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魔道已除尽 湖海乐升平
2020-04-09 作者：高皋 来源：高皋作品集 点击：
他们夫妇被迎进宾馆，季伯玉不想多作耽搁，立即问明少林弟子中毒的症状，然后开出一张药方，由一砖堂住持悟觉大师亲率门下前往市镇购药。
此时少林门下已经摆上一桌斋饭，季伯玉夫妇实在饿了，也就不作客套。
这桌素餐的客人是他们夫妇三个，主人却只有普法掌门相陪，其余的高僧都告退散去。
饭后季伯玉询问道：“请问掌门，拙荆制住的魔徒吴伦可在？在下想跟聊聊。”
普法掌门道：“吴伦被女魔头救走了，敝寺防卫不周，请季掌门多多原谅。”
小莲道：“哦，那妖妇还能救人？掌门可否瞧到她的形象？”
普法掌门道：“老衲没有瞧到，据看守吴伦的弟子说，他只瞧到了黑影一闪，吴伦便已失去踪迹。”
季伯玉道：“吴伦只是一个小脚色，逃了就算了，咱们另有要事待办，在下想就此告辞。”
普法掌门由怀中取了本薄薄的绢册，递给季伯玉，说道：“这是本门的一位前辈一灯大师，积一生心血所创造的培元固本、蓄精养气的心法，本心法练到极致，可以练成元婴及身外化身，成为金刚不死之身……”
季伯玉没有向绢册瞧看一眼，便立即退还给普法掌门道：“贵派人材辈出，屹立武林数百年而不衰，实至名归决非偶然。”
普法掌门没有接收绢册，却轻轻一叹，道：“出家人献身我佛，只要志行坚定，何患不往生极乐？故历代祖师都严禁本门弟子练习一灯心法，认为躐等属于非份，有失出家人修行的宗旨，但任它在本寺废置，实在可惜，而且它对季掌门夫妇却能有所帮助……”
季伯玉微微一笑道：“愚夫妇不想成仙成佛，掌门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普法掌门喧声佛号道：“季掌门志行高洁，老衲十分钦佩，但贤夫妇身系江湖安危，不能不为天下苍生着想！”
季伯玉道请：”恕在下愚鲁，不明白掌门语中的禅机。”
普法掌门道：“贤夫妇的耳轮出现红点，两年之后，可能会遭到一次重大的劫难，如果勤习一灯心法，或可免此一劫。”
季伯玉呆了一呆道：“掌门真是目光如电，愚夫妇衷心佩服，看来咱们不得不厚颜接受掌门赐予了。”
普法掌门道：“阿弥陀佛，季掌门能够为江湖千万生灵而尊重，老衲十分感潋，这本心法就请收起来吧。”
季伯玉收好一灯心法，双拳一抱道：“在下还有要事待理，不打扰了，告辞。”
小莲道：“慢点，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向掌门请教。”
普法掌门道：“什么问题？季夫人请说。”
小莲道：“请问掌门，听说贵派参与了歼灭神龙帮的壮举，将沈振山一家满门诛绝，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下下
普法掌门道：“敝派的确参加了此一行动，但只是摇旗呐喊罢了，实际动手的只是圣母及张绝灭等那些魔道而已。”
小莲道：“贵寺参加此一行动之前，便已全部中毒？”
普法掌门道：“是的，参加的各派与敝寺命运相同。”
小莲道：“无名岛是些什么人参加？掌门是否记得！”
普法掌门略作思忖道：“无名岛是由竹后领队，还有竹龙，及该岛的弟子竹鼠、竹蜂，算起来约莫五十多人吧。”
小莲道：“掌门没有瞧到竹凤？
普法掌门道：“没有。”
小莲道：“多谢相告，咱们不多打扰了。”
季伯玉夫妇三人离开少林，迳向偃师驰去，当晚他们在城里落店，准备明早前往郑州，在晚餐之后，小莲忽然向季伯玉瞥了一眼，道：“门主……”
季伯玉道：“什么事？小莲。”
小莲道：“日间我询问普法掌门几个问题，你必然认为想当然尔，何必多问，是吗！”
季伯玉对水飘香微微笑道：“你瞧这个小精灵，她好像是我肚里的蛔虫了。”
小飘香笑笑道：“那是你们夫妾同心嘛，可千万不要算计我！”
小莲樱唇一獗道：“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嘛！”
季伯玉道：“别小心眼，小莲，你问普法掌门的话，不管我同不间意，我并没有说你什么。”
小莲道：“我不是小心眼，只是想证明有些事不能仅凭猜忖，一定要问个明白，譬如咱们要找武陵大侠钟三畏，他原先是在郑州，现在不一定还在那儿……”
水飘香道：“小莲说得对，咱们是应该先问个明白。”
季伯玉点点头，伸手将店小二招来，道：“请问你，武陵大侠钟三畏是不是住在郑州？”
店小二道：“不，钟老爷子是住在洛阳。”
季伯玉道：“多谢你，没有事了。”
遣走了店小二，小莲哼了一声道：“怎样，去郑州就背道而驰，越走越远，费两句唇舌，免掉少走了多少冤枉路，你看是哪样划算？”
季伯玉哈哈一笑道：“我认输了，行么？”
小莲道：“这还差不多。”
晚间他们是三人同房，这是为了共同研习一灯心法的原因，只是如此一来就便宜季伯玉了，娇妻美妾，左拥右抱，让他享尽了闺房之乐。
翌晨他们联骑直奔洛阳，这一路之上，听到不少对钟三畏的传言。
武陵大侠钟三畏是万家生佛，菩萨化身，他除暴安良，急人之急忧人之忧，年前河北旱灾，他捐粮赈济，活人无算，声誉之隆，当得是如日中天。
听到这些传言，季伯玉的眉峰不由皱了起来。
如果钟三畏是魔道利用的傀儡，要推翻他已经塑造的形象，将是一项极端艰难的工作。
水飘香知道他的心意，淡淡一笑道：“不必担心，二哥，只要他是狐狸，就不怕他不露出狐狸尾巴。”
小莲道：“还有那头骚狐狸，她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咱们只要制服了她，姓钟的还敢不听咱们的，只有一点，咱们应该将依宫主找来。”
水飘香道：“风雷婆婆病重，她如何能够抽身？”
小莲道：“门主也真是的，咱们这次一个人都不带，实在太不方便了。”
季伯玉道：“我也正在后悔，袁大哥夫妇原是要跟来的，是我没有答允。”
小莲道：“后悔倒也不必，如果风雷婆婆没有事了，依宫主会找来的。”
水飘香道：“她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儿？”
小莲道：“小姐忘记她会毕术了，她知道门主的生辰八宇，凭感应之术就可以找到咱们。”
水下香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这天晌午时分，他们在洛阳东关落了店，待清洗及午餐之后，然后打听钟三畏的住处。
在洛阳，钟老爷子妇孺皆知，打听他的住处自然十分容易。
钟三畏住在洛阳西北角的史家庄，是一个闹中取静，山环水护的好地方。
季伯玉打听到了，却并不急于跟他相见。
洛阳的名胜古迹很多，九朝都会的史迹，多如恒河沙数，借此机会到各处逛逛，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主要的当然不是为了逛名胜，他是想现身诱敌，甚至故意惹点事，或是找找钟三畏的麻烦。
季伯玉不是一个喜欢盲动的人，他现在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他们由偃师至洛阳，一路上竟然风平浪静，连一个跟踪的人都没有，这实在有些与常情不合。
他带着一对娇娃，招摇过市，连逛了两天，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却引得路人侧目，被人指指点点的评头品足，惹得小莲几乎大发娇嗔。
这天他们来到白马寺，“马寺钟声”是洛阳八景之一，这座建自东汉明帝之时的古刹，不只是善男信女会来焚香膜拜，骚人墨客也会前来观赏，因而香火之盛甲于洛阳。
进入寺门是一个广大的庭院，但见古柏森森，令人烦躁的心神为之一静，院内最引人之处是两座分列左右的巨坟，他们是以白马驮经东来，为我国佛学开创新页的“摩腾”及“竺法兰”两位来自西域的高僧。
最后的大殿供有白玉佛像一尊，是香客膜拜最多之处，此时季伯玉等三人也正在此处上香。
一阵嘹亮的钟声，忽然铿铿不断的响了起来，有人说，是钟三畏老爷子的夫人来了。所有香客的神色，几乎全部为之一肃。
约莫盏茶时分，两名年长的僧侣联袂进入大殿，他们双手合十向殿上的香客一礼道：“钟夫人前来上香，请各位施主礼让一下。”
同是香客，钟夫人来了，别人就得礼让，佛门之中也是这般势利。
钟夫人是一位名满洛阳的绝代佳人，一般人早有一睹芳颜之心，今日有此巧遇，岂能放过？
他们向两侧礼让，却没有一个退出殿门。季伯玉夫妇也杂在人群之中退向大殿的两侧。
片刻之后，一位花容月貌，白衣如雪的丽人，由两名青衣丫头扶进大殿，她虽是衣着朴实，仍掩不住那夺目的艳光，使殿上的灯烛几乎为之黯然失色。
水飘香与小莲是一左一右紧靠着季伯玉的，当钟夫人踏人大殿之时，季伯玉的身躯竟然发出一丝轻微的颤抖。
这一丝颤抖虽然很轻微，却瞒不过他这一对枕边的人儿，水飘香没有表示什么，小莲却是饶他不过。
“美丽么？咱们要不要走过去跟她聊聊？”
小丫头好重的酸味，季伯玉只是抖了一下，她就要打翻醋坛子了。
季伯玉急忙悄声道：“小声点，小莲，咱们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就是咱们要找的风娘子。”
水飘香啊了一声道：“当真么？你不会看错！”
季伯玉道：“是她，绝对错不了
小莲撇撇嘴道：“人家的关系可深厚得很，闭着眼摸摸也不会弄错。”
水飘香扑哧一笑，如非赶紧以衣袖掩着樱唇，必然会惹出麻烦。
季伯玉咳了一声道：“小莲，咱们把这个狐狸精架走，你看可好？”
小莲精神一振道：“此话当真？
季伯玉道：“自然是真的了，我跟飘香故意闹事，引开别人的注意，你就立刻下手。我看妖女内伤未愈，你八成可以成功，不过妖女的武功不弱，又会巫术，侍候她的两名丫环，只怕也不是弱者，所以你必须一击中的，再除去那两名丫环，你自信可不可以办到！”
小莲道：“没有问题，只是咱们将她掳往哪儿？
季伯玉道：“南边是洛河不能去，只能向北边的山上走，那儿陵寝颇多，藏身十分容易。”
小莲道：“好，就这么办。”
她缓缓向前面挤，到达最为接近风娘子的距离，水飘香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拔出长剑向季伯玉刺去。
“啊，杀人了。”
季伯玉一面喊叫，一面往人丛里面乱钻，如此一来自然秩序大乱了。
小莲在水飘香发出第一声尖叫，人们扭头瞧看之际，小莲左掌急吐，三点寒星分袭风娘子及她身旁的一双婢女。
这是指中箭，是小莲的拿手武功之一，两只指中箭分别插进双婢的喉际，她们一声未出就相继倒毙。
她射向风娘子的指中箭是奔向气海穴，虽然不能要这位妖女的命，至少也要毁掉她的武功，让她不能再害世人。
但一代妖女毕竟不凡，她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穴，虽然仍被指中箭射中，她却能拔起身形，猛向殿外闯去。
她快，小莲更是不慢，右手再吐，三箭急飞，一箭击中气海穴，两箭分别击中志室及胁门。
小莲不想杀她，出手并不太重，但穴道连中三箭，虽然是铁打的金刚也承受不住，她自然要一头栽下来了。
没有待她身形落地，小莲已腾身将她接着，娇躯一闪之间便已上了屋面。
这几下动作，恍如电光石火，大厅上百多名香客，他们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伯玉、水飘香见小莲已经得手，他们也一追一赶的奔了出去。
向北是邙山的东部，上面有章帝陵及明帝陵，小莲将风娘子安置在章帝陵前的祭台之上，季、水二人也跟踪到达。
“怎么办？门主，咱们总不能就待在这里，我看将她带回客找去吧。”
这是小莲的建议，实情也的确应该如此。
季伯玉道：“别忙，就是要带她回客栈，也得等到天黑才行。”
他检查风娘子的伤势，知道她已武功被毁，今后不可能再为恶了，只是她前后连中四箭，背部斑迹斑斑，虽是不会。死亡，却已昏了过去。
季伯玉掏出一瓶疗伤灵丹交给小莲道：“咱们还不能让她死，先给她上点伤药吧。”
伤药灵验无比，敷后不久，风娘子便醒了过来，她睁开失神的双目向季伯玉瞥了一眼，然后上眼皮，幽幽一叹道：“季伯玉，你好狠，我已经向你赎过罪了，你还要这么对付我？”
季伯玉闻言一呆，他当然明白风娘子语中之含义，所谓罪，是害他背上了红粉挽歌的黑锅，赎，自然是少室山中的献身了。
—个女人献身赎罪，虽然那时她是使用了巫术，使季伯玉不由自主的接受了她，但他毕竟是接受了，毕竟是占有了她，那么此时对她无情的痛击的确是狠了一点。
季伯玉却吁了口长气，道：“你错了，风娘子，季某个人的恩怨算不了什么，但天下苍生何辜？你们兴风作浪，危害江湖，使多少人丧失了宝贵的生命！谁无父母？谁无妻儿？那些枉死的生命，悲惨的家庭，又能向谁去诉说！”
风娘子默然了，小莲却有些地方想它不透，因而询问道：“门主，听你的语气，好像她就是罪魁祸首，江湖上的一切动乱，都是她造成的！”
季伯玉点点头道：“我的确是这么想法……”
小莲道：“我不懂。”
季伯玉道：“第一；当年我到成都沈家去贺寿，红粉挽歌就一直跟着我走，要我背黑锅只是原因之一，主要的是她也要去成都。其次，江湖动乱是由沈振山作俑，姓沈的是风雷婆婆的弟子，风娘子又是风雷婆婆师门的小主人，称如果将这些人物的关系予以串连，就知道谁是这次江湖劫难的首脑人物了。”
小莲道：“我明白了，这妖女以当年的风娘子为荣还想重振祖风，变本加厉，哼，魔道遗孽果然可怕得很！”
风娘子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当年的风娘子那么狠，一念之仁竟落得这般惨状，实在是风家的不肖子孙……”
水飘香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风娘子，你实在不必后悔的。”
风娘子幽幽道：“我不后悔，因为一开始就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误，毁了武林第一家，偏偏不肯斩草除根，反而对季伯玉寄以同情，唉……”
小莲哼了一声道：“呸，可怕，真是不要脸。”
水飘香道：“风娘子，你既然喜爱季伯玉，就应该爱屋及乌，竹凤她带走了小玉儿，请你告诉我，他们现在哪里？”
风娘子道：“很是抱歉，季夫人，我实在不知道竹凤在哪里，自从我处决了风雷婆婆之后，她就带着一部份人离开我去了。”
水飘香“啊”了一声道：“你处决了风雷婆婆？为什么？”
风娘子道：“她跟沈振山想背叛我，我自然容她不得！”
小莲道：“大致咱们都已经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请教，我芳姐姐是怎么死的？风雷婆婆的大弟子究竟是谁？他现在哪里？”
风娘子道：“姑娘者秉性贞烈，为了保持清白，她自断心脉而死，至于风雷婆婆的大弟子么，他……他……”
他是谁？他在哪里？风娘子只说了两个他，就没有了下文，因为她已经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了。
季伯玉叹息一声，他神情上显得颇为失望，因为他没有获得小玉儿的下落，也不知道竹凤及那位神秘的蒙面人藏身何处。
虽然祸首已死，魔徒在群龙无首之下，可能会销声匿迹，这样，江湖会得到暂时的安宁，但隐忧仍在，魔徒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此时小莲忽然哼了一声道：“送死的来了，你瞧……”
季伯玉举目向山下一瞧，只见人影憧憧，向他们立身之处急驰而来，领头的正是风雷婆婆的大弟子，那位神秘的黑衣蒙面人。
他的身后紧跟着张绝灭，血刀晋狮，飞轮房双卫，以及黑衣魔徒三十余人。
季伯玉道：“小莲，快将风娘子的尸体藏起来，让他们多少有个顾忌。”
小莲应了一声，迅速将风娘子藏在祭台后面的深草之内。待她刚刚藏好，来人已经扑到两丈远近的距离了。
季伯玉道：“这是最后的一批魔徒，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上。”
一声响彻天宇的清啸，季伯玉首先扑向黑衣蒙面人，长剑伸缩之间，闪出弥盖六合的剑气，猛向这位神秘的魔头掷杀过去。
季伯玉首次使出无坚不摧的剑气，竟然意外的遭到强大的阻力，黑衣蒙面人功力之高，纵然是风雷婆婆，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使的是一柄厚背长刀，一刀挥出，罡风急涌，威力之强大，足可与季伯玉的剑气分庭抗礼，看来一时半刻这两人很难分出胜负。
水飘香迎向张绝灭，小莲独战血刀晋狮及吴伦师徒，这位小姑奶奶力敌两个高手，丝毫都不胆怯，她更利用对方稍为疏神的机会，先以指中箭击毙吴伦，待血刀晋狮一惊之际，长剑以长虹经天之势，劈开了晋狮的胸膛。
小莲连续建功追杀魔徒，水飘香也没有令人失望，五招之内张绝灭便已横尸在地。
魔头连连授首，黑衣蒙面人大为恐慌，他以全力向季伯玉挥出一刀，然后腾身而起，向山林间亡命的狂驰。
但他驰出未及一丈，三枚飞轮忽然由斜刺里闪电般的飞到，他绝未想到此地会有埋伏，一个措手不及，飞轮掠过他的脖子，一颗大好人头，也就抛落于荒草之间了。
季伯玉原是随后追赶的，见黑衣蒙面人被飞轮房双卫所杀，立即双拳一抱，恭身道：“多谢房大侠。”
房双卫叹息一声，道：“这没有什么，他逼死了老朽的干女儿沈芳儿，老朽自然要向他讨还公道，现在老朽尘缘已了，告辞。”
语音一落，径自飘身而去。
季伯玉目送房双卫去远，再回头瞧看，只见水飘香与小莲正在追奔逐北，痛下杀手，三十余名魔徒，剩下的已不足十人了。
名山遭劫，遍染血腥，季伯玉瞧得有些不忍，因而出声招呼道：“不要杀了，放他们去吧。”
余下的八名魔徒闻言大喜，一起抛掉兵刃，跪下来恳求饶命。
小莲是饶了他们，却每人赏了他们一指，使他们丧失武功，也好安安份份的作一个平常之人。
水飘香向黑衣蒙面人的尸体投下一瞥道：“你杀了他，他究竟是谁？”
季伯玉道：“几乎被他逃走了，是飞轮房双卫帮我杀的，我还没有瞧看他的面貌。”
他们找到黑衣蒙面人的头颅，及挑开他的蒙面黑帕一瞧，季伯玉夫妇竟然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敢情他竟然是名满关中的一代大侠，有口皆碑的万家生佛，武陵大侠钟三畏。
良久，季伯玉摇头一叹道：“竟然是他，这实在使人不敢相信！
小莲撇撇嘴道：“这有什么稀罕，世间假冒伪善，沽名钓誉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钟三畏只不过其中之一而已。”
现在魔道尽除，江湖重现升平景象，季伯玉夫妇自然息影勾漏，度他们的神仙岁月了。
不过他们还有未了之事，竹凤及小玉儿迄未寻获，各派所中之毒还待季伯玉解救，绝户掌寇寥还未剪除。
天下之事原是不易圆满的，盈亏自有定数，半点也勉强不得。
（全书完，笑看录校，2019.6.16 ～ 2020.4.7，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
此时少林门下已经摆上一桌斋饭，季伯玉夫妇实在饿了，也就不作客套。
这桌素餐的客人是他们夫妇三个，主人却只有普法掌门相陪，其余的高僧都告退散去。
饭后季伯玉询问道：“请问掌门，拙荆制住的魔徒吴伦可在？在下想跟聊聊。”
普法掌门道：“吴伦被女魔头救走了，敝寺防卫不周，请季掌门多多原谅。”
小莲道：“哦，那妖妇还能救人？掌门可否瞧到她的形象？”
普法掌门道：“老衲没有瞧到，据看守吴伦的弟子说，他只瞧到了黑影一闪，吴伦便已失去踪迹。”
季伯玉道：“吴伦只是一个小脚色，逃了就算了，咱们另有要事待办，在下想就此告辞。”
普法掌门由怀中取了本薄薄的绢册，递给季伯玉，说道：“这是本门的一位前辈一灯大师，积一生心血所创造的培元固本、蓄精养气的心法，本心法练到极致，可以练成元婴及身外化身，成为金刚不死之身……”
季伯玉没有向绢册瞧看一眼，便立即退还给普法掌门道：“贵派人材辈出，屹立武林数百年而不衰，实至名归决非偶然。”
普法掌门没有接收绢册，却轻轻一叹，道：“出家人献身我佛，只要志行坚定，何患不往生极乐？故历代祖师都严禁本门弟子练习一灯心法，认为躐等属于非份，有失出家人修行的宗旨，但任它在本寺废置，实在可惜，而且它对季掌门夫妇却能有所帮助……”
季伯玉微微一笑道：“愚夫妇不想成仙成佛，掌门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普法掌门喧声佛号道：“季掌门志行高洁，老衲十分钦佩，但贤夫妇身系江湖安危，不能不为天下苍生着想！”
季伯玉道请：”恕在下愚鲁，不明白掌门语中的禅机。”
普法掌门道：“贤夫妇的耳轮出现红点，两年之后，可能会遭到一次重大的劫难，如果勤习一灯心法，或可免此一劫。”
季伯玉呆了一呆道：“掌门真是目光如电，愚夫妇衷心佩服，看来咱们不得不厚颜接受掌门赐予了。”
普法掌门道：“阿弥陀佛，季掌门能够为江湖千万生灵而尊重，老衲十分感潋，这本心法就请收起来吧。”
季伯玉收好一灯心法，双拳一抱道：“在下还有要事待理，不打扰了，告辞。”
小莲道：“慢点，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向掌门请教。”
普法掌门道：“什么问题？季夫人请说。”
小莲道：“请问掌门，听说贵派参与了歼灭神龙帮的壮举，将沈振山一家满门诛绝，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下下
普法掌门道：“敝派的确参加了此一行动，但只是摇旗呐喊罢了，实际动手的只是圣母及张绝灭等那些魔道而已。”
小莲道：“贵寺参加此一行动之前，便已全部中毒？”
普法掌门道：“是的，参加的各派与敝寺命运相同。”
小莲道：“无名岛是些什么人参加？掌门是否记得！”
普法掌门略作思忖道：“无名岛是由竹后领队，还有竹龙，及该岛的弟子竹鼠、竹蜂，算起来约莫五十多人吧。”
小莲道：“掌门没有瞧到竹凤？
普法掌门道：“没有。”
小莲道：“多谢相告，咱们不多打扰了。”
季伯玉夫妇三人离开少林，迳向偃师驰去，当晚他们在城里落店，准备明早前往郑州，在晚餐之后，小莲忽然向季伯玉瞥了一眼，道：“门主……”
季伯玉道：“什么事？小莲。”
小莲道：“日间我询问普法掌门几个问题，你必然认为想当然尔，何必多问，是吗！”
季伯玉对水飘香微微笑道：“你瞧这个小精灵，她好像是我肚里的蛔虫了。”
小飘香笑笑道：“那是你们夫妾同心嘛，可千万不要算计我！”
小莲樱唇一獗道：“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嘛！”
季伯玉道：“别小心眼，小莲，你问普法掌门的话，不管我同不间意，我并没有说你什么。”
小莲道：“我不是小心眼，只是想证明有些事不能仅凭猜忖，一定要问个明白，譬如咱们要找武陵大侠钟三畏，他原先是在郑州，现在不一定还在那儿……”
水飘香道：“小莲说得对，咱们是应该先问个明白。”
季伯玉点点头，伸手将店小二招来，道：“请问你，武陵大侠钟三畏是不是住在郑州？”
店小二道：“不，钟老爷子是住在洛阳。”
季伯玉道：“多谢你，没有事了。”
遣走了店小二，小莲哼了一声道：“怎样，去郑州就背道而驰，越走越远，费两句唇舌，免掉少走了多少冤枉路，你看是哪样划算？”
季伯玉哈哈一笑道：“我认输了，行么？”
小莲道：“这还差不多。”
晚间他们是三人同房，这是为了共同研习一灯心法的原因，只是如此一来就便宜季伯玉了，娇妻美妾，左拥右抱，让他享尽了闺房之乐。
翌晨他们联骑直奔洛阳，这一路之上，听到不少对钟三畏的传言。
武陵大侠钟三畏是万家生佛，菩萨化身，他除暴安良，急人之急忧人之忧，年前河北旱灾，他捐粮赈济，活人无算，声誉之隆，当得是如日中天。
听到这些传言，季伯玉的眉峰不由皱了起来。
如果钟三畏是魔道利用的傀儡，要推翻他已经塑造的形象，将是一项极端艰难的工作。
水飘香知道他的心意，淡淡一笑道：“不必担心，二哥，只要他是狐狸，就不怕他不露出狐狸尾巴。”
小莲道：“还有那头骚狐狸，她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咱们只要制服了她，姓钟的还敢不听咱们的，只有一点，咱们应该将依宫主找来。”
水飘香道：“风雷婆婆病重，她如何能够抽身？”
小莲道：“门主也真是的，咱们这次一个人都不带，实在太不方便了。”
季伯玉道：“我也正在后悔，袁大哥夫妇原是要跟来的，是我没有答允。”
小莲道：“后悔倒也不必，如果风雷婆婆没有事了，依宫主会找来的。”
水飘香道：“她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儿？”
小莲道：“小姐忘记她会毕术了，她知道门主的生辰八宇，凭感应之术就可以找到咱们。”
水下香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这天晌午时分，他们在洛阳东关落了店，待清洗及午餐之后，然后打听钟三畏的住处。
在洛阳，钟老爷子妇孺皆知，打听他的住处自然十分容易。
钟三畏住在洛阳西北角的史家庄，是一个闹中取静，山环水护的好地方。
季伯玉打听到了，却并不急于跟他相见。
洛阳的名胜古迹很多，九朝都会的史迹，多如恒河沙数，借此机会到各处逛逛，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主要的当然不是为了逛名胜，他是想现身诱敌，甚至故意惹点事，或是找找钟三畏的麻烦。
季伯玉不是一个喜欢盲动的人，他现在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他们由偃师至洛阳，一路上竟然风平浪静，连一个跟踪的人都没有，这实在有些与常情不合。
他带着一对娇娃，招摇过市，连逛了两天，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却引得路人侧目，被人指指点点的评头品足，惹得小莲几乎大发娇嗔。
这天他们来到白马寺，“马寺钟声”是洛阳八景之一，这座建自东汉明帝之时的古刹，不只是善男信女会来焚香膜拜，骚人墨客也会前来观赏，因而香火之盛甲于洛阳。
进入寺门是一个广大的庭院，但见古柏森森，令人烦躁的心神为之一静，院内最引人之处是两座分列左右的巨坟，他们是以白马驮经东来，为我国佛学开创新页的“摩腾”及“竺法兰”两位来自西域的高僧。
最后的大殿供有白玉佛像一尊，是香客膜拜最多之处，此时季伯玉等三人也正在此处上香。
一阵嘹亮的钟声，忽然铿铿不断的响了起来，有人说，是钟三畏老爷子的夫人来了。所有香客的神色，几乎全部为之一肃。
约莫盏茶时分，两名年长的僧侣联袂进入大殿，他们双手合十向殿上的香客一礼道：“钟夫人前来上香，请各位施主礼让一下。”
同是香客，钟夫人来了，别人就得礼让，佛门之中也是这般势利。
钟夫人是一位名满洛阳的绝代佳人，一般人早有一睹芳颜之心，今日有此巧遇，岂能放过？
他们向两侧礼让，却没有一个退出殿门。季伯玉夫妇也杂在人群之中退向大殿的两侧。
片刻之后，一位花容月貌，白衣如雪的丽人，由两名青衣丫头扶进大殿，她虽是衣着朴实，仍掩不住那夺目的艳光，使殿上的灯烛几乎为之黯然失色。
水飘香与小莲是一左一右紧靠着季伯玉的，当钟夫人踏人大殿之时，季伯玉的身躯竟然发出一丝轻微的颤抖。
这一丝颤抖虽然很轻微，却瞒不过他这一对枕边的人儿，水飘香没有表示什么，小莲却是饶他不过。
“美丽么？咱们要不要走过去跟她聊聊？”
小丫头好重的酸味，季伯玉只是抖了一下，她就要打翻醋坛子了。
季伯玉急忙悄声道：“小声点，小莲，咱们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就是咱们要找的风娘子。”
水飘香啊了一声道：“当真么？你不会看错！”
季伯玉道：“是她，绝对错不了
小莲撇撇嘴道：“人家的关系可深厚得很，闭着眼摸摸也不会弄错。”
水飘香扑哧一笑，如非赶紧以衣袖掩着樱唇，必然会惹出麻烦。
季伯玉咳了一声道：“小莲，咱们把这个狐狸精架走，你看可好？”
小莲精神一振道：“此话当真？
季伯玉道：“自然是真的了，我跟飘香故意闹事，引开别人的注意，你就立刻下手。我看妖女内伤未愈，你八成可以成功，不过妖女的武功不弱，又会巫术，侍候她的两名丫环，只怕也不是弱者，所以你必须一击中的，再除去那两名丫环，你自信可不可以办到！”
小莲道：“没有问题，只是咱们将她掳往哪儿？
季伯玉道：“南边是洛河不能去，只能向北边的山上走，那儿陵寝颇多，藏身十分容易。”
小莲道：“好，就这么办。”
她缓缓向前面挤，到达最为接近风娘子的距离，水飘香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拔出长剑向季伯玉刺去。
“啊，杀人了。”
季伯玉一面喊叫，一面往人丛里面乱钻，如此一来自然秩序大乱了。
小莲在水飘香发出第一声尖叫，人们扭头瞧看之际，小莲左掌急吐，三点寒星分袭风娘子及她身旁的一双婢女。
这是指中箭，是小莲的拿手武功之一，两只指中箭分别插进双婢的喉际，她们一声未出就相继倒毙。
她射向风娘子的指中箭是奔向气海穴，虽然不能要这位妖女的命，至少也要毁掉她的武功，让她不能再害世人。
但一代妖女毕竟不凡，她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穴，虽然仍被指中箭射中，她却能拔起身形，猛向殿外闯去。
她快，小莲更是不慢，右手再吐，三箭急飞，一箭击中气海穴，两箭分别击中志室及胁门。
小莲不想杀她，出手并不太重，但穴道连中三箭，虽然是铁打的金刚也承受不住，她自然要一头栽下来了。
没有待她身形落地，小莲已腾身将她接着，娇躯一闪之间便已上了屋面。
这几下动作，恍如电光石火，大厅上百多名香客，他们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伯玉、水飘香见小莲已经得手，他们也一追一赶的奔了出去。
向北是邙山的东部，上面有章帝陵及明帝陵，小莲将风娘子安置在章帝陵前的祭台之上，季、水二人也跟踪到达。
“怎么办？门主，咱们总不能就待在这里，我看将她带回客找去吧。”
这是小莲的建议，实情也的确应该如此。
季伯玉道：“别忙，就是要带她回客栈，也得等到天黑才行。”
他检查风娘子的伤势，知道她已武功被毁，今后不可能再为恶了，只是她前后连中四箭，背部斑迹斑斑，虽是不会。死亡，却已昏了过去。
季伯玉掏出一瓶疗伤灵丹交给小莲道：“咱们还不能让她死，先给她上点伤药吧。”
伤药灵验无比，敷后不久，风娘子便醒了过来，她睁开失神的双目向季伯玉瞥了一眼，然后上眼皮，幽幽一叹道：“季伯玉，你好狠，我已经向你赎过罪了，你还要这么对付我？”
季伯玉闻言一呆，他当然明白风娘子语中之含义，所谓罪，是害他背上了红粉挽歌的黑锅，赎，自然是少室山中的献身了。
—个女人献身赎罪，虽然那时她是使用了巫术，使季伯玉不由自主的接受了她，但他毕竟是接受了，毕竟是占有了她，那么此时对她无情的痛击的确是狠了一点。
季伯玉却吁了口长气，道：“你错了，风娘子，季某个人的恩怨算不了什么，但天下苍生何辜？你们兴风作浪，危害江湖，使多少人丧失了宝贵的生命！谁无父母？谁无妻儿？那些枉死的生命，悲惨的家庭，又能向谁去诉说！”
风娘子默然了，小莲却有些地方想它不透，因而询问道：“门主，听你的语气，好像她就是罪魁祸首，江湖上的一切动乱，都是她造成的！”
季伯玉点点头道：“我的确是这么想法……”
小莲道：“我不懂。”
季伯玉道：“第一；当年我到成都沈家去贺寿，红粉挽歌就一直跟着我走，要我背黑锅只是原因之一，主要的是她也要去成都。其次，江湖动乱是由沈振山作俑，姓沈的是风雷婆婆的弟子，风娘子又是风雷婆婆师门的小主人，称如果将这些人物的关系予以串连，就知道谁是这次江湖劫难的首脑人物了。”
小莲道：“我明白了，这妖女以当年的风娘子为荣还想重振祖风，变本加厉，哼，魔道遗孽果然可怕得很！”
风娘子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当年的风娘子那么狠，一念之仁竟落得这般惨状，实在是风家的不肖子孙……”
水飘香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风娘子，你实在不必后悔的。”
风娘子幽幽道：“我不后悔，因为一开始就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误，毁了武林第一家，偏偏不肯斩草除根，反而对季伯玉寄以同情，唉……”
小莲哼了一声道：“呸，可怕，真是不要脸。”
水飘香道：“风娘子，你既然喜爱季伯玉，就应该爱屋及乌，竹凤她带走了小玉儿，请你告诉我，他们现在哪里？”
风娘子道：“很是抱歉，季夫人，我实在不知道竹凤在哪里，自从我处决了风雷婆婆之后，她就带着一部份人离开我去了。”
水飘香“啊”了一声道：“你处决了风雷婆婆？为什么？”
风娘子道：“她跟沈振山想背叛我，我自然容她不得！”
小莲道：“大致咱们都已经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请教，我芳姐姐是怎么死的？风雷婆婆的大弟子究竟是谁？他现在哪里？”
风娘子道：“姑娘者秉性贞烈，为了保持清白，她自断心脉而死，至于风雷婆婆的大弟子么，他……他……”
他是谁？他在哪里？风娘子只说了两个他，就没有了下文，因为她已经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了。
季伯玉叹息一声，他神情上显得颇为失望，因为他没有获得小玉儿的下落，也不知道竹凤及那位神秘的蒙面人藏身何处。
虽然祸首已死，魔徒在群龙无首之下，可能会销声匿迹，这样，江湖会得到暂时的安宁，但隐忧仍在，魔徒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此时小莲忽然哼了一声道：“送死的来了，你瞧……”
季伯玉举目向山下一瞧，只见人影憧憧，向他们立身之处急驰而来，领头的正是风雷婆婆的大弟子，那位神秘的黑衣蒙面人。
他的身后紧跟着张绝灭，血刀晋狮，飞轮房双卫，以及黑衣魔徒三十余人。
季伯玉道：“小莲，快将风娘子的尸体藏起来，让他们多少有个顾忌。”
小莲应了一声，迅速将风娘子藏在祭台后面的深草之内。待她刚刚藏好，来人已经扑到两丈远近的距离了。
季伯玉道：“这是最后的一批魔徒，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上。”
一声响彻天宇的清啸，季伯玉首先扑向黑衣蒙面人，长剑伸缩之间，闪出弥盖六合的剑气，猛向这位神秘的魔头掷杀过去。
季伯玉首次使出无坚不摧的剑气，竟然意外的遭到强大的阻力，黑衣蒙面人功力之高，纵然是风雷婆婆，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使的是一柄厚背长刀，一刀挥出，罡风急涌，威力之强大，足可与季伯玉的剑气分庭抗礼，看来一时半刻这两人很难分出胜负。
水飘香迎向张绝灭，小莲独战血刀晋狮及吴伦师徒，这位小姑奶奶力敌两个高手，丝毫都不胆怯，她更利用对方稍为疏神的机会，先以指中箭击毙吴伦，待血刀晋狮一惊之际，长剑以长虹经天之势，劈开了晋狮的胸膛。
小莲连续建功追杀魔徒，水飘香也没有令人失望，五招之内张绝灭便已横尸在地。
魔头连连授首，黑衣蒙面人大为恐慌，他以全力向季伯玉挥出一刀，然后腾身而起，向山林间亡命的狂驰。
但他驰出未及一丈，三枚飞轮忽然由斜刺里闪电般的飞到，他绝未想到此地会有埋伏，一个措手不及，飞轮掠过他的脖子，一颗大好人头，也就抛落于荒草之间了。
季伯玉原是随后追赶的，见黑衣蒙面人被飞轮房双卫所杀，立即双拳一抱，恭身道：“多谢房大侠。”
房双卫叹息一声，道：“这没有什么，他逼死了老朽的干女儿沈芳儿，老朽自然要向他讨还公道，现在老朽尘缘已了，告辞。”
语音一落，径自飘身而去。
季伯玉目送房双卫去远，再回头瞧看，只见水飘香与小莲正在追奔逐北，痛下杀手，三十余名魔徒，剩下的已不足十人了。
名山遭劫，遍染血腥，季伯玉瞧得有些不忍，因而出声招呼道：“不要杀了，放他们去吧。”
余下的八名魔徒闻言大喜，一起抛掉兵刃，跪下来恳求饶命。
小莲是饶了他们，却每人赏了他们一指，使他们丧失武功，也好安安份份的作一个平常之人。
水飘香向黑衣蒙面人的尸体投下一瞥道：“你杀了他，他究竟是谁？”
季伯玉道：“几乎被他逃走了，是飞轮房双卫帮我杀的，我还没有瞧看他的面貌。”
他们找到黑衣蒙面人的头颅，及挑开他的蒙面黑帕一瞧，季伯玉夫妇竟然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敢情他竟然是名满关中的一代大侠，有口皆碑的万家生佛，武陵大侠钟三畏。
良久，季伯玉摇头一叹道：“竟然是他，这实在使人不敢相信！
小莲撇撇嘴道：“这有什么稀罕，世间假冒伪善，沽名钓誉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钟三畏只不过其中之一而已。”
现在魔道尽除，江湖重现升平景象，季伯玉夫妇自然息影勾漏，度他们的神仙岁月了。
不过他们还有未了之事，竹凤及小玉儿迄未寻获，各派所中之毒还待季伯玉解救，绝户掌寇寥还未剪除。
天下之事原是不易圆满的，盈亏自有定数，半点也勉强不得。
（全书完，笑看录校，2019.6.16 ～ 2020.4.7，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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