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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地虽大身无立锥之地
2022-10-07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落魂池,泛起温柔的涟漪,四周的景物,像死样的沉静。
  然而,默立在池边的诸葛玉,心情却无比的激动。
  似海亲恩,到而今人天永隔,赤子有心,欲报无门,怎能不叫人长留永恨?
  他神情萧索,泪眼模糊,终于忍不住满腔悲愤,汨流满面地哀号道:“啊!阿娘,你为了玉儿,竟舍去了自己的性命,这种天高地厚的深恩,叫我如何报答呢?”
  悲痛忘情,一时间竟忽略了池中金蛇,能够闻声噬人,及至听到劈啪水声,这才霍然心惊。
  然而那恶毒无比的金蛇,已在他惊慌失措之际飞来。
  怪啸刺耳、慑人心魂,黄影万点,快如陨星落石。
  眼看这历尽苦难的孤雏,转眼间就要葬送在蛇吻之下。
  突然,一阵刺骨寒风,自身后暴涌而来。
  轰隆一声,百十金蛇全被震碎,四分五裂的蛇身,飘飘而下,三丈之内,如同下了一场腥风血雨。
  诸葛玉正觉心骇神摇之际,已被人拦腰挟起,但闻嗖嗖连响,刹时飞出数十丈外,等到身形落空,蓦闻耳畔传来一声叹息。
  扭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黄衣,满头白发的老人,正背向自己缓步而去。
  微微驼起的脊梁,显得有点苍老,虽然身形稳健,步履快捷,却掩不了那日暮穷途的孤独之感。
  诸葛玉见人家救了自己一命,竟然不声不响的转脸就走,心下一急,顿时出声唤道:“老伯伯,且请留步,让玉儿拜谢救命之恩!”
  黄衣老人略为迟疑一下,猝然间身形一转。
  诸葛玉看清老人面目之后,不由心头狂跳,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他一张惨白的面庞,不带半点血色,一道二指来宽的血痕,由左端眉稍斜挂而下,一直延至嘴角右端,惨厉之状,令人心骇神摇。
  此时他双目射出慑人心魂的寒芒,一声不响地向自己周身打量,终于,双目寒芒一敛,摇头叹道:“奇缘,天意,一丝也勉强不得,小娃娃,你是何人门下?”
  诸葛玉神情一愕,呐呐说道:“我……我……”
  他自幼未离家门一步,那懂得什么门下不门下,是以一时之间,竟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那老人见状,陡然双目圆睁,厉声叱道:“不知死活的娃娃,你今天敢不实说,就莫怪老夫要你的小命!”
  黄影一飘,就像是一阵清风相似,悄没声息地欺近身来,右手巧妙无伦地一晃,已将诸葛玉手肘拿住。
  诸葛玉觉出老人这只右手,只有四根指头,扣在自己关节之处,如同一把铁箍相似。
  他生就吃软不吃硬的倔强性格,虽觉手肘痛楚万分,但仍小脸一扬,就待张口喝骂……
  突然,他想到自己这一条小命,乃是老人所救,岂能如此无礼。心念一转,顿时把已到口边之言收回,改为满面柔和地说道:“我什么人的门下也不是,假若你不相信,就赶快下手吧,看在先前救我的份上,我不骂你就是!”
  老人闻言,眼神中突然射出一丝愉悦的光芒,就像是午夜寒冰之上,突然照射到一丝阳光。
  转瞬间,老人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狂笑,笑声响遏行云,高昂至极,震得四周沙石,簌簌飞舞。
  诸葛玉看得心旌摇晃,神魂飞驰,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正在他五内欲裂,无法支撑之际,老人突然笑声一敛,沉声说道:“小娃娃,你这话可是当真?”
  老人说话之际,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中期待之色。
  诸葛玉在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这可怕的老人,竞是那样的孤独,凄凉,不由心生同情地说道:“玉儿从来不说谎话,老伯伯,难道你不信么?”
  老人显得兴奋无比地道:“好孩子,我信!我信!”说到这里又现出一片茫然之色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想不到我独指飞魔将死之人,还有今日的奇遇!”
  诸葛玉一听“独指飞魔”四字,不禁胸头轰然一声,就在此时,耳畔又响起一阵慈祥的声音道:“娃娃,老夫存心收你为徒,不知你心中可否愿意?”
  独指飞魔,为百年来武林第一怪杰,诸葛玉虽然年幼,但却听父亲八斗书生谈过,闻言心头狂喜,忙不迭翻身跪下,一连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恭恭敬敬地说道:“玉儿参见师父!”
  独指飞魔待他拜完三拜之后,这才呵呵大笑道:“徒儿起来,你奇缘天授,巧服金线血兰,今天为师就替你打通奇筋八脉,作为见面之礼吧!”
  说完将诸葛玉盘膝坐好,然后独指纷飞,如同暴雨一般,向他全身一百零八处大小穴道洒下。
  但闻指影闪闪,风声嗖嗖,指头上均透出丝丝劲气,虽然沾肤即起,但点点热流,就像有形之物一般,随着指头起落之际透入体内。
  这点点热流,俱是独指飞魔真元之气,入体之后,便即串筋走脉,上逼灵台,下攻九腑,在四肢百骸中缓缓而行。
  突然间,丹田下升起一股热气,如同熊熊烈火一般,愈烧愈烈,烤得肌肤灼灼,汗水淋淋……
  原来独指飞魔点开他全身穴道之后,立时猛提一口真气,将右掌抵在他“灵台”“命门”之间,将一缕真气,缓缓透入。
  要知诸葛玉服下的金线血兰,乃是第一等天材地宝,但因他本身不懂武学,不能用内功调息之法,把血兰精英据为己有。直到此时,尚还存聚在丹田之间。
  此时独指飞魔用全身真力一逼,血兰精华,顿时由丹田升起,随着那奔放的血液,迅速向周身流窜,是以诸葛玉才有那燥热难耐之感。
  不过他生性倔强,虽然全身如同油煎火燎,仍旧是咬紧牙关,皱眉苦撑。
  如此约有盏茶时分,浑身难耐的燥热逐渐退去,代之而来的是一缕清凉之气,过层关,达百穴,直叩十二重楼……
  突然,他感觉到那股真元之气,现在已完全停止。
  其实他哪里知道,此时已至紧要关头,练武之人,至此往往患得患失,因而意念不一,杂念丛生,终于功亏一篑,导致走火入魔。
  可是,诸葛玉此时却不大相同,一方面他巧服旷代灵药,浑身精气充沛,加以助他行功之人,又是武林中第一怪杰,但最最紧要的,还是他心头一片白纸……毫无半点患得患失之心。
  独指飞魔颈项间渐渐流出了冷汗,鼻息间发出沉重的呼吸,抵在诸葛玉命门上的手掌,也感到微微颤抖……
  现在,他又猛吸一口真气,眼神中露出凝重之色……
  诸葛玉呢?他仍旧是一无所知地保持平静……
  他感觉到体内的真气,现在已加快了流动。
  那停止的地方,加重了压力,颇有脱困而出之势。
  终于,那雄浑的真气,像是大水溃堤一般,迅速地流遍了全身。
  堤防崩溃了,从来没有到达的地方,现在也被那汹涌的内力弥漫了!
  他怎会知道,这冷傲怪僻的独指飞魔,已经拼耗真元,替他打通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任督二脉了呢!
  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大周天,诸葛玉感到心舒体畅,一切不舒适的感觉,都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独指飞魔的手,离开了!
  他欢欣鼓舞地由地上一跃而起。
  突然,他感到一阵无比地悸动……
  他看到师父盘膝坐在地上,萧萧白发上挂满了汗水,散乱的眼神,迫促的呼吸,就像是久卧床塌的病人。
  他知道师父如此疲累,完全是为了自己……
  在他那天真浑厚的心灵中,感觉到无比的歉疚……
  悲哀笼罩着他那清秀的小脸,晶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呜咽着唤道:‘师父!这……都是玉儿不好,把你老人家累成这个样子,这……全是玉儿的罪过!”
  武林中令人闻名丧胆的邪魔,被这份纯真的赤子心情打动了,他眼中露出慈祥的光辉,柔和地笑道:“你异禀奇资,更难得天性浑厚,看来我老睛无花,这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他重伤之体,疲倦之身,至此哇呀一声,喷出了满地鲜血。
  诸葛玉骇然心惊,惶惑不已的叫道:“师父!你……是怎么啦?”
  独指飞魔用衣袖擦干嘴角上的血迹,哈哈朗笑道:“师父一时用力过度,引发了内伤,没有什么要紧!”
  威慑武林的独指飞魔,居然身负如此沉重的内伤,诸葛玉怎不心凉。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父亲常讲的江湖轶事:
  江湖中武学最高之人,首推乾坤五霸,而乾坤五霸之中,似乎数独指飞魔欧阳天功力最深。
  多年以前,乾坤五霸相约在黄山始信峰比武较技,争夺那武林第一宝座,确实是轰动一时的武林大事。
  第一场穷神斗醉鬼,暮鼓斗晨钟,较技三日,双方各出两千余招,但仍没有分出胜负,最后握手言和,拈阄再战。
  谁知事有凑巧,第二场拈阄结果,又轮到穷神公孙丑斗那石鼓和尚,醉鬼商弦则碰上了铜钟道人。
  三日期满,仍然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等到第三次拈阄之际,四人已精疲力竭,独指飞魔欧阳天两次轮空,此时不愿乘人之危,乃毅然宣布退出,约定二十年后重决胜负。
  可是,他在临去之时,却运用独门武学“天魔指”,在峭壁顶端印了一掌。
  那一份超绝身法,雄浑指力,竟令乾坤五霸中的其余四人自叹弗如。
  这一场比试,虽然没有分出高下,但江湖人物,无形中已把独指飞魔尊为武林第一高手。
  这些事在诸葛玉心中浮起,情不自禁地问道:“师父!你……身负内伤?是什么人能……”
  他话刚出口,陡然想起如此问法,岂不有损师父威严?是以小脸一红,顿时住口不言。
  独指飞魔见状哈哈大笑,笑声狂声高昂,但却充满了凄凉孤独之感,似乎有满腹悲愤,要笑声来发泄一般。
  俄而笑声一敛,满面肃颜道:“玉儿!你是问什么人能够有此功力,能够将为师父击伤吗?”
  诸葛玉微微点首。
  独指飞魔双眼射出寒森森神光,冷哼一声道:“普天之下,能够胜过我独指飞魔一招半式之人,恐怕是凤毛麟角,只是那班卑鄙的懦夫,哈!哈!终有一天,我要讨还这笔血债!”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目注诸葛玉沉声说道:“玉儿!可肯为师父讨还这笔血债?”
  诸葛玉一腔哀愁,满腹悲愤,想不到自己这不可一世的师父,竟也满身血债,闻言热血沸腾,双眉倒竖道:“师父!只要你把真象告诉玉儿,纵是赴汤蹈火,玉儿也要办到!”
  他说时满眼怒火,嘴角上泛起一丝杀气,活脱脱好似独指飞魔的化身。
  这情形正对了独指飞魔的味口,当下冷如寒冰的脸庞一阵抽搐,发出令人心悸的笑容,缓缓地说出自己负伤经过:
  独指飞魔欧阳天,不但武功超绝,而且辛辣无比,惩奸除恶,向来不留余地,江湖上黑白两道,丧在他手下的不可胜计。
  十年之前,他接到“七鸟帮”之邀,在云中山冷月坪一清旧怨,他艺高人胆大,如期赴约。
  可是,集结在冷月坪上的武林人物,除去七鸟帮之外,其余黑白两道高手,竟然不下六十余人。
  这些人,俱都是为他而来。
  于是,冷月坪上展开了一场空前惨烈的搏斗,可是根本不公平,最最可耻的打斗。
  独指飞魔在这些高手围攻之下,虽然连毙四十余人,终于寡不敌众,身负重伤,溃散而逃。
  参加这一场围殴生还之人,一方面畏惧独指飞魔卷土重来,二方面也觉面上无光,所以对当时之事,俱都讳莫如深的绝口不提。
  独指飞魔避地疗养,但因当年负伤之后,又复强提真气连展绝学,是以元气亏损甚重,竟至无法复原。
  就在他心灰意懒之际,突然想起早年路经大漠,发现落魂池畔一块巨石之上,生有一株金线血兰,默计时日,当在甲子年谷雨之日成熟。兴奋之余,急忙速装就道。
  谁知造化弄人,一步来迟,那百年罕见的金线血兰,竟被身无半点武功的诸葛玉得去,使得他重新堕入失望的深渊。
  可是,诸葛玉那一片赤子之情,终于改变了他的主意,他明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他仍旧收下了这个徒儿。
  他要和命运搏斗,他要把一身旷世绝学传给爱徒,他要把自己的生命,在爱徒身上复活。
  这一番话说完,把诸葛玉感动得泪流满面道:“师父!玉儿真正该死,假如玉儿知道你老人家需要这株血兰,当时就是渴死饿死,也不敢糊糊涂涂地把兰果吃下,只是现在……只剩下两片兰叶,就请师父……”
  他取出那两片兰叶,由不得小脸通红,心中暗暗懊悔,暗忖:“兰实已经吃下去了,现在光拿这两片叶子,岂不让师父笑话?”
  谁知事实不然,独指飞魔一把接过那两片红叶,满面欣慰呵呵大笑:“我只当你把这株血兰连根吃掉,想不到还留下两片兰叶,唉!看来为师又可以在世上多留两年!”
  诸葛玉一见师父高兴,当下拍着小手笑道:“早知道兰叶如此有用,当时真不该让那大鹰糟蹋了呢?”
  他哪里想得到,日后断肠峡上,若不是这只金鹰,那里还有他的命在?
  独指飞魔服下两片兰叶,略事打坐之后,便即详询爱徒身世。
  这一问,又勾起了冷洁无限悲伤,当下流着眼泪地把自己身世诉说一遍。
  独指飞魔为人外冷内热,听到那位诸葛妇人舍身救子之处,也止不住心情激动,唏嘘叹息。
  若依他往日性格,怕不早就携带爱徒,千里寻仇,把这满天疑云,访查得明明白白……
  可是,一想到重伤之体已经不久人世,顿时把满腔热血,化成了四九寒冰!
  哈!一切的一切,都等爱徒成人之后再说吧!

×      ×      ×

  大戈壁里重又吹起了狂风,飞舞的黄沙,遮断了人们的视线。
  可是在漫天覆地的黄尘里,仍可看到两条隐约的身形。
  面冷如冰的老人,搀着个清秀的孩子,他们,正是那震撼武林的怪杰与那个劫后余生的孤雏。
  两人的脚步,是无比的轻捷,就连那毫无武功的诸葛玉,行动间也是飘逸异常,当然,这都是血兰的功效。
  不过。假如留神细瞧,就可以发现两人的眸子里,全都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
  那是欣慰,也是悲哀?在无限喜悦之中,有一份抹不掉的凄凉。
  他们要在这火伞高张的沙漠里,去搜寻当年母亲埋骨之所。
  他们沿着那条流沙疾行,沉重的悲哀,压得诸葛玉说不出话来,孤僻冷傲的独指飞魔,也被爱徒感染了。
  静静地,静静地,只有黄沙的呼啸,混和着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不时停下脚步,翘首四望!
  可是,无垠的大漠里,仍旧看不到半点人踪。
  夕阳,渐渐地偏向西方,一天的时间,又快过去了!
  白云下。沙丘后,有几只巨鸟在飞腾,叽叽喳喳的鸣声,显得异常刺耳。
  这是乌鸦?不!这是沙漠中专门啄食死尸的兀鹰。
  “咦!”
  沉默的孩子,发出那声惊咦之后,飞快的从黄沙里拾起一只水壶,他仔细地端详一番,突然叫道:‘师父!你看!这……就是我那天丢下的水壶!”
  独指飞魔一阵激动,他猜想得到,沙丘后那群兀鹰一定在争食着一具死尸,而那具死尸,极可能就是那舍身救子的妇人。
  他不忍心让孩子看到那付惨状,他想阻止……
  可是,诸葛玉已飞快地奔了过去。
  那一群兀鹰,带着凄厉的叫声飞开了,沙丘后留下一具尸体。
  不!那该说是一具骷髏,因为尸体上血肉,已被兀鹰啄食殆尽,只留下那具白惨惨的枯骨。
  白骨上染满了紫黑色的血迹,黑洞洞的眼眶,狞视着天上浮云,似乎有满腹心事,要向苍天诉说。
  他要说什么呢?现在已无人知道了!
  狂风吹来,似乎仍旧有一阵刺鼻的血腥。
  可怜的孩子,他跌跪在黄沙上,他没有说话,更没有流泪,只有两只清澈的眸子,射出一丝怨毒的光芒。
  这具骸骨,难道就是那伟大的慈母?

×      ×      ×

  这一天来到银川,独指飞魔与爱徒宿店之际,突闻邻室传来一阵粗旷的声音:“老九!这事说来真叫人不敢相信,你说,那与人不仇,与世无争的八斗先生,怎么会突然之间失踪了呢?”
  诸葛玉离家之际,就怀着满腹疑云,一闻此言,更加暗暗心惊。就在此时,那名叫老九之人微微冷笑一声道:“你他妈的这只笨熊懂个屁!不是我花豹子吹牛,那八斗先生十有九成是发了一笔横财,带着妻ㄦ大小躲起来啦!不然,那还会在失踪之前,把庄中僮仆俱都遣散了呢?”
  话音一落,那只笨熊也嘶哑着喉咙说道:“哼!你他妈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他能发多少横财,值得离开那屋舍连云的‘潜龙堡’?”
  “哼!你这只没见过世面的笨熊,说起来真替咱们万兽宫丢人,世上珍贵稀奇的东西多得是,潜龙堡那片庄院算个屁!”
  “万兽宫”三字出口,独指飞魔陡然面罩煞气,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芒,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哼。
  就在他这一声冷哼之后,隔室人声顿歇,呼拉一响,房门已被人踢开,一颗又肥又大满脸横肉的脑袋,从门缝中探了进来。只见他凶神恶煞似地嘿嘿一声冷笑。
  “好不知死活的老狗,太爷们谈话,要你哼个什么劲?起更之后,北门外土地肩听候发落,如敢不去……”
  独指飞魔将头一扬,冷意彻骨地接道:“请问太爷,你老人家打算怎样?”
  那人身形一闪,已由门外飘将进来,只听怒叱一声:“如敢不去,我黑熊曹安就要……”
  他话到口边,陡然发现眼前这老人,满面寒冰,眼神知刀,情不自禁的身形向后一撤,惊惶万分道:“你……你是什么人?”
  诸葛玉在旁冷笑一声:“凭你这种货色,哪配问我师父名讳?不想死的快给我滚出去!”
  黑熊尚未开口,屋外又响起一声狂笑:“天底下竟有这些不睁眼的东西,居然找碴儿找到万兽宫头上来了!好!我花豹子李彬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风声微响,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又已由室外飘来,他双足刚一落地,两掌呼地一声,突然攻出。
  出招,亮掌,不但是又狠又辣,而且怪异绝伦。
  独指飞魔微泛冷笑,就在他掌临面门之际,陡然右手一拂,一片劲疾冷风,猛撞而出。
  花豹子只觉手腕上痛如刀割,顿时身形连退三步,一丝冷汗,由背脊上滚滚而下,两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独指飞魔又是晒然一笑道:“难道你这畜生,也就只有这点道行?”
  黑熊、花豹,俱为近年来崛起江湖的万兽宫五大神兽之一,平日威风八面,那曾受过如此讥嘲,闻言浓眉倒竖,凶性勃发,嘿然一声,同时攻到。
  这一次出手,二人俱都用上十成真力,在这斗室之中,确是无可遁形。
  但独指飞魔是何等人物,虽见两人全力施为,依然端坐如故,恍似未见一般。
  不过诸葛玉立在身后,眼见那两个大汉,出掌带起呼呼风声,倒真替师父暗暗担心。
  谁知就在他心神一分之际,两个大汉又复闷哼一声,双双退至门边。
  独指飞魔到底如何出手,不但诸葛玉未曾看清,就是黑熊、花豹,自己也不知如何被人家击退。两人互看一眼,心知今日碰上了扎手人物,不过平日凶横已惯,那肯就此罢手,双双怒喝一声:“老狗!有胆的报上名来!”
  独指飞魔冷笑一声;“你两个真想知道老夫姓名?”
  花豹子李彬怒叱一声:“难道你这老贼是个没有名姓的人物?”
  独指飞魔突然仰天大笑,双掌一扬,露出那只又粗又长的指头,嘿嘿冷笑道:“看你俩年逾三十,大约老夫这只指头你当有过耳闻?”
  黑熊、花豹,那等凶横之人,一见这独指头,顿时浑身颤抖,惊惶失声道:“你……你是独指飞魔?”
  独指飞魔冷冷一笑:“难得两位尚还记得老夫!”
  一言刚落,黑熊、花豹再也不敢停身,转脸翻身,径向门外扑去。
  独指飞魔嘿嘿一声冷笑,身形徽晃,已如鬼魁般飘起。
  顿时连声惨叫,商人左手无名指,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他齐根摘下。
  两人虽觉奇痛入骨,依然不敢稍停,转瞬间窜上西厢屋脊。就在他们翻身而下之际,耳衅又传来独指飞魔冰冷的声音:“暂贷一命,归告彭九麟老贼。叫他好生看管项上人头,三年之后,老夫派人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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