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日火神驹
2024-09-04  作者:李凉  来源:李凉作品集  点击:

  两日后。
  午时已过。
  雄伟夭下的少林寺业已在望。
  两人下马之后,直登万阶石梯,终行至落于松林间之少林寺大门。
  司客小沙弥已迎来,问及原因。
  关小刀道:“我要找一位斯文的书生,他叫谷君平,可能在近日出家。”
  司客增表示若已出家,未得长老允许是不能见人的。
  关小刀立即改口:“他可能受伤,没那么快出家,对对对,他一定是受伤才躲进少林寺的。”
  司客僧皱眉,搞不清来者用意何在?
  关小刀又补充谷君平可能在此养伤,并把长相、名字重复说出。
  司客僧这才替他通报,不久消息传来,六岁不到的司客小沙弥跑来健步如飞,随又欣笑道:“有了,有个谷侠士在梧心台养伤,施主请跟小僧来……”
  关小刀道声多谢。领着阿祖将进入,小沙弥却皱眉:“她……以为阿祖是女的。
  阿祖轻笑:“我是男的。”
  小沙弥皱眉,分辨不出。
  关小刀说了,还是无法说服,他只好转向阿祖:“你自己证明吧!”
  阿祖不禁脸红,嗔道:“难道我……”以下“当场脱衣服”几字说不出口,只好吹胡瞪眼:“我不去总行了吧!”
  小沙弥如获重释,遂带他到客房,阿祖不想去,表示外头逛逛即可,小沙弥随她,宣声佛号,引领小刀进入宏伟少林寺去了。
  关小刀已见得大雄宝殿气势不凡,数十僧人演练罗汉阵威猛而整齐。转个回廊,里头松林四散扶长,别有一番清幽。
  再行小坡,大概已相当深入,人迹渐稀,苍松却更老,忽见近山崖处,有间能避雨的小茅屋,屋前则有石台,立有石碑,写着“悟心台”三字,谷君平一身素衣,正在打坐,他对面另有一名老和尚,依然闭目盘坐。
  关小刀见人,欣喜即叫:“谷三侠,我来看你啦!”
  瞧他头发仍在,欣喜不已。
  小沙弥却嘘他一声,道:“请安静。”
  关小刀立即煞住声音,咋舌道歉。
  小沙弥施个佛礼:“小僧送您到此,你过去吧!”说完再施佛礼,调头而去,一副乖宝宝模样,使人莞尔。
  谷君平闻得声音,转眼过来,乍见关小刀,惊喜一笑:“原来是关兄弟,可把任务完成了?”
  关小刀迎步向前,笑道:“当然完成了,只是我搞不清,你是不是以前的天龙三侠?”
  谷君平道:“当然是,有何差别?”
  关小刀道:“和尚跟凡人的差别。你不是出家了?”
  谷君平道:“想出家也没那么容易。”
  关小刀道:“慧剑斩不了情丝?”
  谷君平忙道:“没那回事。”
  关小刀道:“既然没有,干嘛坐在这里?向老师父忏悔吗?”
  灰眉老和尚张开眼睛,凝目过来,眼神露着禅味,却不动表情。
  谷君平不由窘困,忙道:“大师传我佛道,这跟忏悔无关,你快来拜见,他是少林般若堂主智空前辈,那天若非他出手救我,我恐怕真的得道了。”
  关小刀怔诧:“你们当真碰上追兵?”同时拜见智空,谢他搭救之恩。
  智空淡声说道:“可惜救的不是你。”
  关小刀道:“我?为什么要救我?”
  智空道:“因为你较适合当和尚。”
  “什么?你救我,是为了要我当作家和尚?”关小刀摸着脑袋,大有头发不保之态。
  智空道:“你若当了和尚,一定是模范生,忠心耿耿。”
  关小刀想笑:“我忠心耿耿护门主,你却叫我忠心当和尚!”
  智空道:“有何差别吗?”
  关小刀道:“当然有,因为关老爷只有一个,和尚却千百个。”
  智空点头:“说的也是,看来我得救你一次,你才会觉得跟佛有缘。”
  关小刀笑:“好啊,有机会让你救,不过我得先救他回去,他跟佛有缘吗?”
  智空道:“救得回去既无缘,你为何要救他?”
  关小刀道:“因为他变成逃兵,走的不干不净。”
  智空频频点头:“这倒是了……”
  谷君平急道:“佛祖不是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出家要挑时间?”
  智空道:“佛却只渡有缘人,你参悟不透,恐怕暂时无缘矣!”
  谷君平道:“在下并未放弃机会。”
  关小刀道:“当和尚,还要考试?”
  智空笑而不答。关小刀转问谷君平,谷君平干声道:“大师要我悟透‘禅’是什么,才肯收我入门。”
  “禅!”关小刀好奇悟来,道:“禅就是‘惨’吧?大好前程的人跑来当和尚,当然惨了。”
  智空点头:“有理!”
  关小刀惊笑:“我悟通了?”
  智空道:“不错,你有资格当和尚。”
  谷君平大喜:“那在下也有资格了?”
  智空道:“你却不行。”
  谷君平道:“怎会?”
  智空道:“因为禅对他很惨,对你却不惨,所以不通,零分。”
  谷君平呃了一声,颇为失望。
  关小刀瞄向智空:“敢请你是在消遣我嘛!”
  智空道:“出家人不打诳言,禅的确对你很惨。”
  关小刀道:“既然很惨,还要我出家?”
  智空道:“因为你答对,所以有资格。”
  “算啦!”关小刀猜不透话中玄机,道:“什么禅,乱七八糟。”
  智空道:“不错,禅即乱七八糟,施主慧根甚深,难得难得!”
  关小刀已然被逗笑:“别闹了吧,我随便说说,你随便说对!”
  智空道:“顿悟即在随意间,施主高明。”
  关小刀一时兴起,道:“那禅就是‘缠”,缠死人,对不对?”
  智空猛伸拇指:“高啊!”
  “禅就是嘴“谗’!”
  “更高”
  “禅就是‘秃’对不对?”
  “何解?”
  “‘秃’就是脑袋无毛,就是和尚,和尚等于禅,对不对?”
  智空恍然大悟,猛点头:“妙解,妙解,无限高,无限高。老衲甘拜下风,请受老衲一拜!”
  他当真起身,合掌拜礼。
  关小刀一愣:“这样也能让你大彻大悟?”
  “不错,施生道行颇深,慧根更高,由您来渡化谷施主,更见功力,老袖且退一边,看您表现了。”
  说完,再向两人施佛礼,莫测高深退去。
  谷君平仍想唤他,关小刀道:“不必叫啦,老师又已说明你跟佛无缘,要我渡你回去,这层道理,你都想不清?”
  谷君平轻叹:“可是我的确想出家。”
  关小刀道:“这么有决心?”
  谷君平道:“你总听我说过了吧?”
  关小刀道:“我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
  谷君平道:“此事怎可开玩笑?”
  关小刀道:“连男人都可变成女人,什么玩笑不能开?”
  想及阿祖,莫名想笑。
  谷君平道:“不管如何,我心意已坚,你也许不知,我当和尚也不是第一次,在七岁那年,我就当过和尚。”
  关小刀一愣:“当真?”
  谷君平点头:“不错,那时家穷,便把我送到长安附近一家佛堂出家,直到十二岁,出来化缘,遇上恶汉,打得遍体鳞伤,我才还俗,去拜师学艺,一直到现在。”
  关小刀道:“那好啊,有了武功可以行侠仗义,所以你才加入天龙骑,不对吗?”
  谷君平道:“话是不错…可是……唉……”总有难言之隐。
  关小刀邪邪一笑:“什么刺激使你锐气尽失?”
  谷君平道:“没有……”
  关小刀道:“我看是有。”
  “真的没有!”
  “有,你爱上了一个女人,她身份恃殊,你感到绝望,所以才想出家。”
  谷君平稍动容,极力否认:“你错了,我对爱情,看得极谈,有似身外浮云,你以为我会爱谁?公主、千金、还是女婢?”
  关小刀道:“都不是,你爱上不该爱的人。”
  谷君子轻叹:“何来该不该爱,我只不过是个平凡武林中人,根本不敢有非分之想。”
  关小刀道:“所以你才痛苦对不对?”
  谷君平道:“你全误会了……人生只不过是场梦,短短几十年,聚散离合,欢欢悲悲,那是难免之事,我是感伤些,难免造成你的误会,事实上,根本并无此事啊!”
  关小刀道:“可是我到你住处,找到了一封信,是写给你的……”伸手往口袋摸去:
  “是女人的笔迹。”
  “当真?”谷君平两眼发亮。
  “嗯,好像是署了名呢!”
  “署什么名?快让我瞧瞧。”谷君平已等不及,站了起来,迫不及侍想抢瞧什么。
  关小刀道:“好像是个‘雪’字……”
  方拿出来,谷君平已抢过手,发现信封写了自己名字,另在左下角写了小小一“雪”
  字,他登时激动万分:“是她,她终于写信给我了。”赶忙欲拆,又怕关小刀瞧及,转头行开数步。
  关小刀暗笑于心,他早就知道信中写些什么。
  原来那封信乃是他要阿祖代笔写的。
  因为昨夜他百思不解,谷君平为何三番两次说要出家,又老拥有某人白丝巾,那分明是暗恋某人。而那白丝巾曾出现在无双夫人门前,为此,还差点跟他决斗。关小刀于是认为他可能单恋无双夫人。
  可是柳无双一向冷漠,而且身分颇高,谷君平可能自觉身分配不上而羞于交往,始有长吁短叹,不如归去之感觉,而走上出家之路。关小刀为挽回他出家念头,彻夜要阿祖写一封情书,阿祖本就女相,字迹更是清秀,想来无双夫人也未曾写过信予谷君平,自能暂时冒充。
  然而信中内容亦不可太肉麻,否则谷君平一时被爱情冲错头,前去示爱,岂非吓着夫人。
  想来想去,只好写了几句:“但闻受伤,甚是忧念,盼来日能速速相见。”等暗示之语,暂时把人骗回去再说。
  至于往后发展,冲谷君平胆小如鼠之心理,想必不敢来个疯狂大追逐,这段情仍有萌芽之可能。
  署名“雪”字,关小刀则是从白丝巾上瞧得之字,他搞不清无双夫人叫柳无双,怎会变“雪”字?莫非小名!
  另外,他又想及上次安盈盈为接公孙白冰,去了他家,也拿出白丝巾,那似乎也藏了一位女子,事后打探,乃是门主夫人的故乡好友,叫什么莲雪夫人,那个“雪”字即对了。若真如此,也够谷君平痛苦,因为莲雪夫人几乎属于公孙白冰那派,早被门主列为拒绝往来户,难怪谷君平要难过得出家。
  不管这“雪”字代表柳无双,亦或莲雪夫人,关小刀只能依样画胡芦,让这绝望男人先升起希望再说,至于正确答案,只有日后慢慢查证了。”
  谷君平瞧及信件之后,已自激动得双手发颤:“她当真写信予我,这会是真的吗?”
  关小刀道:“不管如何,她一定不愿看到你出家,你还是收拾收拾,跟我下山,别让她失望了。”
  谷君平猛点头,想一口答应,突又觉得窘困,赶忙改口,道:“她有事要我帮忙,侍帮完再考虑出家不迟。”
  关小刀斥笑:“这是哪门子解释?走吧!”
  不愿再多扯,以免斯文侠挂睑不住,心照不宣地催人快走。
  谷君平连忙把信塞人胸襟,但觉舒舒畅畅,忽而想到什么,道:“我不能说走就走……”
  才想跟智空和尚告别,他已含笑从一株巨松走来,禅味十足说道:“有空再来。”
  谷君平窘声道:“禅师早看穿在下心意,汗颜了。”
  智空笑道:“佛渡有缘人,你缘分未尽,就去吧,下次再来,考你的不是‘禅’字,而是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悟通了,才能来啊!”
  谷君平颔首应是。
  关小刀却皱眉:“这是什么题目?谁也没看过达摩祖师一苇渡江,怎么猜?”
  智空禅笑道:“就看你有缘无缘,不过你怎么情都对,少林寺随时欢迎你光临。”
  “什么话嘛!”关小刀斥笑:“你难道看准我会出家当和尚?”
  智空笑道:“依老衲看,你怎么当,都是个花和尚。”
  关小刀皱眉想笑:“我这么花吗?”
  智空道:“心不花,人花,你不花,他人花,后会有期。”
  说完,掠纵树梢,连闪数身,消逝不见。
  关小刀仍自咀嚼和尚所言,呵呵笑起:“我是个花和尚?莫非真的命犯桃花,得小心为妙。”
  想及安盈盈以及小公主水自柔,不禁感受桃花劫,更自苦笑起来。
  两人边走边聊。
  关小刀这才明白,当时方子秋和谷君平为施展疑兵之计,以能引带可能追兵岔开,师爷手下果然上当,追了过来,他们发现少了关小刀,恼羞成怒,遂想逮住两人逼间去路,谷君平受有剑伤,根本不良于行,方子秋只好引带他到嵩山附近,要少林僧人帮忙,果然碰上智空和尚出手相救,方子秋单枪匹马引强敌离去,至今已有半月,不知下落,生死如何?
  谷君手恢复情绪之后,亦觉好友之事较为重要,故把儿女私情先置一边,表示愿跟关小刀前去搜寻下落。
  关小刀求之不得,在出了少林之后,阿祖让出马匹,自行跟关小刀同坐一骑,照着谷君平指示方向,再搜在东北方向。
  关小刀但觉和阿祖同骑,总带点想入非非念头,阿祖甚是敏感,不久查觉,赶忙以手挡前,好生羞困,却又不敢嗔斥,毕竟是自找的,然而久而久之,又未免幻出恋人同骑游天下梦境,心头为之一甜。
  只可惜甜意方起,天色已黑,已到沈家隼小镇落脚,准备过夜,阿祖醒神,窘困中赶快前去买匹马,免得再生尴尬情景。然而此镇依山傍水,世代务农,好马不见,驴子倒是不少,阿祖挑了老半天,得不到中意者,随便牵了一条驴子似的瘦小马,准备跟小刀交换。
  他暗自讥笑:“老是占我便宜,我就让你骑驴子上路。”
  带往佳祥客栈前头,先绑妥,再到里边漱洗,用餐之后,才把小刀抓到驴马面前,促狭笑道:“这就是你未来的爱马,那人说是纯种的汗血马,挺配你的身份。”
  关小刀再怎么看都像驴子,尤其那对耳朵特大,根本和马儿差太多,他皱眉想笑:“没搞错吧?叫我骑驴子出游,随便挑也要比它好。”
  阿祖道:“问题是,它已是这里最好的一头,虽然瘦了些,但蹄大、腿长、膝骨粗,是块料子,跑起来,势必健步如飞。”
  关小刀瞧那蹄、腿,倒是马种,可是未免太小了,尤其马儿瞧及小刀,总露出轻轻嘶叫,似是知遇,又让人觉得它甚可怜,连吃都吃不饱,他实在不忍心骑它。
  他摆摆手:“算了,这匹马……或是驴子,看来不会超过一岁,要它做苦工,我于心不忍,明儿我们还是共乘一骑算了。”
  阿祖突然斥道:“休想,不骑它,你走路。”
  关小刀皱眉:“有没有搞搭,我是你主人……”
  阿祖斥道:“主人也要给薪水,那匹马是我先垫钱买的,我有权力不让你骑,你来我何!”
  关小刀一愣,自己口袋除了九颗夜明珠及王佩,银子几乎用光,难怪跟班敢嚣张,他道:“不然,我向斯文侠先借点,你卖给我。”
  “不卖!”阿祖斥道:“给我金山银山都不卖。”
  关小刀子窘道:“你真会磨人,算啦,好心有好报,就此一次如何?”
  阿祖仍斥:“就是不卖。”
  忽有声音传来:“不买可惜啊!”乃是一名中年纯朴庄家汉,岁月已在他脸上写下深深皱痕,显露出农耕生活之劳苦,他恭敬走来,在摸马背,道:“这匹马是宝马,力量足,可拖得动百斤犁,比起壮牛不差,公子你买下它,一定划得来。”
  关小刀道:“他还没给你钱?”
  庄稼汉干笑:“姑娘要说问问公子……”
  阿祖斥道:“我是男的,别乱叫。”
  庄家汉一时吓着,呐呐不知所言,连连告罪。
  关小刀瞄眼:“对他何必大声小叫,人家犯你什么?”摸摸口袋,似在找碎银,准备买下此马,毕竟他乃龙门山上长大,自知在家汉之苦,哪肯见人苛骂他。
  阿祖但觉失态,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庄家汉见状,巴自不忍,干窘道:“是小的花了眼,看错了,小公子请见谅。”不断拜礼。
  阿祖不好意思,抓了一锭银子交予他,道:“我们买了,这些够吗?”
  庄家汉一瞧,足足十两有余,吓得在那里张着嘴,双手已颤抖。
  阿祖道:“不够吗?”
  反正银子是关小刀从康太平那里拿来的,他不花白不花,又塞出一锭元宝,吓得庄家汉赶忙后退,直表示不能收,此马值不了这么多钱。
  关小刀道:“你不是说它是宝马?”
  庄家汉道:“那是一位马车夫说的,当时车夫牵来一匹老马,说什么它是汗血马,非常珍贵,只是年华老去,要我代为照顾,我想村庄多的是鲜草,也就答应,后来老马失踪一阵,不久又回来,我发现它已怀孕,自是小心照料,岂知老马不肯让人靠近,在山区溜走,反正它老,也没人要,它得以相安无事,直到生产,又跑回我家庭院,生完小马就逝去了。
  小马的确大一号,才几月不到就长得这么大,力气又足,可是就是耳朵大了些,见过它的人都说是驴子,我也搞不清,说不定是马儿跟驴子所生,纵使它奇特,也不值那些钱,方才说是汗血马,只是车夫说的,小的不敢保证,也不知汗血马是什么?料想必是良种,才信口开河,还请见谅。”
  瞧及小刀如此大方,他不敢欺瞒,已说出此马经历关小刀又往马儿瞧去,发现它眼睛异于一般,乃是晶红色,心念不由一闪:“它是红毛吗?”浮起关老爷之赤兔马,莫非就是此种?可是此马毛色棕黄带黑,又不像。
  庄家叹道:“生出来是整匹红色没错,不过那时可能沾了血,后来渐渐变成这颜色,我也搞不清。”
  关小刀稍有失望,但想及红眼睛也不差,遂道:“你卖马,一定有困难,反正他独一无二,我们又有闲钱,多的就算赏给你及你家人,你不必客气收下便是。”
  “这……”庄家汉犹豫:“可是真的不必这么多,只是家母生病、小孩又要娶媳妇,小的只想卖个够用价钱即可……”
  阿祖把元宝塞到他手,道:“我家少爷是朝廷命宫,微服出巡,算你有福,收下后,不必张扬,免得被人窃去,知道吗?”
  庄家汉先闻朝廷命宫,脸色又变,叭然一响,双腿落地即拜。
  阿祖冷道:“不准拜,立刻退去,也不准向任何人说出公子身份。”
  “这……呃……小的……小的遵命……小的……”
  “拿了银子快回去,不要惹公子生气。”
  “呃呃呃……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的给你磕头,这就走,就走!”
  深怕磕头犯了法,又不忍不磕,怔怔惧惧之中终于磕了数响头,感激中泪水已挂下,随又觉得不能抗命,始自甩头奔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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