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速之客 当众蒙羞
2025-08-21  作者:傅红雪  来源:傅红雪作品集  点击:

  钱来爷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
  一整晚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看来神情颇为憔悴。
  宋不输、毛小东、钱四海、蒋小石依然分立在他左右两侧,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都把自己目光投向柳花花与南宫雪。
  ——除了钱来爷之外他们的眸光明显的透着一股疑惑。
  厅的中央一张雕花的大圆桌上,仆从正把一道道珍馐名肴摆上去……
  因此,原本充满火药味的大厅里被浓郁的菜香味取代了。
  哦,不,如果你鼻子够灵敏的话,你其实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膏药味。
  膏药味是从柳花花手上那个小金盒子传来的。
  ——他正小心的、细腻的舀出小金盒子里的膏药,涂在南宫雪的颊上、唇边。
  他非常小心、非常仔细、非常细腻……嗯,也非常温柔而爱怜的为南宫雪上药,因为南宫雪的整个左颊浮肿,而且左唇角还裂了开来,一缕血丝仍然汨汨而流,甚至已滴红了胸襟……
  她输了。
  她着着实实的挨了孟西野一巴掌。
  她居然输了?
  宋不输、毛小东、钱四海与蒋小石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南宫雪为仟么会被孟西野一招便摆平?他们更不明白毛泽西对南宫雪说话的时候,眼里竟然有激赏与爱怜之色?奇怪的是,柳花花的眸光里一直漾着令人费解的笑意……
  因此,他们眼中始终透着疑惑之色。
  “很痛?”柳花花收起小盒子。
  “比想像中的好,”南宫雪耸耸肩:“至少还能说话,而且也还能笑,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东西……”
  “如果不能吃那就太可惜了,”柳花花望着桌上的菜肴说:“喏,妳瞧,北京填鸭、苏州香肉、无锡骨、西湖牛肉羹、东海海鲜羹、清蒸海红班、百花酿蟹肉、海皇大虾球、蟹黄高汤海虎翅、鲍片扒菜胆、蜜汁烧鳝片、酱烧化皮乳猪、江南酥腿、太极翅……哗,还有妳最喜欢吃的万家灯火酸辣汤哪!”
  “你没骗我?”南宫雪哼了哼。
  “我几时骗过妳?”
  “你不是说钱大老板是个既吝啬又小气之人吗?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大方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柳花花蹲在她的椅脚旁,仰头望住她笑:“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妳一样,妳现在不也脸颊变胖了,小咀儿也变大了些吗?”
  宋不输、毛小东、钱四海与蒋小石全都傻了眼,他们不明白柳花花与南宫雪居然还有心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还指钱来爷是个吝啬小气之人。
  奇怪的是,钱来爷竟也无动怒之色,他只是以颇为趣怪的眼光望住他们。
  “喂,”南宫雪用手肘顶了顶柳花花按在扶把上的手:“这么名贵的酒席,我如果不吃,岂非蠢蛋一个?”
  “应该是。”
  “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吃?”
  “有道理。”
  柳花花拉住她的手,迳自入席而坐。
  “喏,是茅台哪。”柳花花为南宫雪斟酒。
  南宫雪端起酒杯,忽又停下……“妳怎么不吃?”柳花花一口仰尽。
  “主人不来,我怎么好意思动箸?”南宫雪扫了一眼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钱来爷:“记得上次我跟你来的时候,主人非但不看我一眼,连水都不给我喝一杯……”
  “妳既然记得这么清楚,还管他干什么,”柳花花挟了一箸鲍翅塞入南宫雪咀里:“吃,尽管吃,古人只说过不吃‘嗟来食’,并未说不吃‘闷来食’,主人既然闷声不哼,别理他,咱们吃咱们的,难道妳没听说过反客为主这句话吗?”
  “有道理,”南宫雪望住柳花花咪咪笑:“为什么你的话都好像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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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花花的话有没有道理?
  宋不输、毛小东、钱四海与蒋小石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柳花花与南宫雪居然真的“反客为主”了,两人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起来。
  他们心中很不是滋味。
  甚至,有点恼怒。
  但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因为,钱来爷并未入席,也没有命他们入席,因此他们只能很不情愿的站在那里。
  他们谁都不敢开口。
  他们了解钱来爷的牌气。
  他们比谁都清楚,钱来爷虽然大部份时候显得平易近人,但是他一“怪”起来时,肯定是世上第一怪人!而且,他怪起来的时候,谁也不敢惹他。
  宋不输是钱来爷最欣赏的大总管,毛小东是钱来爷最信任的心腹,钱四海是钱来爷的嫡长子,蒋小石是钱来爷最喜爱的大女婿——虽然他们与钱来爷的关系如此密切,但他们都不太了解钱来爷与柳花花究竟是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见到柳花花现在如此“放肆”,而钱来爷居然无动于衷,心中的恼怒又加添了一分疑惑……
  南宫雪的感觉是“很好玩”。
  她已领教过柳花花与钱来爷的“怪”,所以她此刻也“见怪不怪”。
  而且,她索性也“怪”起来了。
  她居然对柳花花说:“唉,算了,我不吃了。”
  “为什么?菜不好?”
  “不,菜好得不得了。”
  “那,妳怕吃大了肚子?”
  “你才大肚子!”南宫雪瞪了他一眼,哼了哼:“你知不知道孟西野那一记耳光力量有多大?”
  “不知道,”柳花花摇摇头:“他又不是打在我脸上,我怎会知道?”
  一顿,笑瞇瞇的又说道:“不过看妳那张小脸儿‘胖’得像刚出笼的发包似的,孟西野那一掌只怕有千钧之力吧。”
  “谁说不是,”南宫雪忽然叹了一口气:“他那一掌打得我眼冒金光,满天星斗差点搞不清东南西北……老实告诉你,我现在还感觉晕淘淘的,连筷子也觉得重如千斤,你叫我怎么吃?”
  “妳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南宫雪瞟着他,似笑非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中了毒十入的‘蜂噬’,弄得双手又肿又痛,连筷子都不能碰时,你记不记得我当时是如何吃东西的?”
  柳花花瞪住她。
  他当然记得。
  ——当时,是他一口一口喂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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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不输、毛小东、钱四海与蒋小石几乎要忍不住了,因为柳花花与南宫雪不仅“放肆”,简直是放肆加放肆“放八”了——柳花花居然当着他们面喂食南宫雪!
  这成何体统?
  本来,孟东野命案一发生时,全金财神赌坊的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深怕脾气暴躁的毛泽西会不顾一切的咬定钱香儿是凶手,而对金财神赌坊报复,因此整天来大家都提神戒备,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现在,总算风平浪静,事情暂告一段落,自然也觉得饥肠辘辘啦,宋不输、毛小东、钱四海与蒋小石满以为可以大吃一顿,谁知不但没得吃,反而站在一旁看人吃,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居然还要看那肉麻兮兮的“喂食场面”。
  他们觉得柳花花与南宫雪太疯、太癫、太狂、太傲!简直是当他们不存在,目中无人!
  孰可忍,孰不可忍?
  宋不输第一个忍不住,他弯身对钱来爷说:“老爷,我……”
  钱来爷斜眼瞪了他一下,他立刻收声住口。
  宋不输不敢说话,其他的人更不敢开口了。
  ——这四个人当中,最敢说话而又最能赢得钱来爷信任之人便是宋不输。
  宋不输跟随钱来爷十几年,虽然年纪轻,但两年前老总管死后,钱来爷便擢升他为大总管。
  钱来爷瞪住了宋不输之后,忽又对他招了招手,宋不输立刻俯身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钱来爷咬着宋不输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宋不输应了声是,便疾步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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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雪始终很怀念柳花花第一次喂她吃东西的情景,她认为那是她一生人吃得最有意思的一餐饭,现在,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癫”了起来,居然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前让柳花花喂着她吃。
  这不仅癫,其实还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也说不上来。
  ——其实,今天的所作所为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和柳花花相处久了,南宫雪也变得有些“癫而怪”呢?
  自小,南宫雪虽然在“不健全家庭”中长大,不过她母亲白姬与师父傅小君对她的管教却是非常严厉的,特别是礼教观念的灌输更是一丝不苟,而她现在竟然如此放浪形骸,岂非反常?
  终于,她那迹近无礼的失态行为,令到钱四海忍无可忍,他对父亲钱来爷说了一声:“爹,孩儿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待钱来爷有任何表示,扭头大步离去……
  一见钱四海走了,蒋小石也想开溜,紧接着说:“爹,我……”
  “你走吧。”钱来爷扬了扬手。
  “是。”蒋小石如释重负,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走了。
  蒋小石跨出门槛,宋不输正好掀帘而入,两人擦身而过时,蒋小石朝他挤挤眼,宋不输压着嗓子低问了一声:“有事?”
  蒋小石没有回答,但他用咀角朝柳花花与南宫雪伮了呶,做了一个鬼脸。
  ——一个非常难看,作呕欲吐的鬼脸。
  宋不输走到钱来爷身旁,双手恭敬的递了给他一本东西:“老爷,折子弄好了,你请过目。”
  钱来爷接过折子,打开瞥了一眼又合上,拿在手上没应声。
  宋不输望了望柳花花与南宫雪,心中那股反感又涌了上来,且见钱四海与蒋小石已离去,于是忍不住又说:“老爷,我……”
  “什么事?”这次钱来爷总算说话了。
  “我想先行退下,看看那班兄弟是否安置妥当了。”宋不输说。
  钱来爷拿着那本小折子在手上轻轻敲打着:“那种事,不需要你亲身去办,不是吗?”
  “是的,不过我还是想去。”
  “为什么?”
  犹疑了一下,宋不输说:“因为我不想站在这里看人吃饭。”
  他干脆又补上一句:“老爷,你不认为他们/吃饭的样子很难看吗?”
  “人家是客人,”钱来爷说:“而且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你不认为应该容忍一下?”
  宋不输压低着喉咙:“就是因为他们帮了我们的忙,否则我早已轰走他们了。”
  一顿,他接着说:“老爷,如果你坚持不让我走的话,我想,我大概会……”
  “会怎样?”
  “我不知道,”宋不输想了一下说:“我大概不敢赶他们走,不过我想我只怕克制不住自己而给了他们坏脸色看。”
  “好,你走吧。”
  “多谢老爷。”
  宋不输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来爷与宋不输的对话把声线压得非常低沉,但是南宫雪却听得十分清楚。
  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太过份了。
  她微红著脸,朝柳花花咬了下耳朵:“喂,咱们该适可而止有人不高兴了哪。”
  “什么?妳说鲍鱼和鹅掌不好吃?”柳花花却扮懵做傻:“来,来,换过这道竹笙大群翅,包妳生津留香,赞不绝口……”
  一调羹送入了南宫雪咀里。
  南宫雪当然不能把它吐出来,但又不能一下子吞进,只好慢嚼细咽一番,然而她甫一咽落肚,正张口想说话时,柳花花马上又挟了一筷子送入她咀里:“喏,南宫雪,这道樟茶烤乳鸽,妳千万不能错过,这可是难得一尝的极品哪,据说女人吃了能像鸽子般的温柔……”
  吃了鸽子便能像鸽子般的温柔,那么吃人肉岂非更有“人格”?“以形补形”当然是鬼话,南宫雪自然不信这一套,其实就算是真的,她也不稀罕,她承认自己不是个温柔的女人,她也无意做个温柔的女人,她现在只想终止这放浪的行为,但一见柳花花毫无停止之意,干脆,心一横,野就野到底吧,一面吃一面说:“不,我还是喜歓那道什么上珍酿焗蟹盖的……”
  “不好,”柳花花却说:“女人吃蟹吃多了,就会和蟹一样横行覇道,小心嫁不出去哪……”
  居然有这种神话。
  连钱来爷都不禁摇了摇头。
  站在他身旁的毛小东却没什么表情。
  “小东,”钱来爷叫了他一声:“如果你想走的话……”
  “没关系,”毛小东立刻弯下身子,低声应道:“老爷能忍受,小东也能忍受。”
  钱来爷起身望了望他,拍了拍他的肩说:“我知道你一定很饿了,咱们入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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