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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章 度气引血
2025-08-06  作者:陈中平  来源:陈中平作品集  点击:

  第二天。
  白屏山下已出现了三女的倩影。
  但此刻她们却俱皆步履蹒跚,风尘满面,时少孤仍然抱在白彩云怀中,齐满娇也仍然搀扶着曲似水。
  原来十多个时辰中,她们拼尽全力,足不停奔,虽是赶出了数百里路,到达了白屏山下,却已个个力尽气竭,步履维艰。
  白屏山并不算什么高山峻岭,但却峭壁悬崖,十分险峻。
  三女虽已力竭气尽,但仍支持着向山岭攀去。
  又费了两三个时辰的光景,方才攀到山颅之上。
  但一经爬上山头,三人却又不禁现出一阵失望之色。
  原来山顶上除了萧萧秋林,嵯峨乱石之外,既无观院寺庙,也无住宅房舍,那巫蛊教主白公凌怎会守在此处。
  曲似水不禁皱眉道:“白妹妹以前来过此处么?”
  白彩云四顾一周,顿足道:“没有!”
  曲似水怔了一怔,道:“既没来过,怎能知道令尊会在此处?”
  白彩云道:“我与他老人家分手之时,他曾说过要来这里等我!”
  “可曾订过日期?”
  白彩云幽然一叹道:“没有,认真说来,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会来找他!”
  “为什么?”
  “我是赌气离开他的!”
  “赌气,为什么要和自己爹爹赌气!”
  白彩云摇头苦笑道:“我为了要找人合参‘幽昊神功’,才深入中原,但我爹爹大加反对,不愿我到中原来,后来我执意要走,他老人家才说出白屏山的地名,嘱我在神功参成或是觉得后悔时,到这里来找他!”
  齐满娇一旁笑道:“白姐姐,你大概是独女吧!”
  白彩云奇怪的道:“你怎会知道的?”
  齐满娇笑道:“要不然也不会把你宠成这个俅子,敢离家出走!”
  白彩云赧然一笑,道:“现在先别说这些,且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这确然是件辣手之事,一时三人俱皆皱眉无语。
  计算时间,时少孤已经剩了不过三数个时辰的生命,即使立刻找得到巫蛊教主,能否救得了他的性命,也在未定之天,何况漠漠荒山,四顾无人,又到那里去寻找于他!
  除非再为时少孤施行一次度气引血之术,延长他几个时辰的生命!
  但度气引血,也并非可以长久施用,最多只能施行三次,否则亦会使他心经充血,窒息而死。
  齐满娇毕竟与白彩云,曲似水两人的心情不同,对于此处的山水风物甚是欣赏,虽不敢显露出兴奋之情,却不停在四外逡巡,溜览着山中风光。
  忽然——一缕炊烟由百余丈外的一簇密林中升了起来。
  齐满娇啊了一声,忙叫道:“大姐……”
  曲似水也啊了一声,道:“怎么,你看到什么了?”
  齐满娇伸手遥遥一指道:“找到了,白姐姐的爹爹一定就住在那里!”
  白彩云曲似水俱皆赶了过去,遥注着那缕炊烟,忖思出神。
  齐满娇催促着道:“还迟疑什么,快走嘛!”
  曲似水摇摇头道:“只怕那并不是咱们要找的所在!”
  齐满娇皱眉道:“为什么?”
  曲似水道:“白教主一教之尊,即使轻车减从,至少也该有二一十人随行,而且所驻之处,四外不能没有布桩放哨之人……”
  白彩云插口接道:“是啊!我爹爹深入中原,至少‘四大堂主’‘五方护法’以及座前的十二侍卫会护驾随行,所驻之处,有人进入三里之内,就会被他发觉!”
  曲似水皱眉半晌,道:“不论怎样,咱们总得去查看一下!”
  齐满娇早已跃跃欲动,闻言忙道:“大姐,我来给你们开路吧!”
  不待应声,有如出巢乳燕一般,当先向那缕炊烟升起之处射去。
  白彩云,曲似水两人不再迟疑,相继飞射而下,跟了上去。
  百丈距离,不过一瞬之间,三人相继到达。
  只见炊烟飘升之处,是在一处密林之内,此刻虽已是深秋天气,但那林中均是长青的松柏,故而依然密密丛丛,一眼难见究竟。
  林中炊烟依然袅袅而升,经晚风一吹,飘然四散,有如流云飞雾一般,弄得遍地迷蒙。
  同时,一股香味徐徐传来。
  曲似水眉头微蹩,道:“这不像炊饭的紫碳烟味,倒有些像檀香等……”
  白彩云也皱眉道:“怪呀,难道…….”
  齐满娇却嘻嘻一笑道:“林外既无埋伏,又无樁卡,林中绝不会有什么恶霸强徒,如果不是白教主,定然住着一位遁世奇人,也许他能医好时相公的……”
  曲似水沉凝的道:“四丫头,你怎会知道?”
  齐满娇鼻头一皱道:“简单得很,只须看看这里的风景,就可以知道了!”
  曲似水、白彩云闻言不由转头看去,原来两人一心专注在时少孤身上,对四周景物,果然不曾留意!
  只见四面山峰环拱,形成一片盆地,山壁间流泉倒挂,琤琮有声,加上密密的松柏,果然清幽绝俗,不失为人间仙境,如在春夏之时,山花遍开,定然别有一番韵致!
  曲似水点头赞道:“果然是理想的隐居之所!”
  白彩云皱眉道:“地方的确不错,但怎能证明此处住的必是好人?”
  齐满娇笑道:“这样好的地方住着恶人,岂不大煞风景!”
  曲似水叱道:“四妹又胡说了…….”
  但她一语未毕,却像有所发现一般悄声急道:“白妹妹,快看,那里还有地名哩!”
  “地名….”
  白彩云怔了一怔,循着曲似水所指之处看去,果见在林边松柏掩映之间,露出一方巨岩,上面雕着“凤仪村”三个大字。
  三个大字是用金刚指法所刻,龙飞凤舞,书法不俗,而且痕迹犹新,看得出是新刻未久。
  曲似水喃喃的道:“凤仪村,莫非这里的主人还是女的……”
  齐满娇却忍不住失声笑道:“这里不过是一片松林,连间房舍也没有,那里就称得起村!”
  白彩云悄声道:“看那‘凤仪村’三字,新刻未久,想必那人是选定了此处为家,还没来得及建造房舍哩!”
  此刻那炊烟般的烟气已经越来越稀,渐至完全消散,但微风之中仍然残留一股淡薄的香气。
  齐满娇扁嘴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管它里边是人是鬼,且先进去瞧瞧再说吧!”
  不待话落,弹身疾纵,向林中射去!
  曲似水欲阻无及,齐满娇已然消失于林木之中,但没有多久,却听她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道:“啊!是你……”
  但不过仅仅说了一句是你,立刻声息寂然。
  曲似水、白彩云大为愕然,倾耳听时,却再也没了消息。
  两人痴立良久,依然不见丝毫动静,仿佛齐满娇一入林中,立刻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深坑之内。
  又像被人猝然点了穴道,失去知觉一般。
  白彩云皱皱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曲似水同样的眉宇深锁,道:“不论是怎么回事,只怕咱们都要进去查看一下了!”
  白彩云颔首无语,把怀中的时少孤交到曲似水手上,探臂撤下肩头宝剑,当先向林中走去。
  曲似水跟随在后,也自运功戒备。
  两人已具戒心,步步为营,走去甚是缓慢。
  向林中渐渐走去,松柏也渐渐稀了起来,最后则是一片广大的平场之地,至少约有数十亩大小。
  那松柏有如一圈天然的屏障,造成了一带围墙一般。
  平坦的地面之上却是一片光秃,任何房舍建筑也是没有。
  同时,使得曲似水与白彩云为之寒毛森竖的是林中寂无一人,齐满娇的行踪,完全消失不见。
  两人素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此刻却不由为之凉气直冒,如非遇到鬼神,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曲似水不由放声大叫道:“四妹!四妹……满娇……”
  四面山鸣谷应,但却没有齐满娇的点滴应声。
  忽然——白彩云啊了一声,大叫道:“曲姊姊快看,那是什么?……”
  声调急促,显然十分惊恐。
  曲似水连忙循声看时,不由大吃一惊,愕然不已。
  原来细看时,方才发觉那是一个“人”。
  但那人全身俱皆包在黑衣之内,加上双腿僵直,双手并不移动,乍然看去,完全像一段黑忽忽的木头一般。
  而后又是两个同样之“人”幌幌过来。
  白彩云仗剑趋前,大喝道:“站住!”
  那三个怪模怪像的“人”,果然应声站了下来。
  白彩云厉叱道:“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曲似水应声叱道.,“我那四妹呢?是不是被你们……”
  那三个怪人之中立刻有一个粗声粗气的人答道:“被我们庄主请了去了!”
  声调粗哑模糊,像是嘴巴之中塞上什么东西,以致听起来十分吃力,几乎分辨不出他是说些什么?
  曲似水皱眉道:“你们庄主是什么人?”
  话说得不三不四,声调同样的粗哑模糊,像是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但约略的可以听得出像是女人。
  曲似水白彩云对望一眼,错愕不已。
  她们听得清清楚楚,齐满娇进入林中之后,曾喊过“啊!是你!……’,那么她所遇到的绝不是这三个怪人。
  同时,听那话意,显然是相识之人。
  那么,这人是谁?
  白彩云长剑一摇,道:“既然你们不肯说出你们庄主姓名,就领我们去见她吧……你们庄主想必定是一个女的吧?”
  那像女人的怪人抢先说道:“我们庄主吩咐过,不但不能说出她的名字,连她是男是女也不能说!”
  白彩云哼道:“这样藏头露尾,一定不是好人!”
  那怪人大怒道:“胡说!你想死了!”
  纵身就要扑了过来!
  先前发话的男的则闪身一拦,道:“不要鲁莽……”
  “你们要见庄主不难,但却不能这样去?”
  白彩云奇道:“要怎样去法?”
  “束手就缚,让我们牵了进去!”
  白彩云大怒道:“你们瞎了眼啦!….”
  振臂扬剑就要出手!
  那人公然不惧,亦无怒意,仍然粗声粗气的道:“你们没有机会动手了!”
  白彩云微微一惊,收住剑招,道:“为什么?”
  那人嚷声笑道:“难道你们一点没有感觉么?”
  白彩云面色微变,她试得出身体已有不适之象。
  只觉四肢疫软,内力无从联聚,握剑的右手已有千钧之重,头脑昏沉,已是摇摇欲倒!
  她怒吼一声,转向曲似水道:“不好,咱们中了暗算!”
  曲似水心中有数,那袅袅吹烟,就是弥漫的毒烟,只怪自己等当时没有在意,以致方有此失。
  一时之间,心头沉痛无比,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身处危境,而是担心时少孤的生命,已经不足三数个时辰。
  看来他这一番是再无逃生之望了!
  白彩云说过之后,拼尽余力,跃回时少孤身边,探手就去拍解他的穴道,欲图与之以“幽昊神功”连手之力,共战强敌!
  但她这一着毕竟晚了一步,不过仅仅拍开了一半穴道,就已颓然倒了下去,知觉尽失。
  三个怪人同声一笑,立刻捉头牵足,把时少孤、白彩云、曲似水三人半拉半拖,簇拥而去。

×      ×      ×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
  在一处灯火辉煌的山洞之中,时少孤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茫然若梦,一时弄不清置身何处,与究竟发生了何事!
  明亮的巨烛,照耀得他无法睁开眼睛,他重复把双眼闭了起来,试探着慢慢运功调息。
  一经运息之下,只管四肢舒畅,百脉调和,功力丝毫未失。
  他慢慢的记起了一切。
  在凤仪村外的松柏林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的记得,只是当时穴道被闭,无法行动而已。
  一记起自己穴道被闭之事,连忙又试着运气冲穴!
  但穴道俱皆通畅无阻,似是早已被人解去。
  他又想到自己以“移元补天”疗养之事,默然暗忖,,不知时间又过了多久,但想来自己的生命定然已没有多久时光可活了!
  他暗暗蓄聚功劲,准备应变。
  时间稍久,他已能适应强烈的烛光照耀,于是再度睁眼看去。
  只见自己是躺在一张石杨之上,绣褥锦衾,十分华美,而且有一种浓郁的幽香,沁人心脾。
  由于历次中毒,已使他深具戒心,当下连忙闭穴摒息,以免被毒素再次侵入了身体之内。
  但他立刻又有些失笑自己的愚蠢。
  第一,自己五腑调和,血畅气顺,不但此刻没有再度中毒的迹象,而且在林边所中的毒素也已解去。
  第二,自己甫从昏迷中醒来,已不知在此处躺了多久,如果那擒住自己之人居心对自己不利,则自己纵有八条命也早完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再用这样笨的法子来伤害自己。
  第三,那香味分明是脂粉气息,那绣褥锦衾显然皆是女人所用之物,如今拿来给自己用了而已。
  思念及此,不由一阵脸红。
  当下缓缓转头,仔细打量洞中的一切。
  只见那山洞除了两排十支巨烛之外,就只有这一张床榻,似是搬来不久,以前并无人在此居住!
  忽然,他目光接触到了一团红红的东西。
  他不由微微一惊,定神细看时,方才看出是一个人,蹲在一旁地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以致乍然看去,竟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时少孤细细打量,却始终无法看出那是什么人?只能从那鲜红的衣着上判断出可能是一个女人。
  难道这就是这“凤仪庄”的庄主!
  但他立刻觉得有些不像,一个庄主岂能把自己床榻让与他人,而自己掰到地上去睡的道理。
  他功力既复,立刻挺身下床,一面蓄势戒备,一面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欲图把那人惊醒。
  殊料那人茫然无觉,而且,鼾声雷动恍如无闻。
  时少孤眉头微蹙,大步走了过去!
  他有意把那人惊醒,脚步放得极重,蹬蹬有声,即使睡的是一条死猪,也应该为之惊醒!
  但那人照睡不误,像一团肉球般动也不动。
  时少孤忍无可忍,轻轻一脚踢了过去!
  虽是轻轻一脚,但也用上了一二成力道。
  那人在酣睡之中,毫无所备,登时被踢得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只见她哇的一声怪叫,道:“娘呀!有人要杀我了!”
  时少孤怔了一怔,大吃一惊,心头暗忖道:“老天,怎么竟是这个妖怪!”
  想到方才所睡过的绣褥锦衾,不由自心底浮起一阵恶心之感,差点要真的呕了出来!
  原来那人不是别个,正是龙首巫婆司马大娘的宝贝女儿丑女司马蕙,不知怎的竟在这里遇上了!
  时少孤又惊又怒,道:“原来是你……你把她们弄到那里去了?”
  司马蕙被从梦中踢醒,弄得一时晕头转向,呐呐的道:“我……我……不知道……”
  时少孤也顿时觉出不对,三仙岭圣积寺的一幕,立刻映现于脑海之中,龙首巫婆母女已被黎明月诱服“百蟾丸”,与毒王沙千里俱皆变成了她的奴隶爪牙,自然不会设计诱捕自己与白彩云等人!
  蓦然之间,他明白了一切。
  显然,这是黎明月所为。
  那么,她早已离开圣积寺,搬来了此处,看那林外“凤仪村”的村名,显然是她有意在此建立基业,以做久居之计。
  忖念之间,不由大声问道:“你们庄主呢?”
  司马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闻言嘻嘻一笑道:“我不知道!”
  时少孤皱眉道:“你知道什么?”
  司马蕙痴痴的望着他道:“我知道庄主叫我看着你!”
  “看着我…..”
  时少孤冷笑道:“凭你也能看得住我!”
  司马蕙又道:“我不知道……”
  两只血红的眼珠,顾自瞪着时少孤发呆,有些似曾相识而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时少孤大感不耐,转头四顾,只见石洞密闭,竟然寻不出洞门之所在。
  他不禁大为愤怒,挥手一掌,推了出去!
  一阵隆然巨响过后,石屑纷纷而落,但他试得出石壁坚牢,绝非三掌五掌所能震得开的。
  正在焦灼无计之际,只听一阵轧轧大响,一道石门自动的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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