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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宝药变毒药 难救恩师命
2020-04-09  作者:高皋  来源:高皋作品集  点击:

  水飘香道:“这不关你的事,我娘欠和尚伯伯的,只要将你送到虎林,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季伯玉道:“就算这样,姑娘母女这分恩情,在下必有一报。”
  水飘香道:“咱们不希望你报答什么,要报你报和尚伯伯去。”
  季伯玉一叹道:“在下惭愧得很,身受大师徒救命之恩,却连他们的法号都不知道。”
  水飘香道:“和尚伯伯法号悟德,是少林掌门普慧禅师的亲传弟子,小和尚名叫光宗,是和尚伯伯离开少林之后收的。”
  季伯玉道:“这就难怪他要自称野和尚了,姑娘母女呢?能够告诉在下么?”
  水飘香道:“咱们是打渔的,学了一点庄稼把式,要是跟和尚伯伯名门正派相比,就差得远了。哦,我编了三百多句常用的话,你跟着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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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也有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水飘香不想多说,他自然不便追问。
  不过小姑娘的确是憋坏了,除了她们水家,任何事她都肯说,整天像一支画眉鸟儿似的,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天到达宜宾,是岷江的出口,过了这儿就进入长江水道了。
  他们这条船原本必靠近码头的,但水大娘却吩咐年老爹直向码头驶去。
  此时季伯玉与水飘香全都立在船头,他们已发现码头一带正有不寻常的事在进行。
  那是一队官兵在检查船只,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令人不解的是官兵之中竟有几名便装人员在协助检查,船只缓缓接近码头,季伯玉脸色忽然一变,因为他瞧到了一个熟人,他是成都沈家的总管汪哲。
  那么官兵检查船只,目的在缉捕季伯玉了,沈振山能够劳动官兵,果然具有通天之能,只是他有点不解,水大娘必然也发觉了码头上的危机,为什么还要送上前去?
  立在他身旁的水飘香瞧出他神色有异,于是轻轻咳了一声道:“沉着一点,少侠,没有人能够认出你来的,不过你可不能自露马脚!”
  季伯玉吸了一口气,让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只是,咱们不能躲远一点吗?”
  水飘香微微一笑道:“躲远一点就表示咱们害怕,跟着来的麻烦就大了。”
  季伯玉闻言一怔,暗忖:“这话不错,如果一躲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自已堂堂五尺之躯的大男人,还赶不上一个小姑娘的见识。”
  他脸上讪讪的,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目光却不时向汪哲投下一瞥,神色之上总是有些不大自然。
  此时那队官兵已经到达左侧一丈之处,那儿泊着一艘豪华无比的巨型江船。
  金乌正在向西山之后隐没,晚霞投射在那艘豪华的巨船之上,但见霞光耀眼,显得美丽已极。
  像这么豪华的巨船,在长江大海之中都不易多见,那么它的主人,必然不是等闲人物了。
  不错,巨船的前舱之外,挑着一对大红纱灯,灯上写着两个大字“王府”
  王府的主人不是王爷么?这就勿怪它会如此豪华,这般气派了。
  那批查船的官兵,只是一些小人物,最大的不过是一个伍长,见了王爷只怕连姓什么都忘了,他哪有胆量敢去查船!
  不过像这等光彩夺目的豪华巨船,必然具有极大的诱惑之力,只要经过这里,任谁也会想开开眼界的。
  这队官兵果然远远的停下了脚步,以羡慕的目光向豪华巨舟投下一瞥,连沈家大总管汪哲也不例外。
  这一瞥应该没有什么,因为他们并未失礼,也没有犯着别人,但出人意外的是巨舟上舱门右侧的那盏纱灯忽然飞了起来。
  此时微风拂面,枝叶不惊,那盏纱灯的飞起,绝不是风力造成的。
  不是风力吹起,它如何会飞?这岂不是一件怪事?
  怪事最容易引人瞩目,码头上下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被这盏纱灯吸引过去。
  正当众人瞧得忘形之际,人丛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一具人体同时仆倒下去。
  倒下去的汪哲,他两眼上翻,口吐泡沫,好像忽然中了邪,神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此时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我的妈呀,有鬼!”
  可不是有鬼?纱灯凭空飞起,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男人忽然中了邪,不是鬼魅作祟怎会这样。
  鬼魅无形,人人害怕,因而码头上的闲人一哄而散,也有不少船只解缆启碇,来个迁地为良。
  水大娘似乎也怕鬼魅,立即吩咐开船,不过因时间已晚,他们只能驶入长江,然后移舟对岸,找一个清静处停泊下来。
  “香儿,你过来。”
  泊好了船只之后,水大娘的神色依然十分穆肃,她呼叫水飘香,可能有什么要事吩咐!
  “娘……”
  “谁叫你出手杀人的?”
  “那人认识季少侠嘛!”
  “季少侠易过容,那人如何还能认出?就算你非杀他不可,也不能弄坏王爷的纱灯,咱们避祸还不及,你还生些是非。”
  “娘,当时我没有想到嘛!”
  “香儿,不是娘怨你,你弄坏了王爷的纱灯,犯了他的大忌,他绝对不会甘心的,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一旦被他缠上,就寝食都不能安宁了。”
  “娘,他怎知是女儿弄坏他的纱灯?咱们不承认,他又能把咱们怎样?”
  “你这是小看王爷了。娘估计明天一早他就会找上咱们,娘不怕他,但有顾忌,至少你跟季少侠不能被他缠上,快去收拾一下行囊,乘天还没有全黑,你们还可以赶一程路。”
  “娘要咱们先走?”
  “不,由你单独一人送季少侠返回虎林。”
  “为什么?娘……”
  “世事沧桑,没有人能够逆料,娘如果能来,自然会赶上你们,否则你只好勉为其难了。”
  “好吧!”
  这双母女的对话,季伯玉听得一字不遗,他与水大娘母女素昧平生,竟替人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他走上船头,向水大娘双拳一抱,说道:“大娘……晚辈有一点不情之请,希望大娘不要见怪。”
  水大娘道:“不要紧,你说。”
  季伯玉道:“晚辈不敢麻烦飘香姑娘,而且千里迢迢,也有些不便。”
  水大娘微微一笑道:“咱们送你是为悟德大师,你根本不必领情,更不必有什么不安,再说为人嘛,总要讲一个信字,老身已经答允悟德大师,就算你不愿意,咱们也非送不可。”
  此时水飘香已经提着两个包裹走来,她交一个给季伯玉道:“少侠,这是你的衣物,乘天还没有黑,咱们走吧!”
  季伯玉知道推辞不却,只好抱拳一礼,辞过水大娘及年老爹夫妇,然后随着水飘香向岸上直奔而去。
  经过一个多更次的奔走,待赶到李庄,已经接近三更了,季伯玉叫开了店门,在此地寄宿一晚,次晨天刚被晓,他们就继续上路。
  他们走的不是官道因而很少遇到一个行人,经过一阵奔走之后,水飘香忽然哼了声道:“嗨,你是怎么啦?难道你是一个哑吧?”
  季伯玉啊了一声道:“我只顾赶路,忘记姑娘累不累了,要不要歇息下?”
  水飘香撇撇嘴道:“累你个头,才走了几步路就累了,我只是要跟你聊聊。”
  季伯玉道:“好哇,我正想要请教姑娘。”
  水飘香道:“你想知道什么?”
  季伯玉道:“那是个什么王爷?听令堂的口吻,好像他也会武功。”
  水飘香哼了一声说道:“他那个王爷么,就跟姓张的叫张爷,姓李的叫李爷一样,只是一种尊称,并不是什么封侯裂土的王侯。”
  季由玉道:“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池当真是一位王爷呢!”
  水飘香道:“此人原是太极门的教徒,被逐出师门之后,不知在哪儿习得一身很厉害的武功,他再出江湖,居然不念旧恶,反而协助太极门渡过了一次极大的难关,所以江湖朋友都尊重他,称他一声王爷。”
  季伯玉道:“如此说来他还是一个好人了。”
  水飘香道:“他不能称好人,只能说是一个怪人。”
  季伯玉道:“哦,他怎样怪法?”
  水飘香道:“他十分好名,你如果遇到他,只要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王爷,任什么事都好商议了。要是像我弄坏他的纱灯,就被认为大不敬,今后就是他的生死大敌了!”
  季伯玉道:“那怎么办?”
  水飘香道:“管他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季伯玉道:“你见过王爷么?”
  水飘香道:“见过,此人身材高大,金袍长须,威仪颇为不凡,他还有几个得力的属下,值殿双交将霸虎威,行宫四娇轻柔娇媚,都是一些不易招惹的人物。”
  季伯玉一叹道:“但愿他不要找上咱们,否则那就麻烦了。”
  水飘香撇撤嘴道:“别说那些丧气话,王爷固然不好惹,咱们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季伯玉道:“我相信姑娘不会害怕王爷,但在下却是一个累赘。”
  水飘香道:“不要灰心,少侠,你只是受了内伤,并不是什么不能医治的绝症。哦,少侠,咱们去太白山。”
  季伯玉一怔道:“去太白山?”
  水飘香道:“听娘说,神医乙无路在太白山隐居,此人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只要找到他,你的内伤就可痊愈了。”
  季伯玉道:“太白是秦中三大名山之一,广大高寒,登陟不易,乙无路既是隐居,所住之处必然十分隐秘,咱们只怕会徒劳往返,找他不到。”
  水飘香道:“这有什么要紧,咱们多的是时间,一天找不到一月,一月长不到一年……”
  季伯玉也道:“如果一年都找不到他呢?”
  水飘香道:“十年。”
  她那十年两字说得十分干脆,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在说出十年两字之后,她的粉颊无端端的忽然印上一抹娇红,同时眉儿一挑,纤足一跺道:“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我不理你了。”
  她当真不理他了,柳腰一拧,迳向路旁块山石之上坐了下去。
  那块山石原是可供两人共坐的,她靠边坐了一半,另一半留了下来。
  先瞪他一眼再抿嘴一笑,水姑娘的点子倒是蛮多的。
  “站在那儿不嫌累?歇歇留一点体力吧!”
  不错,前面的道路远得很,有得走的,能够歇自然应该歇息一下,于是他在另一半山石上坐了下来。
  水飘香扭头向他一瞥道:“喂,决定了没有。”
  季伯玉道:“决定什么?”
  水飘香道:“去太白山呀,难道你不想早点把伤治好?”
  季伯玉道:“当然想,只是麻烦姑娘过多,叫在下难以心安。”
  水飘香道:“你这人怎么啦?我不是跟你说过,这是我娘欠和尚伯伯的,不关你的事么?”
  季伯玉道:“就算这样吧,令堂只答允你送在下回虎林,并没有承允找人替在下疗伤。”
  水飘香道:“不,咱们送你回虎林,就要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身负内伤,不能提聚真力,在练武的人来说,不能使用武功,就是一个废人,咱们纵使送你回去,我娘欠的债只是还了一半。”
  季伯玉道:“姑娘既这么说,咭们就到太白山去碰碰运气吧!”
  水飘香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本来我还有一点提议。”
  季伯玉道:“姑娘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吧!”
  水飘香道:“咱们千里同行,时时都在一起,如果住店或有人查问什么的,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解说?”
  季伯玉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不由神色一呆。
  水飘香撇撇嘴道:“怎么,没有想到吗?”
  季伯玉尴尬一笑道:“在下的确没有想到,请姑娘指教。”
  水飘香白他一眼道:“你现在不会想么?”
  季伯玉果然很认真的去想,他想到了很多关系,全都认为不妥,最后还是交了白卷。
  水飘香一叹道:“原来你是一个木头脑袋,这就勿怪武林第一家要日趋没落的了。”
  季伯玉见水飘香轻视他的师门,一时忍受不住,竟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水飘香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因而引起季伯玉的不满,遂微微一笑说道:“生气了?我道歉!好吗?”
  季伯玉说道:“没有,姑娘说的是事实。”
  水飘香道:“那我就旧话重提了,咱们联袂千里,难免会有人问起咱们的关系,今后咱们以兄妹相称,你看怎样?”
  季伯玉道:“兄妹!”
  水飘香道:“不是兄妹,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她没有说不去,季伯玉秉性刚正,对男女之间的事还是一个雏儿,他自然不明白水飘香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水飘香刁钻泼辣,美丽大方,虽然还不足十七岁,但情窦已开,正是一个抱着美丽憧憬怀春的少女。
  没有人知道她所说的“难道是……”的下文,只是她却红飞双颊,娇羞无限,那副神韵,实在动人已极。
  季伯玉虽是个性刚正,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是与生俱来的,而且爱好美丽的事物,也是出自天性,对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季伯玉怎能不大发痴呆!
  水飘香原是偏过头去的,待好半晌不见动静,她感到有点诧异,及回头一瞥,敢情季伯玉还在似笑非笑,傻呆呆地瞧着她。
  她先是噗哧一笑,接着大发娇嗔道:“你是怎么啦?瞧你这副傻相!”
  季伯玉挨身坐到山石之上,红着脸傻笑道:“我是想,是想……想你这样一个妹子,实在叫我太高兴了。”
  说起话来巴巴结结,但水飘香却十分欣赏,道:“真是么?大哥。”
  季伯玉道:“是真的,妹子。”
  水飘香道:“那你也愿意跟我去太白山?”
  季伯玉道:“当然愿意。”
  水飘香道:“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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