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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纵横天下数五恶
2024-08-22  作者:高峰  来源:高峰作品集  点击:

  江其章一听“王杏芳”两个字,不由面色一变,道:“你师父怎么说?”
  梁素娥道:“师父说,如果江大侠王女侠两人联手,刀剑合璧,必可抵挡碧眼娘,数遍目今武林人物,无一是碧眼娘的对手,只有你们两个人联手合斗,才可以胜她。”
  林俊插口道:“师父又说,他知道江大侠和王女侠,就快结成秦晋之好,夫唱妇随,只须到金陵找到江大侠,就必可找到王女侠,只须江大侠答应仗义相助,王女侠自必也会同来。两人联手,必可大破碧眼娘,江大侠,卢家庄的生死存亡,就完全在你老人家手上了。”
  说着跪了下来,不断的叩头。江其章比他大了不过四五岁,但救命恩人在面前,只好称一句“老人家”了。
  “起来吧!请起!”
  江其章走到窗前,仰首观天,望着天上的浮云,呆呆的出神,心中的滋味,又有谁知?“王杏芳,阿芳在那里呢?”
  王杏芳跟他拚命的事,如在目前,王杏芳一怒而去,她的暴烈脾气江其章是知道的,她这一去嘛,去如黄鹤,或者远到青海西藏,或者远到南海岛上,甚而至于远远跑到西域去,从此之后,便是要打听“俏翼德”的消息也难,不必说找她了。
  “杏芳,你在那里去?”
  两名少年那里知道他这许多心事,但见他在窗前呆呆的出神,也便不好打搅他!林俊心中还以为他在计划一下,如何去对付碧眼娘。梁素娥心中想着“俏翼德”这个可怕可笑的绰号,一名女人,绰号居然叫做“俏翼德”,她的脾气可想而知了,她的武功也可想而知了。
  半晌,江其章转过身来,道:“你师父的伤势怎样了?”梁素娥道:“可以起来行走,性命并无大碍,但武功在一年之内,决不能恢复。”
  江其章道:“施家庄那边呢?”
  林俊道:“师父受了重伤,我们自是人人自危,严加戒备,派人去打探,知道碧眼娘一伙,已然走了,只剩下施统全,那女魔头言出必行,她在一个月之后,必定重来,此刻却不知去向。”
  江其章道:“在这六个月之中,保定没有什么事故发生吧?”林俊道:“宁静得很,偌大一个保定武林,便连一场半场吵架也没听过。施家庄发生了这一场大事,使武林中安静了半年。我们这边,师父的性命要紧,我们不分昼夜,尽力抢救。大对头那边,也是水静河飞,木棒王半步不出门,他大概是等候女魔头。”
  江其章道:“那女魔头呢?她便连一点踪迹也没有么?”林俊点头道:“武林高人,便是如此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梁素娥道:“王女侠呢,她住在那里?我们好歹也要去叩几个头。”江其章叹了一口气,道:“她不在这里,她……”梁素娥忙道:“王女侠在那里,就请江大侠开开恩,带我们去叩见她。”江其章摇头道:“实不相瞒,连我也不知她到那里去了,几天前,秦淮河所发生之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林俊梁素娥茫然地摇摇头,如意舫事件发生之时,他们正在途中,而且他们心中想着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师父的伤势,不知有没有变化,另一件便是如何找寻江其章,找到了江其章不知他肯不肯伸手相救,那里有心情管闲事。
  卢广辉江其章两人,一向互相慕名,全无交情可言。
  林俊梁素娥两人一听这话,十分失望,江其章说连他也不知王杏芳的下落,那是真确无讹,追问下去也是多余,凭了江大侠的身份,决不会说谎。
  江其章想了一阵,决然道:“好吧,我便跟两位上保定去。”林俊道:“仅你一个人?”江其章道:“正是,卢员外有难,我该拔刀相助,立刻起程。”
  林俊连忙结了房饭钱,跟了江其章出城。林俊梁素娥两人面面相觑,暗想:“师父叫我们南下,去请两个人,江其章王杏芳两人联手,缺一不可,那知王杏芳失踪了,单单邀得江其章相助,决不是碧眼娘的对手,这一来,可不是叫江其章去送死吗?”心中大是不忍,但既然求得人家出手,又怎能劝阻人家,出尔反尔,心中惴惴不安,偷眼看江其章时,但见他神色郁郁,似有无限心事,一时见他怒容满面,一时又见他低头叹气,心事重重,神情肃穆,也就不敢开声!三人骑马出了北门,渡江北上。
  走了一天,江其章忽地笑道:“两位,我们武林中人,练成一身功夫,到底为了何事?武林之中,最讲究的,以那一个字为先?还不是一个义字么?”林俊忙道:“是,是……”江其章笑道:“我虽然与尊师向未谋面,全无交情,但他既然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我虽然仅得一个人,遗憾的是无法找到王杏芳,但为了一个义字,即使两胁插刀,亦何足惧哉?”
  林俊拱手道:“江大侠义气干云,小辈拜服,难怪家师谁也不请,单单邀请江大侠呢。”江其章笑道:“林老弟,我不过大你四五年,你不必以小辈自居,我若自称前辈,岂不是笑甩人家的下巴么?”
  林俊忙道:“是,是。”江其章心情忽然开朗了,重重的心事,已经抛到九云霄。
  他谈笑风生,跟林俊梁素娥闲聊起来。江其章乃是武林中著名的风流人物,诗词歌赋,无一不懂,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谈笑风生,词锋甚锐,似乎已不把王杏芳欧中岳两人之事,放在心上。
  梁素娥心中不忍,但见江其章兴致勃勃,也便不敢开口。他师父明白地说过,要打败碧眼娘,只有江王两人联手,缺少其中一人,便是不敌,即使有他们五师兄妹相帮,也无济于事。江其章没有什么,梁素娥倒担着老大的心事。
  三骑马走了几天,进入苏北,直进山东,取路北上。这一天,他们到了山东重镇济南,找得一家客栈打尖住宿。吃过晚饭,江其章道:“你们两位请自便,我有事外去,就快回来。”
  江其章展开“轻功提纵术”,飞奔到西门外,找到判官笔何若飞,道:“何大哥,你可认得我江其章吗?”何若飞道:“认得认得,我们没见面,不过三年罢了,什么风把你乾坤一剑送到啦?”
  何若飞乃是济南武林的知名人物,以一柄判官笔为武器,武功高强,亦侠亦盗,乃是邪正之间的人物。江其章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有所求而来,请你帮我一帮。”何若飞奋然道:“难得乾坤一剑大驾光临,我们先吃三杯,再谈正事。江大哥有什么为难,但说不妨,小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无有不遵。”
  江其章道:“我这趟北上,一路来,我明查暗访,要找两个人,看来这两个人会在山东河南一带落脚,何大哥神通广大,务求替我查一查。”何若飞道:“他们是谁?哈哈,他们敢胆开罪江其章,可谓活得不耐烦了。”江其章道:“飞天苍龙欧中岳,你听过这名字吗?”
  何若飞楞然道:“飞天苍龙?他是不是金陵二郎拳的掌门人?”江其章道:“是呀,难道还有第二个?”何若飞道:“飞天苍龙欧中岳举家远走避祸,此事已传遍了中土武林,小弟兀是不知内里原因,他在金凌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远走高飞?”江其章道:“此事一言难尽,我只问你,你有欧中岳的消息吗?”何若飞摇头道:“没有,没有……小弟听说,你与欤中岳有深厚的交情,情逾骨肉,他既然有难远走,你定是伸手救他来啦。”
  江其章道:“恰恰相反,小弟是找他的晦气而来,你如有他的落脚地,请你立刻通知我,我打算在济南小住三天,住云来客栈。”何若飞心中惊疑不定,但老朋友之间翻闹了,也是有的,不便追问原因,点头道:“好,除非飞天苍龙不在济南,或者不在济南方圆千里之内,否则我好歹给你查出来。”
  江其章拱手道:“多谢了,判官笔何若飞神通广大,我一向是佩服的。”何若飞道:“还有一人呢,他是谁?”
  江其章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人由我自己去找好了,其实,她一怒而去,远走他乡,连我自己要找也找不到,或许,从此之后,她退出武林,在南海一岛,打鱼为活,隐姓埋名,再也不理江湖之事,或者,她削发为尼,将在那里去做尼姑,或者……唉,算了吧。”何若飞道:“江大哥,你说什么,此人到底是谁呀?我不大明白。”江其章苦笑一声,道:“算了,多多拜托,后会有期。”何若飞道:“如果三天之后,我找到飞天苍龙呢?”江其章道:“三天之后,我起程到河北保安,你是知道怎样找到我的,再见啦!”
  一路来,江其章便是如此这般的到处打探欧中岳与王杏芳的踪迹,他交游广阔,相交满天下,大江南北武林,他多半认识。然而,欧中岳王杏芳踪迹杳然,便好像在人世间突然少了这两人一样,不知所踪。济南是华北的一座大城,武林门派也颇多,凡是有交情的,江其章多多拜托,并不单单拜托“判官笔”一人。
  住了三天,毫无信息,江其章只好偕林俊梁素娥两人起程,取路到保定去。
  这一天,他们已到了河北省境内,在路上谈起碧眼娘的事来。梁素娥忍不住,问道:“江大侠,你是名满武林的一代高手,跟家师比较,是你高一点呢还是他?”江其章道:“说实的,我的略高一寿。”梁素娥道:“江大侠不必客气,据家师说,你的武功比他高明许多,我要江大侠说老实话。”江其章道:“好吧,如果我们交手,看来我可以在五十招之内胜他,这只是假设而已,因为我们从来未交过手呀。”梁素娥叹了一口气,道:“碧眼娘还未出手,我师父已败了,我师父是败在他手下一名随从手中,如果说,江大侠的跟那个‘阿甲’的武功在伯仲之间,此说未知可否成立?”
  她不敢直说江其章的武功不及碧眼娘,为怕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便婉婉转转的道出其意。江其章是聪明人,如何不知梁素娥的弦外之音。当下笑道:“梁姑娘,我江其章的难道不要性命,说真的,我可以在百招之内打败那个‘阿甲’,但亦会在百招之内败给碧眼娘。”梁素娥道:“这怎么办?我们决不能邀请你到施家庄去送死。江大侠义气干云,我是万分感激的,可是……”眼圈一红,急得要掉泪。
  江其章笑道:“你不必心急,我自然有一个万全之策,碧眼娘要杀我,谈何容易。”梁素娥道:“是么?这好极了,你是找到王杏芳王女侠,是不是?”江其章不答,半晌,问道:“你们由保定出来之前,施家庄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林俊道:“木棒王每天勤练功夫,准备大战,在碧眼娘未到之前,他不敢妄动,施家庄那边,水静河飞,全无动静。”
  梁素娥道:“江大侠,你这一问,必有深意,你可以告诉我吗?”江其章道:“我知道碧眼娘还有四位拜把子的兄弟,武功跟她一般,不相上下,合称‘神州五恶’”这话一出,林俊梁素娥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俊道:“江大侠,你这话当真?”江其章道:“一点不假。”林俊道:“一个碧眼娘,已经不得了,她还有四名把兄弟,武功一般,唉……如果他们五个人一齐来,这……”他心头大震,声音颤抖,说不出下文。
  梁素娥反而比较镇定,道:“江大侠,原来你早已知道碧眼娘其人了?”江其章道:“不错,我早已知道波斯有这么一位公主,武功盖世,我还知道她到中土之后,跟青须魔、红胡子、黄发叟、白鼻仙四大魔头拜了把子。这些古古怪怪的名字,你们听过么?‘神州五恶’,听过么?”林俊梁素娥面面相觑,又是半响不能说话。
  江其章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一声,道:“你们除了每天跟师父练武之外,有没有到江湖上去玩玩呀?”林俊梁素娥一齐摇头,面有愧色。江其章不再说话,他知道卢广辉做员外做惯了,乃是华北一区的大富翁之一,镇日价料理他的花园,甚少到江湖去。
  江湖上出现了什么大事,扎起了什么新英雄,或者异乡来了什么奇人侠客,卢家的人,便是一概不知。练练武功,料理家园,便是一天。难怪碧眼娘突而其来,卢广辉兀是不知她的来历了。
  江其章道:“如果单是碧眼娘一个人,还可以对付,施家庄那边,真是没有什么动静吗?”梁素娥道:“没有,真的没有!”林俊想了一想,忽道:“在保定没有什么动静,但我记起来啦,那一天在金陵,我们四下去找你,到了南门,忽然碰见了黑煞神!”
  梁素娥忙道:“是呀,我也记起来,在一大队车马之中,黑煞神杂在其中,你还算好记性,你连黑煞神也记得。”
  林俊道:“我怎会忘记,黑煞神在这一大队车马之中,低着头走路!这一大队人,有大车、有小车,箱箱笼笼,堆满了十部车子!我就不明白,何以施家庄的人,会突然在金凌出现?我曾问过你,你又是摇头。”梁素娥嗔道:“人家也不知道嘛。”
  江其章道:“黑煞神是谁?”
  梁素娥道:“黑煞神就是木棒王施统全的门下大弟子,这个人助纣为虐,跟管家赵老八同是木棒王的得力打手,我不知道他因何忽然间到金陵来,帮助别人搬家,我一点不明白。”
  “搬家?”江其章惊奇之至。
  梁素娥道:“是呀,有车有马,也有箱箱笼笼,也有丫头侍役,看样子,似乎是金陵某一位达官贵人搬家。江大侠,金陵守备大人没有给调到杭州去吧?”
  江其章眼中突然闪出了异样的光芒,道:“那一大队车马有没有旗号,譬如说大书‘欧府’两个大字,又或者‘金陵二郎拳’五个大字?”
  梁素娥摇头道:“我是没瞧见,林俊,你瞧见么?”林俊道:“这一大队人马,像连小旗帜也没一面,行色忽忽,似乎是走难,梁素娥记错了,他们决非搬家,而像走难,好像如果不走,大难临头一般似的。”
  江其章大声道:“嗯,对了,你们有没有瞧见这么一个人,杂在人群之中?”当下把欧中岳的相貌特征说了一个详细。
  林俊道:“没有呀,这队车马之中,除了黑煞神之外,好像没见过一个精壮少年,全是一群老仆、丫头、小孩子,连中年人也没见一个。”
  江其章道:“黑煞神有没有瞧见你们?”林俊道:“没有呀,我一见他来得出奇,便伏下来偷窥,倒未给他发现。”江其章道:“那是几时之事了?”林俊道:“在我们到了金陵后第二天。”江其章道:“你们几时到达金陵?”
  林俊说了。
  江其章又问:“什么时间,上午下午还是晚上?”林俊道:“未时已过,申牌时分,接近黄昏。”江光章喃喃的道:“这时嘛,我已跟欧中岳在酒家吃了酒,跟他打了赌敢不敢到秦淮河。他说有事先走,原来急急忙忙的回去搬家,他确然是早有预谋,计算我了。”
  他越想越对,如此庞大的一个“阵容”,由金陵迁出,除了欧中岳还有谁?酒后他到夫子庙游玩之际,正是欧中岳男女老幼迁徙之时,欧中岳选了最适当的时间,不太迟,也不太早。
  江其章吸了一口大气,作最后一问:“那队车子之中,有没有一名老者在内,他三缙长须,年约六旬,左边眉毛之上,有一颗紫色的小痣?你们细心想一想,不要太急,必须准确,听见么?必须绝对准确。”
  林俊梁素娥低头想了一阵,梁素娥终于大声道:“有呀,在车队之中,来往指挥,出力最多的正是他。如果不是在白昼,如果他的小痣不是紫色,我也不会留意他。这老家伙嘛,面色红润,双眼生神,看来还会武功呢。”江其章一拍大腿,叫道:“他们是朝南走,是不是?”
  林俊道:“正是。”
  江其章大声道:“好,我终于找到他。哼,如此重大之事,你们两人因何不早说!”梁素娥茫然地,说:“重大之事?别人搬家,怎会重大?”江其章心想:“怪不得我在江北一带,由金陵到济南,还是全无头绪,原来欧中岳那奸贼南迁。好呀,我既然知道你的下落,你能躲到天外去吗?
  林俊梁素娥两人,但见江其章双眼圆睁,彷如喷火,仰天长啸,面露杀机,不禁害怕起来,茫然相顾,却不知他为了什么事如此气怒。
  江其章突然一耀下马,“当”的抽出长剑,青光闪处,把路边一棵大树的一块树皮削了下来,还剑归鞘,伸出右手食指,以指代笔,在树皮上刻字,但见他指头颤动,刻了一封书柬,道:“两位下马来,我有话说。”
  林俊梁素娥下了马,道:“江大侠有何吩咐?”江其章道:“我早已想到了一个万全之计,对付碧眼娘,可是我有了新发现,发现我的大仇人南徙,此人枉自与我称兄道弟,那知……”他不想再说下去道。
  江其章把那一块树皮递给林俊,道:“我本来已筹划了一个破敌之计,邀请洛阳赛西施为助,她武功高强,凭我两人之力,也许可以斗斗碧眼娘,无奈……我的私仇不必再说,说了两位也不知,总之,两位凭了我这一件书柬,面呈赛西施,请她给你们作主便是。”
  林俊梁素娥接了“书柬”,但见树皮上密密麻麻的刻了很多字,白米一般大小,齐齐整整的全是仿宋小楷,江其章的指力当真可观。
  梁素娥道:“江大侠,这位赛西施是谁?”江其章道:“前辈高人王天择有两位女儿,俏翼德王杏芳是姊姊,赛西施王杏娟是妹妹。”梁素娥“呀”的一声,道:“原来她们是同胞姊妹,这位王杏娟女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是不是?”
  江其章道:“王杏娟的武功如果不厉害,我怎会想到邀她拔刀相助?俏翼德王杏芳虽然走了,不知所踪,但有这位赛西施补上,在实力上容或有些不如,但也是可以斗斗碧眼娘。”
  梁素娥道:“武林中出了这么厉害的女侠,为什么我懵然不知?”江其章道:“你师父只顾做员外,你们只顾练武功,不是我得罪,卢家庄的人物,都懒于走动,躲在家中称孤道寡,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武林中出现了什么人物,又怎会知道?”
  这话说得林俊梁素娥两人满面通红,梁素娥低声道:“江大侠教训得是,我们不是称孤道寡,乃是孤漏寡闻,以我而论,这趟南下金陵,乃是我生平第一次。”她的说话,确是由衷之言,想那位波斯公主碧眼娘突然从天而降,杀了卢家庄一个措手不及,卢员外受了重伤,兀自不知碧眼娘是谁。
  至于碧眼娘的结义兄弟,红胡子、青须魔、黄发叟、白鼻仙等人,更是不必说,这五个古古怪怪的名字,卢家庄上上下下,连听也不曾听过。
  卢广辉受了重伤之后,派人四出打听,这才略略的知道波斯公主碧眼娘的一些来历,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江其章道:“你们凭了这封书柬,面见赛西施王杏娟,请她设法对付碧眼娘,伸手搭救卢家庄,唉,豪门洗劫,我江某人是不想看到的。”林俊道:“江大侠,多谢你鼎力维持,可是凭了王杏娟王女侠一个人,只怕还不是碧眼娘的对手。”
  江其章道:“不错,王杏娟还得去邀请某一高手为助,此人的武功,决不在我之下,哈,中土武林,人材辈出,什么奇能异士没有,我江其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林俊奋然道:“好,小辈依言而为,前辈说得好,我中土武林决不容异族人称王称霸,将来这一战,我们上下一心,就跟她拼了。”
  林俊这话,越说越大声,慷慨激昂,手按剑柄。他仍然尊江其章为前辈,以小辈自居,那是因为江其章的武功高出他十倍八倍,决不能望其项背,虽然江其章多次要他以兄弟相称,但他始终不敢称之为“江大哥”。
  江其章道:“嗯,你的眼力不差,我的蝇头小楷,你也瞧见了这一行,不错,我们中土武林,决不容异族人称王称霸。”林俊道:“前辈此刻要到那里去?”江其章道:“江南!”林俊道:“去干什么事?”江其章脸上杀机又露,重重的说了两个字:“报仇!”
  他要找欧中岳报仇,他将会遍走江南的每一个角落,他将会踏遍江南诸省,务须把欧中岳找出来为止。江其章知交满天下,除非欧中岳不在江南,否则他始终会找到他的落脚地。
  这一点,江其章是满怀自信,有十足把握的。
  江其章霍的上了马,兜转马头,双手一拱,道:“林俊,赛西施与我交情极深,她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你放心好啦,后会有期。”他们由金陵走到河南,走了十天,一路来有说有笑,林俊梁素娥都觉得这位名震江湖的一代大侠,完全没有架子,和蔼可亲,实在舍不得就此跟他分手。林俊道:“前辈,你几时回来,我们几时可以再相见?”
  江其章摇摇头,道:“难说得很,我是天涯海角去找他,他如果躲到百粤岭南,我也去,他如果跑到云贵山区,我也去,他如果躲到南海的渔村,我也去,一年找不到就两年,两年找不到就三年,我们再见的日子,只怕很遥远,如果上苍有眼,我很快就找到他,只怕也须两三个月呀。”林俊道:“前辈是去找那个什么二郎拳欧中岳?”
  江其章道:“不错!”双腿一夹,纵马要走。梁素娥忽道:“江大侠且慢!”江其章的骏马已跑了四五天,勒转马头,道:“怎样,你要说什么?”梁素娥眼圈微红,低声道:“江大侠,我跟你去。”
  江其章道:“你说你跟我去?”梁素娥点点头,道:“我想,我真的是孤漏寡闻,我自从跟师父学武,四五年来,从未踏出师门一步,只除了现在这一次,我要跟你去练练见识,会会武林中知名人物,也帮你去找欧中岳报仇,你说好不好?”这话一出,江其章固然是大出意料之外,林俊大眼一睁,莫名其妙。
  江其章道:“哦!梁姑娘,你这话当真?”
  梁素娥道:“真的,你答应我吧。”
  林俊忙道:“师妹,这怎么成?师父重伤未愈,强敌又快到来,卢家庄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怎能在这关头离去?”梁素娥道:“卢家庄有我在场没有我在场,全无分别,对付强敌的,并不是我。碧眼娘要赢,多了我一个人,她也是赢。她如果败给王杏娟女侠,少了我一人,她也是输,我武功低微,在场与否,全无关系,师哥,我真的想陪江大侠走一遭,你答应我吧。”
  林俊道:“你真的要走?”
  梁素娥道:“真的,你答应我吧。”
  林俊对这个师妹,一向爱护备至,从来不怎样拂逆她的意思,梁素娥既然去志甚坚,不便拦阻,只得道:“我没有什么问题,江大侠怎样说?”
  江其章正感前路茫茫,孤单寂寞,如果有人相陪,正是求之不得,何况梁素娥是一名少女,美丽的少女,当下点头道:“梁姑娘既然决定要去,也罢。”梁素娥大喜,道:“师哥,你多多保重,师父的伤势,请你多多费神照料。”
  林俊道:“师父面前叫我怎样说?”梁素娥笑道:“江大侠请得王杏娟女侠出头,大恩大德,我辈是粉身难报,我陪他去报仇,正是礼尚往来,聊以报答万一,你这样对师父说,他老人家一定原谅我的,你说是不是?”
  林俊对他,一向千依百顺,自然点头称是。
  梁素娥向他嫣然一笑,拍马走向江其章身边,道:“江大侠,谢谢你。”扬声道:“师哥,咱们走了,后会有期。”林俊道:“是啦,你多多保重呀。”他心中实在不想梁素娥离开,但梁素娥去志已决,而且理由也颇为充份,不便再说。
  这三人分道扬镖,林俊去洛阳,江其章梁素娥南下。林俊纵马疾奔,他身边突然间少了两个人,孤单寂寞之感,油然而生。他拿出江其章的书简,细细阅读一遍,心中暗叹:“江其章果然是侠义中人,他自己去报大仇,仍然忘不了我师父,他自己去不得,转请王女侠代劳,又怕王女侠对付不了,示意她再约另一位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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