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5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点击:

  当下,禅师说道:“阿弥陀佛!前辈修真之所,当然非同凡响。琪儿,你福份深厚,既有此奇遇,须好自为之,勿负所望。”
  紧接着,他侧头看了那位穷酸一眼,转变话题,道:“世事扰攘,曾经已时,适才老弟未来时,老衲仙占一课,目前群魔确然蠢动,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们已经退隐数十年,依我看,还是旧话重题,随我遁迹深山,虽不能练达仙佛,最低限度也可延年益寿,何必再事奔波劳碌,担受无比的惊险。
  人生上寿才百岁,多少英雄豪杰,风云一时,到头来,还不是一环黄土,与其如此,毋宁修个金刚不毁之体,又有多好?”
  说着,凝眸注向穷酸,禅师手里仍然拿着琪儿所交给他的包袱,似乎无意打开。
  铁袖穷酸乍一听到一杯黄土,心里也不免有点黯然,可是这点黯然,在他脑海里想起当年的一段往事……
  那是数十年前的事了,他刚出道江湖,在桐柏山下遇上了紫荆五鬼,他以一敌五,最后伤重倒地。
  五鬼却不因他重伤倒地而罢手,五般兵器齐挥,眼看着就要将他分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然间一修人影破空崦下,人甫落地双掌挥出,劲道奇猛的掌风逼退了紫荆五鬼,从地上挟起欧阳彬飞纵而起。
  老人把欧阳彬带到黄山峰顶,不但助他打通了任、督二脉,并命他在一座古洞中,面壁三年,练就了无上神功。
  欧阳彬在黄山一住五年,内外功夫已全得到了老人的真传了。
  尤其他那“穿花拂柳铁袖功”,更是奇绝人寰,在江湖上,除去传授他的老人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会。
  在他的武功学成后,老人就飘然而去。
  那位老人究竟是谁?始终未吐露姓名,以致欧阳彬对师父的姓名永久是一个谜,他只知老人的武功,浩瀚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这时,欧阳彬的年龄已是五十余岁,他见老人走后,也就离开山,行道江湖。
  不知因为什么?自行道以来,他的个性改为玩世不恭,为人诙谐,衣衫破烂,不修边幅。
  自行道以来,凡是邪恶人物,只要被他碰上,从不留活口,除非对方的腿快,不然的话,是难得活生生地逃出手去。
  由于此因,赢得了“铁袖穷酸”的绰号。
  他行道二十余年,未遇敌手。
  某次,他闻听传言“凌虚禅师”乃是宇内第一高手,他有点不服,遂追踪寻找,要找禅师比试一下。
  两人在华山山巅无意中碰到,经三天三夜的印证武功,他输了禅师一掌,因此,这才诚心的钦服。
  同时之间,又出现了一位“竹极攀天怪乞”米万,也是功参造化,但其为人亦正亦邪,是以,江湖人士合称三人为“宇宙三绝”。
  欧阳彬一生除其师父外,就是钦服禅师一人,因此,二人十分合得来,曾一度并肩行道江湖。
  当时,凌虚禅师对这位打出来的方外知交,还真是喜爱,他见他煞孽颇重,曾一度相劝他归心向佛,却被他一口拒绝,置之不理。
  禅师自是无法,不过,他的心里却又暗暗准备有机会再行劝道。
  此次,欧阳彬万里来访,从谈话间,已知道老友归隐五十余年,仍然未现,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禅师对老友还真是出自一片真诚的爱护,所以他曾为老友默运禅机一数,已知其未来,但也不说破,只待时机至时,也就由不得他了。
  当下,欧阳彬怪眼一翻,嘴唇一撇,道:“老和尚,咱穷酸就是奔波劳碌命,什么仙佛?什么延年益寿?仙道无恁已极,你要拉徒弟,还是另找对象,咱穷酸可没有兴趣念阿弥陀佛。
  再说江湖上都像你们出家人假慈悲,不杀害生灵,任凭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胡为,岂不要益发猖獗,而好人将无地自容了。
  老和尚你要怎的就怎的,咱老穷酸虽无悲天怜人的心肠,只要魔头们稍有风吹草动,咱跟着也动,誓与他们干到底,绝不稍皱眉头。
  倘若技不如人,横死荒野,如果有鬼魂的话,咱也甘愿下阿鼻地狱,咱就不信人死了,有的上天,有的人地,还不是你们这些出家人,吃饱了闲着无事,胡说八道地骗人,咱只看到活羊走,未看到死羊受罪。”
  凌虚禅师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摸摸光头,道:“阿弥陀佛,五十余年来的潜隐,还是如此大的火性,老衲仅说了这句话,倒把你的火气给逗起来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你老穷酸真要如此,固然江湖幸甚,苍生幸甚,不过,届时还是少造杀孽,有干天谴,上天有好生之德,吾辈又何必逆天而行。”
  琪儿立在师父身旁,自然不能插嘴,看看师父,又看看欧阳师叔,暗暗忖:怎的欧阳师叔的火气如此?师父劝他潜隐,原是好意,而他却欢喜在江湖上奔波,真是有福不会享的大怪人。
  其实,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每次见面,总是要争执一番,似乎已成了习惯。
  欧阳彬闻言将头一扬,接道:“咱老穷酸,既不念经,更不拜佛,到时却管不了上天不上天,只知道恶人就给他恶报,善人就给他善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谓天下人管天下事,届时火气一来,谁还顾及德不德,德不孤必有怜,自然有人看着顺眼。”
  禅师知道这位几十年的老友生性嫉恶如仇,胸怀磊落,豪放不羁,当年与自己行道江湖,只要是他伸手的事,向来不留活口。
  是以,一般绿林道上人物,只要闻其名,即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禅师曾几次相劝,希望他能对恶人只予薄惩,而使其有自新的机会,幡然悔悟,未尝不是渡化之道。
  可是,他依然我行我素。
  禅师也曾将佛门禅理,向其解说,希望他能归隐深山修真养性,但也被其拒绝。
  这两个人在一起搭档,一个是佛门子弟,一个是江湖怪杰,都身怀绝世武学,是以没有几年的时间,将江湖上的恶魔,杀的杀,逃的逃,归隐的归隐,没有一个还敢逞凶作恶的。
  江湖上平静无事,所有的人们都过着愉快的生活。
  尤其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种尧天舜日的戥生平世界,真是值得称道。
  当然,这种成就是僧俗二人不计艰辛所换来的。
  凌虚神师与欧阳彬,心里自然高兴万分。
  其实,欧阳彬见江湖上无事,也是动极思静,遂与禅师作别,独自跑到长白山隐居起来。
  他有时高兴起来,也做些吟风弄月之事,不然就是练习武功。
  近月来,他听见早年好友传言,江湖上迭现魔踪,而且有寻找“僧俗二圣”报仇的传说。
  他一闻此言,顿时勾起了静极思动的老毛病,想要会会是何等样的魔头?
  于是,即封闭了居处,迤逦南下。
  他依然是一袭长袖的破儒衫,破儒巾,看去确如一个落拓的书生,但他是一个乐天派的人,总是嘻嘻哈哈,如果不认识他的人,还当他是个疯子。
  这时他的年纪已逾百龄,由于其内功达于化境,是以,看上去有如四旬左右。
  他南行沿途上,虽然听说确有魔踪,但未闻有铸恶之事情发生。
  他希望能在无意中碰到几个,看看倒底是何等样人物,竟要寻找自己与老友报仇?倘若是真正历害的恶魔,自己与老友也应预作防范,以免被其所乘。
  他想细细搜寻一下,可是又不知其暂时遁迹何所?
  在百无聊赖之下,决定先赴天山寻找老友谈谈,再行定夺。
  因为他一生所钦服的人,除去恩师以外,就是禅师,因然两人每次见面总要吵一顿,却也无伤感情。
  欧阳彬不是傻瓜,比之聪明人还要聪明,他深知老友的劝告是一番好意,可是,他的个性嫉恶如仇,届时不能自己,只有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了。
  他来至云霞洞天时,恰好琪儿乘鹤外出游玩。
  惮师陪着老友互述别后五十年来之际遇,并互询对方武功的造诣。
  谈说了一阵,禅师又搬出老套套,劝他就此潜隐。
  对于江湖之事,自有新人辈出去收拾残局,我们老一辈的尽可不必再招惹麻烦,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
  但欧阳彬是一个讲究实事求是的人,他的理由,是要以身作则的示范,何况是否有新人出世,实在太渺茫。
  否则,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苍生遭劫,而自己习得一身武功,却袖手旁观,谈何侠义?设若上天真正有灵,神明难免要降罪责。
  这样,二人的意见仍难以相合。
  禅师也无法,只有暗自嗟叹老友个性因执。
  二人正谈论间,恰好琪儿返回洞府。
  这两位江湖奇人,早年均曾听说过“天山不老人”的生前事迹,想不到琪儿有缘,经异禽“雪儿”导引前往,得其真传。
  自从琪儿进洞以来,欧阳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一直未离开他的身躯,似乎愈看愈喜欢面前的这个孩子,他的心里恨不得要从老友手中夺过来。
  当下,凌虚禅师冷眼旁观老友的神色,立即灵机一动,掉转头,装作咳嗽一声,藉此机会,用“传音入密”术,对琪儿说了一句话,又转回头来道:“老穷酸,世事变幻莫测,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老衲身为出家人,当然,不应该计较名利,不过,为了救人济世,而自己又分身乏术,所以收留了琪儿。
  可是,这个孩子,一生杀孽、情孽太重,我总想能以佛门禅理之影响,使其稍煞凶气,然而我却失败了,你看,他的眉梢眼角,是不是杀气腾腾,如果他一旦出道江湖,尽情杀戮,岂不有逆天道,所以我的意思,还是要实践适才给你讲的话做,如果你对他有意,有妨重新传授,但老衲的东西,却需要追回。”
  说着,双眸神光暴射,状极骇人!
  紧接着,骈指如戟,指风“咝咝”有声。
  直指向伫立在身旁琪儿的“气海”大穴。
  由于变起仓卒,尤其琪儿靠得近,再加禅师的手快,还真是防不胜防。
  陡地,欧阳彬一声大喝:“老秃驴,你敢——?”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他的铁袖神功电射而出,但终因相距较远,长袖不及,琪儿终究向后面倒去!
  他恐怕将孩子跌痛,左手长袖伸缩之间,已将琪儿扶倚在自己的面前,他愤怒已极地道:“老秃驴,你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简直是故意毁灭孩子,琪儿从今以后与你断绝师徒关系,你是你,他是他,两无瓜葛!”
  禅师面容凄然道:“老穷酸,老衲就是为了爱他,要他们古家能留下一个后代,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这一点你应知我苦心。”
  欧阳彬怒气未息,叱道:“老秃驴,我看不出你竟如此心黑手辣,叫人家孩子吃尽苦头,到头来弄得一事无成,从今天起,琪儿的一切由我负责,我要看看将来他能有什么危险发生?”
  琪儿身体柔弱无力地倚在欧阳彬身上,他的武功已经被禅师追回去了。
  因为“气海”大穴,乃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会武功的人,如果被人家点中气海穴,即是不死,全身武功就算废掉,如同平常人一样。
  琪儿看看这两位老人争得面红耳赤,他不明白师父用“传音入密”神功,向自己说了一句“注意我要点你的穴”是什么意思?
  至于凌虚禅师心里暗喜自己的妙计得逞,但面色仍然肃穆壮重的说道:“老穷酸,你可不要后悔,老衲禅机有准,绝对不会错,你坚决要重新再传授,我也不反对,不过,我们得半对半。”
  未了“半对半”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使人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欧阳彬那样聪明一世,智慧超绝的人,竟未听出。
  是以,他在微微一怔之下,当即冷冷地说道:“咱老穷酸做事向来就不知什么叫后悔。”
  说话之间,凌虚禅师面霹微笑,偷瞥了琪儿一眼,接着:“我们一言为定,琪儿,还不赶快叩谢师叔的提拔。”
  语毕哈哈朗笑。
  跟着,琪儿扑翻身躯跪在地上叩头道:“多感师叔提拔,琪儿给您老人家叩头。”
  欧阳彬经禅师这一声大笑,以及琪儿的叩头,他的脑海里,如电闪似的一掠,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倏地站起身来,捋袖瞪眼地大声吼道:“老秃驴,原来你们师徒两人,是故意作假,要咱老穷酸上钩,咱还真忘了你的滑穴绝技,也传授给这小子了,这小子也装得逼真。
  哼!你的算盘打算得太好,你的宝贝徒弟将来行道江湖,让咱老人家跟着屁股后头保护,而你却落得无事一身轻,天天念你的阿弥陀佛,可以不管这些闲事。”
  说着,气得他怪眼连翻。
  其实,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的高兴,因为他一见琪儿,生得仙骨珊珊,风度儒雅,打从心眼里就喜欢,只是不好出口要人家将徒弟分一半给自己。
  万万想不到老友在自己未来时,就安下了这份心意,替自己扣上了道箍。
  不过这个老秃驴也太可恨,他不明说,却要施展苦肉计来诳骗自己,而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真被他们骗了。
  当下,他见琪儿还未站起身来,说道:“好小子,甚么师父教甚么徒弟,好的没学,却学了一肚子骗人的方法,还不快起来跪着干什么?”
  琪儿嘻嘻一笑,做了一个鬼脸,站起身来。
  禅师笑容还未敛,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先时说过,人生在世,一定要留下雪泥鸿爪,为后之来者效尤,你那超绝人寰的‘穿花拂柳铁袖功’绝学,难不成要带进棺材里?
  同时,老衲即要闭关,现在你来了正好帮帮老友这个忙,难道你忍心看着琪儿孤独的浪迹江湖?至于他杀孽过重之事,由于他面壁中已解去了大半,所以这点我很放心。”
  “不过,老穷酸,你自己本身还是要多种善果才是,不要过于任性,老衲谨以前贤杨子之话奉告‘行贤而去自贤之行安往而不爱哉’,就是说,对邪恶之辈,时存诲教其改过迁善为意旨,倘若真是大奸巨憝,不妨放手干去,老穷酸,以为然否?”
  说着,双眸凝睇着面前这一代怪杰。
  欧阳彬闻听禅师之言,心里暗暗赞许老和尚确是一付悲天怜人心肠,值得人敬佩!
  他的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里却仍不饶人的嚷道:“老和尚,算你棋高一着。”
  语声略顿,又嚷道:“咱老人家迢迢数千里来此,敢情是专门为了坐坐你的石头凳子,谈了半天话,口干舌燥,你不吃烟火食物,咱可是不行。”
  凌虚禅师含笑接着:“琪儿,还不快将你榻下所藏的‘雪花松子露’取出,给你师叔煞煞酒虫。”
  说到酒虫,欧阳彬的五脏庙内立时“咕噜”乱叫起来。
  琪儿是一个顽皮的孩子,看到师叔真咽口水,那份馋涎欲滴之形态,不由向他挤了挤眼,转身向自己的小屋内准备菜肴去了。
  欧阳彬双眼一翻,道:“好小子,你向师叔吊起棒子了。”
  说罢,与禅师哈哈大笑,显然他的心里是十分愉快的。
  不大时间,琪儿左手提着一只小酒坛,右手托着石盘,上面还端放了几碟腊肉,无非是山鸡、野兔、獐鹿等。
  这都是琪儿早日外出猎取的。
  他将菜肴放在石桌上,准备斟酒敬客。
  欧阳彬一生无所嗜好,唯杜康而已。
  他一见酒坛,哪里还能等得,一把从琪儿手中夺过来,左手对着封盖轻轻一扑,盖已脱落。
  立时喷出一阵芬芳酒气,直冲鼻管。
  他也顾不得斟在碗里,即口对坛口,“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这才稍煞酒虫。
  禅师辟谷多年,但这种“雪花松子露”,乃是采集了几十种灵药异果以及千年松子,用寒阴谷内的积雪,酿造而成。
  饮服后,能轻身益气,神清目朗。
  是以,禅师与琪儿也陪饮了两杯,剩下的都是穷酸的了。
  欧阳彬喝了几杯后,才慢慢地品尝,他一面吃着腊肉,一面说道:“老和尚,孩子拿回的包袱,倒底包的什么东西,你打开看看不行吗?”
  禅师微笑道:“你不提起,我倒忘了。”
  语毕,即打开包袱,里面果如琪儿所说一样。
  他逐一检视一遍,道:“这本‘空空宝补遗’,若找不到‘空空真经’,是没有用的,所以要练成绝技,修为大道,是非要找到‘空空真经’不可,看来这位天山不老人老前辈,确有用心了。
  至于冷泉剑,乃是上古所留下的神刀,掠闻计有两柄,另一柄为‘青虹’,这冷泉剑属阴,剑锋带有森森寒气,其芒尾也可吹毛断发。
  那青虹剑属阳,剑锋带有灼人之热气,其锋利比之冷泉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冷泉剑出世,恐怕‘青虹’也难久藏椟内了。
  看来江湖上这一劫,是难以躲过的。”
  禅师说完,闭目一阵沉思,点点头,睁开双目,看了琪儿一眼,道:“这柄剑过于锋利,你须要妥善保管,勿落魔道手里,否则就贻祸无穷了。”
  琪儿连声应诺。
  欧阳彬看看包袱里还有一只瓶子,伸手拿起一看道:“这是‘大道续命丹’,有起死回生之效,琪儿将来行道江湖正用得着,还有你适才所说得到的地心乳,有这两种天府珍品,既可保命,又可救人。”
  禅师紧接住道:“琪儿,这本‘空空宝补遗’上面的坐像,以及掌剑招式,限你在三天内默默记住,秘笈暂由我替你保存,俟将来找到空空真经时,我再给你,你去休息吧,从明日开始默记。”
  琪儿才要转身离去,禅师又唤住道:“这个包袱,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制造的?”
  琪儿摇摇头道:“琪儿愚鲁,请师父示知。”
  欧阳彬插嘴道:“老和尚,你这不是多余的问话,他才几岁的孩子,怎能什么都知道,连咱这活上了百多岁的人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呢。”
  琪儿一听面前这一位看去不到五十岁的师叔,竟是寿逾百龄,心里不由大大惊骇,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见其说话的神气,却又不像。
  他心里想着,却听欧阳彬打了一声哈哈道:“好小子,你对师叔的年龄不大相信?老和尚仅比咱只大三岁而已。”
  琪儿被他说破了心事,羞得玉面通红。
  禅师却岔开话题,将包袱交给琪儿,说道:“这个包袱恐怕是传说中姜子牙所骑的四不像的兜肚,乃是用冰蠢丝织成的,功能防火、避水,就是神兵利刀也难伤得分毫,不妨试试看。”
  跟着,随手抽出冷泉剑,在包袱角上割了一下,竟未割裂丝毫。
  欧阳彬与琪儿这才知道这确是一件宝物。
  这一老一小,也深深佩服禅师的见多识广。
  当下,琪儿向师父与师叔请过晚安,提着包袱,走进自己的小室内,运了一会功夫,即拿出“空空宝补遗”,默记书像。
  凌虚禅师与欧阳彬坐在外间悄声谈话。
  他们究竟谈什么?琪儿也无暇细听,只专心看书。
  如此一连三天过去了。
  在这三天中,琪儿足未出户,除去练功外,就是静心观看“空空宝补遗”细细揣摩坐像及掌剑招式。
  他将这些坐像,以及掌、剑三个招式,完全默记脑海中,以备将来寻到“空空真经”时对照练习。
  至于凌虚禅师、“铁袖穷酸”欧阳彬,在这三天中,有时瞑眸端坐运功,有时卿唧哝哝地谈话。
  日落星现,星隐日出,又是一天。
  就在第四天的早晨,琪儿一觉醒来,走出小室,师父与师叔踪影不见。
  瞥眼间,却见桌上摆着一个包袱,下面压着一张笺纸,他急忙抽出一看,是师父的手记,上写:“萍踪浮云,聚散靡常,把世事看薄,把人生遇合看淡,即无烦愁也,我佛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诚哉斯言。”
  “世上万事万物,富贵荣华,高官厚禄,都是空空。一旦无常到,何曾有所留。”
  “为师幼年向佛,及长,随师习得诗道两家绝学,曾行道江湖,未克参吾大道,使余日夕难安。”
  “八年前,又拯汝于危难中,尚幸汝已长成,为师无法再陪伴下去,只有另觅地闭关坐禅。”
  “但汝年龄太小,不识世故,余宝放心不下,适逢汝欧阳师叔翩然而来,余算放下千斤重担,将来行道江湖,常存仁义之心,多种福善之果,此余之厚望焉。”
  “芝草无根,酿泉无源,仙道有凭,祸福有根。”
  “今后要刻苦在洞中练功,俟汝欧阳师叔再次来时,可随向至江湖历练,吾门早年失落三块紫玉佩,上载一种失传绝技,希汝将来行道时寻觅收回。”
  “为师无能,未克达成先师遗命,据余静中推算,近年可能出现,汝万勿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
  衣物一包,纹银二十两,候离山时看用,‘空空宝补遗’所载,汝已记熟,为防患流入恶人之手,余已带走保管,他年如须用时,可询问欧阳师叔,自会指示汝来余处。
  衣包内有‘百灵丹’一瓶,以及‘地心乳’两瓶,可与‘大道续命丹’并存一起,以备行道时应用。”
  “汝要紧记,将来行道江湖,遇寺可进,逢穴莫人。”
  “琪儿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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