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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汴梁车行
2019-07-29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点击:

  梅剑秋怔住了——
  那枝凤钗果然发生了效用。
  阴婆婆今天不跟他为敌,眼前的一场拼斗免掉了。
  只是阴婆婆是看赵梅傲姑娘的面子,不是看凤钗主人的面子,这是怎么回事?
  据赵梅傲说,凤钗主人跟阴婆婆有很深的渊源。
  阴婆婆恨透了赵大人跟这位赵梅傲的母亲赵夫人,却说赵梅傲无辜,独对赵梅傲具有好感,一种特别的好感。
  这又是为什么?
  这些疑问在梅剑秋脑海里盘旋着,可是,一时他却得不到答案。
  呆了一会儿,他要走,忽然一眼瞥见地上有个小纸团儿,就在方若竹刚才站立处。
  他走过去拾了起来,展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几行潦草而不失媚秀的字迹,写得是:“若竹有事求助,请蹑家师之后,入夜后若竹自能相见。”
  没上款,也没下款,可是梅剑秋一看就知道是方若竹暗中丢在地上留给他的。
  方若竹有什么事要求助于他?
  他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
  方若竹是高大龙的爱侣,她的事不能不管,她的忙不能不帮。
  梅剑秋两手一合,把那张小纸条揉得粉碎,然后往阴婆婆适才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今夜是个满月。
  月色皎洁,站在旷野中视野辽阔,一里内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梅剑秋并没有发现阴婆婆的踪迹,也不知道追的方向对不对,他不敢再奔驰着往前追,怕追过了头,也怕追错了方向,南辕北辙,差得更远。
  梅剑秋侠骨柔肠,他不忍让方若竹那么一位好姑娘求助无门,何况方若竹跟高大龙有这么一层关系。
  梅剑秋甚至没敢再往前走,他一直在附近百丈内徘徊,夜渐渐深了,月亮已经挂起了老高,却还不见方若竹的芳踪。
  梅剑秋正在着急,却忽见左前方里许处一座矮矮的山丘之旁,有光亮连闪了几闪。
  是不是方若竹在找他?
  他没多想,纵身扑了过去。
  梅剑秋身法极其快速,转眼工夫,他已驰近,他看见山丘旁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美好的女子,正是方若竹。
  他不知道阴婆婆在何处,不敢出声喊,方若竹既然这样约他,自然是背着阴婆婆,他又怎么能出声惊动阴婆婆?
  他没敢贸然出声喊,却听方若竹的话声传了过来:“是三少么?”
  方若竹既然敢出声,那就不碍事了,他当即应道:“方姑娘,是我。”
  说话间他已到了近前,方若竹迎前一步盈盈施下礼去:“三少,累你跑这一趟,恐怕耽误你的正事了。”
  梅剑秋道:“别这么说,姑娘,咱们不是外人。”
  方若竹道:“多日不见了,三少可好?”
  梅剑秋道:“谢谢姑娘,我很好,姑娘也好。”
  方若竹笑了笑,笑得勉强:“三少应该看得出,我满腹的焦虑忧愁。”
  梅剑秋道:“姑娘约我到这儿来,想必就是为这……”
  方若竹点头苦笑:“我真怕三少看不见那个纸团,我师父走得匆忙,我来不及示意……”
  梅剑秋道:“姑娘有什么让我效劳的地方尽管说,我义不容辞。”
  方若竹勉强笑笑道:“其实这件事我不该烦劳三少,因为这是我师父的事。”
  梅剑秋:“是令师阴婆婆的事?”
  方若竹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本不该烦劳三少,可是除了三少我又没有别人可以求助……”
  梅剑秋道:“令师知道么?”
  方若竹摇头说道:“不知道,她老人家性情强得近乎固执,即便是朋友,她老人家都不愿受人家的德,何况她老人家视三少是敌非友?”
  梅剑秋道:“什么事?姑娘……”
  方若竹道:“这件事我告诉了三少,要让她老人家知道,她老人家会活活打死我,可是为了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早日脱离桎梏,早日脱离苦海,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顿了顿道:“她老人家所以突然改变心意,不让三少再找赵大人,不让三少再插手这件事,是受了人的胁迫!”
  梅剑秋为之心里一跳,道:“令师是受了谁的胁迫?放眼当今又有哪一个能胁迫瞽目神妪?”
  方若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胁迫她老人家的是谁,前些日子一个黑夜里,突然有个人找上她老人家,这个人黑衣蒙面,令人难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说有要事面告她老人家,要她老人家屏退左右,她老人家不疑有他,其实她老人家也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当时我跟双阳师姐还有老人家身边四婢都奉她老人家之命退了出去,我担心那蒙面黑衣人会施什么阴谋伎俩,招呼双阳师姐跟四婢躲在外头没远离,以便在必要时闯进去护卫她老人家擒那蒙面黑衣人,我们几个头一句就听那蒙面黑衣人说:‘阴婆婆你可知道你已经身中奇毒?’当时别说她老人家不相信,就是我们几个也不相信,她老人家好端端的怎么会中了奇毒……”
  梅剑秋道:“恐怕那蒙面黑衣人所言不虚。”
  方若竹道:“不错,她老人家果真是中了奇毒,起先她老人家不相信,那蒙面黑衣人却让她老人家运气试试,我几个在外头猛听得她老人家一声怒喝,我几个当即闯了进去,哪知她老人家不但没让我们擒人,反而把我几个骂了出去。师命不敢违,我几个退出去之后,却听那蒙面黑衣人笑得狰狞得意,他要她老人家俯首听命,供他驱策,他要她老人家找三少你,告诉你不许你再找赵大人,不许你再插手这件事,你要是听她老人家的作罢,你要是不听她老人家,他让她老人家当场杀了你,只要办妥这件事,到时候自会有人给她老人家送来解药的。要不然她老人家,就要死在那奇毒之下。他走了以后,她老人家把我几个叫了进去,当时她老人家的脸色很难看!”
  梅剑秋道:“姑娘问了令师?”
  方若竹道:“是的,我忍不住想问,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她老人家说话了,我几个在外头听的清清楚楚,什么都不必问,什么都不必再说!”
  梅剑秋道:“照这么看令师确是中了毒?”
  方若竹道:“她老人家后来说了,她老人家已经运气试过了,确实已经中了毒。”
  梅剑秋道:“于是令师就受人胁迫了?”
  方若竹道:“三少原谅她老人家也是无可奈何,她老人家什么得罪三少的地方,还请三少看在若竹份上……”
  梅剑秋摇头说道:“姑娘别这么说,我打开始到现在从没曾怪过令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赵大人虽是朝廷柱石,民之青天,却不见得没一念之误做错过事……”
  方若竹感激地道:“谢谢三少,若竹感同身受,永不忘三少的仁德。”
  梅剑秋摇头道:“姑娘不必客气,说起来咱们彼此不外,令师将能有一天也会是我的长辈,所以姑娘师门的事跟梅、高两家的事没什么两样。”
  方若竹苦笑说道:“多谢三少,我跟大龙之间的事,将来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世间事白云苍狗变幻无常,谁能预料将来?”
  梅剑秋目光一凝,道:“姑娘该知道,姑娘跟大龙之间的事成不成,不在别人,只在姑娘跟大龙两个人。”
  方若竹微微点头说道:“多谢三少明教,三少的意思我懂,只是我自小跟着师父长大,她老人家视我如己出,抚育教导我,万一到将来她老人家不肯点头,我不忍也不能做出背叛她老人家的事。”
  梅剑秋道:“姑娘可以放心,令师那方面包在我身上,阴婆婆不是不近情理的人,这一点从阴婆婆当日释回大龙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来。”
  方若竹说:“不管怎么说,三少这番心意让我感激,我在这儿先谢谢三少了。”
  梅剑秋道:“姑娘不必客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我这也是帮大龙,现在暂时不提这件事,有几件事我要请教姑娘……”
  方若竹道:“三少这么说我不敢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剑秋道:“根据姑娘刚才所说的话看,令师跟姑娘既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为人所乘?”
  方若竹点头说道:“事实如此,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她老人家怎么会身中奇毒而茫无所知。事实上施毒得近身,至少不能离得过远。可是这么多日子,她老人家从没跟外人有过接触,要是有外人潜近,即使能瞒过我几个,也绝瞒不过她老人家那极为敏锐的听觉……”
  梅剑秋微一点头道:“的确,一个两目失明的人,听觉往往是敏锐的,何况令师有那么高深的武学造诣,为当世武林有数的高手之一!而事实上令师却在不知不觉间为人所乘,身中奇毒!”
  方若竹道:“三少胸中渊博阅历广,当知一般施毒的方法有几种,以三少看,我师父是在哪一种情形下中的毒?”
  梅剑秋道:“施毒一途我是个十足的门外汉,不过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所见一般的施毒方法不外间接、直接两种,所谓间接施毒就是在饮食茶水之中下毒。”
  方若竹道:“恕我插句嘴,她老人家的饮食茶水多年来一概由她老人家身边四婢亲手料理,而且每次都由四婢先行尝过,假如是买来的吃喝,则先以银针试之后再由四婢试尝,而事实上四婢却毫无中毒迹象。她四人打十几岁便跟随老人家,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老人家待她们如亲人,她四人也视老人如母,能为老人家赴汤蹈火,甚至能为老人家粉身碎骨,我敢说毛病绝不会出在老人家饮食上。”
  梅剑秋道:“姑娘,传递东西之间也可以施毒。”
  方若竹道:“三少看见过,只有外递来的东西,一概是经四婢之手。”
  梅剑秋知道这确是实情实话,白天他递凤钗的时候就是由四婢先行接过去,然后再转递给阴婆婆,这也是事实。
  他沉默了一会道:“间接的手法要不可能,那就是直接的手法了。”
  方若竹道:“直接的手法不是要近身?”
  梅剑秋道:“那是一定的,诚如姑娘刚才所说,即使不近也不能离得太远,而且还要看风向,再高明的施毒能手也不可能在远距离外,在众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对其中某一个人施毒。”
  方若竹道:“我刚才说过,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接近过她老人家……”
  梅剑秋道:“这就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目光一凝望着方若竹道:“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被什么虫蚁一类叮咬过?”
  方若竹微微一怔道:“三少是说施放毒物……”
  梅剑秋道:“劫持赵大人这件事中,牵涉的有苗疆人物,苗疆人物擅虫擅毒,也养不少毒物,前不久要不是经高人指点,我也差一点儿中了他们的道儿。”
  方若竹惊声道:“有这种事?我不记得她老人家什么时候被虫蚁一类咬过,也没听她老人家说起过!”
  梅剑秋沉吟了一下道:“以我看,令师十之八九是为劫赵大人的那人班所乘,中的是苗疆之毒,因为他们胁迫令师对付我,这一来等于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方若竹道:“可是她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中的毒呢?”
  梅剑秋道:“苗疆人物的鬼蜮伎俩令人防不胜防,不管他们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手法施的毒,令师中了毒这是已经证实的事实,其实他们是在何时何地用什么手法施的毒,这都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得赶快想办法为令师解毒……”
  方若竹道:“三少有办法为她老人家解毒吗?”
  梅剑秋摇摇头,道:“姑娘,我很抱歉,除了寻取解药之外,我爱莫能助。苗疆人所放的毒有他们的独门解药,毒要是人人能解也就算不得可怕了。”
  方若竹着急得要掉泪,道:“那可怎么办?他们施毒的目的在胁迫她老人家对付三少,在他们没达到目的之前,他们怎么会把解药给她老人家……”
  梅剑秋道:“我说句话不知道姑娘信不信,就是令师能遂他们的心情,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也未必会把解药给令师。”
  方若竹道:“不瞒三少,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梅剑秋道:“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我找他们夺取解药,在没拿到解药之前,我尽量避免跟令师碰面,好在他们只是胁迫令师对付我,并不是对付令师,令师的一身功力犹在,我也可以行动自如,身体也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方若竹一双美目中泪光闪动,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偏劳三少之处……”
  梅剑秋道:“姑娘不必客气,现在我另有件事要请教姑娘,姑娘可知道令师为什么不满赵大人跟那枝凤钗的主人?那枝凤钗的主人跟令师又有什么渊源?”
  方若竹摇头说道:“三少,我抱歉,这个不清楚,我有几次也想问问她老人家,可是刚问一句就被她老人家色厉辞严地骂了一顿,以后我就没敢再问了!”
  梅剑秋皱了眉,他没想到这件事连身为阴婆婆爱徒的方若竹都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下刚要说话,突然有所警觉,拾起眼来两道锐利目光直逼方若个身后那山丘拐角处冷然说道:“哪位高人躲在这里?”
  只听山丘拐角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子话声。
  “我。”
  方若竹神情一震,脸色大变。
  就在这当儿,那山丘拐角处,转过来一个身材刚健婀娜,十分美好的黄衣女子,赫然是赵双阳。
  梅剑秋马上就知道不好了,而且他也不齿赵双阳这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行为,他双眉微扬道:“原来是赵姑娘。”
  赵双阳看都没看他一眼,望着方若竹突然展颜为笑道:“师妹差点儿害我没跑断两条腿,师父找你呢。快跟我回去吧!”
  方若竹低低应了一声,头一低,转身要走。
  梅剑秋道:“方姑娘请等一下。”
  方若竹停了步。
  赵双阳眉梢儿一扬,娇笑说道:“怎么?梅三少不救我这个师妹么?”
  梅剑秋道:“赵姑娘,你要知道,方姑娘是为令师。”
  赵双阳嫣然一笑,娇媚横生,道:“我知道,我们这些人没一个不为我师父好的,也没有一个不想让我师父早日脱离桎梏的,可是我们不能不听我师父的话。”
  她没容梅剑秋再说话,转身走了。
  方若个低着头没说话,也没看梅剑秋,一直紧跟在赵双阳之后往那山丘拐角处行去。
  梅剑秋陡扬双眉,道:“方姑娘只管回去,令师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她不会怎么责难姑娘的,我一拿到解药会立即来见令师。”
  他这里说着话,方若竹那里已跟着赵双阳隐入了山丘拐角处那茫茫一片的夜色中。
  他猛吸一口气转身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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