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爱之深、恨之深

2020-05-09  作者：古如风  来源：古如风作品集  点击：

　　葛长生已点了她软穴，当时笑着把她身子翻了过去，面朝下伏在冰面上。
　　青姑急红了眼睛，道：“你……你要作什么？”
　　葛长生卷起了袖子，笑道：“我要好好打你一顿！”
　　葛长生极度的愤怒下，决心要给青姑一个教训，他以闪电般的手法，点了青姑的“软穴”，那个蛮横不可一世的姑娘，终于倒在了冰湖之上。
　　她羞急之下，气得流下了眼泪，口中乱骂着，葛长生也不管她，弯下身去，双手把青姑翻了过来。
　　青姑手脚无力只得由他，这时她面贴着冰，整个的爬伏在冰面上，象二十四孝中“卧冰求鲤”一般。
　　青姑这时真个是羞愧欲死，她流泪叫道：“你……要把我怎么样？”
　　葛长生心中好笑，非常轻松的道：“不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劣根性太深，少不得要好好教训一下，谁教我是你哥哥呢？”
　　青姑气得泪水泉涌，偏是动弹不得，红着脸骂道：“放你的屁，你是谁的哥哥？不要脸……”
　　葛长生谈笑自若，口里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慢慢地卷着袖子，道：“要脸不要脸倒无所谓，反正今天要好好打你一顿，不然我得被你气死！”
　　青姑大急，拼命地叫道：“你敢！……”
　　葛长生已然一虎掌打在她屁股上，青姑立时发出了一声大叫，接着葛长生双掌齐下，雨点般地落在她屁股上，发生了一连串的“劈啦”之声。
　　葛长生掌下还是真不容情，每一下都是奇重无比，似乎把他对青姑的怨愤，都趁这个机会发泄出来了，直打得青姑怪叫连声，最后竟哭了起来。
　　葛长生一连打了二十多掌，心中的怒气才消尽，停下了手，只见青姑泪流满面，不住的怒骂，可是那些难听的话，她却不敢再说了，因为她知道，如果骂出来，准会换一顿巴掌。
　　葛长生打完之后，心中的怒气已然消尽，觉得很是痛快，青姑这时伏在冰面上，也不再哭闹了，把满腔的怨忿藏在心底，准备俟机报复。
　　葛长生把袖子放下来，对着地上她微微一笑，道：“你的穴道再过一会儿就自行解开，解开之后马上回家，我在家等你吃晚餐，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晚了可又是一顿打！”
　　他说着，很轻松地拍了拍手掌，直把青姑气得要死，但她却极力地忍耐着，一言不发。
　　葛长生低头看了看，脸上带着笑，道：“唔……挨一顿打果然听话多了！……我去看看风景，这北海冰湖，风光确实不错！万里琼瑶！”
　　他倒背着手，欣赏着这片绮丽的风光，渐渐地行远了，显得无比的轻松和悠闲。
　　青姑忍不住又流下了泪，她自出娘胎以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当下咬咬牙，狠狠地自语道：“好小子，总有一天把你打回沙漠去……”
　　晚餐时间，尚家人围在餐桌上，青姑始终没有回来，葛长生心中寻思道：“莫非她被我打了一顿，负气离家不成？”
　　葛长生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耽心，同时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顿，实在打得太厉害了，万一青姑因此而对自己怀恨，那岂不是非常遗憾的事。
　　葛长生正思忖之际，听得尚三叹叹了一口气道：“唉……青姑这孩子，到现在还不回来，有好多事要与你们说呢！”
　　莫子青也点着头道：“这孩子确实也太野了，才回来没几天，还是在家里呆不住！这一次巫山之行，倒是合了她的口味！”
　　尚三叹哼了一声道：“哼！你也知道太野了，平常一点也不管……”
　　他话未说完，莫子青已沉着脸道：“你干什么？非要在吃餐的时候，弄得不愉快么？”
　　尚三叹欲言又止，气得喝了一口汤，耳旁又听莫子青冷笑道：“哼！喝汤喝得这么响，真是没样儿……”
　　尚三叹更是气上加气，但他却不敢回一句话，又故意地喝了两口汤，反弄些声响，藉此出气。
　　葛长生忍俊不已，但他们的谈话中，已知道立时就有巫山之行。
　　巫山，葛长生从来没有去过，但他却知道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位于四川和湖北的交界处，沿长江，再向下行，便是蜀东闻名的“巫峡”，李白有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便是形容巫峡一带的奇景，此外“巫山十二峰”也是闻名天下的。
　　葛长生心计已久，如今想到不久就可到这一片山水胜地，心中实在很兴奋。
　　可是他却不知道，尚三叹夫妻，带他们到巫山去做什么？
　　由他们的神情上看来，似乎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去一趟。
　　葛长生正要发问，突见房门开处，青姑噘着嘴走了进来。
　　只见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仍是男装打扮，柳眉微蹙，眼红红的，象是哭过了很久，头一直半低着，与往常神采飞扬的情形不大相同。
　　尚三叹一见就摇头道：“唉呀！我的姑奶奶，你真是不听话……”
　　他话说了一半，莫子青已看出青姑神色不对，用膀子轻轻地撞了他一下，尚三叹这时也看出来了，立时住口不谈，室内立时沉静下来。
　　青姑也是一言不发，接过了一把椅子，在莫子青身旁坐下，当她才坐下之时，面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想是屁股被葛长生打得太重了。
　　葛长生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意态消沉，与往常好象变了一个人，心中不禁很觉歉然。
　　青姑从来没有这么沉静过，大家不禁一起注视着她，葛长生这时才发现了她沉静之美，心中忖道：“她如果生性平静，那真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孩子了！”
　　青姑添了一碗饭，低头食用，她发觉尚三叹等三人，是停箸不食，静静地望着自己，禁不住有些尴尬，抬起了眼睛，低声说道：“你们怎么不吃饭，看我作什么？”
　　这句话把三个人问得笑了起来，莫子青笑着说道：“青儿，你这一天到那去了？”
　　青姑虽然最得母宠，但她也不敢说出到天桥，因为那是莫子青严禁的，当下低声说道：“我到北海去了，去……玩冰！”
　　提到北海，她就想到被葛长生戏耍之事，心中无限委曲，眼圈一红，又要流泪，但她极力的忍了下来。
　　莫子青见状越发奇怪，用着慈祥柔和的声音问道：“孩子，莫非你在外面受了委曲了？”
　　青姑只是摇头不答，于是各人默默用饭，席间一片沉寂，葛长生不时地看着青姑，心中歉疚之情，始终无法开脱，所以这顿饭也吃得咽喉难下。
　　这时饭毕，莫子青把葛长生及青姑唤到面前，神色非常郑重地说道：“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北京，到巫山去……”
　　这时的青姑，闻言突然睁大了眼睛，望着莫子青显得惊奇而又兴奋，葛长生忖道：“这姑娘真是天生野性子，看来真是没法子了！”
　　莫子青正要接着说下去，不料尚三叹已抢着说道：“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分两拨，你们也去。”
　　莫子青气得立时站起身子，指着椅子道：“既然你能说，由你来说好了！”
　　尚三叹脸上一红，连忙摇头道：“好！你说！你说！算你厉害，我惹不起你！”
　　尚三叹好似生气，走出了很远，坐在角落里，并且用两只手掩着耳朵，令人可气又可笑。
　　莫子青也顾不得与他生气，继续对葛长生与青姑道：“本来以我的意思，是不愿意叫你们跟着去，可是你爹爹却希望叫你们也去，说让你们后生晚辈，也可见识一下老一辈人物的功夫。”
　　她说到这里，葛长生与青姑都感到非常兴奋，青姑更是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听下去，把刚才受辱挨打之事早忘记了。
　　莫子青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一次巫山之会，并不是一般老朋友的聚会，虽然与会的人，都是七老八十，彼此也没有什么深仇，可是江湖上的事，会武的人一时聚在一起，便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谁也不敢担保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带了子女和小辈去，但你们到了那里以后，一定会引起他们的兴趣，说不定会有些老怪物要试试你们的身手，天底下人性不一，保不住有些早些在我夫妻手下吃过亏的人，会趁机发泻在你们身上！
　　“虽然你们两人的功夫不错，尤其是柳儿，又有我们老夫妻在场，但也是危险得很，所以在没有走以前，我一定要告诉你们，千万不要战战兢兢，一些不能大意，要知道这次参加聚会的人，都是早你们数十年，江湖上成名的人物！”
　　二人见莫子青说得如此慎重，愈加引起了他们的好奇，青姑忍不住问道：“娘，你们去参加聚会，到底是为的什么呢？”
　　莫子青摇了摇头，用衣袖试了一下苍老的眼角道：“这种集会的性质很复杂，要我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们自然可以慢慢体会出来！”
　　葛长生思忖了一下，问道：“这次聚会，是不是为了较技，争夺‘侠老’的名称？”
　　莫子青淡淡一笑，说道：“孩子！自从满清入主之后，大家都没有这种闲心了，天下第一，这是难确定的，时代变了，大家也变了！”
　　葛长生却不了解，满清入主，时代转变，与争夺天下第一有什么冲突，正要发问，莫子青已接着说道：“现在你们先不要提问题，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们，等我说完了之后，你们再问吧。
　　“我们这一次去，分两拨走，我与青儿明天晚上动身，柳儿和你爹爹，明天一早就走，因为你们沿途要去查访一位老朋友，然后我们在巴东会晤，再一同赴巫山。
　　“到了巫山之后，那一群老人，可说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一定有人要招惹你们，无论受到任何欺侮，绝不准与任何人动手，否则只有给我们找难题……”
　　莫子青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当然，我夫妻连袂而行，不会怕任何人，可是年纪大了，总不愿意再惹事，弄得这把岁数还要打架，对不对？”
　　莫子青的话，把葛长生及青姑都说得笑了起来，只有尚三叹一丝笑容均无，可是他的两支手，已然拿了下来，并且非常注意地听莫子青讲话，不时地蠕动着嘴唇，似乎想插嘴，但又忍了下来。
　　莫子青想了一下，似乎有很多要说的话，一时却想不起，说道：“你们少时回房，各人把各人的东西准备一下，自己用的武器也准备好，青儿用的是剑，柳儿你用的是什么武器？我还不知道呢！”
　　葛长生闻言略为迟疑，说道：“我用的是‘无风轮’！”
　　此言一出，莫子青，尚三叹及青姑，三人同时惊奇起来，莫子青站了起来，说道：“啊！柳儿！你……你师父莫非是罗剑农？”
　　葛长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师父从不把名字告诉我！”
　　这时尚三叹已一步跳了过来，问道：“那么你师父可是顶门有一块红印？”
　　葛长生不禁暗暗惊服，想不到自己才提出用的武器，便被道破师门，但他表面仍装着不解，摇头说：“不是的！我师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长得很英俊，我的武器也是他传下的，说是有一个老人送他的！”
　　尚三叹及莫子青似乎有些失望，啊了一声，葛长生心中有些诧异，忖道：“莫非他们与我师父认识不成？”
　　葛长生想到这里，佯作不解问道：“罗剑农是什么人？莫非他也用‘无风轮’么？”
　　莫子青叹了一声说道：“这罗剑农可说是天下一个奇人，全江湖只有他一人用这种武器，武功之高，实不可测，近数十年来已听不到他的消息了！你既用这种武器，那你师父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徒弟，关系必定很密切，否则他决不会以这种武器相传！”
　　尚三叹偏着头想了半天，说道：“这真是怪事，我从来没听说过这老家伙娶过妻，也没听说他收过徒，可是他的武器怎么留传下来了？”
　　葛长生想知道一些师父的情形，立时问道：“老爹！你们是不是认识那个罗剑农？”
　　尚三叹脸上挂上了一丝奇特的笑容，感触颇深地叹了一气，说道：“岂止是认识，我们简直是换命的交情，六十年前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一起，经常在一起，我，罗剑农，还有个叫柳谷子的，江湖上称为‘岁寒三友’，国为我们年青的时候，平常在一起练武功夫，也不出洞，到了冬天都出来大闹天下，打绿林豪客，偷老辈的东西，尽办些震惊武林的事，哈哈……太有意思了！”
　　尚三叹说得豪情纵横，似乎深深的追念他年时的欢乐岁月。
　　葛长生至今才知道，三位江湖奇人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这三个天下奇人，他都一一的接触到了。
　　尚三叹猛笑了一阵子，又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一度分开，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他们要我一同修练仙道飞升的功夫，可是我那时候……”
　　他说到这里，脸上竟有些微红，并且望了莫子青一眼，有些尽在不言中的味道，葛长生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故意问道：“老爹！那时候你怎么样呢？”
　　尚三叹的老脸更发红了，他嘿嘿一笑道：“嘿嘿……说出来也无所谓……那时候我被你娘分了心，所以没有参加，他们两个还打了个赌看谁先飞升呢……我第二年和你娘成了亲，以后就没再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尚三叹说着，又叹了口气，似乎非常后悔，当初不该迷恋莫子青，而放弃了他万世仙业似的。
　　莫子青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么说是后悔与我成亲了？”
　　尚三叹满面通红，连忙摇手道：“不！不！这是啥话？我只是怀念老朋友罢了！”
　　莫子青又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葛长生心中忖道：“他们夫妻之间，似乎有很深的隔阂，可是尚三叹为什么又为她放弃了万世仙业呢？”
　　尚三叹似乎要冲淡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气氛，连声说道：“好了！不谈这些事了，反正也不知他们死活，就是知道也难见面，老伴，你吩咐一下，我可要去睡了，呵……”
　　他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很快地离开了这里。
　　青姑似乎对她父母这种情形毫不为怪，自己托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莫子青又接着道：“柳儿既然会使‘无风轮’，功夫自然不错，这样我可以放心些，你们现在去睡吧，准备明天好上路！”
　　莫子青说着也站了起来，径直向后室而去。
　　室内留下了青姑和葛长生二人，空气显得沉寂而又不自然。
　　葛长生不时注视着她……这一直使他相思的女孩子……
　　由于遭遇的巧合，竟成了他的妹妹，看来这笔相思债，是无法得偿了！
　　“青妹……”
　　沉默良久，葛长生才吐出这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就是他的心声，代表了他全部的感情。
　　青姑显得空前未有的沉寂，她一言不发。
　　葛长生面对着她，面红心跳，不知说些什么好，他想到在沙漠中，尚三叹说过的话：“我有一个女儿，长得很美的，你如果愿意做我的儿子，便绝对不能对她有心，不过你愿意做我女婿的话也可以，由你自己选择……”
　　天知道，如果葛长生知道他的女儿是青姑时，他早选择做女婿了！这似乎是上天故意的安排，把你所爱的，摆在你的眼前，可是你却得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