷于铸剑,晚年终于炼成一口以龙血淬就的乌龙宝剑,据说那口剑有三大奇异之处,……”
  “难道丁香用的就是巫马痴铸成的宝剑?”
  “一点不错!这是悬刀居士亲口告诉我的。所以,他用那口剑刺我,我的宝甲就不管用了。”
  云开道:“不管怎么说,有件事我始终想不透。丁香若要杀你,其实是可以得手的,我的确阻之不及。你没死,并非我的功劳,而是他当时似平并不真的想杀你。这件事情很奇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我已经派出眼线打探他的出身师承来历,但迄今毫无所获。如果他的确想杀你,那一定是受雇于人。我在梨花镇初遇他时,他不但了解我,对你的情形也相当了解。而且他屡次救护素音,似乎也和他杀手的身份不相合。”
  柳如笑道:“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秀儿告诉我,姑苏总舵的弟兄已经分头出来找我,龙芳被人从姑苏总舵骗出,带着孩子,至今下落不明。我怀疑这是神龙会干的。丁香能约邀百步疯僧等人袭击我,他多半也和神龙会有牵连。
  “我能帮你做什么?”云开问。
  柳如笑沉吟。云开道:“我看我们不如暂回云水山庄休整一下。”
  柳如笑的确很疲劳,何况他也应到云水山庄向云老庄主致意。不管云花失身之事令他多么痛苦气愤,但他既然自承其事,就该向未来的岳父求婚。
  但龙芳的失踪,的确令他忧心如焚。无论怎么克制,心头的阴影都难以驱除。
  云开道:“你不必为难。不过我和素音准备在这个月择日成亲,你若能到场,她会感到慰藉的。”
  “好吧,这就去接她们吧!”

×      ×      ×

  秀儿、素音、秋萍、云花和云无形、云吉等人住在城外的连山镇。一见柳如笑和云开回来,个个心中欢喜。问起大旗酒楼的战事,柳如笑就简要地说了,云花高兴得大叫排宴庆贺。柳如笑朝秀儿道:“秀儿,我得谢谢你才是。若非有你的宝甲,我早已命赴黄泉了!”
  秀儿冷笑道:“呦,风流少侠柳公子还能想到谢我,明天我可得去开个熟食铺了!”
  秋萍纳闷:“秀姐姐,你怎么扯到开熟食铺上去了?”
  秀儿拉长声调:“我好去卖他的良心阿!”
  柳如笑皱眉:“秀儿,你又嚼舌头!我什么地方得罪你啦?”
  秀儿板起脸,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摔到桌案上:“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可不是,锦书却巴巴地亲自送上门来了!哼,你自己瞧去吧!”
  柳如笑拆开信,看罢脸色大变,问秀儿:“信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明知故问!”秀儿没好气地顶撞他。
  “好秀儿,事情很严重,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耍小孩子脾气?你们俩做的勾当就是大人的事么?好了,瞧你急的那副德性,怕她高飞另就吗?你听着,信嘛,是怜红送给我的,昨天中午我碰见了她。她嘱咐我一定把信亲自交给你,千万不能给别人见到了。嘻,以为谁都愿意看她那肉麻的情话么!真是的!”
  “够了,秀儿,别胡说八道了!”柳如笑说着,把信一搓,信就变成了纸灰。这倒出乎众人的意料。云花本就在吃怜红的醋,脸色不好看,见他此举,眼中流出疑惑的目光。秀儿附在她的耳群,却故意用谁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瞧他的脸色,一定是绝情信,活该!”
  柳如笑对云开道:“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因为……”
  云花急得打断他的话:“说得好好的要一起回云水山庄的,怎么这就变了卦?”
  云开的神色有疑惑,也有不怿,但他没有说话。柳如笑解释道:“怜红的信中说,阿芳母子是被神龙会劫走的。所以……”
  秀儿大惊,“真的?她怎么知道?”
  “这种事我怎么能和你开玩笑?她怎么知道的信上没有说,不过我猜想是丁香透露给她的,多半是这样。她没有说她的去向,这就很古怪了。不是有难言之隐,就是她并不确知详情,否则她一定会告诉我的。”
  信中还另有一项重要内容:玷污云花而栽赃于他的事,是一个绰号“要命的农夫”干的。所以他毁掉了信。此事的真相,绝对不能让云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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