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道士炼剑集五百童子 大侠复仇刃两颗头颅
2025-07-07  作者:冯玉奇  来源:冯玉奇作品集  点击:

  话说周美臣到了何家庄一问,知道玉蓝、爱卿、志飞三人已到广东报仇去了。一时没法,也只好辞别德林夫妇,预备先回家乡去探望兄嫂。一路上昼行夜宿,栉风沐雨。这日到了广东省中山县周家村地方,只见青山绿水,此间虽然时已入秋,但南国风光,犹如四月天气。有人吟广东气候的诗句,谓“四时皆如夏,一雨便成秋”,这真是一些也不错了。美臣既到故乡,觉景物依稀,回忆当年,自然颇感叹息。这时美臣要想认明哥哥的家门,却已有些模糊不清。抬头见前面柳树下,却有四五个村童在游玩,意欲走上前去向他们询问,忽然见西面树梢蓬中走出两个道士装束的大汉,面目狰狞,满脸胡子,十分可怕。
  美臣打量过去,觉得这两个道士定非善良之辈,遂停步不前,暗暗留神。果见那两个道士慢慢走近村童面前,手指在天空划了几划,口中念念有词,便回身向西而走。说也奇怪,四个村童,经两个道士这么一来,他们顿时停止了游玩,呆若木鸡似的站了一会儿,遂急急地跟着道士向西飞步狂奔而去。美臣知道这是用的鸡迷眼法术,原是江湖上拐骗小孩一种最厉害的手段,心中大怒,遂追踪跟随。不料那两个道士用了缩地之法,行走甚速。美臣暗想:这妖道倒有些能耐。遂也用了土遁之法,反而先追过两个道士的前头,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块上坐着,候他们到来。
  不到一会儿工夫,果然见那两个道士此刻已手携村童,一人两个,满脸得意走来。美臣站起拦住去路,大喝一声:“妖道,青天白日之下,胆敢拐带小孩,难道汝等不怕死的吗?若要活命,速将村童留下,不然小爷剑儿无情,休怪死得冤枉。”美臣说罢,拔剑在手。
  这两个道士冷不防会有人拦住去路,心中已是大怒,今听美臣口出大言,更加火上添油。冷笑一声,圆睁环眼,大声骂道:“好个美貌的小白脸,竟敢到泰山头上来动土吗?不怪自己活得不耐烦,却说咱们死得冤枉哩!哈哈!那不是个笑话吗?你这小白脸,识趣的快随咱们上山去,夜里给咱们做个小老婆。要不然一刀两段,你就悔之晚矣!”
  美臣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大骂:“恶道杀不可赦,死有余辜。”言罢,挥动宝剑,就要直刺两人。
  那两个道士见他不甘示弱,遂也拔出戒刀,先下手为强,向美臣脸儿上直劈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听得大叫一声啊哟,只见血花飞溅。美臣倒吃了一惊,定睛瞧去,那一个道士已跌倒在地,鲜血在胸口汩汩流出,早已一命呜呼。原来他的胸口上,竟竖着一支光耀夺目的金镖。这时那另一个道士,忽见同伴已死,不禁吼声如雷,直奔美臣。美臣知林中定有英雄相助,遂也显出本领,按剑不动,待那道士来近,便飞起一腿,说声“去吧”,只见那道士一个跟斗,早已跌出丈外。美臣飞步赶上,一脚踏住,把手中剑儿一扬,大喝:“狗贼,汝可要活命?”
  那道士方知美臣厉害,吓得双手合十,连连求饶。美臣道:“饶你也不难,汝且说与爷听,拐了这许多孩子何用。若有半句虚言,休想活命。”
  那道士忙道:“这不干小道的事,原是师父吩咐,所以才干此勾当。”
  美臣道:“汝师父何人?要了孩子又到底作什么用处?”
  那道士道:“咱师父无法道人,因为要炼一柄童子剑,需要五百童子,放在丹炉中燃烧,方得成功。”
  美臣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骂道:“如此惨无人道,无法无天,作恶多端,汝师父真不愧是个无法道人了。想汝辈助纣为虐,也是人类中之害虫,留汝没用,还是早死为妙。“说到这里,手起剑落,早已呜呼哀哉!
  美臣既把道士杀死,心中倒又懊悔杀得太早了。因为无法道人在什么山上炼那童子剑,咱还不曾问明白哩!否则不是也可以去除掉他吗?如今是已来不及,只得回身去救那四个村童,不料那村童竟已不知去向。美臣心中倒吃了一惊,仔细一想,方才恍然,遂大声喊道:“放镖的那位英雄,请出来大家见个礼吧!”
  喊声未完,只听有人回答道:“小英雄,咱不是已在你面前站着了吗?咱见到你,你怎么却不理咱呀?”
  美臣一听这话声音,果然就在耳旁,但眼前却是并无一人,心中好生惊讶。暗想:咱今日定遇到哪位师叔和师伯了,所以故意和咱开玩笑了,遂拜在地上,叩头叫到:“不知哪位师尊前来相助,小侄在这儿叩见了。”
  正在这个当儿,忽听有人哈哈大笑之声,说道:“不敢,不敢,小英雄快请起来。”
  美臣抬头一瞧,哪里是什么师伯和师叔,竟是个面目俊美的少年哩!一时心中颇不好意思,连忙站起,向他拱手笑道:“壮士贵姓大名,仙乡何处?不知令师何人?壮士本领高人一等,令小弟甘拜下风。”
  那少年听他这样说,忙也还礼抱歉道:“鄙人花如玉是也,原籍广东,鄙师玄贞子。不知小英雄尊姓大名,刚才鄙人有失礼仪,还请海涵才好。”
  美臣一听“花如玉”三字,心中不觉大喜,满含笑容,叫道:“原来是花大哥,那真是遇到了自己人了。”
  如玉听了,忙问:“这话怎讲?”
  美臣道“咱姓周名美臣,令妹花爱卿即是咱的二师姐是也。”
  如玉一听这话,也喜之不胜,笑道:“原来是周贤弟,你的大师姐可不是何玉蓝吗?”
  美臣点头笑道:“正是她,大哥如何知道?”
  如玉笑道:“曾有一面之缘。贤弟打哪儿来?”
  美臣道:“咱自下山后,师父嘱咱到大师姐那里去探望一次,不料咱到她家,回说大师姐和二师姐并大师姐的哥哥志飞三人,已上广东报仇去了。咱听了后,也就一路赶来,顺便回家拜望兄嫂。谁知却遇到这两个恶道拐骗村童哩!”
  如玉忙道:“原来如此,他们已来报仇了,这次咱所以下山,原也为了报仇之事。请问贤弟,可曾知道那恶道拐骗村童做什么去呀?”
  美臣道:“咱曾问过恶道,他说是师父无法道人指使,欲捉五百孩童,原为炼一柄童子剑用的。”
  如玉听了这话,心中大怒,说道:“这无法道人如此可恶,真杀不可赦,不知在什么地方,咱和贤弟就去除了他如何?”
  美臣顿足说道:“小弟正在懊悔没有问明无法道人的住处哩!”
  如玉道:“那也没法,只可怜无辜地又要伤害五百个小性命了。”
  美臣道:“刚才大哥用什么方法,怎么连那四个村童也使小弟瞧不见了呢?”
  如玉微笑道:“愚兄在小弟面前献丑,原施用隐身之法,只要那村童不开口说话,也可以给他们隐身在内的。”
  美臣叹服道:“大哥本领如此,真使小弟望尘莫及了。”
  如玉道:“贤弟说哪儿话来,休得客气。”
  美臣因将四个村童用点穴之法,清醒了四人,问他们姓氏,一个说张姓,一个说王姓,一个说李姓,末后一个说姓周。
  美臣心想,周家村原是周姓大族,外姓颇少,问此孩子,也许能够知道,因问他说道:“小弟弟,你可知道周家有个德臣吗?”
  那孩听了德臣两字,小眸珠一转,笑道:“什么,德臣就是咱的爸爸呀!客官如何晓得咱爸名字?”
  美臣听了这话,心中这一喜欢,不禁要跳了起来,遂忙说道:“咱叫周美臣,你爸就是咱的哥哥哩!”
  那孩子一听,不觉拜倒在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咱的叔叔,咱常听爸爸叹息,说一个叔叔自小失踪,不料叔叔今日回来了,且又救了咱们小朋友的性命,侄儿在此拜见了。”说着,拜了四拜。
  美臣听他口才伶俐,十分喜欢,遂给他介绍如玉道:“这位是花老伯,侄儿快来叩见。”
  那孩子忙又向如玉跪倒。如玉扶起笑道:“罢了,罢了。”
  美臣因问侄儿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数了。孩子道:“咱叫保官,今年六岁了。叔叔既然回家,快到家里见咱的爸爸去吧!”
  美臣回眸向如玉望了一眼,说道:“大哥前去一叙如何?”如玉含笑答应。于是大家遂又回到周家村,张、王、李三个孩子自行回去,这里保官领两人到了一间茅屋,外有竹篾围成院子。三人踏进院中,保官就大嚷进去道:“爸爸,叔叔回来了。”
  随了这一句话,早见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来。说道:“保官,你说什么话?叔叔回来了吗?”
  保官手指美臣笑道:“这不是咱的叔叔吗?”
  美臣是认得德臣的,早已叫声:“大哥,弟弟周美臣回来了。”
  德臣因美臣幼时失踪,此刻成人回家,面目依稀,自然有些认不清楚。此刻听他说出“周美臣”三字,料想弟弟真的回来无疑,于是也迎了上去,叫声弟弟,便抱头大哭。这时美臣嫂子王氏正在厨下做饭,听外面有人哭泣,心中奇怪,连忙出来。保官一见妈妈,早已絮絮告诉,方知是叔叔回来了。一时想起前事,苛待叔叔,心中好生不安。这时德臣连忙收束泪痕,问如玉是谁。美臣介绍,大家见了礼,请到屋内坐下。美臣见王氏端茶出来,连忙站起,叫声:“嫂嫂,咱们久违了,嫂嫂却仍是这个样儿。”
  王氏微红了脸儿,叫道:“叔叔用茶,嫂子是老了,叔叔长得这个模样,若不说明,倒真的要不认识了。”
  保官依在德臣怀中,又将自己被恶道拐去,幸遇叔叔相救的话,告诉了爸爸。德臣、王氏听了这话,感激涕零,忙又叫保官叩恩,保官便又拜了下去。美臣连忙扶起,说道:“自己叔侄,一家人何用客气?”
  王氏听儿子全仗叔叔以活命,一时便忙沽酒买菜,说给叔叔和这位花大爷接风。这里德臣和美臣互叙别后情形,方知美臣在外已定了亲,心中大喜。如玉也向他打趣道:“贤弟艳福不浅,将来喝喜酒的时候,可别给咱忘记了呢!”
  美臣红晕了脸儿,含羞笑道:“这个当然,只怕大哥请不到哩!”
  彼此说笑一会儿,时已上灯,王氏把酒菜端上,大家坐了一桌,开怀畅饮。王氏得知叔叔在外,得了一个官家千金为妻,一时献殷招待,更加奉承得了不得。美臣回想从前嫂嫂对待自己情形,也只有暗暗好笑而已。饭后,大家散坐,如玉便欲告别,美臣急问:“此刻到哪儿去?”
  如玉道:“咱自下山后,还未到家探望,意欲就去瞧瞧情形。”美臣道:“那么明天一早去吧!何必急急地要连夜动身呢?”
  如玉笑道:“白天诸多不便,咱正要利用黑夜行事呢。”
  美臣听了这话,方才恍然,因说道:“原来如此,小弟糊涂,竟忘记了。如此小弟与大哥前去一行如何?”
  如玉听了,大喜道:“贤弟若能助咱一臂之力,哪有不好之理。”
  于是两人便向德臣告知,德臣知这事关系重大,遂不强留,只叫两人事成之后,仍到咱家来避风。如玉称谢答应,于是便和美臣起身告别,连夜动身,大家用土遁之法,不消一个时辰,早已到了番禺县。如玉道:“咱欲先往家中一探,贤弟意下如何?”
  美臣点头道:“如此甚好。”
  于是两人到了兴隆街,找到自己家门,却是上贴封条,外架铁锁。因为日久缘故,封条已破旧不堪。如玉心中吃了一惊,遂和美臣跳进围墙,只见里面蛛网累累,尘埃遍地。如玉想及妈妈和凤妹不知何处,可否给屠贼害死,心中一阵酸楚,不觉掉下泪来。
  原来如玉自随玄贞子上山,玄贞子便给他吞两颗换皮脱骨丸,然后又给他吃两粒九牛二虎丸。因此如玉本来手无缚鸡之力,立刻却有九牛二虎之勇了。从此便在山中学习武艺,玄贞子教他的,无不心领神会,件件皆精。玄贞子心中大喜,遂尽心教练,所以未到一年,已出人头地,武艺超人。这天如玉因想爸爸受冤不知可曾洗雪,妈妈可曾吃屠贼的亏,还有凤妹不知有给耀忠强娶去吗?想起了这些事儿,便时时叹息。玄贞子早知其意,遂给他屈指一算,知廷豪已死。因便告诉了他,并嘱他下山报仇去。如玉一听,悲伤不已,遂叩别师父,含泪下山。
  这且丢过不提,再说美臣当时见如玉淌下泪来,遂慰劝他道:“大哥不用悲伤,想伯母定已出外避走。如今咱们且先去结果屠贼,再作道理。”如玉含泪点头,于是两人便仍飞出屋外,直向总督衙门而去。
  作书的秃笔只有一支,放过这头,便叙那头。且说屠耀忠那夜兴高彩烈,喝有七八分醉意,便回房来满想与凤姑享受新婚第一夜的快乐,谁知向凤姑早被爱卿救去。床上躺着的却是丫鬟梅香,可是耀忠并不晓得,只管把梅香当作凤姑,口喊凤妹、肉儿、心肝,一面便轻怜蜜爱地温存起来。梅香一则口中有物塞住,不能开口声明,二则原也好淫,所以也迎身奉承。不料正在心花儿乐开了的时候,窗外就飞进志飞、爱卿来报仇。梅香一急,伸手按动床上机关,于是两人便直滚到地室里去了。
  诸位阅者,谅来还记得这事原是在第四回里说过的。现在且说当时耀忠、梅香滚到地道里安全室,下面原安设一张弹簧床铺,所以两人一些不会累痛,耀忠这时心中一惊,人清醒大半。定睛向梅香脸儿一瞧,不觉咦了一声,急问道:“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凤姑娘如何竟又变了你呀?”
  梅香方才伸手把口中棉花取出,瞅他一眼,说道:“三爷,你真还在梦中呢!”说着,便将一个女子把凤姑救出,又把自己点住穴眼,并在口中塞了棉花的事儿,向他告诉一遍。
  耀忠恨道:“什么,又被人救去了吗?咱千方百计好容易弄到了手,谁知吃来吃去终是你这个老味道哩!这真是气死咱了。”
  梅香听了这话,白他一眼,恨恨地将他推开,嗔道:“哼!你若不是咱这个老味道救你到安全室,怕你的性命就要为了新味道而丧了呢!”
  耀忠听了,忙问:“这是什么话?”
  梅香因把将刚才窗外跳进一男一女的事告诉,并问道:“三爷,你这人好糊涂,怎么连刚才事儿不晓得吗?”
  耀忠笑道:“三爷正在快活的当儿,哪里管得许多呢!如此说来,终是你这宝贝是咱的心肝哩!”说着,便把梅香小嘴啧啧吻个不住。
  梅香听他这样说,满心欢喜,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了。一会儿,又说道:“三爷,外面既有刺客,咱们快起来,到老爷那儿去吧!也好叫他放心三爷是没有什么事呢!”
  耀忠点头说不错,两人遂披衣起床,好在这里也备有鞋子,因穿上了,两人便到上房里去。只见老爷和太太都坐在房中,四围许多衙队保护着,见了耀忠,便忙叫道:“儿呀,你没有什么呀!为娘的真替你急死了,还有这个凤丫头呢?”
  耀忠气道:“妈妈,不要说起,凤姑娘早被人救去了。儿也不想要她了,天下女人多呢!谁稀罕她活宝。”
  屠自强听了,暗吃一惊,忙问:“凤姑如何被人救去?”
  耀忠因告诉了一遍。这时朱明光和李得胜两个镖师都进来复命,说刺客已逃走了。自强听了,心中这才放下一块大石。屠太太一面安慰耀忠不要灰心,将来一定可以给你娶一个比凤姑更美丽的妻子;一面吩咐梅香,好生服侍三爷睡去。耀忠点头答应,便道了晚安,手携梅香同到房中去安睡了。从此以后,耀忠便把梅香当作香肉儿看待,夜夜要她陪睡一床。梅香见三爷爱他,自然格外奉承,柔情蜜意,温存体贴,真把耀忠乐得不再想娶妻子了。
  光阴匆匆,不知不觉又到秋天。这日,屠太太对耀忠说道:“儿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咱想给你弄一房媳妇,现在倒有个相当的人物了。”
  耀忠忙问是谁家的女儿。屠太太笑道:“是抚台赵大人的女儿,爱珠小姐哩!今年十七岁,容貌、性情都十分好。孩儿心里若喜欢,娘就可以和你爸说,叫他派人明天立刻说亲去好不好?”
  耀忠笑道:“妈妈以为好的话,孩儿是没有不听从的。”
  屠太太听了,心中大喜,便笑道:“那么晚上准定和你爸爸说吧!”耀忠点头答应。
  到了晚上,耀忠自管回房,却是梅香坐在床沿,暗暗淌泪。一见耀忠进房,慌忙站起身子,拭了泪痕,勉强笑道:“三爷回房了吗?”
  耀忠凝望她一会儿,问道:“干吗在伤心呀?”
  梅香一面倒茶给他,一面嫣然笑道:“谁伤心?爷又要胡说咱了。”
  耀忠把茶盏放在桌上,两手捧着她的粉颊儿,望着说道:“眼睛还红红的呢!你别骗咱,到底受了谁的委屈呀?”
  梅香却垂了眼皮不答,一会儿又笑道:“除了老爷、太太和三爷外,谁又敢委屈咱呢?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爷别胡猜了。”
  耀忠见她不肯说,遂也不追问了,拉着她的手儿,到床边坐下。望着她的粉颊儿憨憨笑了一会儿,忽又把她纳入怀里,吻着她小嘴笑道:“爷的好心肝,你这种不胜娇媚而又胜楚楚可怜的意态,真个是令爷爱死你哩!”
  香梅听了,把手臂挽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儿,显出无限温柔的神情,说道:“爷现在爱咱,将来新奶奶进了门,就不爱咱了呢!”
  耀忠原也是个聪敏人,听了这话,不觉哦哦响了两声,笑道:“原来如此,咱问你为什么伤心,你偏又不说。现在咱知道了,你可是怕爷娶了新奶奶后,而不爱你了吗?”
  梅香一听,竟把自己心事,被他一猜便中,一时颇不好意思,低了头儿不答。耀忠见她这个意态,觉得妩媚已极。便将她紧紧搂住,吻着她脸颊儿安慰道:“梅香,咱的香肉儿,你放心,爷虽然娶了新奶奶,但仍旧像现在一样爱你的。况且新奶奶的脸儿咱又不曾瞧见过,假使不及你的话,咱情愿把你升作新奶奶呢!”
  梅香听了,芳心暗喜,但又柔声地说道:“咱也不想做新奶奶,只希望爷不忘记咱,咱已是感恩不尽了。”
  耀忠笑道:“你是咱心头的肉,肯忘记吗?你快别忧愁了,时已不早,还是服侍爷睡吧!”说着,伸手把她小小的三寸金莲握起,把玩了一会儿,望着她哧哧一笑,伸过另一只手,却到她胯间去摸索了。梅香红了脸儿,嗯了一声,急忙把他手儿甩开,从他身上跳下,却垂了粉脸儿笑。耀忠到此,哪里还熬得住,伸手又拉过她身子,去解她衣纽。梅香也就半推半就地和他同到床上,耀忠把她脱得一丝不挂,浑身吻了一个痛快。梅香怕羞,要撩被儿盖上。耀忠不依,笑道:“房中并无他人,你怕什么难为情,爷身上不是也没有衣服吗?”
  梅香秋波水盈盈地斜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咱是怕爷冻了身子呢。”
  耀忠笑道:“今天这样热,哪里会受冷吗?”说着,已是跨上身去,两人你浪我狂地亲热起来。
  谁知正在这时候,耀忠的屁股上忽然有人啪地打了一下,因为这一下力量不小,耀忠又正在掀动,身子便直压了去。耀忠大声喊痛,梅香却连喊:“亲爷,咱的心花儿都被你乐开了。”
  不料喊声未完,耀忠的颊上又着了两下耳光。梅香只听啪啪两响,耀忠又大喊起来,一时心中好生奇怪。两人便从床上坐起,一见房中又并无一个人影,耀忠遂问梅香可曾打过自己,梅香笑道:“咱怎敢打爷!”
  耀忠心里吃惊道:“那么咱莫非遇了鬼吗?”
  话还未完,耀忠和梅香两人的肩膀,早被人拖下床来。同时两人的屁股,都好像有人猛踢一脚似的。两人回眸四瞧,又不见一人,一时又痛又怕,大喊有鬼。谁知喊声未完,两人的头儿早已滚下,只见鲜血直冒,一命呜呼了。
  看官的,你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如玉和美臣到了总督衙门,施用隐身之法,直入房中,大家都不晓得。当时如玉、美臣见耀忠、梅香两人这样无耻作乐,心里不胜愤怒。遂先打他屁股,戏弄他们,然后拖下了床,一剑结果。可怜耀忠、梅香到死,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呢!
  且说如玉见仇人已杀了一个,心中颇感痛快,把耀忠的头拴在腰间,又把两人尸身放在床上,用被盖好。美臣笑道:“大哥,咱们那么再找老贼去算账吧!”
  如玉点头,于是两人便又直向上房而来。只见上房里自强并不在,只有一个老妇人躺在床上,暗自叹道:“可恨老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好色如命,今天睡到这个姨太房中,唉!真正叫人气煞。”
  如玉、美臣听了,知道这妇人定是自强的妻子,但冤有头,债有主,于她并不相干,遂放过了她。两人回身退出,找到了姨太的房中,只见自强歪在床上抽大烟,旁边陪着一个姨太,眉开眼笑,做出种种骚形怪状的意态,引逗自强。自强笑眯眯地伸手摸她奶奶,捏她大腿。种种肉麻举动,不堪入目。如玉骂声“老不死的狗才奴”。美臣道:“大哥,你还不动手干吗?咱们一剑一个,杀了完事。”于是两人手起剑落,自强和姨太便也呜呼哀哉了。如玉又把自强头儿,也挂在腰间。美臣找了笔墨,如玉在壁上写到:害民狗官,人人得而诛之,报仇者手启。美臣道:“咱们走吧!”于是两人出了总督衙门,连夜赶回周家村去。此时已三更敲过,美臣哥哥德臣在书房间里睡觉,听有人敲门,因起身下床,忙问是哪个。美臣道:“哥哥,弟弟回来了。”
  德臣一听是美臣口音,遂连忙开门,见两人十分得意地进来,料想事情已经成功,遂关上大门。请大家到草堂坐下,如玉把两颗血淋淋的头儿解下。美臣给他燃起香烛,如玉把人头供在上面,拜了四拜,叩头哭泣道:“爸爸,您大仇已报,老人家在天之灵,亦可以安慰瞑目矣!”
  美臣也向前拜祭过了。德臣也要拜祭,如玉不允,说怎敢有劳大哥。德臣道:“说哪儿话来,贤弟的爸爸,乃愚兄之伯父也,安得不拜祭乎?”
  美臣笑向如玉道:“花大哥且别客气吧!”
  于是如玉也只得由他,吊祭毕,美臣问如玉:“把这两颗人头如何处置?”
  如玉道:“咱自有法子。”遂将人头拿来,放在院子里,在镖袋内摸出一包药粉,用指弹在人头儿上。说也不信,人头着了药粉,却早化为一堆清水了。德臣见了,心中惊讶不已,一面请两人进内,一面问两人可有肚饿。如玉摇头称谢,德臣遂叫美臣伴如玉到东厢房安置去了。
  如此以后,如玉在德臣家里住了半月。这天想起自己爸爸受冤而死,完全是为了那只九龙白玉杯,现在那白玉杯却被程金彪拿去了。咱曾记得师父说,程金彪是广西省桂林县长蛇岭清龙寨中的头目,现在咱何不前去一探。如玉主意打定,便悄悄告诉美臣,欲告别而去。美臣道:“既如此,小弟愿随大哥同往。”
  如玉大喜,当下两人别了德臣。德臣知道他们有本领的人,好动不好静,遂也不便强留,叮嘱一路小心,送到大门而别。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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