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2020-05-09  作者：古如风  来源：古如风作品集  点击：

　　人类的感情是最微妙的，往往在一个极短的相隔内，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像葛长生，他一向没有感觉到……也可以说一向没有意识到……他对沙丽白也有爱意，可是一旦这隐伏的感情，由无形转变为有形时，他便会感觉到，这种力量是非常大的。
　　这时沙丽白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最光荣的失败者，这种失败者，往往使获胜的对方感到歉疚和同情，更何况是在感情的领域中？
　　沙丽白把话交待过了，紊乱的心情，也平静了一些，她似乎急于脱离这里。
　　她脸上浮上几丝凄凉的笑容，低声说道：“我走了……对于过去的事，我实在感到抱歉，希望你把它忘记。”
　　葛长生心中混乱已极，他连忙站起了身子，说道：“沙丽白！你不要走……”
　　他话未说完，楼梯一阵急响，上来了一个人，使得葛长生及沙丽白都怔住了，原来登梯而上的正是男装的青姑。
　　这实在大出葛长生的意料之外，沙丽白脸上一阵红晕，低声急促地说道：“我走了……回沙漠去。”
　　她说完这话，身子一晃，已然由窗口，向江心落去。
　　葛长生也顾不得青姑，慌忙爬到窗口，只见沙丽白落在一叶小舟之上，那叶扁舟，立时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葛长生望着远去的船影，心头惆怅，这时青姑也匆匆地走向窗口，向沙丽白的船影望了一下，很关切地问道：“沙丽白到什么地方去了？”
　　葛长生心情混乱，闻言直如无觉，只是望着远去的轻舟发痴，青姑又追问了一句，可是他仍是不答。
　　青姑似乎有些生气了，她双目闪出一股奇异的光采，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角，自语道：“她居然还来找你，我追她去！”
　　她说完这话，转身匆匆而去，直到她已然下了楼，葛长生才惊觉过来，慌忙叫道：“青姑！你回来！……”
　　可是青姑已跑得没影了，由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使得全酒楼的人，都惊异地望着他，还有些人以为沙丽白跳楼了，纷纷趴在窗口，惊惧地搜索着。
　　葛长生不知青姑为何去追沙丽白，但他知道，当她们见面之后，一定会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于是他急忙地走向梯口，想把青姑追回来，可是他尚未下楼时，突见莫子青上来，她一见葛长生立时笑道：“柳儿！我还当你们已先上巫山了。”
　　葛长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您先坐一下，刚才青妹由这儿跑出去，我去把她找回来。”
　　他说着侧身要下楼而去，可是莫子青已一把拉住了，笑道：“不必管那个丫头，我刚才碰见她，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你老爹在哪？”
　　葛长生心乱如麻，可是又无法把沙丽白的事情说出来，只得答道：“老爹喝多了酒，现在已经睡了。”
　　莫子青低声地冷笑一声，脸上有愠色，点头道：“很好！很好！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葛长生无奈，只得强耐忧心，随莫子青上楼来，心中在默祷着：“沙丽白回去，就让她回去吧！……但愿青姑追她不上，不然又惹些纠纷。”


　　沙丽白自窗口越上她备好的小舟，倒把划船的二宝子吓了一大跳，吃吃道：“姑娘！……”
　　沙丽白已是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强忍着催道：“快！快开船！快……”
　　她一连串地催着，二宝子父子不知怎么回事，只有拼命地摇船，顺江而下。
　　沙丽白躲进了舱中，手里抓着由葛长生处索回的红莲，心碎片片，忍不住低声地哭泣起来。
　　船家惊诧地在窗口张望，却又不敢进来询问把她劝慰，因为这一夜下来，他们已发现沙丽白是个不平凡的人物了。
　　但是他们都非常喜爱这个少女，尤其是二宝子，真恨不得把沙丽白拥在怀里，好好地劝慰一番，可是他却没有这个胆子，只有静静地靠在舱内，暗自发怔。
　　夜晚，江面上很凄冷，沙丽白肝肠寸断，她有说不尽的委曲，伏案痛泣。
　　小船像箭一般，向下游而去，沙丽白忍住了泪，慢慢地抬起了头，见二宝子傻傻地睁着一双大眼，无限关怀地望着自己，那神情很是真挚。
　　沙丽白心如刀割，她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暗道：“天底下的事，就是这么不如意，爱的得不到，爱你的，却得不到你的爱……”
　　这就是造成悲剧的最大因素，否则，人类还会有什么痛苦？
　　沙丽白也顾不得理会二宝子，自个儿手托香腮，伏在案前，伤神不已。
　　她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心中真个是悲伤欲绝，想起了那块假山石的故事，如今对葛长生的深情，果然也是一场空，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比“空”更可怕了！
　　二宝子对着她的背影，蠕动了半天嘴皮子，才说出了几个字：“姑娘！你……你为什么伤心？”
　　沙丽白也早就感觉出来，这个傻小子对自己有了深情，这件事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在她失恋痛心之余，便觉得更加困扰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什么事，你不要胡猜，快去划船吧！”
　　二宝子不敢深问，用手扶了扶头上戴的那顶破毡帽，说道：“姑娘！你连夜催舟，是要到什么地方？”
　　沙丽白心中一酸，几乎流下泪来，强自忍着，低声道：“你不要多问了，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
　　她话未说完，二宝子已极关切地问道：“你……你可是要回新疆去？”
　　沙丽白不禁一惊，她诧异二宝子怎么知道，她是由新疆来的，可是心烦之下，也顾不得搭理他，烦恼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是要回新疆去，你不要再问了。”
　　二宝子口中答应一声，他犹豫了一阵，似乎有很多话，可是后来一句也没说出来，缓缓地离去。
　　沙丽白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伏在了窗前，向后面的巫山望去。
　　那座旧木楼，座落在江滨，灯光辉煌，人影摇动，沙丽白睹状生情，想到自己在那木楼上，交换回自己的红莲，永别了深爱的人……
　　那一切是多么的断肠啊！
　　她正在痴想，突见水面之上，有一叶小舟，上面坐着一人，运桨如飞，箭也似地向自己追来。
　　沙丽白不由一惊，暗道：“啊！他竟追下来了……追我为什么呢？”
　　说不出是惊，是喜，是怨，是恨，一齐蕴集在她的心头，使她混乱了。
　　她飞快地跑出了舱，向舱后望了望，急促地对二宝子父子道：“快！你们快起帆，抛下后面那条船。”
　　二宝子父子不知怎么回事，但见沙丽白一副慌忙，也顾不得思索，立时把帆张上，把稳了舵，顺江而下。
　　张帆之后，小船的速度立时快了起来，沙丽白心中稍安，她单手扶着舱门，望着那远远追赶自己的小舟，泪如雨下，自语道：“你为什么要追我？我是不会再见你了，永远，永远！”
　　这一霎间，沙丽白真是把七情味尽，手扶舱门，全身不住微微地颤抖，真把二宝子吓坏了，还当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要加害沙丽白，越发把全身的功夫使出来行船。
　　后面的那叶小舟，比沙丽白所乘的这支船要小得多，它连蓬舱均无，可是船上的人运浆如飞，加上顺江而下，速度之快，简直有些惊人！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沙丽白的船，始终没有将后面的小船抛下，并且距离越来越近了。
　　沙丽白立时焦急起来，她怕见葛长生，怕听他的声音，怕他那神奇的诱人力量……怕他的一切。
　　她泪流满面，狠狠地咬着嘴唇，心中祝祷着：“天啊！让我回去吧！我永远不要再见他了，永远不离开新疆！……我愿意寂寞，愿意孤独……”
　　可是那小船越追越近，船上的人那身出奇地划船功夫，使得从小生活在长江的二宝子的父子，都叹为观止。
　　沙丽白正紧张、焦急、伤神之际，江面上飘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停船……沙丽白，停船！”
　　她如受巨锥，心情立时整个的改变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那是青姑的声音，沙丽白疯狂地逃避葛长生，但是当她确定了葛长生没有来追她时，一颗心如同被抛置到冰窑中，她感到失望和冷淡！
　　青姑尖锐的声音，不停地传了过来，沙丽白已经平静下来。
　　“葛长生没来追我，很好！很好！”
　　可是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匆匆地用衣袖试去，转头对二宝子说道：“你……把帆落下，准备停船。”
　　二宝子大为惊奇，才说了“姑娘”两个字，沙丽白摇手止住了他，很平静地说道：“别说了，停船……”
　　二宝子父子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好慢慢地把帆停收下转了转舵，将小船向岸边靠去。
　　后面青姑的那支小船追得更近，沙丽白已然可望见她那身怪异的打扮和娇健的身手，心中说不出是妒还是羡，忖道：“她追我作什么？她已经得到了葛长生的爱，为什么还要来追我？”
　　这时小船已经靠岸停了下来，青姑的扁舟，相隔只有十余丈了，沙丽白对二宝子父子说道：“你们到后舱去……”
　　她话未说完，一条黑影自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了船头上，吓得二宝子父子，一齐出了声。
　　落在船头上的，正是青姑，她手中提着一条极长的绳索，一头系在她所乘的小船船头上。
　　她落脚之后，一言不发，弯腰把绳子系在了这支船上的木椿上，然后对二宝子父子道：“刚才沙姑娘叫你们到后舱去，你们没听见么？”
　　二宝子父子见青姑这等身手，打扮又怪，令人难分雌雄，一时都怔在了那里。
　　沙丽白见青姑态度如此狂忘，心中异常愤怒，可是在她未知道对方心意之前，也不便发作，便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到后舱去吧！这里没什么事。”
　　二宝子父子这才满脸疑惑的，由船板上转入了后舱。
　　等他们入舱之后，沙丽白正要问青姑来意，不料青姑已然用手指着她的鼻尖，很不客气地说道：“喂！你为什么要逃？”
　　她的语气、神态，都使人无法忍受，沙丽白知她来意不善，可是她是一个失意的人，一个失意的人，是比任何人都能够忍受侮辱。
　　沙丽白极力忍耐着，摇了摇头，很平和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值得逃的，只是归心似箭罢了。”
　　青姑由鼻中哼了一声，自语道：“哼！归心似箭？来的时候跟还愿似的，沿途行善，结果还是把神给得罪了，吃力不讨好，这会儿只好归心似箭了？”
　　沙丽白不太懂她的话，但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沿途为葛长生照拂，结果徒劳无功。
　　她又气又伤心，几乎流下眼泪来，停了一下，仍然用着很平和的声音道：“请问姑娘，你黑夜快舟追我，难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
　　青姑双目射出了凌厉的光芒，不知是为了什么现在她对沙丽白竟如此的仇视。
　　她撇了一下嘴角，冷冷说道：“我要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又去找葛长生？”
　　沙丽白脸上充血，强忍羞怒，低声道：“因为有一件事情，必须与他交待一下。”
　　青姑又是冷笑一声，说道：“你与他谈了些什么？告诉我！”
　　她的语气一直是命令式的，沙丽白忍无可忍，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与他谈了些什么似乎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沙丽白的语气平静而又坚定，立时激怒了青姑，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说道：“哈！没有告诉我的必要？可是我一定要知道！”
　　沙丽白已经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愿意多惹事端，冷冷说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你去问葛长生好了，少陪！”
　　沙丽白一拂袖便向舱内走去，却不料面前人影一晃，青姑已然拦住了舱口，她满面含笑，娇声道：“沙妹妹，我好容易追上你，你就这么对待我么？”
　　在沙丽白的眼中，青姑就是一条蝎，她刁悍泼野，任性机灵，是女孩子中最坏的典型。
　　沙丽白急于摆脱她，所以不愿与她起冲突，向后退了一步，冷冷道：“青姑！你既然急着追我，必定有些不平常的事，现在请你快些说出来，免得浪费时间。”
　　青姑这时也收了喜笑之色，正色道：“好的，那么我先问你，你到底是到那里去？”
　　沙丽白有些诧异，睁大了眼睛道：“我说过我归心似箭，现在是回新疆去。”
　　青姑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相信地说道：“未必如此吧！难道你就这么放过了葛长生？”
　　沙丽白粉面通红，气得用手指着青姑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然而青姑的表情却是凝重的，正色道：“沙姑娘，我并不是在激你生气。我要确定地知道，你是不是放弃了葛长生？”
　　沙丽白见青姑一脸关切之色，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但是更加悲痛，忍住眼泪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不收回，再说他……他根本想不到我……”
　　沙丽白说到这里，想起在酒店之中，葛长生似乎也对自己表露了一些眷恋之情，也许是真情，也许是安慰自己，但总是太晚了，青姑已经先得到了他。
　　青姑默默地想了一下，接着道：“既然这样，我希望你亲口答应我，你一生不再入玉门关。”
　　沙丽白一惊，抬起了眼睛说道：“你还在担心我？我这次回沙漠，是决心终老在家乡，不过我可不能为你起誓。”
　　也许青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葛长生，所以她深怕被沙丽白抢去，她走上一步，说道：“沙姑娘！你这么说就没有诚意了，那晚我曾经把我和葛长生的关系告诉了你，想不到你今晚还去找他，由于你爱他太深，所以我不能放心，如果你以后再去找他，就可能破坏我和他这段姻缘。”
　　青姑毫不顾忌地说出自己的心语，因为她已深爱上葛长生……虽然葛长生并不知道。
　　爱情是最自私的，绝对不能容许第三者的插入，青姑是一个女人，她了解女人对男人的心意，因之，她怀疑沙丽白放不下葛长生，她更担心葛长生会被沙丽白感动，因为刚才葛长生伏窗伤神，青姑已经把他的心意体会出来了。
　　在这一场爱情争夺战中，沙丽白是一个败将，但是要败将叩头而去，却是她至死不为的。
　　青姑被爱情的魔力支使着，说出了很多不合情理的话，沙丽白又怨又气，摇头道：“青姑！你好像在故意折辱我，如果你再说这些话，我就不走了。”
　　青姑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我猜得不错，你还不死心，告诉你，他心中根本没有你，你还是在新疆找个土人吧！”
　　青姑才说完，只听“拍！”的一声大响，她脸上早已挨了沙丽白一巴掌，打得她一连退后了几步。
　　就在同时，沙丽白双掌齐出，直向青姑胸前“乳穴泉”击去。
　　她如同疯狂一般，流着泪叫道：“你……我与你拼了！”
　　青姑万没有料到，沙丽白会骤然出掌，那一巴掌打得她粉面浮肿，痛澈心肺，她那里吃过这等亏？大叫道：“你这不要脸的番女，今天要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惹翻了青姑，就如同惹翻了一座火山，她破口大骂，句句刺人心髓，身手如电，每一招都向沙丽白致命之处下手。
　　沙丽白在极度的羞愤中，早已丧失了理智，与青姑在狭小的船板上，打成了一团，把一叶小小的扁舟，摇晃得不停地摆动。
　　二宝子及他老爹，早已被惊动了，爬出了船舱，看见这等形势，不禁吓得发了傻。
　　那二宝子还想找机会帮帮沙丽白的忙，可是那两条快如闪电的人影，高低前后，交织成一片影网，令他看来头都发昏，那有插手的分？
　　这支小船的船板，不过一丈见方，二人动起手来，激得小船摇恍不已，加上江潮澎湃，月黑风高，甚是凄厉骇人。
　　沙丽白的功夫自然不如青姑，可是她在极度的念怒下，有一种超越本能的力量支持着她，使她在青姑如网的掌影中不显吃力。
　　青姑一向小视了沙丽白，动手之后，才知道沙丽白竟有着一身精纯的功夫，并不比自己差多少，心中又惊又怒，决心要给她一个厉害。
　　世界上，只有为了爱的争战，才是最残酷的。
　　这两个女孩子，彼此之间毫无仇恨，不过为了一个男儿，就忘我地厮杀起来。
　　沙丽白是被动的，当她对葛长生死心之后，只想默默地回到新疆，却想不到，青姑追来，在她一连串的侮辱下，被逼得动手。
　　然而青姑却并非存心侮辱她，而是怕她再纠缠葛长生，并且把他抢走，她是一个任性的人，一定要沙丽白亲口说出永绝葛长生的话，她才相信，不料才说了几句话，便被她以掌捆脸，激起了这场大战。
　　沙丽白一肚子的委屈，这时全往青姑身上发泄，她一言不发，掌如迅雷疾雨般，向青姑猛攻不已。
　　青姑虽然在新疆就听说沙丽白武功卓越，可是她绝未料到，她竟有着这身出奇的功夫，既是惊讶，又是钦佩，同时感到，这个姑娘实在不比自己差什么，若论她的容貌，还在自己之上呢！
　　想到这里，青姑有些恐惧，她决心要在今晚，令沙丽白死心到底。
　　这时沙丽白右掌“丹凤朝阳”，向青姑左耳根击来，青姑料到她左掌定然跟出，当时故意双掌齐出，来对她的右掌，把自己的身体，完全卖给了对方。
　　沙丽白得此机会，心中不禁大喜，左掌闪电般地击出，五指大开，向青姑的心口打去。
　　这一招沙丽白用了十成功力，劲力大得出奇，不料青姑早已料到，沙丽白左掌才出，青姑双掌早已闪电般地迎了上来。
　　只见她蓦地把身子矮下了半尺，躲过了沙丽白先击的右掌，双掌夹着无比凌厉的劲风向沙丽白的单掌迎来。
　　沙丽白才觉眼前人影一恍，心中便知不妙，要撒掌退身，已觉一般极大的劲力，当胸压了下来。
　　她急迫之下，无暇思索，只好把全身之力，贯足在左臂上，全力地迎了上来。
　　只听得“呼！”的一声轻响，沙丽白觉得手腕如同折了般的疼痛，身子也站不稳，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几乎掉下船去。
　　沙丽白这才真个是羞愧欲死，心中充满了愤怒，羞愧，自卑，灰心……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种极大的痛苦，摧毁毁着沙丽白的心灵，她伏在了船舷上，泪如雨下，她呆痴了。
　　青姑虽然占了胜，可是以双掌抵沙丽白单掌，也被震得双臂发麻，心中好不吃惊。
　　沙丽白默然流泪，她感到青姑超越她太多，无论在各方面，她都输给了青姑，否则，葛长生怎么会对青姑钟情？
　　青姑望着沙丽白的背影，见她泪如雨下，心中也觉得很默然，低声说道：“沙姑娘……我无心伤害你，你的这身功夫，可以说江湖中很少见了，虽然败在了我的手中，也不必过于伤心。”
　　青姑根本就不会劝慰人，她这时还当沙丽白为了技不如她才伤心，她那里知道，深藏在沙丽白心中，那种无可比喻的酸楚？
　　虽然她诚心安慰沙丽白，可是她说出来的话，既幼稚又可笑，好意变成恶意，听来极不顺耳。
　　沙丽白伤心欲绝，哪里还听见她说些什么？
　　青姑说了半天，见沙丽白只是不停地饮泣，当下弄得不知所措，望了她半天，这时二宝子父子傻傻地站在一旁，二宝子更是又痛又怒，不住地瞪着青姑。
　　他向前走了几步，大着胆子对青姑道：“你……你把她打哭了，你还不走？”
　　青姑望了傻小子一眼，见他满面忿色，可是她自己心中也很乱，顾不得与他计较，点了点头，对沙丽白道：“沙姑娘！我走了，我以后或许与葛长生到新疆去看你……你功夫再练就可以超过我了。”
　　她说了这几句自以为很得体的话，由木椿上解开了绳索，脚下轻轻一点，落在了她的小舟上，操起了浆，向上流划去。
　　沙丽白泪目半启，望着青姑矫健的身手，渐渐地把小船划远了，她似乎觉得自己的生命，已被她夺去了。
　　“我还活着作什么？我怎么见我的父母？”
　　“姑娘，我们走吧！不要理那个女人。”
　　二宝子傻傻地劝慰着，沙丽白忍住了泪，点头道：“开船……”
　　二宝子父子立时张帆起锚，不一会儿小船已然驶入江心，趁着夜风激流，箭也似地往下去。
　　沙丽白站立船头，风，吹干了她的头，也吹凉了她的心，她的目光由遥远的巫山，转到了怒涛澎湃的江面上，停止在那些漩涡之间。
　　二宝子掌着舵，老远地笑道：“姑娘！巫山下来水最急，现在又是涨潮的时候，你快进去，不然掉下去，水性再好也没得命！”
　　沙丽白没有搭理他，可是她全身的神经却激动起来，暗暗地自语：“这里水最急……水性再好也没得命……”
　　这个决定像闪电一样，她站直了身子，疑疑地自语：“如果没有爱，生命又算什么？”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凭空跃起了三尺，落向急流之中，溅起了一片浪花，就像没有爱的生命一样，很快的消失了！
　　“水很凉！很怕人……”
　　这是沙丽白跳江后第一个念头，立时就被急流打昏过去！
　　澎湃的江水，裹着这个美丽的躯体，向下滚流而下，江面上传出二宝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