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归故里痛悼鼓盆歌 奋神威独拉猪婆龙
2021-03-25  作者:蛊上九  来源:蛊上九作品集  点击:

  那老者又转过头来,一指那两个穿锦衣的人说道:“他们两位,便是我们村主兄弟,那位三十左右,白净脸面,海下有两根髭须的,便是我们龙村的大村主龙伯高,年轻几岁,身材高大的,便是二村主龙仲平,那位穿水靠的,便是禹大官人,禹颖达,和我们二位村主是结义的兄弟,只为耳听长毛要来,所以我们村主为未雨绸缪之计,先自组织团练,以防长毛,同时又打量在本村四围,重修征墙,有备无患。
  哪知这一角上的城墙,就是筑不起来,今日筑好,一到半夜,轰隆一声,便又倒塌下去,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后来还是禹大官人,下水去看,这才看出此处堤岸之下,有一个很大的窟窿,里面住着一个水怪,奇大无比,若不是禹大官人的水性好,竟几乎被那怪物吃掉。
  禹大官人上得岸来,便把这事告诉了我们大村主,我们大村主一想之后,便得了妙计,打算把怿物钓起来,首先从这缺口之处,把猪羊推下江去,果然那怿物立刻便把猪羊吞下肚去了。
  因此这才打了大钩子,把整猪钩在钩上,放了下去,那怪物不知就里,又来吞食,这一下可就上了当了,立刻便被钓住,但钓是钓住了,却就是拉不上来呐!”
  孔广生道:“那是个什么怪物呢?”
  那老者道:“除了禹大官人而外,谁也没见到过,便是他吞食猪羊之际,也不过是水上一起一阵漩涡,那猪羊便被吸了下去了,不过据禹大官人说,那怪物头如笆斗,可怕之极,虽然因为洞中黑暗,没能看清那怪物的身子,但却也看到了那怪物的两支前爪,直似蒲扇一般,而且还有鳞甲,大概是条龙,一定不会错的。"
  那老者说到这儿,前面拉绳的人,又都发起喊来,原来那怪物已又在水中,发起了威势,反把几百人拉得立不住脚,直向江边滑去。
  孔广生略为一想,已然得计,同时他既不能眼看着这几百人被拖落下水,何况他又久闻龙氏兄弟的大名,有心接交。
  因此赶上前去,运起“先天大乘神功”,拦在众人的前面,一把把绳拉住,脚下做劲,便实如生了根似的,站定在那儿,把形势稳住,众人这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孔广生拉住绳试了几试,便越发的得了计。
  这时龙氏兄弟和禹颖达也走了过来。
  龙伯高巨眼识英雄,一看孔广生,虽然穿的是布衣布袍,但早已看出孔广生内外武功,都已登峰造极,绝非平凡之人,因此一拱手说道:“请问大名?”
  孔广生道:“在下姓孔,现在尚非谈话之际,只请吩咐贵庄上的各位撒手让开,容兄弟把这怪物拉上来之后,再说不迟。”
  龙伯高听了,好生疑虑,真是不敢相信。
  也就在这时候,绞关亦已按好,有些人便忙着把绳头向绞关上绕。
  孔广生喊道:“这样不行的,恐怕虽把绳子绞断,那怪物仍是拉不上来的,你们还是赶快放手好了。”
  众人哪里肯放。
  孔广生知道众人是信他不过,因此一奋神力,便把绳拉上了尺许,立刻那几百人便觉得手上一松,同时伸在江心里的那一段绳子,也吱吱的叫了起来。
  孔广生连忙喊道:“你们看到了没有,再不撒手,那绳子一断,便要前功尽弃了。”
  龙伯高仍不放心,问道:“阁下不用人帮忙吗?”
  孔广生道:“此物只可智取,不能力敌,且待愚下试一下吧。”
  龙伯高这才命令众人放手。
  孔广生等人让开之后,两眼窥定江心,突然手上一忪,便让绳子从手上滑出去了二三丈长。
  岸上的人见,都以为是孔广生独力难支,不由得又大惊叫喊起来。
  哪知就在这一刹那,江心中波浪一涌之际,孔广生也跟着大吼一声,把绳索向肩头上一摔,掉转身体,拔脚便跑,其疾如电,立刻之间,江水如沸,一个庞然大物,已出水面,三滚两翻,便被孔广生曳上岸来。
  众人定睛看时,却原来是一条两丈多长的猪婆龙,龙身四爪,遍体鳞甲,只是生了一个猪头,上岸之后,犹自奋窜张鳞,打算掉头下水。
  可是孔广生哪肯放松,早就掉头转身,拿椿站定,把绳拉得死紧,不肯放他逃生。
  禹颖达胆量素豪,早就一挺鱼叉,跳上前去,窥定那怪物的眼睛,就是一叉,刺了进去。
  禹颖达这一动手,龙仲平和一些胆大的人,也早就各挺兵刀,一涌上前,那猪婆龙虽说凶恶,但哪架得住几十般兵刃,周身乱砍乱戳,不上多一会儿,便已气喘如牛,奄奄一息,软瘫在地上,再也不动一动了。
  孔广生也才释手放下绳索,向龙伯高一拱手笑道:“幸不辱命,见笑见笑。”
  龙伯高早已佩服万分的说道:“孔兄神力,虽古之猛获孟贲,恐也不能及此,伯高算是又开了眼了。”
  孔广生道:“这也不过是兄弟取巧而已,又何足道哉。”
  这时猪婆龙已被大家杀死,所以龙仲平,禹颖达和龙村的人,也都涌上前来,围住了孔广生欢呼不已。
  龙仲平和禹颖达,本是两个性情最急的人,一见孔广生,便一边一个,拉住了孔广生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龙伯高比较冷静,说道:“兄弟龙伯高,这是舍弟仲平,这是义弟禹颖达,敢转请教台甫?”
  孔广生道:“兄弟草字广生。”
  孔广生才说了这一句,龙仲平已跳起来说道:“你莫不就是在杭州斗败独臂神魔,在东北斩锦蛇、斩竹牛,最近又去桃源,大闹桃花公主魔宫的孔广生吧?我刚才听你说是姓孔,便已猜想到了一半,只是没说得出口,要不然的话,还有谁能有你这样高的武功呢?”
  孔广生道:“兄弟无非是因人成事,龙二村主千万别这样说话才好。”
  龙仲平叫起来道:“你别客气了,就凭你独力拉猪婆龙来的这一手,难道还用得着因人成事吗?”
  孔广生道:“这就越发的不值得一提了。”
  龙仲平道:“这种众目睽睽的事,难道还有什么话可以推托吗?”
  孔广生道:“二村主有所不知,照说起来,这是谁也做得来的事。”
  禹颖达道:“我真不信!”
  孔广生道:“这是非常之简单的事,想那猪婆龙在吞钩之后,必然的凶性大发,四爪入泥,踞在江底,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又有谁拉得他动,这便和我们日常钓鱼时,钓到甲鱼一样,他扒紧在水底之后,你便拉断钓丝,也绝不可能把他拉出水面的。
  这时惟有你放松钓丝,他为着想脱钩逃走,必然的会伸出前爪,在嘴边乱扒一起,你如果能及时在这当儿猛力一拉,他一负痛,起身水中,无法再踞土负隅,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吗?”
  龙仲平跳起来说道:“怪不得你要先把绳索松一下呐,原来却是这个道理。”.龙伯高道:“人生处处是学问,大小由之,所以孔老夫子说,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问题只是在于我们能察不能察罢了。”
  孔广生听了,但笑不言。
  龙伯高便把孔广生向庄里邀,来到大厅之中,又介绍孔广生和一位老者见面。
  这位老者便是龙伯高的叔父,名叫龙礼经。
  龙礼经开口说道:“孔大侠既已来此,正是敝村之福,当然应该留下助敝村一臂之力了。”
  孔广生道:“这却不可,兄弟虽蒙各位见爱,但有事在身,实无法为贵庄效犬马之劳呐。”接着便把自己要寻找诸天寿的事,说了一遍。
  龙仲平说道:“大方山中,我们也有庄田在那儿,便由我们派人去找,不是要比孔兄自己前去,便当得多吗?所以不论如何,孔兄总要先在我们这儿多住几天的。”
  龙伯高和禹颖达,也是交口挽留。
  孔广生情不可却,只好答应暂住几天再说。
  龙家兄弟,好不高兴,对孔广生招待殷勤,自不待说。
  孔广生也才知道,这龙村乃是浙南的一等大村,人口近万,大半姓龙,如果谈起往事来,却还有一个颇饶兴趣的故事流传。
  原来在很久以前,龙村却只是一个三五家人的荒村而已,内中有一个姓龙的人,便是龙伯高兄弟的远祖,当时以卖柴为生,家境苦不堪言,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别人都以龙大呼之。
  龙大行年三十,也已娶妻,连生三子,有一天上山打柴之际,忽然看到一个人倒卧林中,龙大上前一看,便知道那人已经为蛇咬,上山砍樵的人,多少总可以知道一些治疗蛇咬的土方法。
  因此连柴也顾不得砍了,便去替那人治了蛇伤,并且用口为那人把蛇毒完全吮出,又把那人背负回家。
  龙大的妻子,倒也是个贤德之人,两口子便专心一意的为那人忙碌起来,服侍得无微不至,不上十天,便把那人治好,那人感恩回报,便和龙大结为金兰弟兄。
  原来那人姓杜,双名知几,是个不走时的地理先生。他的不走时并不是他的学问不够,阴阳无准,而是他的时运不际,脾气憋扭所致。
  他自从和龙大结为兄弟之后,首先便替龙大把住宅做了个法,叫龙大不要再去打柴,而去钓鱼。
  龙大倒也真的依着他做了,每日价坐在河边上垂丝钓鱼,钓得的鱼,卖出钱文,倒也勉够生活,而且比打柴舒服,所以也就安之若素了。
  这天龙大多钓了几条鱼,便留下两条,又沽了一瓶酒,回家和杜知几对酌,说道:“兄弟的主意,果然不错,这钓鱼确实要比打柴好得多了。”
  杜知几笑道:“还早还早,我为报恩,非要让你们发上一笔大财,使大哥人嫂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不可,这在我说来,也好发泄一下我这历来所闷在胸中的怨气,使世人知道,我杜知几并不是没有才学的人。”
  龙大说道:“发大财我倒不想,只要能够每天多钓到几尾鱼,和老弟对酌一番,也就非常满足了。”
  杜知几只笑道说是:“还早还早,你等着好了。”
  后来有一天,龙大忽然钓到了一条金色大鲤鱼,刚刚打算把他放进鱼篓,哪知这鱼一挣,竟几乎滑出手去,落入河中。
  龙大连忙用力一扑,手下重了一点,便把那鱼肚子给挤了出来。
  龙大方在可惜,哪知再一看时,鱼肚肠里却有一个红红的东西在那儿发光,龙大拾起来一看,却是一粒珠子,心中狂喜,立即回家,告诉了杜知几。
  又把这颗珠子卖了出去,竟获银千两,立刻便买田地,盖房子,柴也不打了,鱼也不钓了,安安逸逸的过起小康的生活来。
  杜知几却还认为不足,便又为龙大计划着做生意,说也奇怪,生意做到哪里,便发到哪里,不上几年,已积起了十数万银子,成为一方富室。
  龙大有了钱之后,人家固然不敢再以龙大相称,便是他自己,也觉得龙大这名字不雅,便起个名字,叫做龙汉儒,虽然他仍然是一个大字也不认识的人,可是他却已请了一位饱学的老夫子回来,教授他的三个儿子。
  那三个儿子,阿大取名绳祖,何二取名绍祖,阿三取名继祖,绳祖和绍祖已经是十三四五岁的人,平时又是野惯了的,那里还能念得下书去。
  只有继祖,虽然不到十岁,倒还知道用功,几卷书固然是背得滚瓜烂熟,便是道理也大半能够说得上口,所以又过了几年之后,便博到了一领青衿,做起秀才来。
  三弟兄当然也就娶亲完备成了家,龙汉儒夫妇,直把个杜知几恭维得无可无不可,一家人也被命令着,对杜知几只以大叔相称,不准提姓。
  龙汉儒又几次三番的要替杜知几说亲,杜知几却是不肯答应,到了后来,才告诉了龙汉儒,说他是一个天阉之身,根本无法人道,龙汉儒这才作罢。
  杜知几每天闲暇无事,便在邻近的山水之间闲游,早出晚归,龙家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习以为常,也就不以为怪了。
  后来有一天,杜知几忽然对龙汉儒道:“大哥现在虽然过得不坏,但这只不过沾的是阳宅的光,而阳宅风水,三十年一转,加上大哥的祖茔风水,又不见佳,恐怕在三十年后,子孙又要式微没落下去了。所以要想长久富贵下去,便非把祖茔移挪一下不可呐!”
  龙汉儒便请杜知几代为设法。
  杜知几又考虑了半天,最后却又说道:“以后慢慢的再说吧,反正时间还有的是。”
  龙汉儒一向对杜知几信任非常,所以也不再催,但龙绳祖和龙绍祖听了之后,便不断的向杜知几催问起来,说什么:“大叔伸仙,既已看出,总不能不替侄儿们做主,眼看着侄儿们在将来去落泊吧?”
  杜知几道:“我帮了你们的忙,你们又怎样来对待我呢?”
  龙绳祖和龙绍祖没口齐声的说道:“侄儿们当然要把你老人家当做父亲一样的孝顺了。”
  杜知几道:“好吧!我看几天再说吧。”
  龙绳祖和龙绍祖两对夫妇真的便对杜知几百般的孝顺起来,而杜知几说也真怪,从那一天以后,再不出门,脾气也变得奇大无比,见了龙家兄弟的面,非打即骂,并且常罚龙氏兄弟,跪在面前,好半天不叫起身,如果私自爬了起来,那简直就非天翻地覆不可了。
  龙汉儒有几次看不过去,想和杜知几去说,但龙绳祖和龙绍祖却反而上前拦住,死也不肯叫他父亲前去。
  龙汉儒好不奇怪。便问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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