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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2025-07-23  作者:幻龙  来源:幻龙作品集  点击:

  凃云麈心中更加惨痛了,她正是万海珠,那婴孩正是他的儿子。
  珠妹刚生产第一句话,便问她的儿子像谁,这何尝不是证明她多么爱我,因为这样,凃云麈的一颗心,更加伤痛了。
  那娇脆的语音,正是梅冰春发出。
  她欣喜异常答道:“珠姊姊,极像他父亲,俊美极了,眼睛、鼻子、口、脸容,无一处不像他,真有如他重生……”
  凃云麈也惊喜无比地暗自语道:“啊!是真的吗?他很像我,我一定要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
  里面又传起了万海珠孱弱的语音道:“梅妹妹,你能把他抱来给我看吗?”
  梅冰春扑哧的娇笑了一声,道:“珠姊姊,你怎么这样急,伯母和梅香,梅春正替他洗澡呢,等下穿好衣服,定给你看,妹妹绝对不会骗你,他很像他父亲。”
  凃云麈听自己儿子,正被自己母亲洗澡,脸色骤变,暗自惊声道:“糟糕!母亲她绝对知道我便是她儿子,心如蛇蝎的她,若要暗下毒手,不是轻而易举吗?她绝对痛恨自己女儿没有出嫁,便生了孩子,而又是这种孽缘所生的,她定会!……凶恶的她,定会把我的儿子害死!”
  凃云麈想至此处,心急如焚,身子倏闪,已至窗口,屏住呼吸,星目疾速瞥扫房中。
  几上烛火熊熊,照得室内通明,一人一物,极清晰地可以看到,小巧清雅的绣房中,仍和往日一样,一片纯白,恬静、高雅。
  那张白漆檀木床上,正仰卧着一位白衣女子,娇躯上盖着白色棉被,脸仍是如此清丽,只是脸色微显苍白,樱唇紫黑,这是刚生产的特征,正是仙音箫万海珠。
  靠近自己这边的椅上,背着自己坐着一位窈窕婀娜,秀发披肩,也是一色白罗纱衣衫的美丽女子背影,她正是白凤令旗主梅冰春。
  梅冰春的左侧三尺,正蹲着一位蓝衫中年丽妇,与两个丫鬟梅香、梅春,六只白藕似的手臂,忙乱的在替一位赤裸的婴儿洗澡。
  凃云麈见到自己的儿子,被蓝衫中年丽妇用手抚摸不定,心内焦急异常,他星目投注自己母亲的脸容上,也是充满着喜气洋洋,毫无一丝狠毒之色。
  冷云麈仍然不放心,他已暗自凝聚功力,逼到右手五指上,隔窗指向中年丽妇身上,五个死穴。
  他心中暗自语道:“只要你有下毒手的迹象,立言叫你溅血当场。”
  万海珠又催促着道:“梅妹妹,好了吗?快将小孩抱给我看吧?”
  中年丽妇回头语道:“珠儿,你稍待一会,快好了。”
  稍顿又道:“梅姑娘,你赶紧拿条大浴巾来!”
  凃云麈星目如电,更是一瞬不眨的凝视着,中年丽妇的双手,指尖凝聚的劲气,已至十分饱满之程度。
  他生怕自己母亲,在叫梅冰春拿浴巾之时,暗下辣手,所以,更加预防,只要自己母亲,脸色有些微变化,便立即置她于死地。
  梅冰春喜形于色,急速地拿了一条白浴巾,递给蓝衫中年丽妇,道:“伯母,你老人家可有孙子抱了……”
  蓝衫中年丽妇,仰起脸来望着梅冰春,绽露一笑,这一笑,冷云麈看得真确,而也深刻明了她笑中的含意,这也只有凃云麈才能够发觉。
  她笑中的含意,虽然外表是喜悦,但却是一种强颜苦笑。
  由她那妩媚的眼角皱纹上,隐含着一丝凄凉、悲怆——
  蓝衫中年妇一笑之后,双手疾速的把小婴儿穿上了衣服,外面围了一条纯白丝缎巾,轻轻递给梅冰春道:“梅姑娘,抱给珠儿看看!”
  凃云麈一直提心吊胆,监视着自己母亲一举一动,他总算缓缓吁了一口气,但贯满五指尖的劲气,仍然毫不懈,隔窗指着她五个死穴。
  梅冰春接过婴儿,娇躯微见,已至万海珠床前。
  万海珠轻哼了一声,便要挺坐起来。
  梅冰春急道:“珠姊姊,你现在体弱血虚,不要擅自妄动,妹妹抱着给你看,多么像他呀!”
  梅冰春语着,双手轻抱着婴儿,手臂微微摇见着,脸上充溢着姣美的笑靥。
  凃云麈暗自感慨,道:“梅妹与珠妹,两人性情相投,有如同胞姊妹,完全不以两人同事一夫,引起内心嫉妒,可惜我已无法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万海珠凤目一瞬不眨,凝视着婴儿的脸容每一细小部分,喜道:“梅妹,他的是太像父亲了……”
  凃云麈听到语音,忙从沉思中惊醒,星目神光如电,凝视过去:“啊!的确是太像我了,是那么逗人喜爱……”
  原来这时万海珠,轻伸着双手,以着慈爱的语音,道:“小家伙,妈妈抱,好吗?”
  这个俊美的婴儿,那小星目滴溜溜转视着他母亲,突然露唇一笑,那双小臂前伸,欲扑过去给她妈抱。
  啊!这是多么聪慧,讨人喜爱的婴儿。
  万海珠喜得凤目隐蕴着晶莹泪光,抱着儿子,唇连亲着小脸,那是多么充满的母亲的慈爱。
  两个丫鬟梅香、梅春,正忙着收拾一切东西,而蓝衫中年丽妇,却呆愕的凝立原地,那双杏目望着这对母子慈变的表现,脸容起了阵阵的变化。
  那是深刻的忏悔!
  是如此的惭愧,无颜于世!
  又是那么悲怆、凄凉!
  啊!人生为什么会这样的卑鄙,做错了事情,非要到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悔不当初。
  为什么?他们不在事前先考验一下事情的后果,也许他们自以为所干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但哪知尘世的事情。都是循环不已的,天网恢恢,因果报应,只是早与迟而已。
  万海珠抱着自己儿子,玩弄了一阵,极凄凉地叹了一声,道:“梅妹,若是他父亲,现在看到了他,定会非常高兴……唉!尘哥,为什么去了这么长久的时间,还不回来……”
  凃云麈闻言,肝肠寸断,眼泪如雨骤下,黯然凄伤喃喃自道:“珠妹,我已经目睹了自己的儿子,心里非常的高兴,我永远祝福你与我儿子,及梅妹,唉!我是多么不愿离开你们。但因我?遭忌天恨,要把我和你们离开远远的,虽然阴阳两世相隔,但我的灵魂,定会永远在你们身边……”
  凃云麈正忖思间。
  忽听梅冰春柔声安慰万海珠道:“珠姊姊,麈哥最近一定会来接我们的,他也非常思念你,也许有很多事情延误了他。”
  凃云麈听到这番话语言,句句有如一柄锐利的长剑,戳刺着他的心,泪已浸湿衣襟,他咬住牙关,强忍着无比的伤痛。
  万海珠若有所感,凄凉地轻叹一声,道:“梅妹,我深知麈哥,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我害怕他的仇人太多,人单势孤,恐遭意外……”
  梅冰春急忙截住她下面的语言,柔声道:“珠姊姊,你尽管放心,麈哥身负盖世武功,纵是当今硕果仅存的掌转乾坤震西天,也虽是其敌,而且,他人又机智绝伦,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唉!她们哪里知道,残酷的事情,即将要降临她们的身上,而这事情,又是那么凄伤,断人肝肠——
  也许冥冥苍天,早已注定了这段哀艳、悱恻缠绵、哀怨千古的孽情,人力实是无可挽回的。
  万海珠与梅冰春的答问,更使凃云麈悲痛欲绝。
  他是多么想扑入室内号啕痛哭哭一阵,只是那种惭愧的内疚,强自抑制了他这举动,以及那充满心胸间的仇恨……
  但是其中最使他断肠,无法生存人世的就是,万海珠和他同胞兄妹,这种乱伦的孽情,是他欲求毁灭的最大关键。
  若是凃云麈,现在知道万海珠并不是他母亲生的,那么这惨酷事,定会改观,但世事就是如此迷离,天下多人,就是为看一点错误而丧生的,不知凡几,这是一个陷阱,如人站立其中,是会愈陷愈深的……
  蓝衫中年丽妇,缓步至万海珠床前,极关切的语道:“珠儿,你刚生产须多休息,妈现在也觉得头昏的很,想去休息一会。”
  “梅姑娘,你这两日一夜,不眠不休地照顾珠儿,大概也很累了,你也去休息吧!这边我叫梅春、梅香来照顾好了。”
  梅冰春急忙道:“伯母,你老人家赶紧去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这边的事,不必烦梅香,梅春两人,我自己来好了。”
  万海珠未婚,便已生产,这在早前礼义注重的时代,是件可耻的事情,何况她又是和别人订了婚,纵然她母亲已原谅了她,但她心里总是难安的,这时她见母亲愈对自己关切,心内的愧疚愈甚。
  万海珠凤目含泪,凄伤语道:“妈!我真对不住你老人家,纵然妈饶恕了我,但这事情若被父亲知道之后,我真怕……”
  蓝衫丽妇杏目也蕴满泪光,道:“珠儿,事情已到如此地步,你不要再说什么,你父亲那里,妈绝对可以应付,你放心好了,赶忙放下心情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凃云麈自最初一见自己母亲之时,便有一种母子之间的好感,此刻他再听母亲如此慈爱的言语,刚才那残酷的决定有些动摇了。
  他星目又迸出的眼泪,哀凄的暗叫着:“已经太迟了!已经太迟了!”
  梅冰春为着扫除这种使人哀伤的气氛,忙说道:“珠姊姊,伯母太疲劳了,让小家伙给婆婆抱一下,也好休息了。”
  蓝衫丽妇闻言,也一扫沉重的脸色,含笑道:“来,来,给婆婆亲一下好吗?”
  语着,她伸出双手,欲抱婴儿,哪知这小像伙眼珠滚转了几下,“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声音凄厉刺耳,凝震寂空——
  万海珠急摇动着双臂,连声道:“宝宝!不要哭,不要哭!她是你婆婆呢?”
  这初生的婴儿,也许他小心灵深处,也深恶痛恨着面前这位婆婆,他不愿意亲近这充满罪恶的婆婆。
  而也像意识到他惨酷的命运,即将来临。
  他凄厉地悲啼着,哭声宛如巫山猿啼,惨不忍闻——
  凃云麈的母亲,消魂仙子李美娘,她此刻心碎了,这哭声,不是二十一年前,自己举剑杀亲夫之时,臂中儿子的哭声吗?
  简直像极了,是他的哭声,是的,是的——
  消魂仙子李美娘,他现在眼帘好像看到二十一年前,绝魂手凃天鹏临死前,那张丑陋狰狞的脸容,一阵一阵地抽搐着,怒目暴瞪着自己。
  她耳际突然响起了一声极怨毒的语音,道:“淫妇!淫妇!你的报应已到了,绝魂手凃天鹏阴魂不散,仍要降临这个人间。要来向你索那笔血债,你!你这淫妇,还不纳命……”
  猛地——
  她眼帘里,又看到一位长发披肩,七窍流血的厉鬼,双手繁拉着一条绳,缓缓向她逼来,也恨声道:“贱妇!溅妇!你勾引了那泯尽天良的奸夫,共同害死了我,今夜我阴魂不散要来索讨人命,你!你还不纳命……”
  婴儿的凄厉哭声,仍然凝震夜空。
  消魂仙子李美娘,她脑际里有如天旋地转,身躯微微地颤抖着,她凄凉语道:“珠儿,你好好休息一会,妈现在头脑昏眩,要去休息一会。”
  冷云麈听到自己儿子,凄厉的悲啼,心内也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自己爱儿知残酷酷的命运,即将要降临。
  难道我是这么冷酷吗?不舍一切而去吗?
  自己自幼便丧失了父亲的爱,我儿子的命运,又要同自己一样,我能如此吗?能吗?于心能安吗?
  凃云麈想到自己儿子以后的命运,他心肠寸断了,身躯微显痛苦抖着,脸上肌肉抽搐成像条曲线。
  他脑际里万缕思潮似海中的浪涛,汹涌澎湃着。
  他要决定一个极困难的问题,这问题是非常重大的,关系着许多人命与幸福,这是多么难以决定的啊!
  此刻,已是二更天了——
  天空中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大地一片灰暗、冷清、凄凉!
  冰寒、锐厉的冷风·疯狂地啸吼着!
  凃云麈星目突然爆出一股骇人的眸焰,那是冷酷的,残酷的——
  他那薄薄的嘴唇一阵掀动,隐隐细语道:“我此生绝对是残酷的,不能存下任何一丝感情,这是自生出来所具有的,我绝对冷酷的照刚才决定去做!”
  凃云麈当真是如此冷酷吗?若我们见她刚才细语之时,泪水滚滚而下,定知道他所说这番话,内心是如何的惨痛。
  跟着凃云麈这一决定,婴儿的哭声敛止了。
  也许这婴儿的小心灵,似知已无法改变他父亲的心意,只有孤单地生存着。
  这时,凃云麈的母亲,销魂仙子李美娘,已悄悄地退出这间绣房。
  万海珠目见母亲与婴儿,这种反常的变化,心中不禁一震,凄声道:“梅妹妹,我不知怎样,这时心内害怕得很!”
  梅冰春自婴儿哭啼时,便由万海珠手中接过,玉臂摇动着,娇躯曼妙地轻摆,专心照护婴儿,所以,消魂仙子李美娘,骤变的脸色,她完全没有看见。
  此时,梅冰春听了万海珠语言,不解问道:“珠姊姊,你心内害怕什么?”
  万海珠芳容楚楚可怜,孱声语道:“梅妹,我怕今夜会发生令人不可想象的事,而那是凄惨的……”
  梅冰春娇躯微闪,已至床缘,左手蒙住万海珠口,道:“珠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闭目休息,嘿!你看小宝宝也睡着了。”
  婴儿一阵剖心沥血的嘶哭,似已声嘶力竭,在梅冰春的右臂中甜睡着,睡状极美,很逗人爱。
  倘若你仔地的看,他两道剑眉间,却轻蹙着,似乎带着一股忧愁、凄伤。
  万海珠见爱儿已睡,向梅冰春道:“梅妹,几日夜来,为姊的承受你百般照顾,心中难安得很,时已深夜,你也应该去休息了。”
  梅冰春娇滴滴地,道:“珠姊,你怎这样说,尘哥不在你身旁,这责任便应当落在妹妹的身上,现在不必再多说闲话了,珠姊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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