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25-04-15 作者：剑虹 来源：剑虹作品集 点击：
东门婉儿黛眉一挑道：“不错，我还有两颗，但这种‘玉露朱丹’，乃是稀世灵药，其功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雪山之神’一共也只有七颗，这番一次就赠了我三颗，难道你还想打什么主意？”
东门婉儿原先一时不察，以为萧明真是去了雪山，情钟一念，不顾山遥水远，那知赶到地头之时，不仅扑空，一缕芳魂，也险乎作了雪山饿鬼，幸遇“雪山之神”，才知萧明来了这青海白驼山！
东门婉儿何等聪明透剔，对萧明竟然瞒了自己，仗着三尺青锋来独闯九毒魔宫，略一思索，想到他那夜在莲花峰下，向九毒门下妖女黛姬仙子逼问玉姬女子的下落那份语气，立刻恍然大悟。
但想通之后，登时妒火腾眉，想不到萧明居然为了一个九毒门下妖女舍死忘生，这其中要不涉及点儿女私情，谁能相信？
因听“雪山之神”说，她已遣侍婢灵芬赶来白驼山，故此一路之上，对萧明的安危问题，已略放宽心，但却想在见面之后，着实数说一番。
那知刚才一到谷口，便发现倒地躺着两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萧明，另一个白衣少女，身畔不远扔着一支烂银短笛，这不用猜，准是玉姬仙子。
但却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眼看两个僵直挺卧在地上的一双男女，不由妒火全消！
不但如此，跃身扑近萧明之时，珠泪已自夺眶而出。
玉手轻抚，发觉萧明虽然四肢已僵，胸口尚在卜卜跳动，猛悟到自己身边的三颗“玉露朱丹”，“雪山之神”曾说：“此丹无症不医，百毒立解，只要太阳魁首未断，血脉未僵，无不入口成春！”
当即取了一颗塞在萧明嘴里，果然一服之下，奇效立生，霍然而愈！
东门婉儿转悲为喜，方待诘问一番，不料一提起“玉露朱丹”，萧明先问还有没有一颗，接着向倒卧地上的玉姬仙子瞥了一眼，又问还有没有两颗。
东门婉儿一听他竟把这种绝世罕有的雪山圣药灵方“玉露朱丹”，看成如此轻易，一问就是两颗，而且察他神情，猜准他第二次加问的一颗，定是为了玉姬仙子，那么开始要一颗，又派何用场？
因此先把“玉露朱丹”的珍贵之处，略为一提之后，再问他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萧明对“玉露朱丹”的珍贵之处，早已知道，凭“九毒仙人”肯用一幅“骊龙剑”藏宝之图，拿出来换取，显然不是普通江湖上常用的秘药丹方，要不然，他又问它何用？
萧明听说真的还有两颗，不由大喜过望，陪笑说道：“姊姊！小弟早就知道这种‘玉露朱丹’是旷世难求之物，但如今救人要紧，姊姊就行个好，赶快拿出来吧！”
东门婉儿星眸一瞪道：“你既知这种‘玉露朱丹’旷世难求，岂可轻易浪费，你要救谁？”
萧明眉头一皱，黯然说道：“芸妹妹独闯魔宫，僵毙在‘氷牢’以内，虽被小弟救了出来，却是回生无术！”
东门婉儿愕然一惊道：“那小妞儿也来了？原来你两个合伙瞒我！”
紧接着用种急迫的语音问道：“她现在那里？”
显然她对桑芸儿情谊早生，口说两个合伙瞒她，心头却是一急！
萧明道：“姊姊错了！芸妹妹竟然来了白驼山，进小弟也感到意外，不知姊姊和她谁先离开云台峰？”
东门婉儿略一沉吟道：“是我先走！”
萧明点头说道：“这样看来，芸妹妹说不定还是追踪姊姊，她以为妳也来了白驼山！”
东门婉儿口角微哂道：“哟！你倒替她说话，她追我干吗？……”
但话方出唇，猛又想到说桑芸儿追自己干吗，自己又追萧明干吗呢？不由粉脸生霞，急道：“还说些废话则甚？她人在那里，我只好花费一颗‘玉露朱丹’了！”
萧明用手向谷口一指道：“我把她放在谷外那片密林以内，不过，姊姊那‘玉露朱丹’，能多花费一颗儿么？”
东门婉儿柳眉微扬，故意问道：“这‘玉露朱丹’灵验无方，难道你还不信，想要那妞儿一次吞服两颗？”
萧明眉头一皱道：“姊姊何苦故意掉这花枪？妳明明知道小弟多要一颗‘玉露朱丹’是……”
略为一顿，又向地上的玉姬仙子瞥了一眼，黯然中微带愠声说道：“不瞒姊姊，小弟此番跋涉数千里，甘冒奇险，来闯这虎穴龙潭，就是为了要救这位玉姬仙子，因她所以被老魔囚禁‘氷牢’，身受九毒锥心之苦，就因送了小弟三颗九毒门下的‘续命灵丹’，而小弟如果没有三颗‘续命灵丹’在身，夜闯九毒幽洞之时，早已身化异物，我辈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姊姊难道就忍心……”
说时语音带颤，泫然欲泪！
东门婉儿回眸一笑道：“我非吝惜这颗‘玉露朱丹’，却是想留颗回到云台峰，试问你答应七海神丐前辈前往雪山觅取的‘氷藤实’，如今拿什么交代？”
萧明道：“小弟那会忘了此事，存心诓七海神丐前辈？原想白驼山事了，便即前往雪山，只要碰上了钟老怪，还怕他不交出‘氷藤实’！”
东门婉儿眼珠一转道：“这玉姬仙子她中了什么奇毒，一定要花费一颗‘玉露朱丹’么？”
萧明俊目闪光，从地上玉姬仙子身上一掠而过，答道：“她看来和黑飞魔一样，被老魔用奇毒麻醉，已经迷失本性，刚才被小弟用了乾坤一掌公孙前辈传授的‘多罗指’，点了昏穴！”
东门婉儿柳眉微蹙，说道：“可惜‘雪山之神’赠我三颗‘玉露朱丹’，想不到来这白驼山之后，用得一颗不剩！”
萧明也皱眉说道：“其实小弟也想留下一颗，万一那柄‘骊龙剑’……”
说到此事，明知东门婉儿尚未获晓其事，略为一顿，便把途遇“九毒仙人”，以及获得“骊龙剑”藏宝之图的经过，说了一遍。
东门婉儿听毕，心头一沉，暗道：“自己离开雪山时，那侍婢灵芳曾透露，更有奇毒之人潜隐未出，莫非就指的这个‘九毒仙人’！”
当下敛容说道：“万一那柄‘骊龙剑’寻获之后，难道你真要替那‘九毒仙人’去向‘雪山之神’求颗‘玉露朱丹’？”
萧明昻然说道：“有道江湖一言，驷马一鞭，小弟既已答允，岂能失信于她？如果灵丹难求，宁愿还她‘骊龙剑’！”
东门婉儿看着萧明那副凛然神色，竟对一个奇毒恶人也讲求什么“江湖一言”，心中虽大不以为然，但却对他这份光明磊落气概，芳心暗慰！抿嘴一笑道：“且待寻得那柄‘骊龙剑’再说，到那时也许……”
忽地笑容一敛道：“我东门婉儿不容这种奇毒之人出世！”
其实萧明何尝愿意那“九毒仙人”出世？只不过想得那柄“骊龙剑”，又不肯失信于人，听东门婉儿如此一说，正中下怀，含笑说道：“姊姊这也算江湖一言么？”
东门婉儿柳眉一挑道：“哟！你的话一言驷马，东门婉儿就尽打诳语不成？”
萧明连忙躬身陪笑道：“姊姊言重了，其实小弟也……”
下面自然是“也不愿那‘九毒仙人’重出江湖！”但他话没说完，东门婉儿已自接道：“好了！我知道啦！如今快去救治芸妹妹要紧！”
一提到去救治桑芸儿，萧明又不由向倒卧地上的玉姬仙子看了一眼，乞求道：“姊姊！这……”
东门婉儿噗哧笑道：“不要这了，我猜‘雪山之神’准有先见之明，这‘玉露朱丹’不多不少，恰巧赠我三颗，自然我是给她救治，不过，救治好了之后，你怎样处置于她？”
这可把萧明问住，千说万说，总算东门婉儿肯了，愿意花费一颗“玉露朱丹”，此时岂可一言偾事？正自措词为难之际，蓦地微风动处，紫影电飘，半空中泻落一人，娇声说道：“这个无碍，让小婢把她带返雪山，谅九毒老鬼不敢再动她半根毫毛！”
萧明和东门婉儿抬头看去，丈余外站定一个眉目如画，纤俏清丽的丫髻小鬟，向两人裣袵施礼道：“小婢灵芬！适才追踪那九毒老魔，岂料他匿藏不出，以致未能取得解药，可喜东门姑娘带来了‘玉露朱丹’，否则，小婢只好把玉姬仙子背回雪山去了！”
萧明拱手说道：“谢谢芬姑娘援手之德！”
灵芬眼珠一转，连忙说道：“小婢几误大事，回去怕是还要受顿斥责呢，萧少侠谢小婢何来？”
这灵芬看来不过十五六岁，说起话来笑靥生春，娇憨异常，一双眼神，漆若寒星，凭这样一个纤弱少女，居然把个九毒老魔逼得不敢现形，教人那里相信？
但萧明刚才分明听得这侍婢灵芬，不知使了什么辣手，老魔“啊”了一声，便自狼狈逸去，她说老魔藏匿不出，自然不是虚假！
此时东门婉儿已取出一颗“玉露朱丹”，拨开玉姬仙子樱唇，度入口中，萧明却屏息静气，双目烱烱，注住玉姬仙子脸上。
照说灵丹入口，奇效立生，那知等了好久，玉姫仙子依然星眸紧闭，没有半丝动静，一颗“雪山之神”夸说百毒立解的圣药灵丹，居然不生作用，萧明和东门婉儿不由大感失望，连侍婢灵芬也惊异不置！
三人愕然半晌，萧明忽有所悟，跳起来道：“该死！我怎么忘……”
蓦地出手如风，解了玉姬仙子昏穴。
穴道一解，玉姬仙子苍白的脸色之上，立变红润，幽幽一叹，翻身坐了起来，星眸半启，瞥了萧明一眼，又见有两个少女站立一旁，登时娇躯一抖，簌簌滚落了几滴珠泪，仰脸朝着萧明道：“是你救了我？”
萧明手指东门婉儿道：“是这位青城山夕照庵妙风神尼前辈高足，东门姊姊救的！”
东门婉儿连忙摇头说道：“不！是‘雪山之神’救的，我要没有这颗‘玉露朱丹’，那里救得了妳！”
她虽连忙否认，丝毫没有居功市恩之意，但玉姬仙子早已盈盈起立，深深裣袵施礼道：“玉姬敬谢姑娘，并愿终身为奴婢以报大恩！”
东门婉儿生性高傲，但却怕软，她本来对萧明不辞数千里跋涉，来救一个九毒门下妖女的看法认为，如果仅是为了那三颗“续命灵丹”，无论如何不会感动得萧明奋不顾身，其中未必不牵涉儿女私情，因此一肚子满不是滋味，有意待玉姬仙子醒过来之后，发话奚落一番！
那知玉姬仙子一开头，便肯如此低声下气，竟然说终身愿为奴婢以报，不由得一腔妒火全消，微笑说道：“快别如此说，果然是‘雪山之神’救了妳，她赠给我三颗‘玉露朱丹’，如今刚好派了用场，要不然，我怎能救妳？”
雪山侍婢灵芬接口说道：“三颗‘玉露朱丹’既已赠与东门姑娘，便是东门姑娘自己之物，与我家姑娘‘雪山之神’何关？”
话完，转对玉姬仙子又道：“姑娘既然脱离九毒门下，目前准备托身何处？那老魔头岂肯饶妳？”
玉姬仙子妙目噙泪，向萧明一掠而过，螓首低垂不语。
显然，雪山侍婢如此一问，问得十分紧要，老魔头要在莲花峰头建座百颗“人头塔”，自然没把中原武林瞧在眼下，一旦激怒于他，凭萧明又怎能庇护自己？
因此，对雪山侍婢的突然一问，无可置答。
萧明素性豪岸，当日武功平平，尚敢夜闯莲花峰，如今雪山绝学在身，反而鼓不起勇气，在玉姬仙子低头无语的凄楚神情之下，拍拍胸脯说“别怕，有我！”
这一方面是他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老魔头的厉害，明知要凭足可睥睨中原武林的雪山绝学“三招”“两式”，硬抗九毒老魔的毒技，依然无济于事，再则当着东门婉儿使他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对玉姬仙子过份表示好感。
正自心头好生难过，雪山侍婢灵芬微笑说道：“姑娘如别无安全去处，不如且同小婢返回雪山，老魔头再有通天毒技，量他不敢找到雪山滋事！”
玉姬仙子一听侍婢灵芬，居然肯带她返回雪山，语意中显然表示，可以托庇于“雪山之神”，不由得妙目闪光，急问道：“谢谢姑娘好意，但不知‘雪山之神’肯否……”
侍婢灵芬道：“我家姑娘‘雪山之神’虽然不愿干预武林是非，但对这老魔头却深恶痛绝，姑娘灵性不泯，孽海回头，只需随小婢一同回转雪山，我家姑娘必愿收留。”
玉姬仙子轻扬罗袖，抹去脸上泪水，苦笑说道：“如此先谢姑娘大德！”
侍婢灵芬道：“既然姑娘愿意，不必谢我……”
转向萧明裣袵说道：“此地不可久留，萧少侠还是速返中原为妥！”
萧明点头说道：“芬姑娘回转雪山，请代向‘雪山之神’问好，萧明自知凭目前功力，无法制得九毒老魔，但萧某已发誓必把老魔诛在剑下，否则，自己也终必丧命在这白驼山九毒魔宫以内！”
灵芬庄容说道：“但愿萧少侠量力而为，小婢还记得我家姑娘曾约定萧少侠来岁重游雪山，也许……”
本来“雪山之神”约定萧明来岁在雪山之巅，以瑶琴相召之事，萧明当时瞒了东门婉儿未曾提及，想不到被雪山侍婢灵芬当场一口说出，萧明生怕又引起东门婉儿犯疑，赶紧截住说道：“萧明即将前往雪山一行，准备去找那钟老怪要几颗‘氷藤实’！”
他虽拦住话头，但东门婉儿愈益生疏，不过只是眼珠转了转，并未发话追问，灵芬却接口问道：“萧少侠要‘氷藤实’？”
萧明道：“中原丐帮太上帮主七海神丐前辈想获得几颗‘氷藤实’，疗治曾在莲花峰头连毙中原武林八十三个高手，如今已脱离九毒门下的黑飞魔一身剧毒！”
灵芬笑道：“如此萧少侠不必跋涉雪山了，小婢身边现有六颗，不知够用了么？”
萧明大喜过望说道：“够了够了！不知小姑娘身边怎会有……而且刚好六颗，莫非乾坤一掌公孙望前辈……”
灵芬接道：“萧少侠猜得不错，正是一位叫作乾坤一掌的老人之物，我家姑娘已另用灵药替他疗治一身‘啮骨奇毒’，这六颗‘氷藤实’未用，小婢就顺便揣在身边！”
话完，已自取出六颗“氷藤实”托在掌心，萧明伸手接过，原来是绿油油仅有豆粒大小，略作椭圆，和自己的“氷藤实”色泽一样，当即取出一方素帕，小心裹好之后，揣入怀中，问道：“小姑娘可知那位乾坤一掌公孙前辈现在何处？”
灵芬道：“那位乾坤一掌老人，自蒙我家姑娘‘雪山之神’疗好毒伤之后，便已离开雪山，究竟去了何处，小婢不知！”
萧明想到和乾坤一掌公孙望在那九毒洞天以上的崖头相别之时，他曾说解除了浑身骨骼中的“啮骨奇毒”之后，要到另外一处地方静修，半年以内，必找老魔算账，看来他是觅地静修去了。
当下暗自寻思，乾坤一掌所说的半年以内，如今已时过三月，自己必须赶紧找着那柄“骊龙剑”，到时好和公孙前辈联手歼魔！
想到此时，微一点头道：“萧某蒙小姑娘两番见助，愧无以报，盛情只好心感了。”
灵芬含笑说道：“小婢奉命行事，而且此番要不是东门姑娘带来了几颗‘玉露朱丹’，萧少侠几乎被老魔毒技所算，小婢正自有罪，那里还敢居功！”
略为一顿又道：“小婢这就带这位玉姬姑娘回转雪山，萧少侠也请你离开这魔窟险地吧！”
话完，向玉姬仙子扬手示意，那玉姬无限依恋地向萧明深情一注，身形起处，和雪山侍婢灵芬一白一紫两条人影，如飞而逝！
两女一走，萧明木然半晌，回对东门婉儿道：“东门姊姊！我们这就走吧！”
东门婉儿含笑说道：“这位玉姬可说因祸得福，此去雪山，如蒙‘雪山之神’加以青睐，稍传绝艺，成就正未可量呢！”
显然，东门婉儿早瞧出萧明对玉姬仙子无限关顾之情，却因碍着自己，在临别时那种木然神色，已经表现无余。因此，故意提说玉姬仙子此去际遇非凡，好使萧明稍宽情怀，因她毕竟聪明绝顶，已深深感到自己必须对萧明稍示柔情，否则，照目前情形看来，除非自己急流勇退，回转青城夕照庵，谢绝尘缘，将徒惹无穷烦恼！
但她岂肯如此弱，而且就她估量，自己在萧明心目之中，仍占着极重要地位，她所躭心的既不是桑芸儿，也不是玉姫仙子，却是另有其人！
萧明对雪山侍婢灵芬刚才一句道出来岁雪山之约，生怕东门婉儿追问，本来这一约会，并无难言之隐，但一追究起来，却无法解释，因“雪山之神”当时并未加说明，来岁雪山之巅以瑶琴相召，所为何事！
故此东门婉儿一提到玉姬仙子此去雪山，只要“雪山之神”稍加青睐，成就便未可限量之时，当即神色微黯说道：“此女只要能脱离九毒门下，免得他日老魔凶终隙末，玉石俱焚，已属万幸，姊姊估计‘雪山之神’会加以青睐么？”
东门婉儿道：“我想‘雪山之神’必有示意，否则那侍婢灵芬岂能擅自作主张，带一个九毒门下女徒回转雪山。并且‘雪山之神’虽然人在雪山，对中原武林似都了如指掌，就如你这次独闯白驼山，她就事先获悉！”
萧明微诧问道：“姊姊怎知她事先获悉？”
东门婉儿道：“她要不事先获悉，怎会遣侍婢灵芬前来白驼山相助于你？”
萧明愕然道：“难道那侍婢灵芬不是和姊姊一同来的么！”
东门婉儿摇头笑道：“她是先来，就我也不知你来了白驼山，要不是‘雪山之神’相告……所以我说她虽不真的是神，却有许多神奇之处！”
萧明点头说道：“姊姊说得不错，她果然有许多神奇之处，就凭她赠妳三颗‘玉露朱丹’……”
一提到“玉露朱丹”，猛地一把挈住东门婉儿皓腕，急道：“姊姊！我们快！芸妹妹还在林中呢！”
两人身形一起，霎眼便出了谷口，穿入密林，萧明纵上高树，把桑芸儿小心放下，“玉露朱丹”灵药入口成春，盏茶时光，便把桑芸儿一缕芳魂，召还阳世，霍地清醒过来！
一问之下，才知她果然以为东门婉儿也追踪萧明来了白驼山，一路狂驰，竟比萧明早到一日，在“紫阳宫”外，被三个妖姬困住，囚入“氷牢”！
桑芸儿生命无恙，萧明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当下眉梢微挑说道：“东门姊姊！小弟想暂不去云台峰，倒想先去巫山净坛峰碰碰运气，如果那柄‘骊龙剑’得手，老魔气数合尽，否则，神尼神丐两位老前辈想要制服老魔，恐怕还要花费一番手脚呢！”
东门婉儿道：“你且先把那‘骊龙剑’藏宝之图取出看看！”
萧明如言探手怀中，取出那方略带烟黄的绢幅，东门婉儿取过仔细审视一遍之后，复又沉吟半晌，说道：“依我看那‘九毒仙人’的话，未必可靠！”
萧明愕然问道：“怎么，姊姊怀疑这幅‘骊龙剑’藏宝之图，乃是出于虚构？”
东门婉儿连忙摇头说道：“不！这幅图一点不假，但如从图面上十二个圆圈，解绎说那柄‘骊龙剑’是藏在巫山第七峰的靠江流一面，未免太过武断，恐怕那‘九毒仙人’也是信口胡诌，就这图上八个字‘山巅水涯，明月三五’，决不如此简单！”
萧明拊掌笑道：“姊姊与小弟所见略同，小弟获得此图之初，也怀疑那‘九毒仙人’的解释太似牵强，只是自己也想不出更深一层的恰当之处，姊姊灵慧颕悟，想必已窥出图中奥妙，就请……”
东门婉儿噗哧一笑道：“你别当面奉承！我有什么灵慧颕悟，还不及芸妹妹呢，这次就被你瞒过，空跑一趟雪山……”
萧明见东门婉儿又重提冤枉跑了一趟雪山之事，赶忙截住话头说道：“那只是姊姊一时不察，而小弟也并非存心相瞒……不过，这图究竟……”
东门婉儿目注图上，黛眉微颦，蓦地抬起头，和萧明的目光一接，螓首微摇，说道：“这种图签之学，很难轻易索解，据我所知，有一人颇精此道，可惜已经作古！”
萧明霍然问道：“那人是谁？”
东门婉儿道：“此人是燕北白云庄主阴阳妙手乔幻一！”
萧明略一沉吟说道：“这样说来，只好跑一趟燕北白云庄了。”
东门婉儿微微一怔道：“我不说那阴阳妙手乔幻一早已异物了么，还去燕北白云庄作甚？”
萧明道：“姊姊不知，小弟获得这幅‘骊龙剑’藏宝之图以后，又遇上了两个号称燕云二乔的女人，她们曾自称说懂得图签之学……”
接着他便把遇上宇内三老之一的玄氷上人，以及剑创冷面神君一耳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东门婉儿听毕笑道：“既有这等机遇，人家又已经毛遂自荐，你怎么当时竟不愿就教高明？”
萧明不理她这半开玩笑的口吻，眉头微轩说道：“那二乔看来介乎正邪之间，萍水相逢，岂能托以心腹？何况她们也正在搜求此图，假如看过之后，故意指说一处不相干的地方，而妳们却暗自……”
话未说完，东门婉儿抿嘴一笑道：“不错！你顾虑得是，但我们此去燕北白云庄，数千里求教于人，又拿什么方法防止她们不故弄玄虚？”
这一问，问得萧明哑口无言，半晌嗫嚅说道：“小弟要不为了如山重恨，并不屑取得那柄‘骊龙剑’，如今除了燕北白云庄以外，难道就更无别人能够把这幅图参解得能够解得透？”
东门婉儿笑道：“别人与燕云二乔又有什么两样，我们也不能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先去燕北试试，据我师傅说那阴阳妙手乔幻一在燕北道上，颇负盛名，黑白两道，炙手可热，能有如此人望，自然要讲点江湖义气，有其父，或者能有其女，而且，她们如想弄鬼，也得看人而施，要骗去那柄‘骊龙剑’，难道就不计从果？”
经她如此一解说，萧明也觉得自己的顾虑实在多余，暗忖：“就算那二乔果然存心不善，只要那柄‘骊龙剑’出世，自己还怕夺它不回？”
当下昻然说道：“姊姊说得对！我们就不在延宕，到了燕北白云庄由姊姊出面，只是这六颗‘氷藤实’……”
东门婉儿道：“由此前往燕北，华山虽非必经之地，但也算顺路，我们不如先上趟云台峰，我师傅和七海神丐前辈，还有九指华陀桑老伯，如能把这幅‘骊龙剑’藏宝之图参详得透，又何必去远道求人？”
“但凭姊姊吩咐，我们这就动身！”
三人略一收掇，离开那座密林，一路施展七成轻功，认准方位，迳奔中原。
此时时值初春，要在江南，早是垂杨绿柳，十里烟笼，但边地苦寒，极目一片苍凉，这天，到逹甘陕交界，暮色渐起！
边陲地广人稀，更难得有处市集，萧明等三人数日奔驰，饥餐干粮，渴饮泉水，夜宿岩洞，根本没想到一路恶岭穷山，会有客店投宿！
夜幕既合，明月未上峰头，仅有淡淡星光，照着三条人影，连翩疾奔，蓦地桑芸儿扬手指道：“看！前面像有人家！”
东门婉儿原先一时不察，以为萧明真是去了雪山，情钟一念，不顾山遥水远，那知赶到地头之时，不仅扑空，一缕芳魂，也险乎作了雪山饿鬼，幸遇“雪山之神”，才知萧明来了这青海白驼山！
东门婉儿何等聪明透剔，对萧明竟然瞒了自己，仗着三尺青锋来独闯九毒魔宫，略一思索，想到他那夜在莲花峰下，向九毒门下妖女黛姬仙子逼问玉姬女子的下落那份语气，立刻恍然大悟。
但想通之后，登时妒火腾眉，想不到萧明居然为了一个九毒门下妖女舍死忘生，这其中要不涉及点儿女私情，谁能相信？
因听“雪山之神”说，她已遣侍婢灵芬赶来白驼山，故此一路之上，对萧明的安危问题，已略放宽心，但却想在见面之后，着实数说一番。
那知刚才一到谷口，便发现倒地躺着两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萧明，另一个白衣少女，身畔不远扔着一支烂银短笛，这不用猜，准是玉姬仙子。
但却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眼看两个僵直挺卧在地上的一双男女，不由妒火全消！
不但如此，跃身扑近萧明之时，珠泪已自夺眶而出。
玉手轻抚，发觉萧明虽然四肢已僵，胸口尚在卜卜跳动，猛悟到自己身边的三颗“玉露朱丹”，“雪山之神”曾说：“此丹无症不医，百毒立解，只要太阳魁首未断，血脉未僵，无不入口成春！”
当即取了一颗塞在萧明嘴里，果然一服之下，奇效立生，霍然而愈！
东门婉儿转悲为喜，方待诘问一番，不料一提起“玉露朱丹”，萧明先问还有没有一颗，接着向倒卧地上的玉姬仙子瞥了一眼，又问还有没有两颗。
东门婉儿一听他竟把这种绝世罕有的雪山圣药灵方“玉露朱丹”，看成如此轻易，一问就是两颗，而且察他神情，猜准他第二次加问的一颗，定是为了玉姬仙子，那么开始要一颗，又派何用场？
因此先把“玉露朱丹”的珍贵之处，略为一提之后，再问他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萧明对“玉露朱丹”的珍贵之处，早已知道，凭“九毒仙人”肯用一幅“骊龙剑”藏宝之图，拿出来换取，显然不是普通江湖上常用的秘药丹方，要不然，他又问它何用？
萧明听说真的还有两颗，不由大喜过望，陪笑说道：“姊姊！小弟早就知道这种‘玉露朱丹’是旷世难求之物，但如今救人要紧，姊姊就行个好，赶快拿出来吧！”
东门婉儿星眸一瞪道：“你既知这种‘玉露朱丹’旷世难求，岂可轻易浪费，你要救谁？”
萧明眉头一皱，黯然说道：“芸妹妹独闯魔宫，僵毙在‘氷牢’以内，虽被小弟救了出来，却是回生无术！”
东门婉儿愕然一惊道：“那小妞儿也来了？原来你两个合伙瞒我！”
紧接着用种急迫的语音问道：“她现在那里？”
显然她对桑芸儿情谊早生，口说两个合伙瞒她，心头却是一急！
萧明道：“姊姊错了！芸妹妹竟然来了白驼山，进小弟也感到意外，不知姊姊和她谁先离开云台峰？”
东门婉儿略一沉吟道：“是我先走！”
萧明点头说道：“这样看来，芸妹妹说不定还是追踪姊姊，她以为妳也来了白驼山！”
东门婉儿口角微哂道：“哟！你倒替她说话，她追我干吗？……”
但话方出唇，猛又想到说桑芸儿追自己干吗，自己又追萧明干吗呢？不由粉脸生霞，急道：“还说些废话则甚？她人在那里，我只好花费一颗‘玉露朱丹’了！”
萧明用手向谷口一指道：“我把她放在谷外那片密林以内，不过，姊姊那‘玉露朱丹’，能多花费一颗儿么？”
东门婉儿柳眉微扬，故意问道：“这‘玉露朱丹’灵验无方，难道你还不信，想要那妞儿一次吞服两颗？”
萧明眉头一皱道：“姊姊何苦故意掉这花枪？妳明明知道小弟多要一颗‘玉露朱丹’是……”
略为一顿，又向地上的玉姬仙子瞥了一眼，黯然中微带愠声说道：“不瞒姊姊，小弟此番跋涉数千里，甘冒奇险，来闯这虎穴龙潭，就是为了要救这位玉姬仙子，因她所以被老魔囚禁‘氷牢’，身受九毒锥心之苦，就因送了小弟三颗九毒门下的‘续命灵丹’，而小弟如果没有三颗‘续命灵丹’在身，夜闯九毒幽洞之时，早已身化异物，我辈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姊姊难道就忍心……”
说时语音带颤，泫然欲泪！
东门婉儿回眸一笑道：“我非吝惜这颗‘玉露朱丹’，却是想留颗回到云台峰，试问你答应七海神丐前辈前往雪山觅取的‘氷藤实’，如今拿什么交代？”
萧明道：“小弟那会忘了此事，存心诓七海神丐前辈？原想白驼山事了，便即前往雪山，只要碰上了钟老怪，还怕他不交出‘氷藤实’！”
东门婉儿眼珠一转道：“这玉姬仙子她中了什么奇毒，一定要花费一颗‘玉露朱丹’么？”
萧明俊目闪光，从地上玉姬仙子身上一掠而过，答道：“她看来和黑飞魔一样，被老魔用奇毒麻醉，已经迷失本性，刚才被小弟用了乾坤一掌公孙前辈传授的‘多罗指’，点了昏穴！”
东门婉儿柳眉微蹙，说道：“可惜‘雪山之神’赠我三颗‘玉露朱丹’，想不到来这白驼山之后，用得一颗不剩！”
萧明也皱眉说道：“其实小弟也想留下一颗，万一那柄‘骊龙剑’……”
说到此事，明知东门婉儿尚未获晓其事，略为一顿，便把途遇“九毒仙人”，以及获得“骊龙剑”藏宝之图的经过，说了一遍。
东门婉儿听毕，心头一沉，暗道：“自己离开雪山时，那侍婢灵芳曾透露，更有奇毒之人潜隐未出，莫非就指的这个‘九毒仙人’！”
当下敛容说道：“万一那柄‘骊龙剑’寻获之后，难道你真要替那‘九毒仙人’去向‘雪山之神’求颗‘玉露朱丹’？”
萧明昻然说道：“有道江湖一言，驷马一鞭，小弟既已答允，岂能失信于她？如果灵丹难求，宁愿还她‘骊龙剑’！”
东门婉儿看着萧明那副凛然神色，竟对一个奇毒恶人也讲求什么“江湖一言”，心中虽大不以为然，但却对他这份光明磊落气概，芳心暗慰！抿嘴一笑道：“且待寻得那柄‘骊龙剑’再说，到那时也许……”
忽地笑容一敛道：“我东门婉儿不容这种奇毒之人出世！”
其实萧明何尝愿意那“九毒仙人”出世？只不过想得那柄“骊龙剑”，又不肯失信于人，听东门婉儿如此一说，正中下怀，含笑说道：“姊姊这也算江湖一言么？”
东门婉儿柳眉一挑道：“哟！你的话一言驷马，东门婉儿就尽打诳语不成？”
萧明连忙躬身陪笑道：“姊姊言重了，其实小弟也……”
下面自然是“也不愿那‘九毒仙人’重出江湖！”但他话没说完，东门婉儿已自接道：“好了！我知道啦！如今快去救治芸妹妹要紧！”
一提到去救治桑芸儿，萧明又不由向倒卧地上的玉姬仙子看了一眼，乞求道：“姊姊！这……”
东门婉儿噗哧笑道：“不要这了，我猜‘雪山之神’准有先见之明，这‘玉露朱丹’不多不少，恰巧赠我三颗，自然我是给她救治，不过，救治好了之后，你怎样处置于她？”
这可把萧明问住，千说万说，总算东门婉儿肯了，愿意花费一颗“玉露朱丹”，此时岂可一言偾事？正自措词为难之际，蓦地微风动处，紫影电飘，半空中泻落一人，娇声说道：“这个无碍，让小婢把她带返雪山，谅九毒老鬼不敢再动她半根毫毛！”
萧明和东门婉儿抬头看去，丈余外站定一个眉目如画，纤俏清丽的丫髻小鬟，向两人裣袵施礼道：“小婢灵芬！适才追踪那九毒老魔，岂料他匿藏不出，以致未能取得解药，可喜东门姑娘带来了‘玉露朱丹’，否则，小婢只好把玉姬仙子背回雪山去了！”
萧明拱手说道：“谢谢芬姑娘援手之德！”
灵芬眼珠一转，连忙说道：“小婢几误大事，回去怕是还要受顿斥责呢，萧少侠谢小婢何来？”
这灵芬看来不过十五六岁，说起话来笑靥生春，娇憨异常，一双眼神，漆若寒星，凭这样一个纤弱少女，居然把个九毒老魔逼得不敢现形，教人那里相信？
但萧明刚才分明听得这侍婢灵芬，不知使了什么辣手，老魔“啊”了一声，便自狼狈逸去，她说老魔藏匿不出，自然不是虚假！
此时东门婉儿已取出一颗“玉露朱丹”，拨开玉姬仙子樱唇，度入口中，萧明却屏息静气，双目烱烱，注住玉姬仙子脸上。
照说灵丹入口，奇效立生，那知等了好久，玉姫仙子依然星眸紧闭，没有半丝动静，一颗“雪山之神”夸说百毒立解的圣药灵丹，居然不生作用，萧明和东门婉儿不由大感失望，连侍婢灵芬也惊异不置！
三人愕然半晌，萧明忽有所悟，跳起来道：“该死！我怎么忘……”
蓦地出手如风，解了玉姬仙子昏穴。
穴道一解，玉姬仙子苍白的脸色之上，立变红润，幽幽一叹，翻身坐了起来，星眸半启，瞥了萧明一眼，又见有两个少女站立一旁，登时娇躯一抖，簌簌滚落了几滴珠泪，仰脸朝着萧明道：“是你救了我？”
萧明手指东门婉儿道：“是这位青城山夕照庵妙风神尼前辈高足，东门姊姊救的！”
东门婉儿连忙摇头说道：“不！是‘雪山之神’救的，我要没有这颗‘玉露朱丹’，那里救得了妳！”
她虽连忙否认，丝毫没有居功市恩之意，但玉姬仙子早已盈盈起立，深深裣袵施礼道：“玉姬敬谢姑娘，并愿终身为奴婢以报大恩！”
东门婉儿生性高傲，但却怕软，她本来对萧明不辞数千里跋涉，来救一个九毒门下妖女的看法认为，如果仅是为了那三颗“续命灵丹”，无论如何不会感动得萧明奋不顾身，其中未必不牵涉儿女私情，因此一肚子满不是滋味，有意待玉姬仙子醒过来之后，发话奚落一番！
那知玉姬仙子一开头，便肯如此低声下气，竟然说终身愿为奴婢以报，不由得一腔妒火全消，微笑说道：“快别如此说，果然是‘雪山之神’救了妳，她赠给我三颗‘玉露朱丹’，如今刚好派了用场，要不然，我怎能救妳？”
雪山侍婢灵芬接口说道：“三颗‘玉露朱丹’既已赠与东门姑娘，便是东门姑娘自己之物，与我家姑娘‘雪山之神’何关？”
话完，转对玉姬仙子又道：“姑娘既然脱离九毒门下，目前准备托身何处？那老魔头岂肯饶妳？”
玉姬仙子妙目噙泪，向萧明一掠而过，螓首低垂不语。
显然，雪山侍婢如此一问，问得十分紧要，老魔头要在莲花峰头建座百颗“人头塔”，自然没把中原武林瞧在眼下，一旦激怒于他，凭萧明又怎能庇护自己？
因此，对雪山侍婢的突然一问，无可置答。
萧明素性豪岸，当日武功平平，尚敢夜闯莲花峰，如今雪山绝学在身，反而鼓不起勇气，在玉姬仙子低头无语的凄楚神情之下，拍拍胸脯说“别怕，有我！”
这一方面是他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老魔头的厉害，明知要凭足可睥睨中原武林的雪山绝学“三招”“两式”，硬抗九毒老魔的毒技，依然无济于事，再则当着东门婉儿使他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对玉姬仙子过份表示好感。
正自心头好生难过，雪山侍婢灵芬微笑说道：“姑娘如别无安全去处，不如且同小婢返回雪山，老魔头再有通天毒技，量他不敢找到雪山滋事！”
玉姬仙子一听侍婢灵芬，居然肯带她返回雪山，语意中显然表示，可以托庇于“雪山之神”，不由得妙目闪光，急问道：“谢谢姑娘好意，但不知‘雪山之神’肯否……”
侍婢灵芬道：“我家姑娘‘雪山之神’虽然不愿干预武林是非，但对这老魔头却深恶痛绝，姑娘灵性不泯，孽海回头，只需随小婢一同回转雪山，我家姑娘必愿收留。”
玉姬仙子轻扬罗袖，抹去脸上泪水，苦笑说道：“如此先谢姑娘大德！”
侍婢灵芬道：“既然姑娘愿意，不必谢我……”
转向萧明裣袵说道：“此地不可久留，萧少侠还是速返中原为妥！”
萧明点头说道：“芬姑娘回转雪山，请代向‘雪山之神’问好，萧明自知凭目前功力，无法制得九毒老魔，但萧某已发誓必把老魔诛在剑下，否则，自己也终必丧命在这白驼山九毒魔宫以内！”
灵芬庄容说道：“但愿萧少侠量力而为，小婢还记得我家姑娘曾约定萧少侠来岁重游雪山，也许……”
本来“雪山之神”约定萧明来岁在雪山之巅，以瑶琴相召之事，萧明当时瞒了东门婉儿未曾提及，想不到被雪山侍婢灵芬当场一口说出，萧明生怕又引起东门婉儿犯疑，赶紧截住说道：“萧明即将前往雪山一行，准备去找那钟老怪要几颗‘氷藤实’！”
他虽拦住话头，但东门婉儿愈益生疏，不过只是眼珠转了转，并未发话追问，灵芬却接口问道：“萧少侠要‘氷藤实’？”
萧明道：“中原丐帮太上帮主七海神丐前辈想获得几颗‘氷藤实’，疗治曾在莲花峰头连毙中原武林八十三个高手，如今已脱离九毒门下的黑飞魔一身剧毒！”
灵芬笑道：“如此萧少侠不必跋涉雪山了，小婢身边现有六颗，不知够用了么？”
萧明大喜过望说道：“够了够了！不知小姑娘身边怎会有……而且刚好六颗，莫非乾坤一掌公孙望前辈……”
灵芬接道：“萧少侠猜得不错，正是一位叫作乾坤一掌的老人之物，我家姑娘已另用灵药替他疗治一身‘啮骨奇毒’，这六颗‘氷藤实’未用，小婢就顺便揣在身边！”
话完，已自取出六颗“氷藤实”托在掌心，萧明伸手接过，原来是绿油油仅有豆粒大小，略作椭圆，和自己的“氷藤实”色泽一样，当即取出一方素帕，小心裹好之后，揣入怀中，问道：“小姑娘可知那位乾坤一掌公孙前辈现在何处？”
灵芬道：“那位乾坤一掌老人，自蒙我家姑娘‘雪山之神’疗好毒伤之后，便已离开雪山，究竟去了何处，小婢不知！”
萧明想到和乾坤一掌公孙望在那九毒洞天以上的崖头相别之时，他曾说解除了浑身骨骼中的“啮骨奇毒”之后，要到另外一处地方静修，半年以内，必找老魔算账，看来他是觅地静修去了。
当下暗自寻思，乾坤一掌所说的半年以内，如今已时过三月，自己必须赶紧找着那柄“骊龙剑”，到时好和公孙前辈联手歼魔！
想到此时，微一点头道：“萧某蒙小姑娘两番见助，愧无以报，盛情只好心感了。”
灵芬含笑说道：“小婢奉命行事，而且此番要不是东门姑娘带来了几颗‘玉露朱丹’，萧少侠几乎被老魔毒技所算，小婢正自有罪，那里还敢居功！”
略为一顿又道：“小婢这就带这位玉姬姑娘回转雪山，萧少侠也请你离开这魔窟险地吧！”
话完，向玉姬仙子扬手示意，那玉姬无限依恋地向萧明深情一注，身形起处，和雪山侍婢灵芬一白一紫两条人影，如飞而逝！
两女一走，萧明木然半晌，回对东门婉儿道：“东门姊姊！我们这就走吧！”
东门婉儿含笑说道：“这位玉姬可说因祸得福，此去雪山，如蒙‘雪山之神’加以青睐，稍传绝艺，成就正未可量呢！”
显然，东门婉儿早瞧出萧明对玉姬仙子无限关顾之情，却因碍着自己，在临别时那种木然神色，已经表现无余。因此，故意提说玉姬仙子此去际遇非凡，好使萧明稍宽情怀，因她毕竟聪明绝顶，已深深感到自己必须对萧明稍示柔情，否则，照目前情形看来，除非自己急流勇退，回转青城夕照庵，谢绝尘缘，将徒惹无穷烦恼！
但她岂肯如此弱，而且就她估量，自己在萧明心目之中，仍占着极重要地位，她所躭心的既不是桑芸儿，也不是玉姫仙子，却是另有其人！
萧明对雪山侍婢灵芬刚才一句道出来岁雪山之约，生怕东门婉儿追问，本来这一约会，并无难言之隐，但一追究起来，却无法解释，因“雪山之神”当时并未加说明，来岁雪山之巅以瑶琴相召，所为何事！
故此东门婉儿一提到玉姬仙子此去雪山，只要“雪山之神”稍加青睐，成就便未可限量之时，当即神色微黯说道：“此女只要能脱离九毒门下，免得他日老魔凶终隙末，玉石俱焚，已属万幸，姊姊估计‘雪山之神’会加以青睐么？”
东门婉儿道：“我想‘雪山之神’必有示意，否则那侍婢灵芬岂能擅自作主张，带一个九毒门下女徒回转雪山。并且‘雪山之神’虽然人在雪山，对中原武林似都了如指掌，就如你这次独闯白驼山，她就事先获悉！”
萧明微诧问道：“姊姊怎知她事先获悉？”
东门婉儿道：“她要不事先获悉，怎会遣侍婢灵芬前来白驼山相助于你？”
萧明愕然道：“难道那侍婢灵芬不是和姊姊一同来的么！”
东门婉儿摇头笑道：“她是先来，就我也不知你来了白驼山，要不是‘雪山之神’相告……所以我说她虽不真的是神，却有许多神奇之处！”
萧明点头说道：“姊姊说得不错，她果然有许多神奇之处，就凭她赠妳三颗‘玉露朱丹’……”
一提到“玉露朱丹”，猛地一把挈住东门婉儿皓腕，急道：“姊姊！我们快！芸妹妹还在林中呢！”
两人身形一起，霎眼便出了谷口，穿入密林，萧明纵上高树，把桑芸儿小心放下，“玉露朱丹”灵药入口成春，盏茶时光，便把桑芸儿一缕芳魂，召还阳世，霍地清醒过来！
一问之下，才知她果然以为东门婉儿也追踪萧明来了白驼山，一路狂驰，竟比萧明早到一日，在“紫阳宫”外，被三个妖姬困住，囚入“氷牢”！
桑芸儿生命无恙，萧明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当下眉梢微挑说道：“东门姊姊！小弟想暂不去云台峰，倒想先去巫山净坛峰碰碰运气，如果那柄‘骊龙剑’得手，老魔气数合尽，否则，神尼神丐两位老前辈想要制服老魔，恐怕还要花费一番手脚呢！”
东门婉儿道：“你且先把那‘骊龙剑’藏宝之图取出看看！”
萧明如言探手怀中，取出那方略带烟黄的绢幅，东门婉儿取过仔细审视一遍之后，复又沉吟半晌，说道：“依我看那‘九毒仙人’的话，未必可靠！”
萧明愕然问道：“怎么，姊姊怀疑这幅‘骊龙剑’藏宝之图，乃是出于虚构？”
东门婉儿连忙摇头说道：“不！这幅图一点不假，但如从图面上十二个圆圈，解绎说那柄‘骊龙剑’是藏在巫山第七峰的靠江流一面，未免太过武断，恐怕那‘九毒仙人’也是信口胡诌，就这图上八个字‘山巅水涯，明月三五’，决不如此简单！”
萧明拊掌笑道：“姊姊与小弟所见略同，小弟获得此图之初，也怀疑那‘九毒仙人’的解释太似牵强，只是自己也想不出更深一层的恰当之处，姊姊灵慧颕悟，想必已窥出图中奥妙，就请……”
东门婉儿噗哧一笑道：“你别当面奉承！我有什么灵慧颕悟，还不及芸妹妹呢，这次就被你瞒过，空跑一趟雪山……”
萧明见东门婉儿又重提冤枉跑了一趟雪山之事，赶忙截住话头说道：“那只是姊姊一时不察，而小弟也并非存心相瞒……不过，这图究竟……”
东门婉儿目注图上，黛眉微颦，蓦地抬起头，和萧明的目光一接，螓首微摇，说道：“这种图签之学，很难轻易索解，据我所知，有一人颇精此道，可惜已经作古！”
萧明霍然问道：“那人是谁？”
东门婉儿道：“此人是燕北白云庄主阴阳妙手乔幻一！”
萧明略一沉吟说道：“这样说来，只好跑一趟燕北白云庄了。”
东门婉儿微微一怔道：“我不说那阴阳妙手乔幻一早已异物了么，还去燕北白云庄作甚？”
萧明道：“姊姊不知，小弟获得这幅‘骊龙剑’藏宝之图以后，又遇上了两个号称燕云二乔的女人，她们曾自称说懂得图签之学……”
接着他便把遇上宇内三老之一的玄氷上人，以及剑创冷面神君一耳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东门婉儿听毕笑道：“既有这等机遇，人家又已经毛遂自荐，你怎么当时竟不愿就教高明？”
萧明不理她这半开玩笑的口吻，眉头微轩说道：“那二乔看来介乎正邪之间，萍水相逢，岂能托以心腹？何况她们也正在搜求此图，假如看过之后，故意指说一处不相干的地方，而妳们却暗自……”
话未说完，东门婉儿抿嘴一笑道：“不错！你顾虑得是，但我们此去燕北白云庄，数千里求教于人，又拿什么方法防止她们不故弄玄虚？”
这一问，问得萧明哑口无言，半晌嗫嚅说道：“小弟要不为了如山重恨，并不屑取得那柄‘骊龙剑’，如今除了燕北白云庄以外，难道就更无别人能够把这幅图参解得能够解得透？”
东门婉儿笑道：“别人与燕云二乔又有什么两样，我们也不能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先去燕北试试，据我师傅说那阴阳妙手乔幻一在燕北道上，颇负盛名，黑白两道，炙手可热，能有如此人望，自然要讲点江湖义气，有其父，或者能有其女，而且，她们如想弄鬼，也得看人而施，要骗去那柄‘骊龙剑’，难道就不计从果？”
经她如此一解说，萧明也觉得自己的顾虑实在多余，暗忖：“就算那二乔果然存心不善，只要那柄‘骊龙剑’出世，自己还怕夺它不回？”
当下昻然说道：“姊姊说得对！我们就不在延宕，到了燕北白云庄由姊姊出面，只是这六颗‘氷藤实’……”
东门婉儿道：“由此前往燕北，华山虽非必经之地，但也算顺路，我们不如先上趟云台峰，我师傅和七海神丐前辈，还有九指华陀桑老伯，如能把这幅‘骊龙剑’藏宝之图参详得透，又何必去远道求人？”
“但凭姊姊吩咐，我们这就动身！”
三人略一收掇，离开那座密林，一路施展七成轻功，认准方位，迳奔中原。
此时时值初春，要在江南，早是垂杨绿柳，十里烟笼，但边地苦寒，极目一片苍凉，这天，到逹甘陕交界，暮色渐起！
边陲地广人稀，更难得有处市集，萧明等三人数日奔驰，饥餐干粮，渴饮泉水，夜宿岩洞，根本没想到一路恶岭穷山，会有客店投宿！
夜幕既合，明月未上峰头，仅有淡淡星光，照着三条人影，连翩疾奔，蓦地桑芸儿扬手指道：“看！前面像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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