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2025-04-15 作者：剑虹 来源：剑虹作品集 点击：
话音甫落，耳畔那略带苍老的蚊哼之声又起，连声赞好说道：“少年人！有胆！不如再索性激他一激。”
萧明听在耳里，喜在心头，暗忖：“我以为你老人家走了呢，原来还在附近，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好办了。”
抬眼看去，只见那无愁尊者脸色变青，蓦地口角一弯，浮现出半丝冷笑说道：“姓萧的！就凭你一剑一鞭，竟敢藐视本派三佛九尊？”
萧明仰脸望天，装出一副不屑的神色说道：“三佛土鸡，九尊瓦狗！设或不信……”
陡地一撩剑光，睁目叱道：“此时就可一试！”
这几句话，委实咄咄逼人，凭胖和尚身居密宗一派的九尊者之首，那能受得了这份闲气？
但胖和尚无愁尊者，自发现萧明身怀“雪山之神”的“银剑令”之后，狂态即敛，何况“龙城飞凤”柳如烟的“八极锁龙功”一露，更使他提高警惕，深怀戒惧之心，对这男女五人，不敢再事招惹。
当下微微一笑道：“在那柄‘灵龙杵’未蒙璧还本派以前，三佛九尊，随时将要领教，何必此时！”
萧明眉头一轩道：“那么你们不打算应萧某南天山之约了？”
无愁尊者肃容答道：“应约与否，必须取决本派三佛，但依无愁估计，你既作此约定，必然另有图谋，密宗一派也许不会教你失望就是。”
萧明微微一愕，暗忖：“他所说的‘图谋’，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会怀疑自己明年八月十五，在南天山紫华峰头之约，弄下什么花样不成？”
因这项约定，并非自己之意，而是“千古无情人”用传音入密告自己如此说法，凭这位绝世异人，他要对付密宗一派，何须多费手脚？
如此一想，当下昻然说道：“和尚听真！萧某何等之人，如存心要你们三佛升天，九尊转世，用不着约在南天山紫华峰头，你们如果心怀顾忌，把南天山视为畏途，那就不去也罢！”
这几句话，立时把个无愁尊者，说得满脸飞红，蓦地眉头一动，发出半声冷哼道：“姓萧的！休得空说瞒天大话，咱家就擅作一次主张，答应你了，要是明年八月十五，你在南天山紫华峰头，交不出那柄‘灵龙杵’，哼哼！恐怕果然不是三佛升天，九尊转世，就是你被挫骨扬灰！”
萧明口角一哂道：“未来之事，谁又知道，你既答应了，那就……”
话犹未了，无愁尊者目柱“龙城飞凤”说道：“明年八月十五之约，柳姑娘莫非也算一份？”
萧明方待代为答话，“龙城飞凤”柳眉一挑说道：“有我这位明哥哥，自然有我，难道你们三佛九尊，不准备向我‘龙城飞凤’，要还一笔血账？”
话完，星眸一转，朝那挺卧地上，死活不知的番僧归元，瞥了一眼！
无愁尊者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说道：“柳姑娘快人快语，咱家这位归元师弟，看来是难得有救了！”
蓦地扬手一挥，登时便有两个奇形番僧，扛起那被“龙城飞凤”一记“八极锁龙功”，伤在罗袖一拂之下，气若游丝的番僧归元！
无愁尊者先是神色一黯，但旋即转向萧明，双目一张说道：“姓萧的！明年八月十五南天山紫华峰头再会，咱们走了。”
“龙城飞凤”蓦地杏眼圆睁喝道：“胖和尚！你得放聪明点，三个响头免了，你还敢装腔作势，什么姓萧的？他是萧少侠！”
无愁尊者方自一愕，萧明微微一笑说道：“如烟妹妹！计较这些则甚？让他去吧！”
转向无愁尊者，倏地面色一沉，挥手说道：“还不快走！”
那无愁尊者，对“龙城飞凤”果然怀着几分忌惮，闻言闷声不哼，领了一群西域番僧，飘闪之间，从那些嶙峋怪石以内，穿出谷口而去。
萧明方自凝注间，耳畔又响起“千古无情人”的细如蚊哼之声，说道：“少年人！老夫真要走了，记住明年八月十五日，南天山紫华峰头，千万不可爽约！”
萧明环目四顾，不见“千古无情人”踪迹，忍不住真气略凝，扬声叫道：“老人家且慢！在下还有事请教！”
山谷传来回声，“千古无情人”既不现身，耳畔蚊哼之声，也不再响。
“龙城飞凤”微微一怔问道：“明哥哥！你这是叫谁？”
萧明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还是是那位‘千古无情人’，他……”
话未说完，和东门婉儿，以及小乔乔雯，并排站在洞口的桑芸儿，忽然娇声接道：“那位老人家也约了我们呢！”
萧明霍地回头问道：“约了妳们？约……”
目光和东门婉儿一接，只见她眼圈微红，并有泪痕，登时心头一阵难过，倏然止口！
桑芸儿何等聪明乖觉，早已瞧在眼里，星眸闪动，微微一笑说道：“那位无情老人家，倒是有情之人，殷殷相约，要我们明年八月十五，到南天山紫华峰头一游，并再三叮嘱东门姊姊，千万不要教他失望……”
萧明眉头微皱，略一沉吟问道：“他说了什么事么？”
桑芸儿妙目凝光，嫣然一笑道：“这个他没有说，我们也不曾问，反正……明哥哥！他说你知道呀！”
这一句“他说你知道呀”，可把萧明弄得满头玄雾，愕然半晌说道：“我知道？我那里知道！”
不由心头暗忖：“这位老人家到底弄的什么玄虚，约了这么多的人，去南天山紫华峰头作甚？”
想念未了，忽听桑芸儿“嗤”的一笑道：“明哥哥也不知道，为何要约那密宗一派的三佛九尊者？难道……”
显然，萧明也说不知，桑芸儿有些不信。
未待桑芸儿把话说完，萧明业已闷葫芦难忍，霍地双目一睁说道：“芸妹妹，难道我会骗了妳们？”
登时两道剑眉深深一蹙，继续说道：“那位老人家刚才用传音入密之法，要我向那无愁秃驴，约定明年八月十五，南天山紫华峰头之会，想不到他又约了妳们，究竟为了什么，我委实一点也不知情！”
桑芸儿柳眉微挑，笑了笑说道：“可是小妹倒知道了！”
萧明微吃一惊，瞠目问道：“妳知道了？那是为了……”
桑芸儿笑着接道：“不是为了那柄什么‘灵龙杵’么？”
原来她所知道的，乃是此事，萧明不禁暗暗好笑，摇头说道：“那柄‘灵龙杵’的事，与我们何关？我想除此之外，还另有别事，那位老人家身世如谜，委实颇多奇异之处！”
桑芸儿黛眉轻颦，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去想它，反正明年八月十五，到了南天山紫华峰头，一切自然大白，不过，眼前有一事……”
话到此时，眼波微掠，向东门婉儿闪了闪，抿嘴一笑说道：“明哥哥！你想知道么？”
萧明微微一愕道：“什么事？”
但他已从桑芸儿的神色之间，窥出了必是关于东门婉儿之事，不禁心弦微动，热血上腾，脸颊以上，浮起了一片红晕。
桑芸儿却自妙目一转，娇声说道：“明哥哥！这件事你听了，管保会高兴得跳了起来，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芸儿如此一说，萧明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道：“有这等事？妳且说说！”
桑芸儿轻抬皓腕，理了理鬓边乱发，浅浅一笑道：“明哥哥！这桩……就是小妹初听之下，也几乎高兴得发狂呢！”
桑芸儿像是故意调侃，半吞半吐，萧明等得不耐，急声问道：“到底什么事？芸妹妹！妳还不快说！”
桑芸儿见萧明业已发急，这才星眸一转，暴起一声银铃似的娇笑说道：“你把耳朵附了过来呀！”
居然教他把耳朵附了过来，好像事关机密一般，萧明心头微动，暗忖：“这是什么大事，芸妹妹如此作怪！”
但他终于跨前两步，一偏头，苦笑一声道：“请说！”
桑芸儿笑脸如花，把那樱桃小口，凑近萧明耳边，轻声道：“你听清楚呀！东门姊姊重获‘虎符铁令’，‘雪山之神’闭关誓已解！”
这一字一字，宛如敲击在心头，萧明听完之后，不由浑身一抖，目射奇光问道：“真有这等奇事？”
桑芸儿小嘴一撅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谁还骗你，不信……”
蓦地眼珠一转道：“去问东门姊姊呀！”
萧明察言观色，心知桑芸儿不是玩笑之言，但却大惑不解，那面“虎符铁令”，亲见它和琵琶妖妇同沦碧海，沉入万顷沧波，怎会重现人世？
眼角斜扫，只见东门婉儿螓首低垂，脸上一片幽怨之色正自默默无语。
暗忖：“那面‘虎符铁令’，如果真的被她重又寻获，虽是奇迹，也必定费了千辛万苦！”
想到此时，不由心头一酸，转向东门婉儿，冲口叫了一声：“东门姊姊！妳……”
说到“妳”字，语音带颤，心情一阵激动，像是如梗在喉，没有继续下说。
东门婉儿猛地抬头，妙目中泪光一闪，幽幽叹道：“我在东海之滨，重获得那面‘虎符铁令’，然后去到雪山，算算……唉！……”
话到此时，盈睫珠泪，已自扑簌而下！
萧明瞧在眼里，也不禁陪着掉了几点英雄泪来。
泪眼相对，半晌，缓缓问道：“姊姊是怎样重获那面‘虎符铁令’？”
东门婉儿轻扬罗袖，抹去脸上泪水，幽幽一叹说道：“这事说来，真是一桩令人难以相信的旷世奇迹，我在那东海之滨……那天风和景明，海天一碧……”
东门婉儿敍述之时，想起那段飘零海角的悲凉往事，重又泪如连丝，几乎咽哽失声！
但终于把那桩从大鱼腹内，重获那面“虎符铁令”的奇逢巧遇之事，缓缓说毕。
萧明听完之后，禁不住满脸惊讶之色，怔怔地盯在东门婉儿，那张粉泪交融的双颊以上，方待措词安慰几句，身后的“龙城飞凤”忽然娇声问道：“这位东门姊姊说的‘虎符铁令’，可是一面遗失了很久很久的铁牌？”
萧明愕然回头问道：“怎么？如烟妹妹妳也知道那面‘虎符铁令’之事？”
“龙城飞凤”点头说道：“就是那面铁牌么？我师傅她老人家曾经提起，说那面铁牌，是一位少林高僧所有，那位高僧圆寂以后，铁牌便不知下落，她老人家曾为了那面铁牌……”
“龙城飞凤”话到此时，缓了缓气，萧明已自双瞳如电，抢声问道：“为了那面铁牌怎样？”
“龙城飞凤”接道：“我师傅她老人家为了那面铁牌，搜遍天涯海角，终于……”
萧明对那位龙城古墓奇人的身世之谜，心头早是疑云重重，听得“龙城飞凤”话语一顿，禁不住又自问道：“终于找着了？”
“龙城飞凤”摇头说道：“不！没有找着，不过以后的事，是贞娘告诉我的，终于遇上了那位‘天涯无情人’！”
萧明原以为那位龙城古莫奇人，必是找着了那位“虎符铁令”，才从“雪山之神”那里，获得了一身旷世绝学，和整套的雪山秘笈，以及雪山三宝之一的“骊龙剑”，那知终于并未找着。
但他此时，已拿准了那位谢世不久的龙城古墓奇人，和“千古无情人”，当年必是一对情侣，因此“千古无情人”刚才在这洞中石室以内，说出了和“龙城飞凤”，并非毫无瓜葛。
最是令人难解的，龙城古叶奇人，既未寻获“虎符铁令”，一身雪山武学，从何而来，还有那三支“银剑令”，委实费人猜测，愈想愈疑！
此时见“龙城飞凤”，业已把话说完，心想：“这位盟妹，虽是对自己毫无隐瞒，毕竟所知有限，纵令她略知一二的事，假如你不问她，去触动她的记忆，她一时之间，也难以想起！”
当下眉头略皱又道：“如烟妹妹可知令师她老人家，为何要遍搜天涯海角，寻找那面‘虎符铁令’？”
“龙城飞凤”螓首轻摇说道：“这个……我只听她老人家说，好像那面铁牌，只是一半，究竟她老人家，为何要搜寻那半面铁牌，小妹不曾问得……”
萧明点头说道：“不错！那面铁牌，果然乃是一半，必须两半拼合，才能成一整面，所以称为‘虎符’，如烟妹妹！妳可知另外一半，在于何处？”
“龙城飞凤”微微一笑道：“怎的你老是问我？另一半……难道那面铁牌，还有甚用处不成？”
萧明略一沉吟说道：“铁牌本身，不过一片废铁，那有什么用处，愚兄只觉得令师她老人家，与雪山一系，委实有着极大渊源……”
话到此时，眉头一皱，自语说道：“此事除了‘千古无情人’老前辈知外，当世之中，恐怕只有‘雪山之神’……”
话犹未了，东门婉儿幽幽说道：“我正要告诉你，‘雪山之神’盼你能在三月以内，重到雪山一游！”
萧明自听得“雪山之神”闭关之誓已解，早已暗暗高兴，如今听说“雪山之神”还有相邀之意，业已忍不住心头微跳！
老实说，“雪山之神”对他，具有一种微妙的吸引之力，揉合着“爱”与“崇敬”！
但闻言之下，却不便过于流露欣喜之色，缓缓问道：“姊姊知道‘雪山之神’，邀约小弟之意么？”
东门婉儿苦笑说道：“我想，大约是为那面‘虎符铁令’之事！”
萧明微微一愕道：“为了‘虎符铁令’？那与小弟何关？”
东门婉儿柳眉微蹙，尚未答话，桑芸儿忽然一声娇笑说道：“怎么无关？必是‘雪山之神’，要你向她提出一桩请求！”
萧明更是大惑不解，双目一睁问道：“要我提出一桩请求？那面‘虎符铁令’又非……”
桑芸儿抿嘴一笑道：“但是东门姊姊，偏要把那份请求的权利，转让于你，而且不许推却！”
萧明霍地一震，面向东门婉儿，神色一黯说道：“姊姊费尽了千辛万苦，怎么可以让我，小弟岂不于心有愧……”
桑芸儿“噗嗤”一笑，接声说道：“但是却之不恭！”
萧明回头双眼一瞪道：“芸妹妹不要开玩笑！”
桑芸儿樱唇小嘴一撅说道：“我才不是开玩笑呢！你想东门姊姊既然存心让你，你要是不肯接受，她心里会多么难过！”
此话不提则已，一提之下，东门婉儿果然眼圈一红，双颊之上，又自滚落了两滴珠泪！
萧明瞧在眼里，禁不住心肠一软，微皱眉头，叹了一声说道：“其实‘雪山之神’，传我八剑绝学，嘉惠已厚，我对她还能请求什么？东门姊姊既然……”
忽然苦笑一声道：“让‘雪山之神’欠下我们一笔账吧，将来万一遇上了难以应付之局，棘手之事，求她不迟！”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得体，既未推却，也没表示接受，尤其“我们”两个字，无论东门婉儿，和桑芸儿听了，都十分适意！
就在此时，萧明猛又想起一事，目注东门婉儿问道：“东门姊姊！妳是怎知我们来了北天山的？”
东门婉儿螓首轻抬，缓缓说道：“我把那面‘虎符铁令’送到雪山之后，早已错过了白驼山‘五五’大会之期，‘雪山之神’顾念我数千里跋涉，借我灵鹤一双，和一张‘惊魂之弓’……”
萧明未待东门婉儿把话说完，便自插言问道：“那双鹤儿曾渡我们越过那处断崖，东门姊姊！什么是‘惊魂之弓’！”
东门婉儿探怀出手，黄光一灿，取出一张长约五寸的金色小弓，托在掌心说道：“就是这个，乃是雪山三宝之一！”
萧明跨前两步，就东门婉儿掌心以上，拿起那张金色小弓，仔细瞧了半天，微笑说道：“姊姊！这也算雪山三宝之一，不知宝在那里？”
凭这区区一张金色小弓，居然称为雪山三宝之一，萧明看它制作虽甚精巧，却委实难以察出它的任何宝异之处，所以才有此一问。
东门婉儿两道柳叶长眉，微微一扬说道：“这张‘惊魂之弓’……”
说话之时，又自探手怀中，取出了几支金色小箭，继续说道：“以及这‘惊魂之箭’，百发无虚，前几月我仗此废了那‘九毒仙人’弟子，太饕一妪一目，昨晚一发双矢，‘虎霸’……”
萧明手握金弓，霍地问道：“原来姊姊昨晚，是用的这‘惊魂之弓’，小弟还以为是妳那履上明珠！”
东门婉儿此时，芳心已定，自和萧明片刻对话，早把几月来的忧郁情怀和悲凉感触，宛如刚才谷中晨雾，被初上骄阳一照之下，消敛无形！
闻言花容微绽说道：“那‘虎霸’天生异禀，‘勾命神拳’世罕其匹，那种劲疾拳风之下，我这履上明珠，那能奏效？昨晚要非这张‘惊魂之弓’……”
萧明心头一凛，把手中金弓，缓缓伸出，递还东门婉儿，点头说道：“要非姊姊及时出手，打瞎他双目，小弟至少要挨上一拳，那一拳……”
东门婉儿打断话头说道：“你不是问我怎样寻到这北天山么？”
显然，东门婉儿不愿他说完“那一拳……”以后的下文。
萧明何等聪明之人，也自掉转话锋说道：“姊姊请说！莫非‘雪山之神’袖里乾坤，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指点姊姊……”
东门婉儿口角一粲，螓首连摇说道：“不不！‘雪山之神’虽精通先天太乙神数，却未算定你来了北天山，而是我驾着那双灵鹤，在白驼山附近，遇上了一个人！”
一听在白驼山附近遇上一个人，萧明霍地一震，登时脑中电转，暗忖：“莫非公孙前辈？”
但随又转念道：“不对！要是公孙前辈，东门姊姊怎会如此不知礼数，称说遇上了一个人？”
当下俊目闪光，问道：“姊姊妳遇上了谁？”
东门婉儿用手一指“龙城飞凤”道：“是这位柳妹妹的芳邻，姓谷名三春！”
那位黄衣女冠谷三春，原是萧明因“龙城飞凤”突遭巨变，请她远涉青海，去通知乾坤一掌公孙望，想不到竟被东门婉儿遇上！
她既遇上了黄衣女冠谷三春，自然探得了萧明的行踪，以及所遇合之事，凭那双雪山灵鹤，举翩千里，宛如逐风掣电，寻来这山天山疏勒峰，自是不费余力，并且轻而易举！
萧明一听她遇上的竟是谷三春，登时剑眉一挑，急声问到：“原来姊姊遇上的是那位谷仙姑，难怪……”
蓦地双瞳以内，精芒一闪道：“怎么？她还没寻着乾坤一掌公孙望前辈？”
东门婉儿似是早料到萧明有此一问，当下神色微黯，轻轻叹了一声说道；“说了你别着急，那位公孙前辈祸辐难卜，生死成谜！”
东门婉儿虽是把话说在先头，教他不要着急，但这种飞来噩耗，乍听之下，那能不急？
不仅着急而已，登时浑身一抖，面色骤变，迫不及待地，用了一种颤动的语音问道：“东门姊姊！到底怎么回事，请道其详！”
东门婉儿黛眉轻颦，幽幽说道：“我只说公孙前辈生死成谜，却不能断言他确遭毒手，也许……”
萧明眉头一轩道：“小弟此时心急如焚，姊姊快把……”
东门婉儿眼见萧明如此焦灼迫切之状，只好加速说道：“我是在距离白驼山不远的一座斜谷以内，遇上那位黄衣女冠谷三春，她沿途寻寻觅觅，几乎不放过一石一木……”
萧明双目一睁道：“她是在寻找公孙前辈留下的掌印！”
东门婉儿点头说道：“不错！就在那时，我们开始认识交谈，并各报了姓名，我一听说她所寻找的，竟是公孙前辈时，自然就和她一齐寻找……”
说到此时，桑芸儿插言问道：“难道公孙前辈，竟然不曾留下掌印？”
东门婉儿螓首轻点，继续说道：“有掌印，公孙前辈内功惊人，那些留在石上的掌印，迹痕宛然，至少有二三分深浅，我们沿着一路掌印，越过了几重山岭，几乎花费了整整一天时光，终于在一座绝谷以内，掌印中断……”
萧明面容一肃问到：“难道就再无发现！”
东门婉儿妙目凝光，缓缓说道：“我们在那绝谷以内，搜寻一遍，就在一堵崖壁之下，发现了一些零碎布片衣角，那地方周围两丈以内，石头尽变紫黑……”
萧明听得心头一震道：“不错那‘九毒仙人’老毒妇，剧毒无匹，她肆逞毒技的地方，正有此等现象，如此说来，莫非乾坤一掌公孙前辈，果真已遭……”
东门婉儿柳眉微蹙说道：“就仅如此，我们也不敢说公孙前辈生死成谜！”
萧明霍地一惊道；“难道还有……”
东门婉儿正色说道：“我们在那地方拾获一物！”
萧明睁目问道：“那是什么？”
东门婉儿花容一黯道：“那是一颗‘五龙钢胆’！”
萧明微微一愕道：“乾坤一掌公孙前辈的那颗‘五龙钢胆’，不是业已送了小弟么？怎的……”
站在一旁的桑芸儿插言说道：“钢胆乃是锻炼掌力和指功之物，要有就是一对，他送了明哥哥一颗，自然还有一颗！”
萧明骇然巨震说道：“照这样看来，乾坤一掌公孙前辈岂非真个已在魔掌以下，饮恨黄泉，还有什么生死成谜？”
东门婉儿幽幽一叹说道：“我们拾获了那颗‘五龙钢胆’以后，又搜寻了一阵，一直再无发现，我只好和那黄衣女冠约定，要她暂时不要离开那座绝谷太远，我就先来了这……”
萧明皱眉问道：“姊姊离开那座绝谷几天了？”
东门婉儿道：“那双雪山灵鹤，飞行极速，这不过三天以前的事！”
萧明急声问到：“不知那双雪山灵鹤，姊姊是否业已遣返雪山？”
东门婉儿摇头说道：“不！”
蓦地撮唇一声清啸，山谷回应，久久方息。
啸音方落，便闻高空云表之上，传来一声鹤唳，霎眼间两只羽毛赛霜的雪山灵禽，双双而降！
萧明听在耳里，喜在心头，暗忖：“我以为你老人家走了呢，原来还在附近，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好办了。”
抬眼看去，只见那无愁尊者脸色变青，蓦地口角一弯，浮现出半丝冷笑说道：“姓萧的！就凭你一剑一鞭，竟敢藐视本派三佛九尊？”
萧明仰脸望天，装出一副不屑的神色说道：“三佛土鸡，九尊瓦狗！设或不信……”
陡地一撩剑光，睁目叱道：“此时就可一试！”
这几句话，委实咄咄逼人，凭胖和尚身居密宗一派的九尊者之首，那能受得了这份闲气？
但胖和尚无愁尊者，自发现萧明身怀“雪山之神”的“银剑令”之后，狂态即敛，何况“龙城飞凤”柳如烟的“八极锁龙功”一露，更使他提高警惕，深怀戒惧之心，对这男女五人，不敢再事招惹。
当下微微一笑道：“在那柄‘灵龙杵’未蒙璧还本派以前，三佛九尊，随时将要领教，何必此时！”
萧明眉头一轩道：“那么你们不打算应萧某南天山之约了？”
无愁尊者肃容答道：“应约与否，必须取决本派三佛，但依无愁估计，你既作此约定，必然另有图谋，密宗一派也许不会教你失望就是。”
萧明微微一愕，暗忖：“他所说的‘图谋’，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会怀疑自己明年八月十五，在南天山紫华峰头之约，弄下什么花样不成？”
因这项约定，并非自己之意，而是“千古无情人”用传音入密告自己如此说法，凭这位绝世异人，他要对付密宗一派，何须多费手脚？
如此一想，当下昻然说道：“和尚听真！萧某何等之人，如存心要你们三佛升天，九尊转世，用不着约在南天山紫华峰头，你们如果心怀顾忌，把南天山视为畏途，那就不去也罢！”
这几句话，立时把个无愁尊者，说得满脸飞红，蓦地眉头一动，发出半声冷哼道：“姓萧的！休得空说瞒天大话，咱家就擅作一次主张，答应你了，要是明年八月十五，你在南天山紫华峰头，交不出那柄‘灵龙杵’，哼哼！恐怕果然不是三佛升天，九尊转世，就是你被挫骨扬灰！”
萧明口角一哂道：“未来之事，谁又知道，你既答应了，那就……”
话犹未了，无愁尊者目柱“龙城飞凤”说道：“明年八月十五之约，柳姑娘莫非也算一份？”
萧明方待代为答话，“龙城飞凤”柳眉一挑说道：“有我这位明哥哥，自然有我，难道你们三佛九尊，不准备向我‘龙城飞凤’，要还一笔血账？”
话完，星眸一转，朝那挺卧地上，死活不知的番僧归元，瞥了一眼！
无愁尊者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说道：“柳姑娘快人快语，咱家这位归元师弟，看来是难得有救了！”
蓦地扬手一挥，登时便有两个奇形番僧，扛起那被“龙城飞凤”一记“八极锁龙功”，伤在罗袖一拂之下，气若游丝的番僧归元！
无愁尊者先是神色一黯，但旋即转向萧明，双目一张说道：“姓萧的！明年八月十五南天山紫华峰头再会，咱们走了。”
“龙城飞凤”蓦地杏眼圆睁喝道：“胖和尚！你得放聪明点，三个响头免了，你还敢装腔作势，什么姓萧的？他是萧少侠！”
无愁尊者方自一愕，萧明微微一笑说道：“如烟妹妹！计较这些则甚？让他去吧！”
转向无愁尊者，倏地面色一沉，挥手说道：“还不快走！”
那无愁尊者，对“龙城飞凤”果然怀着几分忌惮，闻言闷声不哼，领了一群西域番僧，飘闪之间，从那些嶙峋怪石以内，穿出谷口而去。
萧明方自凝注间，耳畔又响起“千古无情人”的细如蚊哼之声，说道：“少年人！老夫真要走了，记住明年八月十五日，南天山紫华峰头，千万不可爽约！”
萧明环目四顾，不见“千古无情人”踪迹，忍不住真气略凝，扬声叫道：“老人家且慢！在下还有事请教！”
山谷传来回声，“千古无情人”既不现身，耳畔蚊哼之声，也不再响。
“龙城飞凤”微微一怔问道：“明哥哥！你这是叫谁？”
萧明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还是是那位‘千古无情人’，他……”
话未说完，和东门婉儿，以及小乔乔雯，并排站在洞口的桑芸儿，忽然娇声接道：“那位老人家也约了我们呢！”
萧明霍地回头问道：“约了妳们？约……”
目光和东门婉儿一接，只见她眼圈微红，并有泪痕，登时心头一阵难过，倏然止口！
桑芸儿何等聪明乖觉，早已瞧在眼里，星眸闪动，微微一笑说道：“那位无情老人家，倒是有情之人，殷殷相约，要我们明年八月十五，到南天山紫华峰头一游，并再三叮嘱东门姊姊，千万不要教他失望……”
萧明眉头微皱，略一沉吟问道：“他说了什么事么？”
桑芸儿妙目凝光，嫣然一笑道：“这个他没有说，我们也不曾问，反正……明哥哥！他说你知道呀！”
这一句“他说你知道呀”，可把萧明弄得满头玄雾，愕然半晌说道：“我知道？我那里知道！”
不由心头暗忖：“这位老人家到底弄的什么玄虚，约了这么多的人，去南天山紫华峰头作甚？”
想念未了，忽听桑芸儿“嗤”的一笑道：“明哥哥也不知道，为何要约那密宗一派的三佛九尊者？难道……”
显然，萧明也说不知，桑芸儿有些不信。
未待桑芸儿把话说完，萧明业已闷葫芦难忍，霍地双目一睁说道：“芸妹妹，难道我会骗了妳们？”
登时两道剑眉深深一蹙，继续说道：“那位老人家刚才用传音入密之法，要我向那无愁秃驴，约定明年八月十五，南天山紫华峰头之会，想不到他又约了妳们，究竟为了什么，我委实一点也不知情！”
桑芸儿柳眉微挑，笑了笑说道：“可是小妹倒知道了！”
萧明微吃一惊，瞠目问道：“妳知道了？那是为了……”
桑芸儿笑着接道：“不是为了那柄什么‘灵龙杵’么？”
原来她所知道的，乃是此事，萧明不禁暗暗好笑，摇头说道：“那柄‘灵龙杵’的事，与我们何关？我想除此之外，还另有别事，那位老人家身世如谜，委实颇多奇异之处！”
桑芸儿黛眉轻颦，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去想它，反正明年八月十五，到了南天山紫华峰头，一切自然大白，不过，眼前有一事……”
话到此时，眼波微掠，向东门婉儿闪了闪，抿嘴一笑说道：“明哥哥！你想知道么？”
萧明微微一愕道：“什么事？”
但他已从桑芸儿的神色之间，窥出了必是关于东门婉儿之事，不禁心弦微动，热血上腾，脸颊以上，浮起了一片红晕。
桑芸儿却自妙目一转，娇声说道：“明哥哥！这件事你听了，管保会高兴得跳了起来，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芸儿如此一说，萧明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道：“有这等事？妳且说说！”
桑芸儿轻抬皓腕，理了理鬓边乱发，浅浅一笑道：“明哥哥！这桩……就是小妹初听之下，也几乎高兴得发狂呢！”
桑芸儿像是故意调侃，半吞半吐，萧明等得不耐，急声问道：“到底什么事？芸妹妹！妳还不快说！”
桑芸儿见萧明业已发急，这才星眸一转，暴起一声银铃似的娇笑说道：“你把耳朵附了过来呀！”
居然教他把耳朵附了过来，好像事关机密一般，萧明心头微动，暗忖：“这是什么大事，芸妹妹如此作怪！”
但他终于跨前两步，一偏头，苦笑一声道：“请说！”
桑芸儿笑脸如花，把那樱桃小口，凑近萧明耳边，轻声道：“你听清楚呀！东门姊姊重获‘虎符铁令’，‘雪山之神’闭关誓已解！”
这一字一字，宛如敲击在心头，萧明听完之后，不由浑身一抖，目射奇光问道：“真有这等奇事？”
桑芸儿小嘴一撅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谁还骗你，不信……”
蓦地眼珠一转道：“去问东门姊姊呀！”
萧明察言观色，心知桑芸儿不是玩笑之言，但却大惑不解，那面“虎符铁令”，亲见它和琵琶妖妇同沦碧海，沉入万顷沧波，怎会重现人世？
眼角斜扫，只见东门婉儿螓首低垂，脸上一片幽怨之色正自默默无语。
暗忖：“那面‘虎符铁令’，如果真的被她重又寻获，虽是奇迹，也必定费了千辛万苦！”
想到此时，不由心头一酸，转向东门婉儿，冲口叫了一声：“东门姊姊！妳……”
说到“妳”字，语音带颤，心情一阵激动，像是如梗在喉，没有继续下说。
东门婉儿猛地抬头，妙目中泪光一闪，幽幽叹道：“我在东海之滨，重获得那面‘虎符铁令’，然后去到雪山，算算……唉！……”
话到此时，盈睫珠泪，已自扑簌而下！
萧明瞧在眼里，也不禁陪着掉了几点英雄泪来。
泪眼相对，半晌，缓缓问道：“姊姊是怎样重获那面‘虎符铁令’？”
东门婉儿轻扬罗袖，抹去脸上泪水，幽幽一叹说道：“这事说来，真是一桩令人难以相信的旷世奇迹，我在那东海之滨……那天风和景明，海天一碧……”
东门婉儿敍述之时，想起那段飘零海角的悲凉往事，重又泪如连丝，几乎咽哽失声！
但终于把那桩从大鱼腹内，重获那面“虎符铁令”的奇逢巧遇之事，缓缓说毕。
萧明听完之后，禁不住满脸惊讶之色，怔怔地盯在东门婉儿，那张粉泪交融的双颊以上，方待措词安慰几句，身后的“龙城飞凤”忽然娇声问道：“这位东门姊姊说的‘虎符铁令’，可是一面遗失了很久很久的铁牌？”
萧明愕然回头问道：“怎么？如烟妹妹妳也知道那面‘虎符铁令’之事？”
“龙城飞凤”点头说道：“就是那面铁牌么？我师傅她老人家曾经提起，说那面铁牌，是一位少林高僧所有，那位高僧圆寂以后，铁牌便不知下落，她老人家曾为了那面铁牌……”
“龙城飞凤”话到此时，缓了缓气，萧明已自双瞳如电，抢声问道：“为了那面铁牌怎样？”
“龙城飞凤”接道：“我师傅她老人家为了那面铁牌，搜遍天涯海角，终于……”
萧明对那位龙城古墓奇人的身世之谜，心头早是疑云重重，听得“龙城飞凤”话语一顿，禁不住又自问道：“终于找着了？”
“龙城飞凤”摇头说道：“不！没有找着，不过以后的事，是贞娘告诉我的，终于遇上了那位‘天涯无情人’！”
萧明原以为那位龙城古莫奇人，必是找着了那位“虎符铁令”，才从“雪山之神”那里，获得了一身旷世绝学，和整套的雪山秘笈，以及雪山三宝之一的“骊龙剑”，那知终于并未找着。
但他此时，已拿准了那位谢世不久的龙城古墓奇人，和“千古无情人”，当年必是一对情侣，因此“千古无情人”刚才在这洞中石室以内，说出了和“龙城飞凤”，并非毫无瓜葛。
最是令人难解的，龙城古叶奇人，既未寻获“虎符铁令”，一身雪山武学，从何而来，还有那三支“银剑令”，委实费人猜测，愈想愈疑！
此时见“龙城飞凤”，业已把话说完，心想：“这位盟妹，虽是对自己毫无隐瞒，毕竟所知有限，纵令她略知一二的事，假如你不问她，去触动她的记忆，她一时之间，也难以想起！”
当下眉头略皱又道：“如烟妹妹可知令师她老人家，为何要遍搜天涯海角，寻找那面‘虎符铁令’？”
“龙城飞凤”螓首轻摇说道：“这个……我只听她老人家说，好像那面铁牌，只是一半，究竟她老人家，为何要搜寻那半面铁牌，小妹不曾问得……”
萧明点头说道：“不错！那面铁牌，果然乃是一半，必须两半拼合，才能成一整面，所以称为‘虎符’，如烟妹妹！妳可知另外一半，在于何处？”
“龙城飞凤”微微一笑道：“怎的你老是问我？另一半……难道那面铁牌，还有甚用处不成？”
萧明略一沉吟说道：“铁牌本身，不过一片废铁，那有什么用处，愚兄只觉得令师她老人家，与雪山一系，委实有着极大渊源……”
话到此时，眉头一皱，自语说道：“此事除了‘千古无情人’老前辈知外，当世之中，恐怕只有‘雪山之神’……”
话犹未了，东门婉儿幽幽说道：“我正要告诉你，‘雪山之神’盼你能在三月以内，重到雪山一游！”
萧明自听得“雪山之神”闭关之誓已解，早已暗暗高兴，如今听说“雪山之神”还有相邀之意，业已忍不住心头微跳！
老实说，“雪山之神”对他，具有一种微妙的吸引之力，揉合着“爱”与“崇敬”！
但闻言之下，却不便过于流露欣喜之色，缓缓问道：“姊姊知道‘雪山之神’，邀约小弟之意么？”
东门婉儿苦笑说道：“我想，大约是为那面‘虎符铁令’之事！”
萧明微微一愕道：“为了‘虎符铁令’？那与小弟何关？”
东门婉儿柳眉微蹙，尚未答话，桑芸儿忽然一声娇笑说道：“怎么无关？必是‘雪山之神’，要你向她提出一桩请求！”
萧明更是大惑不解，双目一睁问道：“要我提出一桩请求？那面‘虎符铁令’又非……”
桑芸儿抿嘴一笑道：“但是东门姊姊，偏要把那份请求的权利，转让于你，而且不许推却！”
萧明霍地一震，面向东门婉儿，神色一黯说道：“姊姊费尽了千辛万苦，怎么可以让我，小弟岂不于心有愧……”
桑芸儿“噗嗤”一笑，接声说道：“但是却之不恭！”
萧明回头双眼一瞪道：“芸妹妹不要开玩笑！”
桑芸儿樱唇小嘴一撅说道：“我才不是开玩笑呢！你想东门姊姊既然存心让你，你要是不肯接受，她心里会多么难过！”
此话不提则已，一提之下，东门婉儿果然眼圈一红，双颊之上，又自滚落了两滴珠泪！
萧明瞧在眼里，禁不住心肠一软，微皱眉头，叹了一声说道：“其实‘雪山之神’，传我八剑绝学，嘉惠已厚，我对她还能请求什么？东门姊姊既然……”
忽然苦笑一声道：“让‘雪山之神’欠下我们一笔账吧，将来万一遇上了难以应付之局，棘手之事，求她不迟！”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得体，既未推却，也没表示接受，尤其“我们”两个字，无论东门婉儿，和桑芸儿听了，都十分适意！
就在此时，萧明猛又想起一事，目注东门婉儿问道：“东门姊姊！妳是怎知我们来了北天山的？”
东门婉儿螓首轻抬，缓缓说道：“我把那面‘虎符铁令’送到雪山之后，早已错过了白驼山‘五五’大会之期，‘雪山之神’顾念我数千里跋涉，借我灵鹤一双，和一张‘惊魂之弓’……”
萧明未待东门婉儿把话说完，便自插言问道：“那双鹤儿曾渡我们越过那处断崖，东门姊姊！什么是‘惊魂之弓’！”
东门婉儿探怀出手，黄光一灿，取出一张长约五寸的金色小弓，托在掌心说道：“就是这个，乃是雪山三宝之一！”
萧明跨前两步，就东门婉儿掌心以上，拿起那张金色小弓，仔细瞧了半天，微笑说道：“姊姊！这也算雪山三宝之一，不知宝在那里？”
凭这区区一张金色小弓，居然称为雪山三宝之一，萧明看它制作虽甚精巧，却委实难以察出它的任何宝异之处，所以才有此一问。
东门婉儿两道柳叶长眉，微微一扬说道：“这张‘惊魂之弓’……”
说话之时，又自探手怀中，取出了几支金色小箭，继续说道：“以及这‘惊魂之箭’，百发无虚，前几月我仗此废了那‘九毒仙人’弟子，太饕一妪一目，昨晚一发双矢，‘虎霸’……”
萧明手握金弓，霍地问道：“原来姊姊昨晚，是用的这‘惊魂之弓’，小弟还以为是妳那履上明珠！”
东门婉儿此时，芳心已定，自和萧明片刻对话，早把几月来的忧郁情怀和悲凉感触，宛如刚才谷中晨雾，被初上骄阳一照之下，消敛无形！
闻言花容微绽说道：“那‘虎霸’天生异禀，‘勾命神拳’世罕其匹，那种劲疾拳风之下，我这履上明珠，那能奏效？昨晚要非这张‘惊魂之弓’……”
萧明心头一凛，把手中金弓，缓缓伸出，递还东门婉儿，点头说道：“要非姊姊及时出手，打瞎他双目，小弟至少要挨上一拳，那一拳……”
东门婉儿打断话头说道：“你不是问我怎样寻到这北天山么？”
显然，东门婉儿不愿他说完“那一拳……”以后的下文。
萧明何等聪明之人，也自掉转话锋说道：“姊姊请说！莫非‘雪山之神’袖里乾坤，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指点姊姊……”
东门婉儿口角一粲，螓首连摇说道：“不不！‘雪山之神’虽精通先天太乙神数，却未算定你来了北天山，而是我驾着那双灵鹤，在白驼山附近，遇上了一个人！”
一听在白驼山附近遇上一个人，萧明霍地一震，登时脑中电转，暗忖：“莫非公孙前辈？”
但随又转念道：“不对！要是公孙前辈，东门姊姊怎会如此不知礼数，称说遇上了一个人？”
当下俊目闪光，问道：“姊姊妳遇上了谁？”
东门婉儿用手一指“龙城飞凤”道：“是这位柳妹妹的芳邻，姓谷名三春！”
那位黄衣女冠谷三春，原是萧明因“龙城飞凤”突遭巨变，请她远涉青海，去通知乾坤一掌公孙望，想不到竟被东门婉儿遇上！
她既遇上了黄衣女冠谷三春，自然探得了萧明的行踪，以及所遇合之事，凭那双雪山灵鹤，举翩千里，宛如逐风掣电，寻来这山天山疏勒峰，自是不费余力，并且轻而易举！
萧明一听她遇上的竟是谷三春，登时剑眉一挑，急声问到：“原来姊姊遇上的是那位谷仙姑，难怪……”
蓦地双瞳以内，精芒一闪道：“怎么？她还没寻着乾坤一掌公孙望前辈？”
东门婉儿似是早料到萧明有此一问，当下神色微黯，轻轻叹了一声说道；“说了你别着急，那位公孙前辈祸辐难卜，生死成谜！”
东门婉儿虽是把话说在先头，教他不要着急，但这种飞来噩耗，乍听之下，那能不急？
不仅着急而已，登时浑身一抖，面色骤变，迫不及待地，用了一种颤动的语音问道：“东门姊姊！到底怎么回事，请道其详！”
东门婉儿黛眉轻颦，幽幽说道：“我只说公孙前辈生死成谜，却不能断言他确遭毒手，也许……”
萧明眉头一轩道：“小弟此时心急如焚，姊姊快把……”
东门婉儿眼见萧明如此焦灼迫切之状，只好加速说道：“我是在距离白驼山不远的一座斜谷以内，遇上那位黄衣女冠谷三春，她沿途寻寻觅觅，几乎不放过一石一木……”
萧明双目一睁道：“她是在寻找公孙前辈留下的掌印！”
东门婉儿点头说道：“不错！就在那时，我们开始认识交谈，并各报了姓名，我一听说她所寻找的，竟是公孙前辈时，自然就和她一齐寻找……”
说到此时，桑芸儿插言问道：“难道公孙前辈，竟然不曾留下掌印？”
东门婉儿螓首轻点，继续说道：“有掌印，公孙前辈内功惊人，那些留在石上的掌印，迹痕宛然，至少有二三分深浅，我们沿着一路掌印，越过了几重山岭，几乎花费了整整一天时光，终于在一座绝谷以内，掌印中断……”
萧明面容一肃问到：“难道就再无发现！”
东门婉儿妙目凝光，缓缓说道：“我们在那绝谷以内，搜寻一遍，就在一堵崖壁之下，发现了一些零碎布片衣角，那地方周围两丈以内，石头尽变紫黑……”
萧明听得心头一震道：“不错那‘九毒仙人’老毒妇，剧毒无匹，她肆逞毒技的地方，正有此等现象，如此说来，莫非乾坤一掌公孙前辈，果真已遭……”
东门婉儿柳眉微蹙说道：“就仅如此，我们也不敢说公孙前辈生死成谜！”
萧明霍地一惊道；“难道还有……”
东门婉儿正色说道：“我们在那地方拾获一物！”
萧明睁目问道：“那是什么？”
东门婉儿花容一黯道：“那是一颗‘五龙钢胆’！”
萧明微微一愕道：“乾坤一掌公孙前辈的那颗‘五龙钢胆’，不是业已送了小弟么？怎的……”
站在一旁的桑芸儿插言说道：“钢胆乃是锻炼掌力和指功之物，要有就是一对，他送了明哥哥一颗，自然还有一颗！”
萧明骇然巨震说道：“照这样看来，乾坤一掌公孙前辈岂非真个已在魔掌以下，饮恨黄泉，还有什么生死成谜？”
东门婉儿幽幽一叹说道：“我们拾获了那颗‘五龙钢胆’以后，又搜寻了一阵，一直再无发现，我只好和那黄衣女冠约定，要她暂时不要离开那座绝谷太远，我就先来了这……”
萧明皱眉问道：“姊姊离开那座绝谷几天了？”
东门婉儿道：“那双雪山灵鹤，飞行极速，这不过三天以前的事！”
萧明急声问到：“不知那双雪山灵鹤，姊姊是否业已遣返雪山？”
东门婉儿摇头说道：“不！”
蓦地撮唇一声清啸，山谷回应，久久方息。
啸音方落，便闻高空云表之上，传来一声鹤唳，霎眼间两只羽毛赛霜的雪山灵禽，双双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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