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杏林花如雪
2022-10-07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此时松花钓叟轻叹一声,沉声说道:“舟儿,你可知道那海天剑圣之子,就是……”
  十年六年谜底,眼看刹那间就可揭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这一声惊呼入耳,江雨舟顿时心头一凛,猛回身,只见三条人影,挟着苓苓姑娘,如同电射星飞疾驰而去。
  不说江雨舟曾经答应过九州阎罗,要好好地照顾苓苓姑娘,就凭这几日殷勤相待,他也不能对这小妮子置之不顾啊!
  是以他一见此情,顿时大喝一声,急起直追。
  松花钓叟见状,当然明白这女娃娃与侄儿大有关系,就在江雨舟起步之时,便也接踵而起。
  这一般江湖人物,俱都有为而来,在没有达到欲望之时,怎能容他轻易离去,但闻连声松大喝,红毛矮鬼率先而上。
  松花钓叟之功力,与红毛矮鬼原在伯仲之间,取胜不易,走却不难,杆丝一抡,把红毛矮鬼迫退三步,就势一闪,如飞而去。
  落日西沉,群山间升起一层薄雾……
  江雨舟先还听叔叔与红毛矮鬼喝叫之声,及至蓝天星起,钩月初露,就只能见到前面奔跑的人影,身后已听不到半点儿人声了!
  虽然他有很多话要问松花钓叟,可是他却不敢停下脚来,因为眼前之人,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稍一迟延,就将无法追及。
  三本谷数日逗留,江雨舟已把般若凤笛上武功全部参透,这三十四招绝学,合共一百式,进退拒守间瞬息万变,就是身法也奇快无伦,如此紧迫不舍,约莫半个更次过去,已把前面三人追得首尾相连。
  疏星淡月之下,江雨舟发出一声冷笑:“前面跑的,还不给我停下来么?”
  随着这一声断喝,果然人影一停,传来哈哈冷笑道:“冷血人,你这下上当了吧!”
  江雨舟心头一惊,只见前遇三条人影已剩其二,另外一人影与苓苓姑娘已不知去向。
  他见状双眉一扬,沉声笑道:“你们是谁?”
  两条人影猛一转身,但闻衣袂凌风,腊腊作响,江雨舟凝神一看,顿时心头一震。
  原来这两个人都是身高六尺上下,身着白缎紧身,外裹青衣披风,面罩薄纱,仅露灼灼双目,尤其是披风一合之间,隐约看见胸前各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
  不用说,这两人全是蜘蛛宫的使者。
  江雨舟双肩一场,沉声冷笑道:“哼,想不到又是蜘蛛官的奴才,我江雨舟与你蜘蛛宫无怨无仇,为何向那无辜少女下手?”
  靠左一名蜘蛛使者哈哈大笑道:“冷血人,闲话少说,只要你肯归顺蜘蛛宫,保管把那姑娘毫发不伤地双手奉还,否则,哼……”
  “那姑娘现在哪里?”
  “那姑娘吗?哈!已由我那同伴亲自护送前往蜘蛛宫,不过你放心,蜘蛛宫里门规森严,没有蜘蛛宫主人之命,管保没人敢碰她一指就是!”
  “照你来说,那姑娘一命不是完全操在你蜘蛛宫主人之手了么?”
  “哈哈,何止那姑娘,放眼九州,纵览四海,武林之中有谁性命不是操在蜘蛛宫主人之手?”
  江雨舟闻言大怒,沉声冷笑道:“我倒不相信江湖之中,竟有这种不可一世的人物!”
  “哼,不信你试试!”
  “你认为我不敢么?”
  他傲性一发,立即欺身直进,反手一掌,就向左侧那名蜘蛛使者抓去。
  那名蜘蛛使者冷笑一声,蓦地身形一闪,兜胸一掌向江雨舟攻去。
  江雨舟见状沉哼一声,招式倏变,五指如封似闭,直向那个手腕脉门扣去。
  蜘蛛宫使者,哪一个没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江雨舟变指如此之速,并且变得如此之奇……
  心头一凛,抽身疾退。
  饶是他见机及时,但手腕上依然被江雨舟指锋扫中,但觉酥麻,额头上立即沁出一层冷汗……
  江雨舟岂肯轻易饶他,见机左脚一跨,双掌齐出,上取灵台,下逼丹田,又快双速,又狠又辣,那名蜘蛛使者一时还手不及,不觉心头猛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名蜘蛛使者突然大喝一声,由侧方拍出两股罡风,奔腾呼啸,直向江雨舟肋下撞到。
  江雨舟虽然一下把这蜘蛛便者迫得没有还手之力,但却知道完全是对手大意所致,若不是自己弄巧取胜,说不定三五十招也胜不了对方。
  此时见另一名蜘蛛使者攻到,哪里还敢大意,当下猛跨右足,身形往后一退,但闻哧地一声,那股凌厉绝伦的劲气,由身前一冲而过。
  般若凤笛上的武功,进退拒守间隐含无穷变化,江雨舟抽身闪退之际,可没有忘了出掌攻敌,左掌一扬,同时拍出一股冷风。
  这名蜘蛛使者一招走空,江雨舟掌风业已攻到,只觉胸头一震。
  身形已被弹出三步。
  江雨舟举掌抬腕间连伤两名强敌,非但没有丝毫欣慰之情,反而大愕不已,因为他深知凭两名蜘蛛使者有如此功力,则蜘蛛宫人武功之高是可想而知了!
  那两名蜘蛛使者一愣,江雨舟也一愣,六目相视,场中突然一静。
  一静之后,两名蜘蛛使者蓦地同时冷哼,道:“冷血人,你武力虽比我二人略高一筹,但比蜘蛛宫主人却相差太远,告诉你,十日之内若不能赶到蜘蛛宫,可能蜘蛛宫主人一怒之下,哼!你自己考虑吧!”
  江雨舟听得一愕,那两名蜘蛛使者业已纵身而去。
  江雨舟见状大喝一声:“且慢!”
  两名蜘蛛使者霍然回身,沉声冷笑道:“冷血人,难道你真认为我俩人怕你么?”
  “哼,怕与不怕,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十日之内一定赶到蜘蛛宫,你可敢告诉我去蜘蛛宫之路么?”
  “蜘蛛宫出入之路,向来不对外来讲,你如要去,向西行三十里,自然有人指点于你!”
  “好,看在你今日指点之情,我饶你两个一次,去吧!”
  两名蜘蛛使者应声消失在夜色中,江雨舟略为沉吟,便向正西赶去。
  山路崎岖,他心急如火,一味疾行,约略计算已经赶出三十里,猛一抬间,却发现赶错了方向。那蜘蛛使者明明说向西行三十里,但自己却已在走出三十里之后,便即转向了西南。
  他冷哼一声,正相改向正北,但突然之间,鼻中嗅到一阵奇异的气息。
  他略一迟疑,就向那气味飘来的方向奔去。
  行约数十丈,那股奇异的气息愈来愈浓,初一入鼻,仿佛檀香的味道,但你细辨别,却又感到一种辛辣的气息。
  他惊愕中快步急行,不觉来到一座山谷之中,等到向山谷仔细一瞧,顿时心头一愣。
  原来这山谷宽广不过数十丈,虽然四面杂树撑天,但谷内却是寸草不生,山谷正中有个口径一丈方圆的巨洞,洞外放着一座石鼎,鼎边坐着一名黄衣老人。星月光辉下,但见鼎中香烟缭绕,袅袅上升。
  夜风如缕,鼎中火光熊熊,老人不时向鼎中抛洒一种淡红色的粉末,每洒一次,便见烟雾喷浓,气味更炽,而那老人却在烟雾最浓之际,运用本身真力,把那粉红色的烟雾逼人巨洞之中。
  周而复始,循环不绝,转眼四更已过,那老人不禁面现焦急之色。
  江雨舟注视良久,始终不明这老人用意何在,正想现身询问之际,突闻洞中传来一阵牛吼。
  他心头一愕,便见那老人突然面现喜色,又复向石鼎中洒下一把粉红色的药末,等到这一把药末化成烟雾被逼入洞中之后,牛吼之声益急。
  如此一连三次,洞中突然绿光一闪,那老人立即振臂而起,反手摘下一支竹剑。
  江雨舟见状更加不解,暗忖:看这情形洞中分明藏有怪物,这老人既已存心除它,怎不找一柄利剑来?
  那老人见状左手一扬,似乎向口中放进一粒解毒之药。
  老人错步欺身,竹剑嘶的一声,直向怪物迎头刺去。
  又是一声牛吼,怪物横飞八尺,老人猛一欺身,已把那口土洞堵住。
  空谷中火光熊熊,江雨舟已把那怪物瞧清,只见此物形如蜥蜴,但却生着一条牛尾,身长五尺,尾巴倒有七尺,此时见老人堵住归路,顿时鸣呜怪叫中绿雾连喷。
  老人似乎甚惧那怪物喷出的绿雾,见状左手连挥,立即把那团绿雾震散。
  绿雾一散,江雨舟又复看出奇处,只见这怪物背上一排七种碗盏大的眼睛,发出七粒颜色不同的光华,灼灼闪动,狞恶无比。
  此时老人猛一长身,竹剑幻出七朵剑花,分取怪物背上七只眼睛。别看一支竹剑,但招式凌厉倒也不可小视。怪物一下不防,那只绿芒闪闪的眼睛,已被老人竹剑刺穿,但闻厉吼一声,身形陡地弹起,那条牛尾直向老人扫去。
  砰地一声,竹剑与怪物的尾巴碰个正着,老人脚步踉跄连退五步,那一支竹剑差点儿脱手飞去。
  五更已过,天边透出一片晨晖。
  经过了数百招的搏斗,怪物背上七目已去六,但老人却也累出了满身大汗,此时鼎中火势将熄,怪物反而凶威更甚。
  但闻一声刺耳厉吼,怪物突然飞身而起,一条如同铁铸般的牛尾,径向老人拦腰击倒,劲气霍霍,无与伦比。
  老人见状大骇,匆忙中抡剑疾劈。
  但他此时已成强弩之末,哪经得起怪物之拼命一击,但闻“呼”的一声,竹剑业已脱手飞去。
  怪物已把老人恨透,牛吼一声,突然巨吻开合,两只利爪舞动,齐向老人胸头抓来。
  老人再想闪躲,哪里还能来得及,顿时心惊胆颤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雨舟突然飞身而起,掌舞笛动,齐向怪物攻到。
  冷残子把那粒灵台金粟渗以八煞凶魄,浸以极地灵精,常人服了确会血冷如冰,人性全失,但江雨舟禀性远异常人,再加上胸前自幼佩戴的玉符,也是人间奇宝,是以生理上虽受八魄金粟的影响变化甚大,但在心性上却并不如江湖传闻之甚,此时一见老人危险,那一腔见义勇为的豪气因此立即爆发。
  他出手就是般若凤笛上的奇招,怪物如何能挡,只听牛吼一声,仅余的一目已被凤笛戳穿,身形一震,被江雨舟带风扫出三丈,“啪”的一声摔得死了过去。
  老人神情一怔,目注江雨舟满是惊愕之色,半晌这才轻吁一声道:“少侠请稍待,让老夫取出这七星蜥蜴苦胆之后,再谢少侠救命之恩吧!”
  江雨舟哪要他谢什么救命之恩?不过他目睹这老人奇特行径,却非停下来看个究竟不可。
  等到一切完毕,早已天色大明,老人擦去了手上血迹,如释重负般轻吁一声道:“少侠救命恩深,老朽不敢言报,若有差遣,愿听驱策!”
  江雨舟闻言冷冷说道:“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存心救你!”
  老人淡淡一笑:“有心无心,老朽这条性命总算少侠所救,少侠既不望报,则老朽……”说到这里一顿,突然轻啊一声道:“老朽这里有件玩意,少侠或可用得着,请收下做个纪念吧!”
  说毕递过一只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江雨舟神情一阵迟疑,终于伸手接了过来,因为他实在厌恶自己此刻的面容,不但难看,而且在仇踪密布的江湖中,不啻是一块活招牌,能有这面具掩护,当可省去不少麻烦。
  黄衣老人等他接过了面具,迫不及待地说道:“老朽蜗居人称杏林,就在那座高峰之后,此时急事在身无暇奉陪了!”
  话声一落,身形业已飘出八丈。江雨舟见状急叫道:“老头子,你可知道蜘蛛宫的去路么?”
  黄衣老人霍地停下身来,满面惊诧道:“蜘蛛宫?你……嗯!老朽颇能认人,少侠虽然一身傲骨,满面煞气,但侠心潜于五内,义胆深藏九腑,此去蜘蛛宫多半是寻仇而来!”到此一顿,续道:“不过,蜘蛛宫主人阴狠恶毒已无其匹,少侠纵然武功绝世也非其敌,莫说老朽不识路径,纵然知道,又岂能把少侠送入龙潭虎穴之中!”
  话毕也不等江雨舟再问,便即如飞而去。
  朝阳初起,百鸟啁啾,江雨舟正在满腹迟疑之际,突闻谷外传来一阵人声。
  江雨舟心头一动,连忙飘身在左侧山坡上掩了下来。
  他身形也不过刚刚掩好,就听一个沉浑的声音叫道:“吴兄赶快停下,这七星蜥蜴绝毒无比,黑旗令主未来之前,千万不可涉险!”
  江雨舟虽不知黑旗令主是谁,但却必知是这伙人的首领,并且也是为了这条七星蜥蜴而来,此时另外一个闻言沉声冷哼道:“哼!黑旗令主怎样?我要不是惧怕十六年前那人没死,怎肯潜踪隐迹屈属那老鬼之下!”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动,就闻先前那人接道:“吴兄是说海天剑圣么?十六年前那批江湖神秘人物夜袭海天山庄,不已把他当场格毙了么?”
  江雨舟闻言更加凝神听下去,果然,另外一人应声道:“李兄没有亲与此事,哪知个中详情,海天剑圣在群雄围攻之下,连毙一十三名高手虽然身负重创,但仍阻住了群雄攻势,掩护着钢肠侠士慕容烈,携其幼子突围而去!”
  “哈哈,吴兄原来是担心那漏网孤儿么?那你大可放心了,听说钢肠侠士虽然突出重围,把那孤儿送到了松花钓叟那里,但群雄也接踵而来,松花钓叟江心月自忖不敌,已把海天剑圣的孤儿拱手献出,钢肠侠士虽有拼命之心,但因众寡不敌,终于连同那惹祸根苗的龙符,被群雄击下江心!”
  江雨舟对这番话业已听过数次,便直至此时,他仍难明个中真正情形,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复沉声说道:“李兄说得不错,十六年前江湖上一直如此说法,可是……”
  这声音显得激动,江雨舟也凝神静听。只听那人沉吟半晌,始道:“你们说的撑天令可是此物么?”
  两人神情一震,惊呼一声:“撑天令!”
  随着这一声惊呼,那面目阴沉的老头挺然后退三步。
  可是,那红脸大汉却在一声惊呼声欺进身来,江雨舟重新将撑天令纳人胸前衣襟中,然后瞪目怒唱道:“哪一位是三阴手吴绝?”
  那满面阴沉的大汉突然变颜大喝道:“小狗,你爷爷就是!”
  话声中单掌一扬,陡然拍出一股阴寒刺骨的冷风,猛向江雨舟卷到。
  江雨舟正想举手还击,突然那红脸大汉双手连挥,但闻轰轰两声,已把三阴手震退。
  江雨舟大出意外,三阴手更是满面惊愕道:“李兄,你怎……
  红脸大汉沉声说道:“此人虽然身怀撑天令,但却并不一定就是海天剑圣的遗孤,吴兄怎可蓦然出手?”
  三阴手沉声冷笑道:“纵然这小狗不是海天遗孤,但他已目睹我俩真正面目,岂能容他活在人间?”
  红脸大汉神情一愣,忙道:“此人乃是我故旧门下,尚望吴兄看在李三叹薄面放过今天!”
  “嘿嘿,既然李兄如此说法,那我就依照咱们蜘蛛宫四绝之刑,断其口舌,废其双目,残其手足,使其口不能言,眼不能见,手不能书,足不能行……”
  江雨舟见这红脸大汉一味偏向自己,正觉惊疑不解之际,三阴手如闪电般攻来。
  红脸大汉见状叱喝一声,也在指顾问攻出两招,又把三阴手逼了回去。
  “李三叹,难道你想背叛蜘蛛宫么?”
  李三叹沉声一笑道:“背叛蜘蛛宫你又能怎样?”
  “嘿,难道你真不想活了!”
  “哼哼!你纵然想活,李三叹今天也不能放过你!”
  红脸大汉李三叹话声落处,陡然披风一摔,抽出一条软鞭,花啦啦信手一抖,直向三阴手当胸点去。
  他招出如风,软鞭抖得笔直,足见已用上了十足真力。
  三阴手大吼一声,身形往起一跃,软鞭已由足下点空,乘势翻身出掌,两掌齐向李三叹劈到。
  李三叹软鞭一收,如同活蛇一般缠了过去。
  他这条软鞭上确有独到功夫,三阴手也是不凡,刹那间人影晃动,风涛疾卷,双方已对拆了二十来招,兀自胜负难分。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挑人云的长啸,李三叹闻声脸色大变,三阴手不禁哈哈大笑道:“李三叹,你知道谁来了么?”
  李三叹神情一愕,顿时停下手来,目注江雨舟大声催促道:“公子快走,迟就不及了!”
  三阴手身形一欺,沉声冷笑道:“想走么?先把小命留下!”
  江雨舟面寒似冰,蓦地爆出一阵狂笑:“想不到海天冤仇录中,还有你这漏网小鱼,你不让我走么!哈哈,是再好不过了!”
  江雨舟此时已知自己十有八九就是十六年前的海天遗孤,哪还能容这当年毁家的仇人逍遥法外,话音一落,陡然左足向前一跨,十指齐出,奇诡绝伦地袭向三阴手吴绝。
  三阴手虽见他出招离奇,但目睹他年岁如此之轻,哪会把他看在心上,冷哼一声,双掌闪电推出。
  这老鬼目睹江雨舟手中撑天令,早已生下斩草除根之心,双掌推出,无形中已加足十成真力,那红脸大汉李三叹,见状顿时吓得心头狂跳。
  可是,就在他心惊神骇之际,蓦见人影一闪,三阴手突然爆出一声惨号,踉跄蹿出十来步,哇地喷出一口热血,立即倒地而亡。
  江雨舟出招之奇,变式之快,使得那红脸大汉李三叹看得眼花缭乱,目迷五色,愕然半晌,这才神色仓皇地说道:“想不到公子尚在人间,主人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江雨舟知道此人对十六年前群雄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一定了然于胸,正想问个究竟,远处长啸之声复起。
  李三叹一闻此声,立即神色大变道:“蜘蛛宫黑旗令主已来,公子速走为上!”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不,我正要前往蜘蛛宫,找那蜘蛛宫主人,岂惧这区区黑旗令主!”
  李三叹闻言大急道:“蜘蛛宫主人是否与十六年前之事有关,此时谁也不知,公子何必……”
  “哼,纵然蜘蛛宫主人与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之事无关,我也要叫他将苓苓姑娘献出才肯甘休!”
  话声一落,远方山脚下人影一闪,突然现出三个人来,李三叹见状大骇,神色一变,软鞭一抖,就向江雨舟卷到。
  江雨舟见状一愣,突闻李三叹在鞭风嘶啸中连道:“公子是说昨夜那白衣少女么?”
  江雨舟见状会意,立即还攻两掌,微微点首道:“不错,她在哪里?”
  李三叹招式一变,唰唰唰又是一连三招,一面猛攻,一面轻声道:“那女娃娃已被醉乡老顽童救走,你放心吧!”
  他话音落处,山脚边那三条人影业已愈来愈近,李三叹一面连使眼色,一面大喝道:“无知小辈,你胆敢杀我蜘蛛宫使者,今天还想走么?”
  这话无疑在点醒江雨舟要他速走,江雨舟怎会不知?当下心中一动,暗忖:日来所见的这班蜘蛛使者,一个个功深力厚,堪称武林中一流高手,这黑旗令主在武功修为上,定较这些蜘蛛使者更为深厚,苓苓既已被醉乡老顽童救走,我何必还和他们拼命呢?
  如此一想,立即狂攻两招,哈哈大笑道;“我若想走,你还拦得了么?”
  凤笛一抡,圈起万朵飞花,把红脸大汉李三叹一直逼退了十多步。
  这还是江雨舟故做声势不想伤他,要不然李三叹在这种奇诡绝伦的招式下,哪还能逃过粉身碎骨之危。
  江雨舟此时急于脱离这是非之地,一招得手,人影暴起,蜘蛛宫里的黑旗令主犹在数丈外,哪里拦截得及,目注江雨舟快如流星,瞬息消逝于山峦之间。
  江雨舟信足奔驰,耳闻身后人身已渺,齐上心来。
  海天冤仇录中那一群毁家仇人,此时潜藏三山九潭五湖四海之中,自己必须要慢慢刺探,才能讨回十六年前那笔血债!
  自己既是海天遗孤,则叔叔松花钓叟当年献给贼党的孤儿是谁?这事非找叔叔问明不可!
  还有,那古墓中的人间活死人,是否就是当年被贼党打人江底的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呢?
  往事,像一团乱麻,使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下手。
  突然,在他凝神静思中听到一阵脚步声,这声音就在背后。
  多日来的磨练,使他体会了江湖中的险诈,他直觉地认为身后这人,一定不怀好意!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蓦从地里翻身出掌,如同苍鹰搏兔般闪电抓来!
  他招式一出,顿觉黄影一闪,有人惊呼一声:“少侠,是我!”
  这惊惶的声音听来非常熟悉,他顿时认出背后这人,正是昨夜山谷中所见,计擒七星蜥蜴的黄衣老人!
  可是,这一招电闪星飞,他虽想收手业已无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那老人左掌一圈,右手疾推,攻出一招奇诡绝伦的武学,顿时把江雨舟攻势化去。
  那老人就势退出三步,脸上冷汗淋淋,心头狂跳不已!
  江雨舟此时也感大惑不解,双目紧盯着黄衣老人,略一迟疑,突然欺身而上,厉声大喝道:“你这招‘斗牛龙光’是何处学来?快说!”
  原来先前老人展出的这招绝学,正是他在古墓中学过的那招“斗牛龙光”,江雨舟乍见之下,你说他怎会不惊,怎会不疑?
  可是,那老人一见江雨舟劈头就问此事,不由也是一愣,嗫嚅半天,也未说出端倪。
  江雨舟嘿嘿一声冷笑,上步欺身,亮腕出掌闪电般向老人脉门抓去。
  老人惊愕之中,不防他再次出手,心头一凛,左手脉门已被江雨舟扣住,只觉手下一紧,江雨舟那森冷的声音又复传来!
  “你说是不说?”
  黄衣老人被江雨舟用力一逼,手臂酸痛不说,更难过的是一缕奇寒,直人心脾,心头一凛,再向江雨舟仔细一瞧,顿时答非所问地失声惊呼道:“你……你就是江湖传言的冷血人么?”
  江雨舟沉声大笑道:“不错,冷血人的性格你大约有过耳闻吧?今天若不实话说出,后果如何你一定猜得到!”
  他此时并未把老人所送的面具戴上,沉声怒笑中脸上那两道血迹乱跳,更加显得骇人。
  黄衣老人先是心头一颤,但转眼之间却抗声说道:“传我这招绝学之人,乃是老朽一名病人,因我治好他久年疯瘫之病,故尔以这招武学相酬,老朽只能说到此地,你若要再相逼,恕我不能相告了!”
  江雨舟听得一怔,双目陡射奇光,说道:“病人?他可是碣石山古墓中的人间活死人么?”
  黄衣老人闻言大惊,满面诧色道:“你怎知道?”
  江雨舟放下手来,哈哈大笑道:“我不但知道他是人间活死人,而且我更知道他就是当年沉入松花江底的钢肠侠士慕容烈!”
  江雨舟全是猜测之言,不想一猜中的,只听那黄衣老人神色连变,终于大喝一声:“你既然知道此事,那就不用生离此地了!”
  他虽然惊骇于江雨舟的那神奇武功,但此刻竟像发疯似地双掌猛挥疾拍,全力向江雨舟攻出三招。
  江雨舟察言观色,已知这黄衣老人定与三叔钢肠侠士有旧,是以才肯这般为他守秘,当下闪身一跃,避开来势,然后飞快地亮出胸间那块玉佩道:“你可识得此物么?”
  黄衣老人正想二次攻来,但一见玉佩,顿时停身惊呼道:“撑天令?”
  江雨舟微微点首。老人更是满面惊愕!
  “你……难道就是当年松花钓叟献于贼党的海天遗孤么?”
  “老人家说得大致不错,不过我二叔松花钓叟献于贼党的并不是我!”
  “是谁?”
  “此事目下难明,此时还请老人家赶快带我去见三叔钢肠侠士一面!”
  老人哈哈大笑道:“善有善报,海天有后,我杏林医隐十六年来白替古人担心了!少侠,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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