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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消灭杀手
2025-07-19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另一方面,杜若彬则望到了应该睡觉的时间也是毫无睡意,他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不想睡,只是坐在那房中饮闷酒。司马洛的电话使他感到非常刺激。
  他在计划推敲着,总是得不到一个能够令他满意的结论,没有这件事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这件事是已经存在了,是脱不开的。
  使他更为刺激的就是胡特忽然推开门闯了进来,杜若彬几乎连手中的杯子也丢了。
  胡特说:“你这样慌张干什么?”
  杜若彬说:“我还以为你是正在休息,没想到你会来。来吧,我们大家一起饮一杯。”
  胡特说:“你当我是什么?”
  杜若彬说:“朋友呀,朋友就一起饮一杯。”
  胡特说:“你也把我当是那些喜欢做犯罪的事情的人了。”
  他那神圣的样子,使杜若彬为之啼笑皆非。
  杜若彬只好说:“对不起!”
  胡特不饮酒,但是在杜若彬的对面坐下。他搞女人,但不饮酒,并不是在忍,他大可以也用试试罪恶是怎样的滋味作借口而饮的。有些人天生不喜欢饮酒,胡特也是,他便可以把他的不饮酒作为神圣。
  胡特说:“我有些很重要的问题。”
  杜若彬说:“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讲。”
  胡特说:“这个司马洛,与他那些人,我看上帝要开杀戒了!他们是魔鬼的使者,公然与上帝作对。”
  杜若彬很希望胡特不要对他来那上帝、魔鬼的一套。胡特在骗谁呢?但胡特是这样的,他也没办法,他只是点点头。
  胡特说:“你也知道,我是上帝的使者,与上帝作对的人,我就有责任消灭他们。”
  杜若彬仍只是点点头。
  胡特说:“他们一定要死得很惨,给其他的人一个榜样。”
  杜若彬说:“为什么对我讲呢?这种事情,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你最好别让我知道。”
  胡特说:“杀人也是一种罪过,需要忏悔。”
  杜若彬说:“你对我忏悔?”
  胡特说:“你要知道,我不能对其他人讲。”
  杜若彬实在感到很困难,以他个人而言,他是对胡特的一切都不赞成,甚至毫无好感的。但他也只能附和,他说:“我相信你一定很能评价你自己所做的事情。”
  胡特说:“你有什么意见呢?”
  杜若彬说:“杀人是一件大事,这会引起许多后患,你有没有想到?”
  胡特说:“为上帝服务是必须的。”
  杜若彬又感到头痛了,与胡特谈话一向都是很头痛的。
  他不能肯定胡特是半疯狂抑或是自大狂到自欺欺人,稍为说胡特不对的时候,胡特就会把上帝搬出来挡住,这就变成很难讲心腹话。
  杜若彬说:“我也是一个罪人,你要向上帝请示的事情,怎可以问一个罪人?”
  胡特说:“你是罪人,你有罪人的看法,罪人的看法往往是我看不到的。”
  杜若彬很想尖叫,这是与胡特说话时常有的反应。但他又不能叫出来,他说:“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罪人的意见。你这一次的对手很强,你的对手不单是这个司马洛及那个殷玲,事实上你的对手是他们背后那个组织,你不能消灭那个组织,你杀了这两个人,那个组织还是会再来对付你,会派来更多人?”
  “难道你是说上帝应该对魔鬼退让?你不知道上帝是必胜的吗?”
  杜若彬耸耸肩,说:“你想怎样,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提供一些参考意见给你罢了。”
  胡特说:“惩罚的另一个作用就是阻吓,惩罚过了之后,那些邪恶的人就不敢做同样的事了。”
  杜若彬不出声。
  胡特又说:“我已叫来了两个一流的杀手。”
  “不要告诉我!”杜若彬说,这是他一向的立场,他不要参与也不要知道这种暴力的事。
  胡特说:“我一定要告诉你,因为我要付钱给他们,他们人到钱就要到,未收到钱不做事。”
  杜若彬说:“你没有钱吗?”
  “我是一个神圣的人,”胡特说:“我怎么可以做一个买凶杀人的主谋?”
  “那你就不要做吧!”杜若彬说。
  胡特说:“所以由你付。”
  “你在开玩笑,”杜若彬说:“我不与那些人联络。”
  “你也用不着亲自出面与他们联络,”胡特说:“你这里有图文传真机,他们来的时候会传过来一张纸,纸上写了银行名字、户口号码及银码,你就替我把现金转入这个帐户,我会与你对数。”
  “为什么你自己不做?”杜若彬说。
  “我什么都需要自己做的话,”胡特说:“那我要朋友做什么?朋友是要互助的呀!”
  杜若彬发呆地看着他。
  胡特说:“你是应该不记着这件事的,因为是你付了钱出去。”他摇摇头,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又走出去了。
  杜若彬仍是呆着,他已经够烦了,胡特还要交给他一个这样的责任,而这又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是连对他那个亲信的手下也不敢提的。
  杜若彬呆了一阵之后,他的无线电话又响起来了,他接听,却是司马洛打来的。
  司马洛说:“现在方便讲话吗?”
  杜若彬说:“你又想怎样?”
  司马洛说:“事情既有了变化,我当然是要提一提你了。”
  “什么变化?”杜若彬问。
  “买了杀手来杀我,”司马洛说:“这就不很妙了。”
  “你怎么知道?”杜若彬叫起来。
  “我知道,”司马洛说:“许多事情我都知道。”
  杜若彬说:“既然你知道,那你教我怎样做吧!”他说着走过去把房门关上了,下了锁。胡特随时会走进来,他就不能不防,他这电话对话是不方便给胡特听到的。
  司马洛说:“你只好照做,你不付钱的话,那你就不得了。”
  杜若彬说:“付钱……你既然知道钱是干什么用的……”
  “你有图文传真机,”司马洛说:“那你只要在收到了户口号码之后再传一件给我就行了。我这边的号码,我会传给你。”他哈哈笑起来:“电子时代,有那么可爱的用品,电话还担心有人偷听到,这样一传,神不知鬼不觉,只要看后把纸毁掉就行。”
  “但……但……”杜若彬说。
  “你用不着担心那些钱,”司马洛说:“也许胡特不会有机会还你,但我保证还你。”
  “我呃……可不是担心那一点点钱……”
  “形势既然已转变到这个程度,”司马洛说:“那我就不能不催你了,你那些资料,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呃……”杜若彬很不愿意回答。
  “我们都要面对现实,”司马洛说:“胡特是一个疯狂的人,愈来愈疯狂了,拖下去,你会给他牵累,不如早早解决掉好些,今天他要你代他付凶手的钱,明天他又会要你做什么呢?”
  这句话很有力,也是讲中了杜若彬的心事。
  有些事情,确是不能够不壮士断臂去处理的,杜若彬也发觉他对胡特已很难再容忍下去。他说:“这事总要一个星期。”
  “六天。”司马洛说。
  “没有把握。”杜若彬说。
  “尽快吧!”司马洛说:“我们再联络。”
  他又收线了。
  杜若彬立即起身,他的身子虽然肥大而动作不灵活,但他的头脑却仍是灵活的,他在房中走来走去,眼睛向地毯上搜索。
  他终于看到了一角落的地上有一件可疑的东西,走过去拾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用软软的胶网包裹着,乍看猜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有过刚才的对话,他就知道这是一个传声的麦克风。
  事实上那也等于是从麦克风上拆下了那个吸声的球,只是这个更小以及更加精密。
  他用不着问也知道是司马洛丢进来的。
  司马洛混了进来,是不能够到处去安装偷听器的,但可以到处走走,丢下这些小球,在暗处是不易看到的,假如有人撞到司马洛,他也可以装作迷了路,傻头傻脑,没人看见就丢那些小球。
  这些小球就是窃听器,司马洛就是通过这些小球偷听到他与胡特所谈的话。
  杜若彬拿起无线电话,打出去找到阿昌,说:“你进来。”
  阿昌匆匆跑进来了。
  杜若彬从组合柜的一个抽屉中取出一只锤子,把那球放在地上,用锤子一敲,那球就碎了,有些电子零件跌了出来。
  阿昌一看那些电子零件,就明白是什么了。
  他说:“老天!这又是……”
  杜若彬苦笑道:“电子时代的用品果然真美妙,这样的小小东西,只要有一部车子在我的屋子附近偷听着,就可以听到我说什么了,当然,我这样一敲,负责偷听的人的耳朵就很辛苦。”
  “这是……”阿昌说:“胡特的?”他这样一猜,就已经流起冷汗来,假如是胡特放的东西,那胡特就已经听到不少他们所讲的话,而他们所讲的这些话是不好让胡特听到的。
  杜若彬说:“不是胡特。”
  阿昌说:“是那个勒索我们的人,这真是岂有此理!”
  杜若彬说:“你看着我怎样做。”
  他把那碎球拾起来,走进与这房间相连的浴室,丢进马桶中,抽水冲掉了。
  他说:“出去找,但不要让胡特看到,找到一个就放入裤袋,之后冲掉。”
  “但……”阿昌说:“这样对方会知道。”
  “我们发现都不准吗?”杜若彬说:“对方也是预算了我们迟早会发现的,现在不发现,明天早上仆人扫地时也会扫出来。”
  阿昌说:“那倒是由我们找到好些的。”
  他匆匆跑出去了,大约十分钟后再进来,说道:“解决了,有五个,但胡特睡觉的房间里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不能够进去找。”
  “这不要紧。”杜若彬说:“反正他明天早晨就要走了。”
  “但是……”阿昌说:“那些混蛋,说不定会听到胡特讲的一些不该让他们听到的话。”
  “那是胡特的问题。”杜若彬说。他却在想,让司马洛听到胡特讲一些什么也未必不好,因为胡特讲的话未必告诉他,但司马洛听到了,假如有什么利害关系的话,是会转告他的,因为司马洛暂时还不想他灭亡,不过这些他又不能告诉阿昌,阿昌还未知道司马洛要勒索的是什么,而杜若彬亦不打算告诉阿昌,那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阿昌说:“那么,那个混蛋……他有告诉你他要什么吗?”
  杜若彬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也不外乎是钱罢了,人总是为求财的,只是看看要的是什么数目,以及什么方式的求财而已。”
  阿昌还是浑身不宁。
  杜若彬则对他说:“用不着担心,你去睡吧!”
  阿昌只好走了。

×      ×      ×

  那边,殷玲与司马洛仍是在玩着那按摩游戏,他伏在床上,她则在他的背上行来走去,微笑着,觉得很有趣,这则不是来自那录影带,而是司马洛教她的,她的身子娇小,重量不大,这样行来走去,就另有一番舒服。
  这又不是事后的服务了。
  无线电话响起来,司马洛接听,说:“哦,不要紧……你的耳朵如何了?对不起,我忘记了提醒你,继续努力吧!”
  他放下电话,对殷玲说:“偷听车上的人打来的,杜若彬找到我的偷听器,其中一个用锤子敲破,害得那负责偷听的人耳朵很痛。”
  “也是意料中的事,”殷玲说:“你听得到他在房中与胡特谈些什么,他自然猜到有偷听器。”
  那在车子中负责偷听的人员,一听到有重要的对话就向司马洛报告。
  司马洛说:“还剩一下未打坏,极可能是在胡特的房间里的一个。”
  “也许我们还可以听到胡特有些什么话讲。”殷玲说。
  “很可能没有什么话讲了,”司马洛说:“胡特不喜欢与他的保镖谈心事。”

×      ×      ×

  第二天,司马洛就通过传真机传来一张号码。
  这其实是一张白纸。
  司马洛用不着写上什么的,由于图文传真机传过去的文件,上面都会自动印上发出者的那部机的编号。
  司马洛这一传,杜若彬就知道是谁传来的了。
  只要有资料,杜若彬就可以依这号码传回去。正如胡特所讲,电话还怕会有人偷听,这个却是无声的,偷听也偷听不到。
  杜若彬只是把这张白纸放着就行了。
  跟着就有另一张传来。
  这就是那职业杀手传来的银行户口号码,号码就写在纸上,这一张的上面也有传真机的号码印上,但这并不等于能找到杀手的所在。
  杀手大可以在一间为人做传真服务的店子传这个,传好了付款离开,只是许多门市顾客之中的其中之一,是找无可找的。
  杜若彬并不犹豫,到这时他已考虑清楚了,他马上就把户口号码再传给司马洛。
  户口号码是很有用的,可以让司马洛那方面凭之调查,杀手以为杜若彬会守秘密,就很安全,但是杜若彬未守秘密。
  杜若彬传好了这个之后就打电话到银行,以自动转帐的方式把钱转入了那个户口。
  此时胡特已经离开了杜若彬的家。
  黄昏时分,司马洛与殷玲仍在那间安全的屋子等着消息。
  殷玲上头的那个组织,当然是能调查那个银行户口号码属谁,但这并不等于马上可以找到那两个杀手。
  杀手显然是不会逗留在户口所报的地址的,而他们可以在任何一间分行提款。电脑发达,就使这方面的事情非常之难捉摸。
  调查方面仍是未有结果。虽然知道了这两个杀手可能是谁了,但是未能够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司马洛叹息道:“要等,这真闷。”
  “是很闷,”殷玲说:“不过我也习惯了,我所做的工作,也往往就是等,并不要做什么的,我倒是担心符刚,这两杀手并不只是来杀我们,他们也是来杀符刚的,又没有办法通知符刚。”
  司马洛不出声。
  殷玲又说:“那两个杀手找我们不容易,找到了也不容易下手,因为我们不出去,但是符刚在外面,他还是在探头探脑,容易找到他也容易对他下手。”
  司马洛仍是不出声。
  殷玲说:“你没有听到我讲甚吗?”
  司马洛说:“我有吃醋。”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了,”殷玲没好气地说:“符刚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难道不关心他吗?”
  “没有说不关心,”司马洛说:“但是我们能做什么呢?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难道开车出去找?”
  “也是无从找起的。”殷玲说。
  这个时候,无线电话响了起来,司马洛接听,是符刚打来的。司马洛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在什么地方?”
  符刚说:“我现在在松花坡的河边公路上一座电话亭里。”
  殷玲在旁边叫道:“你这个人很少报告行踪的。”
  司马洛说:“你小心些,符刚,胡特已经派来了两个杀手,他们要……”
  “我知道了。”符刚说:“我看他们是来了,我需要支援,我不能够脱身,有人包围我。”
  司马洛匆匆对殷玲打手势,殷玲就连忙拿电话打出去,通知她那组织的行动人员赶到符刚所讲的地点去。
  但是已经太迟了,电话忽然断了线。
  司马洛大叫:“符刚!符刚!”
  这是多此一举的叫,当电话一断线,那边的人就不会听到,等于司马洛也是再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了。
  殷玲仍是继续做她的指挥,完成了之后才走过来问道:“怎样了?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马洛说:“似乎有爆炸声,假如是爆炸把电话线炸断了,我也没可能通过电话而完全听到的。”
  殷玲紧张得脸也青了,她说:“我们快走!”
  司马洛摇摇头:“没有用,假如有事,我们也是赶不及了,你已经指挥派了人去,我们也不见得能够比你所派的人到得更快。”
  “两部直升飞机正在飞去,”殷玲说:“我们是会起程得迟一些,但也是要去看看的。”
  司马洛还是摇头,他说:“你派去的人,是会代替我们看的了,我们可以做的事情他们也能做,我不认为我们应该置身一个那些杀手预料我们会去的地方。”
  殷玲也知道司马洛是说得对的,但她还是急得不停地走来走去,没有办法坐得下来。
  那两部直升飞机向符刚所讲的地点飞去。
  直升飞机是最快速的了,因为他们不必依照迂回曲折的公路行走,可以在空中走直线,而直升飞机的速度又是比汽车快。
  符刚说在松花坡河边的电话亭处,这形容是很准确的,直升飞机找到那里也很容易。
  从空中下望,凭着那里的路灯的光就知道电话亭已不在原处,因为有半座电话亭在水中,已经破碎得很。
  那里的河水流得很急,但河水经过一条小桥下面,桥底与水面的距离不大,那破的电话亭半浮着过不去,否则就已经给水冲得远远的了。
  没有冲走的是符刚那顶垒球帽子,高高地挂在树梢。
  直升机在附近射出了三个照明弹,把黑暗照得通明,却没有看见有人。
  符刚与袭击他的人都不见了。
  天亮的时候,符刚那帽子放在桌子上,司马洛与殷玲看那些人员在现场拍回来的录影带。
  他们还是没有去。
  殷玲把录影带放完了,叹一口气:“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司马洛说:“符刚在讲电话时就已经被追上了,他可能是在电话亭内被炸死,也可能是逃出电话亭时炸死……这个还未能肯定……假如电话亭内有血肉,也是给河水冲净了。假如他是逃了出来的时候被炸,那他也是跌进了水中,尸体可能变成碎屑而被冲走,也可能没有碎,只是给冲走了,进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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