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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沾血纸牌
2025-07-16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那张阶砖花皇后的纸牌上有五点红色,而纸牌上只有两点阶砖形的红色是用印刷术印上去的,另外三点红色是圆形的红色,却不是用印刷术印上的。那另外三点红色虽是圆形,却大小不同,而圆形的边缘也多齿而参差不齐。
  这三点是血。
  房里的血多极了,全都是来自那割开了喉咙。喉咙被割破了之后,血便像开了水喉一般狂涌出来,简直像是喷出来的,因此离开尸体相当远的地毯上都有血,这张纸牌放在梳妆台的上面,也溅到了三滴血。
  纸牌的旁边就是一只打开的首饰箱,已经空了。
  死者躺在地上,眼睛大大的睁着,喉咙处是一个极其丑恶的可怕裂口。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极丑恶的,使得她也像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女人。
  其实,如果能冷静地观察一下,就可以看出她其实并不可怕,她不但不是一个丑陋的女人,而且在生前,她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血使一切都显得丑恶。
  血已经干了,在刚探进窗来的朝阳之下是深褐色的。尸体和血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发现,显然是已经等了一整夜了。
  终于,门给门匙打开了,有人进来,是打扫房间的女工。门外并没有挂上“请勿骚扰”的牌子,所以她便依时来了。
  这是一间酒店的房间。
  女工呆呆地站在门口,一时难以置信地看着地毯上那恐怖情景。她企图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开玩笑,有人打翻了一大瓶茄汁。但她终于尖叫了一声,把扫帚丢下,跑了。

×      ×      ×

  警方在十五分钟之后到达,由探长率领。探长是一个矮小的人,很黑很瘦,但脑袋大而且饱满,就像一只很大很大的核桃。
  他踏入房中,只是看了尸体一眼,然后便一直走向梳妆台,就像知道那张纸牌会在那里似的。
  他小心地拿起纸牌,只是捏着纸牌的一角,拿得很近眼睛,好像那上面写着隐形的字,能把案子的真相告诉他们似的。
  “探长,”他的副手在他的肩后说:“首饰箱内的钻石都不见了。”
  “自然,”探长说:“但你去查一查,她究竟有些什么钻石买过保险?”
  他的副手领命,走向电话,他要打几个电话去向一些相识的保险经纪打听一下。死者并非一个藉藉无名的人,而是相当出名的,应该很容易打听到。
  其实那些负责收集证据的警探们也已经很热心地在工作了。
  一个进了浴室的忽然倒退着出来,难以置信地惊叫着:“这里面!”
  每一个人都奔向浴室,几乎在门口塞作一团,不过在最后关头,还是让探长先进去。
  一个男人躺在浴缸里,一动也不动的,而浴缸里并没有水。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年纪不会超过廿五岁,面貌长得不坏,衣服也穿得相当名贵,只是很皱,很不整齐。
  “死了?探长问。
  “不,看来只是醉了。”发现的探员说。
  这一点是简直可以用鼻子嗅到的,因为浴室里充满了酒臭。
  “弄他起来!”探长命令。
  三个探员拉着他的手,拉他坐起。
  但他却不愿起来,也不愿张开眼睛,只是手脚发软地挣扎着,嘴巴含糊地喃喃着。
  “不要搞……让我睡。”他喃喃着,又要躺下去。
  三个探员把他整个提起来了,使他仆在浴缸的边缘上,便动手搜他的身,其中一个又把他的头推进水龙头,扭开了冷水,让冷水向他的头部直射。
  那人杀猪般地叫起来,拚命挣扎,但是敌不过两个大汉的气力。而经过冷水这样一射,他总算清醒过来了。
  他被拉起来,按在马桶上坐着。水从湿了的头发上流下来,流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搜身的一个探员也完成了工作,把他搜出来的东西放在浴室内一张圆橙上。
  搜出来的东西包括一些零钱、一只打火机、一包香烟、一支原珠笔、一张驾驶执照,和一条钻石项链。
  探长当然对那条钻石项链最感兴趣。
  他拿起来,看看,大颗的真钻石是另有一种吸引力的,即使一个不大懂得珠宝的人,拿在手上都可以感觉到。
  而探长并不是一个不大懂珠宝的人,他对珠宝懂得很多,他知道这条钻石项链是真的。
  “从那首饰箱里拿的,是吗?”探长狰狞地微笑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而提出第一句理智的问话。
  “我们是警察,”探长把证件掏出来,在他的脸前晃一晃:“朋友,你被捕了,罪名是涉嫌谋杀。”
  “你在开玩笑!那人道:“谋杀?我杀了谁?”
  “也许他忘记了,”探长冷笑:“让他看看吧!”
  探员又把他扶起来,扶到浴室门口,让他看看外面的情形。
  “我的天!”那人叫起来“我的天!”他想挣脱一只手来掩着眼睛,但是两个探员不放他,他只好把头扭转,望着背后。
  “你不该喝这许多酒的,”探长冷笑:“如果你没有醉,你就可以走掉,而更增加我的头痛。”
  那人终于又从再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他转向探长:“我没有杀她!”他以微带嘶哑的声音说:“我没有杀她,你得相信我!不可能是我杀她的!”
  探长拿起那条钻石项链,递到他的眼前:“为了这种东西,我这个穷探长也几乎不惜杀人呢!”
  “真的,我没有……”
  “带他回去吧!”探长说。
  其中一个探员摸出一副手铐。
  “不,不,”那人死也不肯把双手交出,仍然猛烈地挣扎着:“让我走,让我去一天,只是一天!我不会逃走的,只是让我去一天,我会回来弄清楚这件事。”
  “你在开玩笑吧!”拿手铐的探员说:“把手拿来!”
  忽然,这个人就开始动了,真正地开始动。一直,他都只是表现得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青年,其实他却不是的。
  他的两只手肘忽然向两边一撞,都撞中了两个探员的胁部,而且是很重地撞着的。
  当两个探员痛叫一声,全身乏力之时,他又转身,拳头一连串地挥动。
  两个探员中了他的拳头,就像被铁锤击中似的,眼前马上金星乱冒的,而灵魂飘飘荡荡。
  探长的公事手枪从外衣下面刚刚拔出来,这人的脚己飞到了。“托”的一声,脚尖踢中探长握枪的手腕,枪脱手飞起来,掉进了浴缸里,而这人顺手一拳横扫,探长便整个翻身跌进了浴缸中,躺下来,就像刚才浴缸中有人一样。
  钻石项链掉在地上,那人一把抓起来,塞进衣袋,便发足狂奔,奔到了外面的睡房中。
  “别让他逃走!”探长在浴缸中喝叫。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五秒钟之间,外面的探员还未有机会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已经跑到门口。
  最接近的探员连忙一跳上前制止,但是正着了那人一拳,又跌回房中,但他的枪己拔出来了,本能地放了两枪。
  这两枪并没有射中目标,只是射中墙壁,不过,这两枪是有枪声的,而房外的走廊中也还有警探在看守。
  有枪声,又有人冲出来,外面走廊中的警探自然是立即提高警惕的。当这个年轻人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警探的枪指着他,这个警探大声喝道:“好了,不要跑!”
  但是那人仍然没有停下来。
  当他一脚踏进了楼梯口的门时,后面枪声就响了,一颗子弹钻进了他脊柱附近,他的两腿一软,忽然向前仆倒。
  那个开枪的警探快步冲前,跑到楼梯口,发觉那人己滚下了一层楼,就在楼梯转角那小小的平台上蜷作一团,一动也不动了。
  他慢慢地走下去,在那青年人的身边蹲下来,检查一下他的伤势。
  探长也出现在楼梯门口了,喘着气,一只手仍在揉着那痛楚的颧骨。
  “他已经死了吗?”探长问。
  “我看没有!”那个开枪的探员说。
  于是探长马上转身,回到里面去用电话召救伤车来。

×      ×      ×

  “死者是给一种极其锋利的利器割断喉咙的,显然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探长解释着,一面用右手点着左手拿的一分验尸报告。
  “你们有没有找到刀子?”司马洛问。
  “没有,”探长说:“房里没有,酒店附近的街上也找过了,都没有。如果我找到刀子的话,情形就很简单了。”
  “对了,”司马洛说:“如果凶器也在场,那么这个小伙子就很明显地是个凶手。你可以说他是在醉酒之后潜进房中,抢走了钻石项链,把事主的喉咙割破了。然后,他便因为过度醉酒而在浴缸里睡着了,是吗?”
  “是的,”探长点头:“即使找不到刀子,我也认为情形是如此的。”
  “不错,”司马洛说:“依照普通的办案方式,应该是如此的,但实际却不是如此的。”
  探长不悦地看着司马洛,摇摇头:“司马洛先生,你是在教我办案?我知道上头有命令教我和你合作,但,我是不喜欢别人教我办案的。我已经有二十年经验,我不需要教师。”
  司马洛听了,也不悦地站起来。
  他今天穿着一套很深色,近乎黑色的西装,微带米色的丝质衫衣,一条红蓝绿碎花的领带,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这个样貌颇像当年法国明星阿伦狄龙,不过较为颀长的人,有着十分迷人的外表,不论是男是女,都很难对他生出恶感的。
  “对不起,探长,”他抱歉地说:“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也是逼不得己才插手的,我只是为了帮忙你,我完全是好意的。”
  他这一生和不少警探交过手,有些警探很精明,有些警探很庸才,无论是精明或是庸才,都不高兴别人干涉他们的工作。对于庸才的警探,司马洛是不客气的,而他也有雄厚的后台支持,使他不必客气。不过,对于精明的警探,司马洛却是客气的,他知道对人才不能用迫压手段。
  探长瞥他一眼:“既然你肯帮忙,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凭什么认定这人不是凶手?”
  司马洛微笑:“我并没有什么证据,而只是知道,因为我认识这个人。”
  “认识疑凶,还是认识死者?”探长问。
  “认识疑凶,也认识死者。”司马洛说着卖关子地顿一顿:“你知道疑凶是死者的什么人吗?”
  “你的意思,他们是认识的吗?”探长问。
  “是的,”司马洛点头:“他们不止认识,事实上,他们是母子。”
  探长差不多跳起一尺高:“你说什么?”
  “你捉到的疑凶就是死者的儿子,你也许查不出死者是有儿子的,因为她是走红的女明星林涟,女明星总是未婚和没有儿子的。但,这个是林涟的私生子。在表面上看来,似乎她的儿子就是凶手,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认识他,我知道他是在一个世上少有的孝顺儿子,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他的母亲。他也许会自杀,但是他却不会杀死他的母亲的。”
  探长只是看着司马洛发呆。
  他们现在是在医院的一个小房间中,很接近疑凶的房间,等着那小伙子醒过来,但一直没有等到。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他终于问。
  司马洛苦笑:“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来这里了,是吗?”
  探长搔着头。
  司马洛这些话当然不会是骗他的。
  司马洛不会从老远来这里和他开玩笑。
  “那张纸牌,”司马洛寻思地说:“已经是第二张被发现了。”
  “是的,”探长说:“一个月之前,另外有一个人死了,差不多死得一模一样,也是喉咙裂开了,找不到凶器,钻石不见了,而留下一张纸牌。一张皇后。”
  “是哪一种花的皇后?”
  “阶砖皇后,”探长说:“也有人说钻石皇后。西方人把那只阶砖花称为钻石。”
  “偷去了钻石,而留下一张钻石皇后,”司马洛近乎自言自语地说:“这可以说是一种象征,就像留下一张名片似的。”
  “如果我捉到的不是凶手,”探长说:“那么你可知道这钻石皇后是谁吗?我知道你常常在全世界跑,这些事情你知道得很多的。”
  “我不知道是谁,”司马洛说:“只听过这名字几次。”
  “多少次?”
  “在这里是第六次了,”司马洛说:“另外五次、一次在蒙地卡罗、一次在南斯拉夫……”
  “你的意思是……”
  “不错,情形是一样的,”司马洛说:“失去钻石,喉咙被割裂了,留下纸牌。”
  探长瞠目看着他:“那么,你一直在找寻着这钻石皇后的了?”
  “不,”司马洛摇头:“我只是听过,并没有注意,如果不是这一次与我认识的人搭上了关系,我也不会管的。你知道,我一向不高兴参与警察的工作。”
  “钻石皇后……”探长喃喃地说。
  “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司马洛说:“那就是,钻石皇后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
  “如果是男人,他可以留下一张钻石皇帝的,对不对?甚至可以留下一张钻石A,这都比钻石皇后大。”
  “嗯,留下一张纸牌,这是一种炫耀心理,既然她是女人,她就不会留下一张使人误会她是男人的纸牌了。”
  司马洛微笑:“你对犯罪心理学倒也相当有研究。”
  “这是我工作份内的事。”探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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