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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多情空余恨
2025-1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岂会坐失良机而仍留在原地?很显然,他已知道是谁,而心里另有打算。
  “阁下不想知道么?”马庭栋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想!”
  “为何不追踪下去?”
  “这点用不着,自会何人代劳。”
  “噢!阁下早有了安排?”
  “毋须安排,情势必然如此,天星门已封锁了整个山区出口,洞中人很难突破封锁,而且将被迫现身。”
  “如果这算盘并不尽如人意呢?”
  “这点区区并不担心!”白衣追魂似乎信心十足,顿了顿,反问道:“修罗剑,你是否也想得到血书?”
  “没这意思!”马庭栋说的是真心话。
  “既然无意,犯得上淌这浑水么?”
  “好奇。”
  “你可曾考虑过,因为好奇而可能付出的代价?”
  “在下不在乎。”
  “很好,这是武士的本色。最后一句话,在你的心目中,对区区是什么看法?”
  “怎么说?”
  “是敌人还是朋友?”
  “都谈不上,是敌是友得看将来情况的发展。”
  “那区区希望你把区区当朋友看待!”说完,闪身消失在岩石之后。
  人消失了,但声音仍在,当朋友看待,这又为了什么?这当中有什么文章?是不愿增加敌人么?仔细想想,没有道理……
  金童走上前来。
  在马庭栋的观念里,金童同样是个神秘而可怕的人物,来历不明,动机也难料,很明显的一点,他如果没特殊目的,不会在山里打转。
  “马大哥,现在谜底算揭穿了一半。”
  “唔!”
  “你对白衣追魂真正的看法如何?”
  “一个相当可怕的人物,令人莫测高深。”
  “依我看,他对你可真的没有敌意……”
  “难说,要等到发生了利害冲突之时才能证明。”深深一想,眉毛上挑:“金童,根据江湖上的传说,白衣追魂是三十年前的人物,可是……可是他的声调举止,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你的感觉怎样?”
  “我没特殊的感觉,白衣追魂就是白衣追魂,这种人物,当然是与众不同。”
  “我始终怀疑……”
  “马大哥,何必去枉费心思,管他是真是假,总有一天会摊开底牌的,天色将晚,得找个地方过夜。”
  “这石窟不是挺现成的吗?”
  “好,你等着,我去弄些野果来配干粮。”不待马庭栋表示意见,灵巧的身形一纵,像野獐般奔离。
  马庭栋呆在现场,心里又想到朱大小姐,为什么始终不见影子?她师徒的栖身之所,已被亡魂女师徒占据,就真的放弃了么?难道八寸婆婆会怕了亡魂女?
  八寸婆婆的警告在耳,她不许自己与朱大小姐来往到底是什么原因?
  放弃这一曲没谱成的恋曲么?
  不,他不甘心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撤退,他一定要找到朱玲玉问个明白,否则这个心头上的结将使他永远痛苦,望着山间的冥气,他的心情陷入了凌乱之中。
  木立了一阵,不见金童回转,在一种下意识的极想发泄的心情下,他想到眼前这古怪的石洞,何不到上层去探查一番?
  抬头望向壁立的巨峰,正面壁势陡峭,不易攀登,侧方壁势稍缓,嶙峋的凸岩可以借力。于是,他绕到侧方,相准了形势和借力点,毫不犹豫地飞身上援。
  很吃力,但他不在意,体力的消耗,可以减轻心灵上的负荷。
  他一意登峰,把一切抛诸脑后。
  人影在花瓣似的岩层石扇中隐现,如果此刻有人在峰脚上望,定然感到惊险万状,但马庭栋本身,却没有这种感觉,只一味地利用岩形向上旋升。
  看看到了半山腰,他缓下势来,寻找上层石洞的入口。
  天色已经微暗,但还不影响视力。
  终于,他在一片花朵护叶般的凸岩之后发现了洞口,不大,可容一个人直着身体进入。
  调匀了呼吸,稳定了心神,他走进洞口。
  洞径是下旋的,没石级,但并不滑溜,完全是天生的曲径,下行了数丈之后,逐渐昏黑得看不清景况。
  现在,他必须有所选择了,是继续摸索深入,还是暂时停止行动?在这种有目如盲的境地里,天知道有什么危机隐伏……
  想归想,手脚仍不期而然地行动。
  相当艰困,除了手摸,脚底下得不断地左右踏踩,感觉稳当了才挪动一步,速度自然地滞缓了下来。
  天生奇地,洞径有规律地弯曲盘旋,斜度不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无法测知何时到底,但想象中应该不会太长了。
  一连四五步,都是平实的洞道,突地,一个疏神,感觉到前脚踏了空,由于大意,而且身体的重心已随前脚前移,手也没攀牢,整个人落了下去。
  瞬间的一念,此番休矣!
  “砰!”身躯重重地摔落,剧痛攻心。
  麻木了一阵子,意识回复,坐起身,用手摸索,洞径是平滑的,继续摸,身躯缓慢移动,许久,触及了洞壁,他这一喜非同小可,竟然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洞中。
  身上虽然疼痛,但不能算是伤,他感觉得出来。
  背靠洞壁,心里想,只有坐等天明一途。
  可是,他又想到,这洞是在山腹之中,即使天亮了也不可能有光线透人,这该怎么办?
  一个时辰光景过去,他睡不着,摸出干粮来啃,没水,吞咽困难,这滋味颇不好受,啃了一阵,稍稍抑制了饥火,再不敢硬吞了。
  闭目假寐,此刻他什么也不能做。
  久久,又睁开眼,突然发现不远处似有丝丝光影,暗忖,是眼睛发花么?
  仔细再看,揉了揉眼,光影没消失,这可是怪事,现在是晚上,何来的光影?
  光影是从洞底上透的。
  犹豫了一阵,他摸索着爬过去,刚摔过一下重的,这回可不敢大意了。
  逐渐,接近了光影,却发现一方凸出的岩石,光芒从号石边的隙缝透出,怪事,岩石能发光么?
  坐到石头边,眼睛凑向发光的隙缝,一瞄,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下面,宽大的石窟,中间升了堆火,坐在火边的赫然是金童。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上下两层洞相通的暗洞,他想叫,但又忍住了,顺着石头边缘一摸,这石头是活动的,是封堵暗洞之物。
  他双臂后撑斜坐,得静静地想上一想……
  有了这些微的光源,视力逐渐回复了些,发现近身处有样东西,他想也是块石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指头刚刚触及,他心头一震几乎失口惊叫。
  铁匣。
  他摸到的是群豪拼死以争的铁匣。
  马庭栋手接着铁匣,激动得浑身发抖,做梦也没估到会误打误撞地得到了被武林人目为瑰宝,不惜舍命以争的血书。
  洞中人离开了,却把铁匣留在洞中,是认为这秘洞万无一失么?
  白衣追魂也志在必得,玩弄机心,要别人代担风险,现在可就弄巧成拙了?
  白衣追魂透露,有血书之处就有朱大小姐,难道她师徒也有志于此?可是朱大小姐始终不见露面,珍珠也芳踪杳然,这是什么原因?
  天下第一高手,武林人终其一生所梦求的最高理想,这血书真能助人达到这目的么?
  为了这铁匣,黑虎帮与天星门的属下,曾表演过同参互暴,天南三恶异姓手足相残,因此丧命的已数十人之多,而眼前天星门精锐尽出,全力以赴,暗中更有人虎视眈眈,俟机争夺,还要陪上多少人命,流多少人血实在无法预估,严格他说,这是件不祥之物。
  金童还呆坐在下层石窟的火堆边,他的目的是什么当然也不言可喻。
  如果洞中人去而复返,将演变成什么局面?
  马庭栋想到这里,怵然心惊。
  先离开这石洞再作打算,这是他所作的决定。于是,他抓起铁匣,掖在怀中,起身循来路摸索,到了失足下跌的地方,用手一摸,是垂直的断坎,照方才下落的情况判断,这断坎不会太高,可能在丈许之间。
  他试探着上腾,逐次增加高度,到了第四次,手指碰到了边缘,登时信心大增,蓄势上腾,轻松地登上石坎,现在,只消循洞径外行,再没险阻了。
  工夫不大,重见天光,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在他的感觉上似乎比三天还要长。
  深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攀到更高的地方,拣了个可以容身的岩隙,坐下,定了会神,取出铁匣,心情再度紧张起来,借着天光,审视匣子,发现没上锁,只随便地扣着,毫不费事地揭了开来。
  一看,傻了眼,匣子竟然是空的,这使他啼笑皆非,空紧张了一场。好在他没有居心要得到血书,除了感到一丝落空之外,并没太大的失望。
  洞中人也狡狯,居然取走血书,留下空匣。
  他正要顺手抛去,转念一想,把它塞在石隙缝里。
  现在,无事可做了,他考虑就在这半峰石隙过夜,还是下去与金童会合,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办自己的事,犯不着去跟来路不明的人歪缠,至于跟金童打赌所输的条件,等他找上时再说。
  于是,他定下心来过夜。
  关于铁匣血书的事,他不再去想了,管他什么人得到,反正重重的血劫是方兴未艾,让那批巧取豪夺,做天下第一高手之梦的狂徒们去厮拼吧!
  晓雾正浓,马庭栋下了峰。
  心念数转之后,他朝八寸婆婆隐居的幽谷方向奔去,他不相信八寸婆婆师徒会怕了亡魂女而任鹊巢鸠占,自己巴巴地南来,就是为了要续与朱玲玉之间那一片未竞之情,现在八寸婆婆明言反对,即使此情难遂,也得跟朱玲玉见上一面,表明意向,了却悬在心头的结。天下,任何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就愈想得到,而且把它想得更完美。
  马庭栋无意强求,但潜意识中仍有那么一抹希冀,这是人之常情,他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即使有提得起放得下的丈夫气概,总得要求个心安。
  早晨的太阳,艳丽而多彩。
  浴着朝阳,马庭栋来到谷底,一眼望去,呼吸为之窒住,那间茅屋已不存在,只剩下一片灰烬,烧得十分彻底,连近屋的花树也烤成了焦黄枯秃。
  是谁的杰作?
  多分是亡魂女师徒,她与八寸婆婆之间,到底何仇何恨?八寸婆婆能受得了?
  他不自禁地想到绛衣少女素素,任性而多情的姑娘,亡魂女也禁止她跟自己交往,这是为什么?
  自己是恶魔?自己的出身不正大?……
  猜不透的谜。
  木立了一阵,他懊丧地回头出谷,阴森的各地莽林遮掩了阳光,与谷底是两个世界。
  正行之间,突听一个尖厉的女人声音道:“修罗剑,留步!”
  马庭栋一怔神,止步道:“是谁?”
  尖厉的声音道:“是我,素素!”
  马庭栋大惊意外,脱口道:“素素姑娘!”眼前立即浮现出绛衣少女美如天仙的倩影:“你在哪里?”
  “这里!”声音传自右侧的浓密藤萝中。
  马庭栋立即转身,分枝拂叶走出……
  “别过来!”声音由尖厉变为凄厉。
  马庭栋大愕停步,他已判出素素的藏身位置。
  “素责姑娘,怎么回事?”
  “我要跟你淡谈。”
  “哦!”
  “你能到这里来是奇迹,我……”
  “奇迹,什么意思?”
  “我本来已绝望,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想不到奇迹出现,你居然来了。”
  马庭栋一头的玄雾,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听那刺耳的声调,的确令人骇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许走近她?
  沉默了许久,声音再起,但已变得柔和而平静,跟刚刚的声调相比,像是发自另一个人之口。
  “马大哥,你是来找人的,对不对?”
  “唔!”马庭栋含糊地应了一声,急着道:“素素姑娘,那茅屋怎么烧了?”
  “一个穿白衣戴面具的人烧的。”
  “白衣追魂!”马庭栋脱口惊叫,心里急忖:“白衣追魂为什么要烧八寸婆婆的房子?这一大堆邪魔之间关系似乎相当复杂……”
  “什么,他就是白衣追魂?”
  “不错!”
  “马大哥,先不管那些,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谈。”话锋略略一顿,改以激颤的声音道:“记得我们初次相逢,你挑落我的蒙面纱巾么?”
  “当然!”马庭栋心弦一颤。
  “记得当时我说有话……暂时不告诉你么?”
  “嗯!有这回事。”
  “现在你愿意听么?”
  “如果姑娘愿说,在下当然愿意听。”
  “还有,在茅屋里……我跟家师起过争执,你当时一定很奇怪?”
  “是这样。”
  “嘻!马大哥,就是为了我现在想告诉你的这句话,家师当初定了个规矩,凡是能揭开我真面目的,我就……”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你就怎样?”
  “嫁给他!”
  “啊!”马庭栋怔住了,这种规矩订的还真鲜,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决定在运气上,如果挑她纱巾的是个老头子或是残废人,她也嫁么?想归想,他没问出口,一时之间,心慌意乱,论人才,她是上选,可是还有个朱玲玉……
  “你很吃惊?”
  “可以这么说!”镇定了一下,道:“在下记得令师严词反对?”
  “不错,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马庭栋又是一阵困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不必管他了,谈别的吧!你是否也想得到铁匣血书?”
  “我……在下……没这意思。”
  “那你为何甘冒生命之险,闯进石洞?”
  “姑娘也知道?”
  “当然知道,要不是我拼死阻住家师,你已经遭受那几个进洞者同样的命运,金针贯顶。”
  “金针贯顶?”马庭栋心头为之剧震,像突然省悟了什么,脱口又道:“姑娘和令师就是洞中人?”
  “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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