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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追踪千里报深仇
2024-08-22  作者:高峰  来源:高峰作品集  点击:

  这位高手是谁呢,书柬之中,却没有提及,看来是由王杏娟拿主意了。
  林俊对江其章报仇之事,原本不大了了,这时从书束之中,看得详细,心中恍然大悟。
  他师父卢广辉知道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便是江其章。卢广辉知道江其章与王杏芳情投意合,快结鸳盟,夫唱妇随,江其章慨然来助,王杏芳必然一起来,江与王两人联手,确是不怕碧眼娘。
  卢广辉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不料此事已为施统全查出,他来一个将计就计,派管家赵老八大弟子黑煞神两人南下,昼夜兼程,抢在林俊梁素娥的前头,向二郎拳欧中岳下手。他软硬兼施,胁逼欧中岳就范。在林俊梁素娥到达金陵之前两天,赵老八黑煞神已到了金陵,在欧中岳家中作客。在施统全的威逼利诱之下,欧中岳只好出卖朋友,乖乖的听话。可不是么?欧中岳如果不听话,施统全便把他过去的一件秘密,揭发出来,教欧中岳从此身败名裂,无法在武林立足,将为武林同道所不齿。
  “当”的一声,施统全的管家赵老八把一袋黄金掷在桌上,道:“欧掌门,这是我家老爷对你的一点孝敬,尚望哂纳。”欧中岳打开袋子一瞧,十锭黄金,每锭一百两,在灯光之下,黄澄澄的好不耀眼,心念一动,哈哈笑道:“木棒王与我,交情也只泛泛,无功不受禄,欧某怎敢无端端的受此厚礼?”
  赵老八笑道:“就快是有端端的了,我家老爷知道你跟江其章交情甚厚,情逾骨肉,你的话,他言听计从,可有这事?”欧中岳道:“不错。”赵老八道:“江其章与俏翼德王杏芳谈婚论嫁,已快成为武林佳耦了,可有这事?”欧中岳道:“是呀,在下已打叠肚皮,准备吃他的喜酒了。”
  赵老八皮笑肉不笑,淡淡的道:“如果江其章与王杏芳结了亲,嘿嘿,金陵二郎拳的死期到了。”
  这话“出,欧中岳吃了一惊,道:“赵管家,你因何口出此言,是开在下的玩笑来么?”赵老八道:“小人是下人,怎敢开欧掌门的玩笑,不过我家老爷这样说,小人就这样讲,我家老爷不喜欢乾坤一剑与俏翼德成亲,他决不想见到他们两人出双入对,夫唱妇随。”
  欧中岳奇道:“为什么,天下间竟有这等事,难道你们老爷暗恋王杏芳?”赵老八呵呵笑道:“我家老爷已有一位夫人,六位如夫人,一妻六妾,难道还不够么?”欧中岳笑道:“你又开在下的玩笑来啦。”
  赵老八收歛了笑容,冷冷的道:“我家老爷恳请欧掌门代办一事,未知欧掌门能否办到,如果办得到,这一千两黄金,便是欧掌门的了。”欧中岳道:“什么事呀,如果办得到的,在下代劳也无妨。”
  赵老八一字一顿的道:“我家老爷说,要请欧掌门想一个办法,暗中破坏江其章王杏芳的婚事。”欧中岳哈哈大笑,道:“你又要开在下的玩笑来啦。”赵老八面色一端,大声道:“老爷是这么说,小人就这么讲,小人可没兴趣不远千里而来,开你的玩笑。”
  黑神煞插嘴,道:“欧中岳,你看我们像开玩笑么?”欧中岳大眼一睁,朗声道:“为什么,施庄主为了什么要硬生生的拆散人家的姻缘?”
  赵老八耸耸肩头,道:“这个,小人可不知道呀。”
  欧中岳勃然而起,取出一只金元宝,放在桌上,右掌一挥,“拍”的一声,这只一百两重的金元宝给他拍下,嵌进硬梨木造成的桌子里,好像一只庞大无比而又古怪无比的一件饰物。
  这件饰物,四周完全是漆上黑色的硬梨木,中间黄澄澄的是一大块黄金。金色与黑色相衬托,在灯火之下,四周黑越越的独有中央灿然光耀,蔚为奇观。
  赵老八冷冷的道:“欧掌门,你答应与否,由得你呀,不必找这锭黄金的晦气。”伸手在桌子下面一拍,一股劲力出了。那嵌得实实的金子,“卜”的一声跳了出来,赵老八伸手接过来,轻轻的放在桌上。
  赵老八露了这一手,只看得欧中岳呆了。
  欧中岳与施统全有数面之缘,也曾比试过武功,彼此是半斤八两,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万万料不到一名管家,居然有这等功夫。
  原来施家庄门下弟子二十多人,个个只晓得为非作歹,鱼肉乡民,好的不学,坏的却学了一个十足。施统全号称木棒王,武功其实不弱,但他门下弟子,无人得其十一,即以他的少爷而论,游手好闲,沾花惹草,懒于学习,他爹爹的武功,连半成也学不到。
  那天施统全带他到卢家庄求亲,林俊邀他打斗,不及十招,这位大少爷便中了一拳,半天爬不起来。
  独有这管家赵老八,却学了四五成,在施家庄,除了木棒王之外,武功以他最好,其次才轮到大弟子黑煞神。
  欧中岳冷笑一声,道:“在下没功夫再陪两位,两位请便吧,这十只金元宝,请携回去。”大袖一拂,便要送客。而黑煞神冷冷的道:“欧中岳,你不答应只怕也不行,你还是坐下来吧,我们好好的再谈一谈。”
  赵老八道:“如果你嫌不够,我还可以再奉上一千两,二千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欧中岳凛然变色,道:“在下岂是这等贪财之人,你要我暗中拆散挚友的姻缘,此事再也休提。哼,要不是瞧在木棒王份上,今晚就教你们两人知道欧中岳的厉害。”
  黑煞神哈哈笑道:“欧中岳,你不贪财,可是你却好色呀。”欧中岳哼了一声,道:“在下武功虽然不高,但在金陵,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堂,你这厮口口声声的欧中岳,目无尊长,你若然再次无礼,就叫你试试欧中岳的二郎拳。”
  欧中岳虽然疾言厉声,但黑煞神一点不惧,向赵老八道:“赵老八,你听过有一位小姑娘,绰号叫做‘过山燕’的吗?”赵老八连忙点头道:“听过,听过,这位小姑娘乃是西岳华山派掌门的千金,武功不差,人又美貌,在十八年前也不知颠倒过多少英雄侠士呢。”
  黑煞神一拍大腿,道:“赵老八,你真好记性,十八年前,华山派原是武林中一个响当当的门派,但后来忽然衰落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他们两人只说了这几句,欧中岳面孔铁青,双眼有如喷出火来,向赵老八他们两人瞪视。
  黑煞神对他一眼不瞧,笑道:“赵老八,你如果不知,我不妨告诉你吧。华山派掌门除了掌上明珠之外,门下有一位小弟子,老人家也很喜欢。这位小弟子嘛,年纪不过十六岁,聪明伶俐,他姓岳,名叫中鸥。”
  赵老八呵呵笑道:“岳中鸥?哈,这名字很古怪,他为什么不叫鸥中岳?”
  黑煞神道:“赵老八,你不要打岔,成不成?”赵老八忙道:“成,成。”黑煞神道:“有一天,那小弟子岳中鸥下了迷药,把他的师姊迷倒,这一位艳名四播的‘过山燕’就遭了他的狼吻,这小子色胆包天,居然迷奸了师父的掌上明珠。”
  赵老八奸笑一声,看了欧中岳一眼。
  欧中岳面色越来越难看,额角上微见冷汗冒出来,他把一对拳头捏得格格响。欧中岳以前善使单刀,但后来改投二郎拳,便改使拳掌为武器。
  黑煞神道:“这小子知道闯了大祸,把心一横,先后把他的恩师和‘过山燕’毒死,一把火将华山派烧成平地,然后远走他乡避祸。华山派掌门父女,无端端的横死,此事当时曾轰动过武林,成了当时武林中的一件大悬案。大家纷纷推猜,杀人凶手是谁?”
  赵老八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猜,如果十八年前我是赵老八,一猜便猜中了,可惜十八年前,我还不过是一名牧羊童,在保定城外替人放牛为活。”
  黑煞神道:“你又打岔我啦。当年武林中多半认为必是华山掌门的某一大仇家下的毒药,或者是当时恶名四播的神州五恶干的好事。”
  赵老八道:“神州五恶,你是说青须魔,黄发叟,碧眼娘,白鼻仙,红胡子这五大恶人么?”黑煞神点头道:“不错,神州五恶乃是邪派中的邪派,恶魔中的恶魔,他们爱杀谁便杀,从来不肯想一想的,而且武功高强,杀人如麻,武林中每每有什么人命疑案,神州五恶必然是嫌疑份子之一。”
  赵老八道:“目前碧眼娘还在我家中作客,我家老爷奉之若神明,我们下人对她连正眼也不敢瞧一瞧,你说话要有一些分寸呀。”
  黑煞神凛然道:“这个当然,好在碧眼娘远在千里之外。嗯,赵老八,你为什么老是打岔。呀,对了,当时武林中无人会料得到凶手居然是一名十六岁大的小孩子,岳中鸥虽然也失了踪,但无人会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掌门父女死了,华山一派从此衰落,一蹶不振。那杀人凶手呢,始终逍遥法外,天下之间,只有一个人知道,知道此事,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赵老八忙问:“此人是谁呀?”
  黑煞神道:“你的老爷,我的恩师,大号木棒王,木棒王施庄主便是。”
  这话一出,欧中岳面如死灰,咬紧牙关,格格作响。
  黑煞神奸笑一声,说道:“欧掌门,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你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欧中岳吸了一口长气,定一定神,强笑道:“你如爱说,请往下说便是,在下洗耳恭听。”
  黑煞神道:“那杀人凶手躲了几年,因缘际会,他碰上金陵二郎拳掌门马老先生,拜在他门下,自然,他便改名换姓,他把姓名颠倒了,岳中鸥的鸥字去了鸟旁加上欠,改为欧中岳。他聪明勤力,极得马老先生的欢心,不出三年,他已尽得马老先生的真传,成了金陵二郎拳的掌门弟子,在金陵武林,有地位了。”
  欧中岳冷冷一笑,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黑煞神笑道:“也没什么,人老了必须要死,马老先生死了之后,欧中岳便名正言顺的做了二郎拳的掌门,那天,他正式接任掌门,贺客盈庭,金陵武林大半到了,谁人知道他是弑师杀姊的凶手呢。”
  欧中岳面色更是阴森森的十分可怖,双眼布满了红丝,森然道:“好啦,你们要待怎样?”
  “怎样?”黑煞神哈哈大笑,道:“这还不十分简单吗?你只要依计行事,你非但可以得到一千两黄金,而且你还是二郎拳的掌门,有名誉有地位,决然不会是杀人凶手,哈,还不是很简单的吗?”
  赵老八加上一句:“武林中人,天天在刀尖下讨生活,手上染满了血腥,一点不奇。可是,如果弑师……嘿嘿,这是大逆不道,罪名不轻呀。”
  欧中岳凛然道:“如果我不依,你便怎办?我欧中岳岂是吃惯了恐吓,怕勒索的乡下人?”
  赵老八哈哈笑道:“也没有什么,我家老爷到处宣扬,也就是了。”
  欧中岳双拳一圈,大喝道:“好,我先把你杀了,我欧中岳再到华山,在师父灵前自刎。”左掌举起,向赵老八“天灵盖”拍下。这一掌他力挟千钧,掌力极重,赵老八如果出手抵挡,他的手臂必然折断,如果不抵挡,他的性命便是完了。
  赵老八双手下垂,淡淡的道:“我家老爷言道,在二十天之内,我们如果未返保定,那末横尸金陵,二郎拳欧老爷又是一名凶手。他立时到处宣扬,且瞧欧老爷如何立足于天地之间。”
  欧中岳大叫一声,把手掌硬生生的收回,左脚暴起,一脚把赵老八踢倒在地。
  黑煞神冷冷的道:“欧中岳,你纵然是把我们杀了,对你有什么益处呢?”
  益处?当然一点也没有。害处?当然多得很。
  欧中岳长叹一声,跌在一把安乐椅上,抓起一只酒瓶,烈酒像泉水一般往喉咙猛灌。
  赵老八爬将起来,且幸没有受伤,朗声道:“欧老爷,男人大丈夫担得起放得下,做事但凭一言而决,如果你点头,我家老爷今后变作哑巴,木棒王生平不会说谎,你大概也知道的了,是不是?”
  欧中岳终于决定了,他为了保持他的名誉地位,不惜卖友求全,费宝贵的,当然还是他的生命。他当下点点头,道:“好吧,木棒王赢了,他赢得很漂亮呀。可是,怎样去拆散江其章王杏芳的姻缘,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们有什么妙计?”
  赵老八黑煞神早已全盘筹划妥当,当下献出,一条妙计来,这条妙计,就教江其章王杏芳跌下了一个深深的陷阱,自动的跌了下去,仍是懵然不知,不知道掘下这陷阱的幕后人是谁。
  这条毒计极是巧妙,利用了江其章王杏芳的弱点,江其章风流成性,成个“大情人”状,他足迹所到之处,一定寻幽搜秘,那堪欧中岳的一激再激,即使他已发下重誓,在情人面前,声言从此之后,绝迹花丛,到头来他还是要到秦淮河一次,中了欧中岳的奸计。
  王杏芳呢,大名鼎鼎的“俏翼德”,性格的暴烈,比张飞更甚,而且生性偏于嫉忌,个郎去寻花问柳,王杏芳如果闭上眼睛不理,这才是天下奇闻中的奇闻。
  江其章王杏芳两人的弱点,给欧中岳利用了,而且他还利用了那个无辜的掌柜,毒计十分巧妙,简直天衣无缝,任何人也不会发觉,江王两人的闹翻,原来是挚友欧中岳的布置。
  如果欧中岳不搬家,这条毒计全无破绽,可是欧中岳作贼心虚,就在跟江其章打赌之后的半个时辰,他回到家中,把赵老八黑煞神找来,告以刚才跟江其章打赌之事,赵老八喜道:“这好极了,我们告辞啦,此事不出一天,必然传遍江湖,这一千两黄金,是你的啦。”
  欧中岳哼了一声,道:“在下薄有家财,这等不义之财,要来干什么?你们拿回去给木棒王娶多几个姬妾吧,哈哈!”赵老八两人四手一拱,要待告辞。
  欧中岳左手一探,蓦的把黑煞神右手腕大脉拍着,大声道:“江其章王杏芳两人闹翻了,施统全大计告成,卢广辉没有江、王两人联手相助,必败无疑,施统全就快富甲天下了,可是我呢?”
  黑煞神大脉给他扣着,吓了一跳,大声道:“你仍然是金陵二郎拳的掌门,安稳得很呀,怕什么?”区中岳大声道:“我是不怕江其章,我只怕木棒王,此人心手狠辣,反复无常,我是信他不过。赵老八,要走你一个人走,黑煞神留下来给我做人质。”说着,出手如风,把黑煞神点了六七个大穴,他使出了真功夫,点穴手法独特,黑煞神的功力跟他天离地远的差了一大截,无论如何不能运气自解穴道。
  “如果木棒王依言,不为难我欧中岳,半年之后,我就还他一名大弟子,如果他食言自肥,那末黑煞神的死期到了,而且我还将找他的晦气,我就是信木棒王不过。”欧中岳朗声地宣布了他这个决定。
  赵老八无法可施,只好独自回保定去覆命。
  欧中岳作贼心虚,越想越不妥,终于又作了一个决定,举家南迁,就在当日的黄昏,他带齐了全家男女老幼,夫人、少爷、小姐、丫头、仆役、管家与及八名门下弟子,雇了十多辆大车,实行南徙,悄悄的走人。
  就由于他无端端的举家迁徙,引起了江其章的疑心,后来由于那掌柜的“口供”,更加使江其章证实了,欧中岳决非打赌玩闹,乃是蓄意的离间、破坏,硬生生的拆散了他们的姻缘。
  但是,欧中岳为了什么呢?欧中岳拆散了他的姻缘,为了什么呢?江其章茫无头绪,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林俊梁素娥两人到了金陵,邀他偕同王杏芳北上助拳,他才恍然大悟,他的姻缘拆散了,最大的得益者便是施统全,欧中岳受他的摆布,依计行事,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江其章在书柬上面,把此事的经过,简略的告诉王杏娟,请她代他出头,伸手搭救卢员外。他呢,天涯海角,必须找得欧中岳,报此大怨深仇。
  且说林俊一骑西行,把书柬读了再读,便约略的知道江其章突然改变主意,南下追踪欧中岳的原因。
  他走了两天,眼见洛阳在望,忽听蹄声得得,车声辚辚,只见大路上有十多辆大车,缓缓的走着,车子十分沉重,车论过处,深深的印下了一条轮迹,大车之旁,有十多名骑马左右护卫,有男有女,男的虎背熊腰,相貌威武,女的娇娆婀娜,姿容绝丽。
  林俊把马勒在路旁,心想:“金陵二郎拳欧中岳举家南迁也没有这般气势,难道洛阳武林,又有那一个大门派迁家?”
  只见驾车的御者,缓缰纵马,神情高傲,连正眼也不向林俊瞧一瞧。大车之后,又有八辆暖车,车帘低垂,车内隐隐的听见有妇女嘻笑之声,看样子又似乎是那位显贵荣迁升官,或者是括得民脂民膏,告老归田。
  奇怪的是,所有车辆,均漆上纹色,连车帘也是红色的轻纱,无论御者骑者,无论是车夫护卫,均是清一式穿上红色衣服,远远看来,就好像无数红云,在天空中缓缓的浮游着。
  两名护卫,忽然催马冲上,两匹蒙古种的良驹,在林俊身边擦过,地面刚好有一堆浮泥,马蹄过处,浮泥飞扬,又无巧不巧,刚好溅到林俊的脸上。
  马蹄过处尘土飞扬,那也是惯见之事,无奈这两名骑者转头轻蔑的笑了一声,既不道歉,而且还朝地面吐口痰,轻蔑之极。林俊再也忍耐不得,纵步上前,叫道:“喂,你们干什么!”那两名骑者冷笑道:“浑小子,滚吧,别撩是惹非啦。”
  林俊勃然大怒,叱道:“我已经勒马路旁让路,你这两人如此无礼,不知好歹,吃我一鞭。”手一挥,马鞭迎面抽过来。两骑者之中一个,连瞧也不瞧,大袖一拂,一股劲风送出来,马鞭鞭梢,调转了方向,拍的一声,反而击中了林俊自己。
  那人哈哈大笑,道:“浑小子,还想打架么?快滚吧,老子且饶你一饶。”他的同伴笑道:“要不是主人昨天讨了一个美貌的宠姬,心情大悦,我们的随从人人受赏,大家也大乐,哼,单这一鞭,我们就取了你的狗命,你还不快滚。”
  瞧这两人,侍随护卫打扮,低三下四的人,却居然有此功力,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谁。
  如果林俊想通了这一节,就没事啦。可是年轻人就缺乏了这种涵养功夫,他武功平平,但毕竟是名门大派的子弟,那堪低三下四的人的辱骂。“当”的一声,长剑在手,拍马上前,向那人背心刺去。
  那人瞧也不瞧,反手一抓,倏的抓着剑刀,冷笑道:“浑小子,你的武器这趟完了。”
  “喀喇”一声,林俊的长剑居中断成两截,林俊大惊失色,难道此人练过了“金钟罩”,“铁布衫”这等刀枪不入的功夫。不会呀,一名护卫随众,那里有这等功力操练“金钟罩”,“铁布衫”?这两种功夫,没有三十年修为决不能练。
  然而,他的上半截长剑,如假包换的跌在地上。林俊拿着下半截长剑,整个人呆了。只见那人哈哈一笑,再也不望他,一大队车马、缓缓而行,红色的车,红色的人,远远看来,就像一条火龙。
  这队红色的车马,走得远了。林俊呆了半天,叹道:“天上有天,人上有人,我林俊真个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只得把断剑掷去,催马入城。走了两三里路,蓦地又见两骑者奔来,骑者劲装打扮,正是大行家。
  林俊叫道:“又有人来啦,我手中没剑,怎办?”那两骑马飞一般赶来,一人叫道:“林师弟,你回来了,好得很。”林俊这才认得,这两骑马正是他的大师兄吴光中和二师兄刘辉。吴光中道:“师父就是放心不下,叫我们迎接你来啦。”
  林俊道:“师父怎么啦,伤势好一点么?”吴光中道:“师父的伤势大有转机,现时已可以走走路,不必要拐杖啦,但武功还未恢复,一点劲力也没有呀。”刘辉道:“现下由四师妹李贞侍候他,师父放心不下,叫我们南下给你接风。呀,怎的单是你一个人,五师妹梁素娥呢,她在那里?”
  吴光中道:“还有,你去邀请的人呢,江其章江大侠王杏芳王女侠,他们怎样,难道你找不到他,或者他们不肯出手相救?”
  林俊摇头道:“都不是,此事说来话长,你们都听着了。”当下把在金陵找江其章的经过与及江其章忽然改变主意偕了梁素娥南下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个大概,又道:“江大侠吩咐我去转说赛西施王杏娟王女侠,大师哥,王杏娟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吴光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既然江大侠大力推崇,这位王女侠之武功,只怕还在她的姊姊王杏芳之上了。”林俊道:“我是无法改变江大侠的主意,也无法劝止梁素娥,小弟办事不力,实在惭愧得很呀。”
  刘辉道:“江大侠既然不来,那是无法可想,我们失二得二,也是可以跟碧眼娘周旋,王杏娟王女侠,看来必定邀请高手,助她一臂之力的。江大侠对我们恩重如山,五师妹去陪陪他,也是人之常情,师父决不会怪责。”林俊道:“二师兄说得是。”
  当下把江其章的书柬拿出来,给吴光中刘辉两人看了,吴光中笑道:“王杏娟外号赛西施,一定比西施更漂亮了,她既然是王杏芳的妹妹,年纪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我们快到洛阳去,我好奇心大起,且去瞧瞧这位年轻貌美的女侠是个怎么样子?”
  刘辉也笑道:“我好奇的是她的武功,一名二十五岁不到的女孩子,武功怎的如此高强,值得‘乾坤一剑’江大侠的尊崇?”吴光中忽道:“三弟,你的长剑怎的不见了?”林俊一听这话,不由满面胀了一个通红。
  林俊道:“我以为天下之间,论随从的武功,以碧眼娘的一伙是最厉害的了。可不是吗,连我师父也折在他们手上。那知我的看法大大有误,天下间还有一伙护卫侍从,他们的武功,决不在开碑手阿甲绵掌阿丙之下。”
  当下他把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吴光中刘辉两人面面相觑,心头大震,齐声道:“竟有此事,他们的主人是谁呀?”
  林俊道:“如果我知道就好啦,我连那两名随从也打不过,还有资格追问他的主人吗?”吴光中叹道:“天上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老套其实一点不假,我们以后必须勤奋练功了。”
  吴光中这话,其实是自欺欺人,连他师父也败在人家的一名随从手下,他们即使每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睡,勤练武功,最多等于他师父,能够抵挡碧眼娘的一根指头么?不过勤练总比不练好一些。
  说话间只见远处有一骑马奔来,骑者全身穿着红色的衣裳,红色短袄,红色裤子,红色靴子,便连他的坐骑,也是红色的,远远看来,便像一颗火炭,烧红了的火炭,这颗火炭倏忽而至,刚才还在一两里之外,一幌眼他便跑到面前。
  吴光中失声道:“好马!”
  那人身材高大,昂昂七尺,浓眉虎目,大嘴巴大鼻子,国字口面,十分威武,一部浓浓的虬髯,根根像短戟一般透过皮肤射出来,使人大吃一惊的是,此人的一部虬髯,根根赤红,火炭一般红。
  虬髯汉在武林中有的是,但不是黑色便是灰白色,赤红色的胡子,实在少有。吴光中问道:“阁下是谁?”那人哈哈一笑,把马一勒,那匹赤红色的骏马,在狂跑之中陡然停了,一动不动,由极动变为极静,丝毫不以为意。那人虎目一睁,叫道:“你们瞧见一队车马么?”这一声叫,声震长空,震得吴光中三人耳朵嗡嗡作响,他们的三匹马,挨不了震荡的空气,嘶鸣起来。
  吴光中道:“阁下是谁,能否见告,在下感激不浅。”那红衣大汉看来似在四五十岁之间,面色红润,便连一条皱纹也没有,则又似一名三十左右壮年人。但说话声音,洪亮之中带有苍老,则又似是一名六十以上的老翁。他究竟几岁呢,天下无人知道。
  只怕,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红衣怪客道:“你这厮还算有一点礼貌,老子无姓无名,人家叫我红胡子,我便应了。”
  “红胡子”这三个字一出,吴光中刘辉倒也罢了,林俊却是大吃一惊,他从江其章口中,知道碧眼娘决不是一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她有四位结义兄弟,其中一人,正是红胡子。其余三人,叫做什么白鼻仙,黄发叟和青须魔。听说这五人的武功,相差不远,五人合起来,叫做“神州五恶”。五恶各有一个特征,这特征便在他们的名字上,像在他们特有的颜色上面,在他们的发须五官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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