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2025-04-15 作者：剑虹 来源：剑虹作品集 点击：
凭七海神丐那还不知，他估计萧明仗手中一柄“骊龙剑”，对付九毒老魔，自有余裕，遇上“九毒仙人”老毒妇，则未必能胜！
眼见萧明身形一晃，已转过岩石，登时目注“龙城飞凤”，急声说道：“妞儿！凭‘八极锁龙功’，今晚妳打头阵！”
“龙城飞凤”本就娇躯欲起，一听老乞丐如此说法，答了一声“是”，腾身飞纵而出，人拟电飘，扑向岩石转角而去。
东门婉儿自是不甘落后，右手紧握铁剑，左手扣定那张雪山三宝之一的“惊魂之弓”，扬声叫道：“柳妹妹！我们一道闯吧！”
一式“紫燕掠波”，疾射而出。
老乞丐瞧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双袖一摆，两胁生风，横空飘起五丈，随后跟踪而去！
且说萧明，一听老乞丐说，两个老毒物，以及门下之人，尽在此处谷中，早已打定主意，心想：“那位‘千古无情人’说，要我仗‘骊龙双剑’，扫靖中原妖氛，如今妖魔鬼怪，尽集此处，不就此一并歼除，更待何时？”
转过岩石不远，那座巨大石洞“松云别府”，业已在望，但夜色昏暗，洞中更是漆黑无光，萧明人近石洞，不免略显踌躇。
就在此时，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跟身已到。
“龙城飞凤”那双宛如点漆寒星的秋水妙目，向萧明闪了闪，微微一笑说道：“明哥哥！那位老人家说，要我打头阵呢！”
萧明目注石洞，苦笑说道：“如今倒不是谁打头阵之事，这洞中……”
话犹未了，猛觉那石洞以内，迎面扑到一股腥风，中人欲呕！
萧明真气略凝，闭住呼吸，不让那股奇臭腥味，侵入内腑，抬眼看去，但见洞口以内，闪烁两点怜焰，惨绿生光！
萧明微微一愕，失声叫道：“蛇！”
“龙城飞凤”罗袖一抖，两点银光，电射而出。
两只“银剑”暗器，照准那双烱烱蛇目，劈头打去。
“龙城飞凤”一身功力，已达炉火纯青，腕力自是不凡，而且出手奇快，委实不易闪避！
但洞中那蛇，端也灵捷非常，就在银光一闪之际，蛇目已阖！
两只银剑击在蛇头以上，铿然有声，弹回三尺有余。
好在“龙城飞凤”这银剑暗器，已练到收发随心，罗衫袖口微翻，那两只银剑，便已绕了回来！
忽听洞中“咯咯”两声，蛇目又睁，腥风愈厉！
萧明心头暗忖：“这一帮凶毒之人，准是匿藏在这座石洞以内，难道那‘九毒仙人’老毒妇，竟然怕了自己，不敢出头？”
要不然，为何驱使一条巨蛇挡洞？
蓦又转念道：“不会！那‘九毒仙人’老毒妇，自恃毒技盖世，怎会怕了自己？”
霍地探手怀中，掣出那柄“银霜匕”，方待觑准那双烱烱蛇目之间，扬手甩出，蓦听劲风掠顶而过。
原来是一双灵鹤，从那岩石巅头疾射而至，双双长唳一声，向洞中巨蛇扑去。
萧明心头一朗道：“不错！鹤儿正是蛇的尅星！”
话犹未了，洞中传来一声嘶叫，蛇身翻滚，蛇尾击在石壁以上，石屑纷飞。
萧明撩烧随带火折，高高举起，向洞中看去。
他目力特强，就借着一点星火摇曳之光，已把洞中情景，瞧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蛇顶生红冠，头大如斗，浑身鳞光泛青，粗逾巨碗，此时双睛已被两鹤啄瞎，血流如注！
那蛇感应极灵，虽是双目已盲，仍然尽力挣扎，和两鹤纒斗不休。
萧明手掣“银霜匕”，方待腾步而入，取下蛇首，蓦见左面崖头以上，“嗖”的一声，一只九彩流矢起处，陡现四盏红色宫灯，灯光以下，人影幢幢！
三人一齐惊顾，忽听灯影以下，宛如冰谷里吹来的一股寒风，发出一种冷森森的声音说道：“那擅长‘八极锁龙功’的妞儿是谁？站出来让我瞧瞧！”
“龙城飞凤”目注崖头，早瞥见那发话之人，乃是个白发老妇，趺坐在一张用山籐编制的软椅之上，随护左右的约莫十余人，尽是女的，老少姸媸不一！
其中四个玄装健妇，各张一盏红灯，分侍左右。
当下眉头一挑说道：“咱家‘龙城飞凤’柳如烟，妳是何人？问我‘八极锁龙功’则甚？”
话完，妙目凝光，倏地转身向萧明问道：“明哥哥！莫非这就是‘九毒仙人’老毒妇吧？”
萧明剑眉笼煞说道：“正是那老妖精！”
就在此时，崖头上的“九毒仙人”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指着“龙城飞凤”，冷笑说道：“刚才我那姑射徒儿归报，说妳这妞儿练成了‘八极锁龙功’，咱家却是不信，快说！妳是何人门下？”
“龙城飞凤”脸色一寒，冷冷喝道：“我师傅何人，妳且休问，至于妳对我‘八极锁龙功’信与不信，妳这老毒妇何妨试上一试？”
“九毒仙人”嘿嘿冷笑道：“我自然要试……”
蓦地脸色一沉，手指着萧明叱道：“你这寡信小子！取得了那柄‘骊龙剑’，却不给我一颗‘玉露朱丹’，存心赖骗不说，还敢公然和本仙人作对，我迟早要教你这小子骨化形销！”
萧明从崖头看到崖脚，但见这堵绝崖，高约十余丈，石壁光滑如镜，寸草不生，根本没有借力之处，估计凭自己的轻功，委实难以一纵而登！
暗忖：“这老毒妇选择这种绝地现身，显然是对如烟妹妹的‘八极锁龙功’忌惮几分呢？”
当下眉头一扬，瞋目叱道：“妳这老毒妇休得凭一身毒技，目空武林，萧爷就是不惧……”
蓦地心中一动，话题一转喝道：“有位乾坤一掌公孙前辈，妳这老毒妇如今把他……”
话犹未了，崖头上的“九毒仙人”狞声笑道：“死到临头之时，你小子惧又何益？你是问那公孙望么？我已把他收归门下！”
“九毒仙人”竟然直截了当地，一口说出已把乾坤一掌公孙望收归门下，显然不像虚言，萧明心头一震，暗暗忖道：“难道真有这等怪事，凭乾坤一掌公孙前辈，竟然也变节惜命！”
万分难信之下，双目一睁叱道：“放屁！凭乾坤一掌公孙前辈，四十年前，便已侠名满天下，岂肯和心等凶毒之人……”
崖上“九毒仙人”嘿嘿冷笑道：“你小子不信？”
萧明眉梢一剔，沉声说道：“此等之事，任何人难以相信！”
“九毒仙人”忽地纵声大笑，声如鸱鸟夜号，听来令人毛发一竖，刺耳已极！
笑声一落，手指萧明说道：“好！本仙人这就教你小子信来！”
蓦地回头一声冷叱道：“公孙望！站近崖头，让那小子瞧瞧你，教他知道你是真心诚意，业已投归本门！”
话音甫落，但见那籐制软椅后面，灰衫一闪，飘身已到崖头。
就在此时，四盏红灯高高举起。
相距不过二十来丈左右，在四盏红色宫灯照耀之下，萧明纵目看去，果是自己殷切怀念的乾坤一掌公孙前辈。
但见他神采依旧，只是略显清癯。
当下抱剑一拱说道：“老毒妇的话，在下万分难信，莫非前辈有甚难言之隐，或者……”
话犹未了，乾坤一掌公孙望，用着一种微带沙哑的声音喝道：“你小子何人？说些什么？”
萧明微微一怔道：“在下萧明，难道前辈真已……前辈高风亮节，侠名早着，怎会投身……”
下文未完，乾坤一掌又复截住话头，冷哼一声说道：“你小子胡说什么？九毒门派艺冠天下，技盖武林，我蒙师门收录，殊恩正待图报呢！”
这些话，居然出自乾坤一掌公孙望之口，萧明大感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忖：“他怎的突然变成这样，难道他讲的都是真话？都是出自肺腑之言？”
刹那之间，把对乾坤一掌公孙望一番好的印象，和一片崇敬之心，骤然消逝！
方待大声责叱，蓦又心中一动，暗忖：“不对！此老风骨嶙峋，怎会如此？”
他毕竟聪明绝顶之人，陡然想起九毒幽洞以内的情景，乾坤一掌公孙望，在被囚禁了四十年之后，忍受一身“啮骨奇毒”折磨之苦，将自己掏出来的一颗正好救他性命的“续命灵丹”，在未得自己允诺之前，灵药虽是到手，依然交还了自己，这种临危不苟免的高风亮节，举世之中，能有几人？
就因这点清操劲节，使自己对他生出了无限崇敬之心，与刚才他出口之言，委实大相迳庭，美恶之比，简直有云泥霄壤之别！
想到此时，重又注目凝神，向崖头看去。
但见乾坤一掌公孙望，虽在四盏红灯照耀之下，眉目可辨，但脸上的神情变化，勘是难以窥测。
萧明脑中打转，心想：“这其中定有蹊跷！”
就在此时，坐在那籐制软椅上的“九毒仙人”，发出一声阴森冷笑说道：“萧姓小子！该听清楚了吧，如果你想投归本仙人门下，本仙人绝以绝艺相授，继承衣钵，只要你……”
萧明按住火性，口角一哂问道：“只要我什么？”
“九毒仙人”道：“只要你觅得一颗‘玉灵朱丹’，聊充敬师之礼！”
萧明抡剑一指叱道：“老毒妇！别作梦了，一颗‘玉露朱丹’，妳今生休想，至于那位公孙前辈……哼哼！妳这老毒妇弄的手脚，岂能瞒过萧爷？”
“九毒仙人”哼了一声道：“小子！你说本仙人弄了手脚？”
萧明剑眉一剔，怒声说道：“他被妳这老毒妇鬼蜮毒技所制，神智不清！”
此话一出，“九毒仙人”白发一飘，身形似是微微抖动了一下，蓦地戟指叱道：“好小子！你……本仙人教他宰了你！”
萧明原是前后一想，对乾坤一掌公孙望公然自承投身九毒门下，委实难信，故此发话试探，那知“九毒仙人”神态言词之间，无异点首默认。
萧明一见所料不差，不由怒火一腾，勃然怒叱道：“老毒妇！妳的用心好狠毒！……”
面向乾坤一掌公孙望，扬声说道：“公孙前辈！你仔细想想，你大仇未偿，难道忘记了四十年幽囚之恨？”
只见那乾坤一掌公孙望，似是微微一愕，睁目问道：“什么？四十年幽囚之恨？……”
萧明赶忙接声说道：“不错，前辈在那九毒幽洞以内，被……”
他想尽力帮助乾坤一掌公孙望的记忆，好让他立刻回复知觉，那知他话犹未了，“九毒仙人”白发顿竖，怒声叱道：“公孙望！快下去宰了那小子，算是你投入本门以后的第一功！”
话完，向乾坤一掌举袖一挥。
四盏高张的红灯照耀之下，但见乾坤一掌公孙望浑身一抖，怔了怔，蓦地双袖一张，宛如一只展翅大鹏，向崖头疾扑而下。
萧明瞧在眼里，不禁骇然一震，心想：“这可糟了，他要是……”
他心知乾坤一掌公孙望，四十年前便以“红煞掌”驰名江湖，除了掌上功夫以外，在这四十年幽囚蛰伏的漫长岁月中，又复苦心修为“一元功”和“多罗指”两种罕世绝学！
“一元功”足以开碑碎石，自己曾亲见他一震之威，硬生生把九毒幽洞以内的那扇厚达二寸的铁门，一击而倒，飞出数尺；至于“多罗指”，功能穿金洞铁，十步点穴，出手无虚，自己要不施展雪山九剑绝学，岂能和此老相抗？
但明知他是被“九毒仙人”老毒妇，所施鬼蜮毒技，迷了心窍，自己怎能忍心把这位一向崇敬的老人，伤在“骊龙宝剑”之下？
而且，据七海神丐说，那在莲花峰头，连毙中原武林高手，猎得八十余颗人头，如今业已改号翁仇的黑飞魔，不也是被九毒老魔毒技挟制，迷乱了心窍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正自念头打转，乾坤一掌公孙望，从那高约十余丈的峭崖以上，扑射已到。
萧明心中一急，扬声说道：“东门姊姊！如烟妹妹！快退。”
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如言联袂而起，闪身倒飘一丈五六！
就在此时，乾坤一掌疾降身形，业已临到当头！
半空中扬臂发掌，一轮沉雄掌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宛如天风海雨，觑定萧明贯顶下击。
萧明心头一凛，匆忙中用了一式“浮光掠影”，左飘九尺！
闪过这石破天惊的凌空一击之后，霍地翻身，急声大叫说道：“公孙前辈！你快冷静想想，你是被那‘九毒仙人’老毒妇，用毒药迷失了本性……”
他这等于白说，乾坤一掌公孙望一掌落空，点地一弹又起，这一次更见凌厉，蓦地化掌为指，五缕劲风，挟着咝咝啸空之声，宛如五支利镞强弩，穿射而到。
萧明骇然巨震，明知道五缕劲风，只要一缕沾身，莫想幸免！
伤在敌方手下，只怪自己艺业不精，如今雪山九剑绝学，不能施展，要真是一着失误，死在自己一向崇敬的老人手下，岂非天大冤枉？
就在此时，又听崖头以上，传来“九毒仙人”的盈耳冷笑之声，说道：“无信小子！现在总该相信公孙望，是真心诚意，投归本仙人门下了吧！”
萧明怒火如狂，一式“野鹤飞云”，霍地穿空拔起三丈，半空中手指崖头骂道：“老毒妇！休要得意，看妳一颗白发人头，如何逃过萧爷剑下！”
话完，悬空一打闪，身形一滚一翻，飘落两丈以外。
轮目扫处，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双双不见！
方一怔神，乾坤一掌公孙望五缕凌厉指风又到。
乾坤一掌公孙望本性虽迷，功力不减，而且腾挪扑击之间，出手迅快，轻灵无比！
萧明既然绝学难展，只好反复运用“雪山之神”传授的两式闪纵轻功绝技“浮光掠影”和“野鹤飞云”，倏东倏西，飘忽如风，口中并自叫道：“公孙前辈！快些住手！在下乃是萧明，我身上并有你送的一颗‘五龙钢胆’！”
口说“五龙钢胆”，为想提起乾坤一掌公孙望的回想和记忆，急忙探手怀中，掏出那颗“五龙钢胆”，托在掌心以上，晃了晃，说道：“公孙前辈你看看，这不是你送给在下的么？”
那知道颗“五龙钢胆”不现犹可，一现之下，乾坤一掌似是撩动盛怒，一声大喝道：“好小子！你盗了老夫的‘五龙钢胆’！”
话落，呼的一掌劈到！
萧明原以为他见到“五龙钢胆”，会触动灵觉，想起旧事，那知弄巧反拙，一个不防，几乎搂头挨了一掌。
总算他心灵身巧，尤其这几月来，不论内外功，都有神速进步，就在乾坤一掌呼的一掌劈到之时，身形微晃，双腿弹处，借着风梢一飘，倒闪一丈五六！
抬眼看去，但见乾坤一掌公孙望，白发萧萧，乱如飞蓬，老脸以上，苍白得如同槁灰，两眼似睁还阖，那往日的烱烱神光，业已消失不见。
萧明心头一酸，说道：“公孙前辈！你一生仁风侠胆，怎落得如此下场，在下萧明非教两个老毒物剥皮剐肉，挫骨扬灰，才消心头大恨！”
话音方了，又听崖头上传来“九毒仙人”一声喝叱：“公孙望！你既知师门殊恩，还不快收拾那小子，图报万一……”
话到此时，蓦地白发一抖，惊问道：“萧姓小子！那擅长‘八极锁龙功’的妞儿，那里去了？”
显然，她对“龙城飞凤”甚为关心。
这关心并非无因，而是她对“八极锁龙功”，委实有几分害怕，要不然，她此时已把萧明恨入骨髓，岂肯兀坐崖头，不施展辣手毒技，一举手把萧明毁在当场，遂却心愿之理？
但她这一问之下，萧明也是一愕，连他也不知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到底去了那里？
还有七海神丐前辈，自他纵身追过岩石转角以后，迄未现身。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乾坤一掌公孙望，在“九毒仙人”一声喝叱之下，状类疯狂，腾步欺身又到。
这位可怜的老人，本性迷失以后，像是真要替“九毒仙人”老毒妇舍身卖命，把萧明毙在掌指之下，建立一桩奇功！
但见他双臂连挥，掌指并用，一片劲疾罡风，骤然而作！
萧明有苦难言，只有闪避的份儿！
蓦地心中一动，暗忖：“这样纒斗下去，纵令自己仗着两式闪纵绝学，可以从容应付，公孙前辈像是豁出老命，一旦真力耗尽，似他这古稀之年，又有剧毒在身，岂不……”
想到此时，不禁钢牙一咬，恨道：“这老毒妇端的好毒！”
恨声未了，崖头上的“九毒仙人”，又自沉声问道：“萧姓小子！本仙人问你名叫‘龙城飞凤’的妞儿，那里去了？”
萧明方自闪过乾坤一掌公孙望斜肩一掌，怒火一腾，仰面一声叱道：“妳问怎的？她就来取妳的白发人头了！”
他本是盛怒以下的一句无心之言，那知话音甫落，耳畔“嗡”的一声，响起一个细如蚊哼，但却极为苍劲的语音说道：“小子慎言！两个妞儿，老叫化已打发她们驾着一双灵鹤，绕向崖头以后，正要取这老毒妇的白发人头呢！”
萧明微微一愕，腾身避过乾坤一掌公孙望五缕劲风，纵目向崖头看去。
但见四盏红灯以下，“九毒仙人”面色凝重，这才发现，环绕籐制软椅而立的，除了几个玄装健妇以外，其中正有那白发披身的奇丑老妇“太饕一妪”，当日被东门婉儿用“惊魂之弓”所伤，如今眇了一目，站在籐椅左侧，右面是罗刹玉扇毕纤云，还有一个在白驼山“紫阳魔宫”漏网的，九毒老魔门下妖女瑶姬！
物以类集，两个九毒门派，如今变成了一个。
只是不见那由亢龙羽士，摇身一变的九毒魔君。
而且，也没有“姑射仙子”！
虽是“姑射仙子”，今晚一直不曾现身，萧明不识她的庐山真面，显然她确已伤在七海神丐一记“天星掌”下，不在这崖头之上。
果然萧明所料不差，此时乾坤一掌公孙望，经过一场剧烈冲刺腾挪，攻势渐挫，掌力和指风，已远不如前那样沉雄刚猛！
但仍然毫不停歇地，晃动着身躯，气息喘喘，一招一招地逼攻不止。
萧明心头一沉，暗忖：“看来他要至死方休，不到精力耗尽，油灯干枯，不会停手的了。”
此时他左手掌心以内，仍然握着那枚“五龙钢胆”，想起当日乾坤一掌公孙望，赠送他那颗钢胆时曾说，只要有需他之处，不论海角天涯，定效驱驰。
虽然他到现在，还没用过这枚“五龙钢胆”，对乾坤一掌公孙望有所请求，但言犹在耳，他又岂能对这位前辈，眼看他耗尽精力而死？
何况他远从北天山赶来，就为的是访查这位命运多蹇的老人生死下落。
脑中电转，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善策！
忽地，耳畔蚊哼又起，传来七海神丐用“传音入密”的苍劲语音说道：“小子！乾坤一掌精力将竭，你快用‘多罗指’，点他穴道！”
一语提醒，萧明霍地悟道：“怪了！怎么这等容易之事，我没想到？”
事实上乾坤一掌公孙望，开始时那种凌厉攻势，他虽仗着“雪山之神”传授的两式闪纵轻功，避让犹恐不及，那敢近身？自然是想不到点他穴道。
而这时，乾坤一掌公孙望虽是手脚未停，显然已成强弩之末，发指挥掌，形同比划，并且步履跄踉，一副摇摇欲倒的样子。
萧明欺进一步，指发如风，口中并自礼貌地叫了一声道：“公孙前辈！为了救你，恕在下斗胆了！”
一缕指风，点向乾坤一掌昏穴以上，接着腾身而上，把乾坤一掌快要倾倒的身躯扶住，缓缓放落地面。
刚好直起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崖头上的“九毒仙人”，暴起一声叱道：“好小子！你敢伤我九毒门下之人？”
萧明脸色一沉，面罩秋霜，双瞳以内，几乎要喷出火来，扬眉喝道：“老毒妇！妳枉费心机，妳不过用毒技迷乱了这位公孙前辈，加以驱使，想要我们拚得两败俱伤，但萧爷不中妳这条计，如今该大失所望吧！”
“九毒仙人”发出一声阴冷冷笑，说道：“你以为他还能活么？”
萧明冷哼一声道：“妳以为他不能活了么？萧爷有‘玉露朱丹’，功能生死人，肉白骨！”
一听“玉露朱丹”，崖上的“九毒仙人”白发顿张，脸色一沉叱道：“你小子真有‘玉露朱丹’，却不给我？”
萧明嘿嘿冷笑道：“那‘玉露朱丹’虽然灵效无边，却难医断头之鬼，妳白发人头将断，还要它何用？”
“九毒仙人”勃然怒道：“好！你小子敢对本仙人如此说话，那‘龙城飞凤’小妞儿不在，我要收拾于你！”
话完，张目四顾，像是有所警觉，蓦然问到：“你们还有个老叫化那里去了？”
萧明口角一哂，方待答话，忽听身后岩石巅头，暴起一声震雷般的哈哈大笑说道：“老叫化今晚栽了，怕了妳‘九毒仙人’，躲在这里不敢出声呢？”
崖头上的“九毒仙人”微显惊容，忽然又逼出一声冷笑，说道：“你们竟想要计算于我？”
霍地举袖一挥，四盏红色宫灯，骤变惨绿，几乎难辨人影！
眼见萧明身形一晃，已转过岩石，登时目注“龙城飞凤”，急声说道：“妞儿！凭‘八极锁龙功’，今晚妳打头阵！”
“龙城飞凤”本就娇躯欲起，一听老乞丐如此说法，答了一声“是”，腾身飞纵而出，人拟电飘，扑向岩石转角而去。
东门婉儿自是不甘落后，右手紧握铁剑，左手扣定那张雪山三宝之一的“惊魂之弓”，扬声叫道：“柳妹妹！我们一道闯吧！”
一式“紫燕掠波”，疾射而出。
老乞丐瞧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双袖一摆，两胁生风，横空飘起五丈，随后跟踪而去！
且说萧明，一听老乞丐说，两个老毒物，以及门下之人，尽在此处谷中，早已打定主意，心想：“那位‘千古无情人’说，要我仗‘骊龙双剑’，扫靖中原妖氛，如今妖魔鬼怪，尽集此处，不就此一并歼除，更待何时？”
转过岩石不远，那座巨大石洞“松云别府”，业已在望，但夜色昏暗，洞中更是漆黑无光，萧明人近石洞，不免略显踌躇。
就在此时，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跟身已到。
“龙城飞凤”那双宛如点漆寒星的秋水妙目，向萧明闪了闪，微微一笑说道：“明哥哥！那位老人家说，要我打头阵呢！”
萧明目注石洞，苦笑说道：“如今倒不是谁打头阵之事，这洞中……”
话犹未了，猛觉那石洞以内，迎面扑到一股腥风，中人欲呕！
萧明真气略凝，闭住呼吸，不让那股奇臭腥味，侵入内腑，抬眼看去，但见洞口以内，闪烁两点怜焰，惨绿生光！
萧明微微一愕，失声叫道：“蛇！”
“龙城飞凤”罗袖一抖，两点银光，电射而出。
两只“银剑”暗器，照准那双烱烱蛇目，劈头打去。
“龙城飞凤”一身功力，已达炉火纯青，腕力自是不凡，而且出手奇快，委实不易闪避！
但洞中那蛇，端也灵捷非常，就在银光一闪之际，蛇目已阖！
两只银剑击在蛇头以上，铿然有声，弹回三尺有余。
好在“龙城飞凤”这银剑暗器，已练到收发随心，罗衫袖口微翻，那两只银剑，便已绕了回来！
忽听洞中“咯咯”两声，蛇目又睁，腥风愈厉！
萧明心头暗忖：“这一帮凶毒之人，准是匿藏在这座石洞以内，难道那‘九毒仙人’老毒妇，竟然怕了自己，不敢出头？”
要不然，为何驱使一条巨蛇挡洞？
蓦又转念道：“不会！那‘九毒仙人’老毒妇，自恃毒技盖世，怎会怕了自己？”
霍地探手怀中，掣出那柄“银霜匕”，方待觑准那双烱烱蛇目之间，扬手甩出，蓦听劲风掠顶而过。
原来是一双灵鹤，从那岩石巅头疾射而至，双双长唳一声，向洞中巨蛇扑去。
萧明心头一朗道：“不错！鹤儿正是蛇的尅星！”
话犹未了，洞中传来一声嘶叫，蛇身翻滚，蛇尾击在石壁以上，石屑纷飞。
萧明撩烧随带火折，高高举起，向洞中看去。
他目力特强，就借着一点星火摇曳之光，已把洞中情景，瞧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蛇顶生红冠，头大如斗，浑身鳞光泛青，粗逾巨碗，此时双睛已被两鹤啄瞎，血流如注！
那蛇感应极灵，虽是双目已盲，仍然尽力挣扎，和两鹤纒斗不休。
萧明手掣“银霜匕”，方待腾步而入，取下蛇首，蓦见左面崖头以上，“嗖”的一声，一只九彩流矢起处，陡现四盏红色宫灯，灯光以下，人影幢幢！
三人一齐惊顾，忽听灯影以下，宛如冰谷里吹来的一股寒风，发出一种冷森森的声音说道：“那擅长‘八极锁龙功’的妞儿是谁？站出来让我瞧瞧！”
“龙城飞凤”目注崖头，早瞥见那发话之人，乃是个白发老妇，趺坐在一张用山籐编制的软椅之上，随护左右的约莫十余人，尽是女的，老少姸媸不一！
其中四个玄装健妇，各张一盏红灯，分侍左右。
当下眉头一挑说道：“咱家‘龙城飞凤’柳如烟，妳是何人？问我‘八极锁龙功’则甚？”
话完，妙目凝光，倏地转身向萧明问道：“明哥哥！莫非这就是‘九毒仙人’老毒妇吧？”
萧明剑眉笼煞说道：“正是那老妖精！”
就在此时，崖头上的“九毒仙人”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指着“龙城飞凤”，冷笑说道：“刚才我那姑射徒儿归报，说妳这妞儿练成了‘八极锁龙功’，咱家却是不信，快说！妳是何人门下？”
“龙城飞凤”脸色一寒，冷冷喝道：“我师傅何人，妳且休问，至于妳对我‘八极锁龙功’信与不信，妳这老毒妇何妨试上一试？”
“九毒仙人”嘿嘿冷笑道：“我自然要试……”
蓦地脸色一沉，手指着萧明叱道：“你这寡信小子！取得了那柄‘骊龙剑’，却不给我一颗‘玉露朱丹’，存心赖骗不说，还敢公然和本仙人作对，我迟早要教你这小子骨化形销！”
萧明从崖头看到崖脚，但见这堵绝崖，高约十余丈，石壁光滑如镜，寸草不生，根本没有借力之处，估计凭自己的轻功，委实难以一纵而登！
暗忖：“这老毒妇选择这种绝地现身，显然是对如烟妹妹的‘八极锁龙功’忌惮几分呢？”
当下眉头一扬，瞋目叱道：“妳这老毒妇休得凭一身毒技，目空武林，萧爷就是不惧……”
蓦地心中一动，话题一转喝道：“有位乾坤一掌公孙前辈，妳这老毒妇如今把他……”
话犹未了，崖头上的“九毒仙人”狞声笑道：“死到临头之时，你小子惧又何益？你是问那公孙望么？我已把他收归门下！”
“九毒仙人”竟然直截了当地，一口说出已把乾坤一掌公孙望收归门下，显然不像虚言，萧明心头一震，暗暗忖道：“难道真有这等怪事，凭乾坤一掌公孙前辈，竟然也变节惜命！”
万分难信之下，双目一睁叱道：“放屁！凭乾坤一掌公孙前辈，四十年前，便已侠名满天下，岂肯和心等凶毒之人……”
崖上“九毒仙人”嘿嘿冷笑道：“你小子不信？”
萧明眉梢一剔，沉声说道：“此等之事，任何人难以相信！”
“九毒仙人”忽地纵声大笑，声如鸱鸟夜号，听来令人毛发一竖，刺耳已极！
笑声一落，手指萧明说道：“好！本仙人这就教你小子信来！”
蓦地回头一声冷叱道：“公孙望！站近崖头，让那小子瞧瞧你，教他知道你是真心诚意，业已投归本门！”
话音甫落，但见那籐制软椅后面，灰衫一闪，飘身已到崖头。
就在此时，四盏红灯高高举起。
相距不过二十来丈左右，在四盏红色宫灯照耀之下，萧明纵目看去，果是自己殷切怀念的乾坤一掌公孙前辈。
但见他神采依旧，只是略显清癯。
当下抱剑一拱说道：“老毒妇的话，在下万分难信，莫非前辈有甚难言之隐，或者……”
话犹未了，乾坤一掌公孙望，用着一种微带沙哑的声音喝道：“你小子何人？说些什么？”
萧明微微一怔道：“在下萧明，难道前辈真已……前辈高风亮节，侠名早着，怎会投身……”
下文未完，乾坤一掌又复截住话头，冷哼一声说道：“你小子胡说什么？九毒门派艺冠天下，技盖武林，我蒙师门收录，殊恩正待图报呢！”
这些话，居然出自乾坤一掌公孙望之口，萧明大感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忖：“他怎的突然变成这样，难道他讲的都是真话？都是出自肺腑之言？”
刹那之间，把对乾坤一掌公孙望一番好的印象，和一片崇敬之心，骤然消逝！
方待大声责叱，蓦又心中一动，暗忖：“不对！此老风骨嶙峋，怎会如此？”
他毕竟聪明绝顶之人，陡然想起九毒幽洞以内的情景，乾坤一掌公孙望，在被囚禁了四十年之后，忍受一身“啮骨奇毒”折磨之苦，将自己掏出来的一颗正好救他性命的“续命灵丹”，在未得自己允诺之前，灵药虽是到手，依然交还了自己，这种临危不苟免的高风亮节，举世之中，能有几人？
就因这点清操劲节，使自己对他生出了无限崇敬之心，与刚才他出口之言，委实大相迳庭，美恶之比，简直有云泥霄壤之别！
想到此时，重又注目凝神，向崖头看去。
但见乾坤一掌公孙望，虽在四盏红灯照耀之下，眉目可辨，但脸上的神情变化，勘是难以窥测。
萧明脑中打转，心想：“这其中定有蹊跷！”
就在此时，坐在那籐制软椅上的“九毒仙人”，发出一声阴森冷笑说道：“萧姓小子！该听清楚了吧，如果你想投归本仙人门下，本仙人绝以绝艺相授，继承衣钵，只要你……”
萧明按住火性，口角一哂问道：“只要我什么？”
“九毒仙人”道：“只要你觅得一颗‘玉灵朱丹’，聊充敬师之礼！”
萧明抡剑一指叱道：“老毒妇！别作梦了，一颗‘玉露朱丹’，妳今生休想，至于那位公孙前辈……哼哼！妳这老毒妇弄的手脚，岂能瞒过萧爷？”
“九毒仙人”哼了一声道：“小子！你说本仙人弄了手脚？”
萧明剑眉一剔，怒声说道：“他被妳这老毒妇鬼蜮毒技所制，神智不清！”
此话一出，“九毒仙人”白发一飘，身形似是微微抖动了一下，蓦地戟指叱道：“好小子！你……本仙人教他宰了你！”
萧明原是前后一想，对乾坤一掌公孙望公然自承投身九毒门下，委实难信，故此发话试探，那知“九毒仙人”神态言词之间，无异点首默认。
萧明一见所料不差，不由怒火一腾，勃然怒叱道：“老毒妇！妳的用心好狠毒！……”
面向乾坤一掌公孙望，扬声说道：“公孙前辈！你仔细想想，你大仇未偿，难道忘记了四十年幽囚之恨？”
只见那乾坤一掌公孙望，似是微微一愕，睁目问道：“什么？四十年幽囚之恨？……”
萧明赶忙接声说道：“不错，前辈在那九毒幽洞以内，被……”
他想尽力帮助乾坤一掌公孙望的记忆，好让他立刻回复知觉，那知他话犹未了，“九毒仙人”白发顿竖，怒声叱道：“公孙望！快下去宰了那小子，算是你投入本门以后的第一功！”
话完，向乾坤一掌举袖一挥。
四盏高张的红灯照耀之下，但见乾坤一掌公孙望浑身一抖，怔了怔，蓦地双袖一张，宛如一只展翅大鹏，向崖头疾扑而下。
萧明瞧在眼里，不禁骇然一震，心想：“这可糟了，他要是……”
他心知乾坤一掌公孙望，四十年前便以“红煞掌”驰名江湖，除了掌上功夫以外，在这四十年幽囚蛰伏的漫长岁月中，又复苦心修为“一元功”和“多罗指”两种罕世绝学！
“一元功”足以开碑碎石，自己曾亲见他一震之威，硬生生把九毒幽洞以内的那扇厚达二寸的铁门，一击而倒，飞出数尺；至于“多罗指”，功能穿金洞铁，十步点穴，出手无虚，自己要不施展雪山九剑绝学，岂能和此老相抗？
但明知他是被“九毒仙人”老毒妇，所施鬼蜮毒技，迷了心窍，自己怎能忍心把这位一向崇敬的老人，伤在“骊龙宝剑”之下？
而且，据七海神丐说，那在莲花峰头，连毙中原武林高手，猎得八十余颗人头，如今业已改号翁仇的黑飞魔，不也是被九毒老魔毒技挟制，迷乱了心窍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正自念头打转，乾坤一掌公孙望，从那高约十余丈的峭崖以上，扑射已到。
萧明心中一急，扬声说道：“东门姊姊！如烟妹妹！快退。”
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如言联袂而起，闪身倒飘一丈五六！
就在此时，乾坤一掌疾降身形，业已临到当头！
半空中扬臂发掌，一轮沉雄掌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宛如天风海雨，觑定萧明贯顶下击。
萧明心头一凛，匆忙中用了一式“浮光掠影”，左飘九尺！
闪过这石破天惊的凌空一击之后，霍地翻身，急声大叫说道：“公孙前辈！你快冷静想想，你是被那‘九毒仙人’老毒妇，用毒药迷失了本性……”
他这等于白说，乾坤一掌公孙望一掌落空，点地一弹又起，这一次更见凌厉，蓦地化掌为指，五缕劲风，挟着咝咝啸空之声，宛如五支利镞强弩，穿射而到。
萧明骇然巨震，明知道五缕劲风，只要一缕沾身，莫想幸免！
伤在敌方手下，只怪自己艺业不精，如今雪山九剑绝学，不能施展，要真是一着失误，死在自己一向崇敬的老人手下，岂非天大冤枉？
就在此时，又听崖头以上，传来“九毒仙人”的盈耳冷笑之声，说道：“无信小子！现在总该相信公孙望，是真心诚意，投归本仙人门下了吧！”
萧明怒火如狂，一式“野鹤飞云”，霍地穿空拔起三丈，半空中手指崖头骂道：“老毒妇！休要得意，看妳一颗白发人头，如何逃过萧爷剑下！”
话完，悬空一打闪，身形一滚一翻，飘落两丈以外。
轮目扫处，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双双不见！
方一怔神，乾坤一掌公孙望五缕凌厉指风又到。
乾坤一掌公孙望本性虽迷，功力不减，而且腾挪扑击之间，出手迅快，轻灵无比！
萧明既然绝学难展，只好反复运用“雪山之神”传授的两式闪纵轻功绝技“浮光掠影”和“野鹤飞云”，倏东倏西，飘忽如风，口中并自叫道：“公孙前辈！快些住手！在下乃是萧明，我身上并有你送的一颗‘五龙钢胆’！”
口说“五龙钢胆”，为想提起乾坤一掌公孙望的回想和记忆，急忙探手怀中，掏出那颗“五龙钢胆”，托在掌心以上，晃了晃，说道：“公孙前辈你看看，这不是你送给在下的么？”
那知道颗“五龙钢胆”不现犹可，一现之下，乾坤一掌似是撩动盛怒，一声大喝道：“好小子！你盗了老夫的‘五龙钢胆’！”
话落，呼的一掌劈到！
萧明原以为他见到“五龙钢胆”，会触动灵觉，想起旧事，那知弄巧反拙，一个不防，几乎搂头挨了一掌。
总算他心灵身巧，尤其这几月来，不论内外功，都有神速进步，就在乾坤一掌呼的一掌劈到之时，身形微晃，双腿弹处，借着风梢一飘，倒闪一丈五六！
抬眼看去，但见乾坤一掌公孙望，白发萧萧，乱如飞蓬，老脸以上，苍白得如同槁灰，两眼似睁还阖，那往日的烱烱神光，业已消失不见。
萧明心头一酸，说道：“公孙前辈！你一生仁风侠胆，怎落得如此下场，在下萧明非教两个老毒物剥皮剐肉，挫骨扬灰，才消心头大恨！”
话音方了，又听崖头上传来“九毒仙人”一声喝叱：“公孙望！你既知师门殊恩，还不快收拾那小子，图报万一……”
话到此时，蓦地白发一抖，惊问道：“萧姓小子！那擅长‘八极锁龙功’的妞儿，那里去了？”
显然，她对“龙城飞凤”甚为关心。
这关心并非无因，而是她对“八极锁龙功”，委实有几分害怕，要不然，她此时已把萧明恨入骨髓，岂肯兀坐崖头，不施展辣手毒技，一举手把萧明毁在当场，遂却心愿之理？
但她这一问之下，萧明也是一愕，连他也不知东门婉儿和“龙城飞凤”，到底去了那里？
还有七海神丐前辈，自他纵身追过岩石转角以后，迄未现身。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乾坤一掌公孙望，在“九毒仙人”一声喝叱之下，状类疯狂，腾步欺身又到。
这位可怜的老人，本性迷失以后，像是真要替“九毒仙人”老毒妇舍身卖命，把萧明毙在掌指之下，建立一桩奇功！
但见他双臂连挥，掌指并用，一片劲疾罡风，骤然而作！
萧明有苦难言，只有闪避的份儿！
蓦地心中一动，暗忖：“这样纒斗下去，纵令自己仗着两式闪纵绝学，可以从容应付，公孙前辈像是豁出老命，一旦真力耗尽，似他这古稀之年，又有剧毒在身，岂不……”
想到此时，不禁钢牙一咬，恨道：“这老毒妇端的好毒！”
恨声未了，崖头上的“九毒仙人”，又自沉声问道：“萧姓小子！本仙人问你名叫‘龙城飞凤’的妞儿，那里去了？”
萧明方自闪过乾坤一掌公孙望斜肩一掌，怒火一腾，仰面一声叱道：“妳问怎的？她就来取妳的白发人头了！”
他本是盛怒以下的一句无心之言，那知话音甫落，耳畔“嗡”的一声，响起一个细如蚊哼，但却极为苍劲的语音说道：“小子慎言！两个妞儿，老叫化已打发她们驾着一双灵鹤，绕向崖头以后，正要取这老毒妇的白发人头呢！”
萧明微微一愕，腾身避过乾坤一掌公孙望五缕劲风，纵目向崖头看去。
但见四盏红灯以下，“九毒仙人”面色凝重，这才发现，环绕籐制软椅而立的，除了几个玄装健妇以外，其中正有那白发披身的奇丑老妇“太饕一妪”，当日被东门婉儿用“惊魂之弓”所伤，如今眇了一目，站在籐椅左侧，右面是罗刹玉扇毕纤云，还有一个在白驼山“紫阳魔宫”漏网的，九毒老魔门下妖女瑶姬！
物以类集，两个九毒门派，如今变成了一个。
只是不见那由亢龙羽士，摇身一变的九毒魔君。
而且，也没有“姑射仙子”！
虽是“姑射仙子”，今晚一直不曾现身，萧明不识她的庐山真面，显然她确已伤在七海神丐一记“天星掌”下，不在这崖头之上。
果然萧明所料不差，此时乾坤一掌公孙望，经过一场剧烈冲刺腾挪，攻势渐挫，掌力和指风，已远不如前那样沉雄刚猛！
但仍然毫不停歇地，晃动着身躯，气息喘喘，一招一招地逼攻不止。
萧明心头一沉，暗忖：“看来他要至死方休，不到精力耗尽，油灯干枯，不会停手的了。”
此时他左手掌心以内，仍然握着那枚“五龙钢胆”，想起当日乾坤一掌公孙望，赠送他那颗钢胆时曾说，只要有需他之处，不论海角天涯，定效驱驰。
虽然他到现在，还没用过这枚“五龙钢胆”，对乾坤一掌公孙望有所请求，但言犹在耳，他又岂能对这位前辈，眼看他耗尽精力而死？
何况他远从北天山赶来，就为的是访查这位命运多蹇的老人生死下落。
脑中电转，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善策！
忽地，耳畔蚊哼又起，传来七海神丐用“传音入密”的苍劲语音说道：“小子！乾坤一掌精力将竭，你快用‘多罗指’，点他穴道！”
一语提醒，萧明霍地悟道：“怪了！怎么这等容易之事，我没想到？”
事实上乾坤一掌公孙望，开始时那种凌厉攻势，他虽仗着“雪山之神”传授的两式闪纵轻功，避让犹恐不及，那敢近身？自然是想不到点他穴道。
而这时，乾坤一掌公孙望虽是手脚未停，显然已成强弩之末，发指挥掌，形同比划，并且步履跄踉，一副摇摇欲倒的样子。
萧明欺进一步，指发如风，口中并自礼貌地叫了一声道：“公孙前辈！为了救你，恕在下斗胆了！”
一缕指风，点向乾坤一掌昏穴以上，接着腾身而上，把乾坤一掌快要倾倒的身躯扶住，缓缓放落地面。
刚好直起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崖头上的“九毒仙人”，暴起一声叱道：“好小子！你敢伤我九毒门下之人？”
萧明脸色一沉，面罩秋霜，双瞳以内，几乎要喷出火来，扬眉喝道：“老毒妇！妳枉费心机，妳不过用毒技迷乱了这位公孙前辈，加以驱使，想要我们拚得两败俱伤，但萧爷不中妳这条计，如今该大失所望吧！”
“九毒仙人”发出一声阴冷冷笑，说道：“你以为他还能活么？”
萧明冷哼一声道：“妳以为他不能活了么？萧爷有‘玉露朱丹’，功能生死人，肉白骨！”
一听“玉露朱丹”，崖上的“九毒仙人”白发顿张，脸色一沉叱道：“你小子真有‘玉露朱丹’，却不给我？”
萧明嘿嘿冷笑道：“那‘玉露朱丹’虽然灵效无边，却难医断头之鬼，妳白发人头将断，还要它何用？”
“九毒仙人”勃然怒道：“好！你小子敢对本仙人如此说话，那‘龙城飞凤’小妞儿不在，我要收拾于你！”
话完，张目四顾，像是有所警觉，蓦然问到：“你们还有个老叫化那里去了？”
萧明口角一哂，方待答话，忽听身后岩石巅头，暴起一声震雷般的哈哈大笑说道：“老叫化今晚栽了，怕了妳‘九毒仙人’，躲在这里不敢出声呢？”
崖头上的“九毒仙人”微显惊容，忽然又逼出一声冷笑，说道：“你们竟想要计算于我？”
霍地举袖一挥，四盏红色宫灯，骤变惨绿，几乎难辨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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