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2025-05-14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你俩真诚相爱么?”这句话,以文天浩本人的身份可以问,但现在他易了容貌,等于是一个陌生人,问这话就显得有些唐突了。
  “失魂书生”讪讪一笑,代答道:“是的,可以这么说,论年龄,区区实在配不上冯姑娘……”
  冯玉矫抬起头来,娇羞不胜地道:“我很喜欢他!”
  文天浩点了点头道:“他会救过姑娘的命?”
  “是的!”
  “姑娘爱他是为了感恩图报么?”
  “有一点,但不完全是,我看出他为人心性不错,可托终身。”
  “这样就好,想来令师不会反对,她会是情海伤心人”
  冯玉妈惊声道:“朋友认得家师?”
  文天浩淡淡地道:“并不陌生!”
  冯玉妈秀眉一颦,道:“可是家师她老人家……”
  文天浩沉声道:“令师没有死,依然健在,可是现在你们见不了面!”
  冯玉娇杏目圆激动动地道:“家师……她没有……那位‘血剑令主’呢?”
  “也是一样!”
  “朋友是否可以把话说得明白些?”
  文天浩想了想,眼睛望着“失魂书生”道:“事你应该最清楚,‘万壶仙子’顾明媚前辈,不但被药物迷了心神,同时还中了一种慢性剧毒,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活。”
  冯玉娇栗呼一声:“她老人家还中了毒?”
  文天浩扫了她一眼,将头微点。
  “失魂书生”也震惊地道:“中毒这回事区区还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何处?”
  “一个十分稳当的地方!”
  “已经脱困了?”
  “这件事将来再谈,目前,她老人家极需要的是解除那慢性剧毒,而这解药可能裴元煌才有。他人真的回‘剑宫’了么?”
  “裴元煌行踪莫测。谁也不知道他的准确去处!”
  “你对‘剑宫’内幕,知道多少?”
  “不多!”
  文天浩作色道:“你身为护法,地位不低,怎会所知不多?”
  “失魂书生”苦苦一笑道:“说来惭愧,区区虽名为护法,其实还没进入过‘剑宫’……”
  文天浩困惑地道:“此话怎讲?”
  “失魂书生”道:“区区加入“血剑门为时并不久,是在外面加盟的,一直随裴元煌东奔西走,根本没机会入‘剑宫’,也没举行正式入门仪式。”
  “这么说来,你对‘剑宫’内情不了解?”
  “不太了解,仅只是从对方接触的言谈之间,略知大概。”
  “裴元煌罗网了多少高手?”
  “在外面行走,区区见过的不下二十多人。”
  “其中有会使毒的吗?”
  “还没听说|”
  文天浩大是失悔,刚才不该放走那赤面老者的,他身为“金衣武士”统领,必然熟知全盘情况,照此看来,只有直闯“剑宫”一途了,心念之中,又道:“裴元煌行踪多在什么地方?”
  “失魂书生”略一思索,道:“对了,‘血剑门’在许州设有一个秘舵,是他在外面发号施令之所……”
  文天浩心中一动,道:“许州什么地方?”
  “许州城内北大街,有一座题有‘清白传家’的一所巨宅!”
  “他不姓杨?”
  “当然,是别人的宅第,他买下来的。”
  冯玉娇忍不住开口道:“朋友,对你该如何称呼?”
  文天浩一哂道:“就称朋友不是很好么?”
  冯玉娇吁了一口气,道:“朋友何不见示家师目前情况?”
  文天浩神秘地道:“令师目前正在待救,她谁也不认识,因为她已丧失了记忆,说出来也没有用,如在下猜测不错,令师徒在陈留附近必有栖身之处,现在两位急速离山,到陈留附近守候,静待好音,不过行动要谨慎‘血剑门’不会放过你俩的。”
  冯玉娇锲而不舍地追问道:“这么说,家师已不在‘无回之谷’了?”
  文天浩突地灵机一动,暗忖:“无回谷已被封死,任谁也无法进入,除非利用‘穿山石蟾’凿通的秘道,这倒是个极佳的隐避之所,如果将来师父出了墓穴,能与‘方壶仙子’共度晚年,这是个好地方,何不预留一着棋?”心念之中,道:“这样好了,姑娘与令师自在桐柏城外农家住过,姑娘仍回那里守候,两月之内必有好音,如何?”
  冯玉娇骇然道:“朋友怎会全知道?”
  文天浩笑了笑,道:“以后自然明白,现在不要多问了,就此一言为定,在下得走了!”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如魅影般一闪而逝。
  冯玉娇呆了一阵子,茫然地道:“我完全被弄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失魂书生”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生平谨见最不可思议的人物!”
  冯玉娇突地一击掌,像是恍然大悟般的道:“我明白了,他定是文天浩的同门,他的功力还在文天浩之上,如果不是这原因,他不会管这件事,也不会知道得这么多,有些事除了文天浩,谁也不知道。”
  “失魂书生”道:“我没有会过文天浩,他师出何人门下?”
  冯玉矫一整额道:“这倒是不清楚,不过文天浩的功力尚在裴元煌之上!”
  “失魂书生”惊“啊!”了一声道:“如果有战会,我倒认识那位姓文的,娇妹对他很熟吗?”
  冯玉娇道:“不陌生就是!”
  “我们照那丑怪书生的话去做?”
  “看来只好如此了!”
  “连夜出山?”
  “我们没理由再守候下去!”
  “那就走吧!”
  且说,文天浩离了两人,一路奔去,心里在盘算着,到底是直奔“剑宫”,还是先到许州秘舵?早先听说“天庆帮”要大举进犯“剑宫”现在时间也过了,不知是否付诸行动?照事而论,“血剑门”要想独霸武林天下,必须先消灭“天庆帮”,裴元煌不可能雌伏“剑宫”,他必须在外策划指挥行动。
  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他决定北上许州。

×      ×      ×

  许州,是个大去处,车水马龙,人烟辐辏,三街六市,热闹非凡,同时,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这一天晌午午时份,文天浩进了许州城,他已然易了形,在江湖人物的眼中,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是以根本不用掩藏身份,也不必顾忌打草惊蛇。
  他投店住下,然后把酒叫到房中,一个人自斟自饮,考虑如何行动?
  当然,以他现在的形貌,行动是方便得多了,问题是明查还是暗访,如果暗访就必待到晚上,明察呢,就得找个借口上门。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暗访比较妥当,因为这里是秘舵,不易找借口拜门,如果裴元煌证不见面
  ,这一上门,对万便有了警觉,暗访的话,也许可以得到意料不到的线索。
  于是,他在店中养精息神静待夜临。
  二更初起,他朝内进了房间,熄了灯火,然后穿窗而出。
  大街上夜市正盛,行人摩肩接踵,在繁灯下如过江之。
  他无心欣赏夜市,径朝北大街走去,这条街大部分是住家,显得十分冷清,前后耗去半个时辰,才在一条横巷里找到了那巨宅。
  巍峨的门楼,高悬着一方清白传家的巨匾,大门却是紧闭着的,围墙全是用火砖砌成,这巨宅占地极广,左右两方延伸到两条直巷,几乎占了整条街的四分之一。
  他离开大门,绕到右方的直巷,四望无人,如一溜经烟般越墙而入。
  墙里,是个大花园,花木幽深,隐现凉亭水榭,静悄悄地不闻人声。
  循花径转折,不久来到了一个月洞门前,有矮矮的短墙分隔,看样子门里是中院,探头朝门里一张望,正屋中灯火辉煌,人影来往浮动,居中排了一桌酒席,但酒菜未上,不知在准备款待什么人?
  文天浩不禁心中一动,如果等待的是裴元煌,那可真是天从人愿。
  月洞门里,有一株漫荫匝地的古榕,斜对着正听,如果藏身树上,对整院的情况便洞若观火,文天浩毫不迟疑地上了树,停身一根横枝上。
  也就在文天浩刚倚上了树之际,两组巡逻的武士,从树下交叉而过,当然,这些小角色,他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的。
  不久一个华服老者步出厅来,站在廊沿之上,口里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来?”
  一个黑衫中年人,从走廊的另一端踱了过来,道:“舵主,是该到的时候了,怎么还没消息?”
  华服老者侧过身道:“许师爷,指示上怎么说的?”
  黑杉中年道:“说是起更时分准到!”
  “但现在已经二更过了!”
  “也许……什么事耽延……”
  文天浩暗忖:“到底他们是在等什么人,华服老者既是这秘舵之主,看样子来的必是地位极尊的人,会不会是裴元煌本人呢?裴元煌冒充‘血剑令主’,在‘剑宫’中是双重身份。但从最近的迹象来看,他的身份已明朗了,不然他的手下不会直接称他为门主。”
  “呱呱呱呱!”
  一刺耳耳鬼嚎也似的笑声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笑声中,一个干枯瘦瘪的白发老妪,出现院地之中。
  华服老者与那黑衫中年人赶紧下阶,恭敬地行礼下去,道:“卑座万居仁恭迎法驾!”
  “卑属许水生参见太上!”
  文天浩大感震惊。这老妪是何许人物!竟被“血剑门”称为太上。
  白发老妪大剌剌地一摆手道:“免!”
  舵主万居仁与师爷许水生朝两旁一闪,万居仁躬身道:“请移驾!”
  白发颤颤巍巍地举步入听,在首位上落座,万居仁与许水生左右打了个拱。
  立即有手下等人搬上酒菜,万居仁亲自执壶,神态之间,极为恭谨。
  饮谈了一阵之后,白发老妪开口道:“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万居仁欠了欠身,道:“是,太上亲自发驾,焉有不成事之理!”
  白发老妪“嗯!”了一声,道:“此地开始行动了么?”
  “各堂主业已率手下弟子分批前往!”
  “你交代明白了吗?”
  “是的,卑座已特别交代了行动方式。”
  一阵脚步声响,十几名女子,出现院中,有的作村姑打扮,有的是普通妇人装束,其中一名青衣妇人,直趋听门,施了一礼道:“禀太上,全部到齐!”
  万居仁起身道:“太上,后院已备了酒菜?”
  白发老妪只“嗯!”了一声,挥了挥手。
  万居仁朝那青衣妇人道:“柳香主,请带贵手下到后院!”
  青衣妇人再朝白发老妪施了一礼。领着一群手下,从侧方绕到后院去了。
  文天浩大奇,看样子这些女的是直接听命于白发老妪的。
  万居仁坐了下去,谄笑道:“太上亲手教的这些位弟子,将是此次行动的主力!”
  白发老妪咧开瘪嘴一笑道:“就凭她们,便足可使‘天庆帮’尸横遍地!”
  文天浩这才恍然,原来“剑宫”已准备对“天庆帮”采取行动了,这样看来,裴元煌不会待在“剑宫”,这倒省了自己一番跋涉。
  一直不曾开口的师爷许永生,先摆下一脸笑容然后徐徐开口道:“不知门主大驾如今坐镇何处?”
  白发老妪阴阴一笑,直视着许永生没有开口。
  文天浩倾耳而听,这正是他心里想要知道的事。
  许永生被白发老妪看得有些不安。
  久久,白发老妪才开口道:“两月之前,‘天庆帮’扬言要摧毁‘剑宫’,正当本宫安排妥当,准备予对方迎头痛之际,‘天要帮’的人马,却半途撤回,上个月,本宫派在该帮卧底的十八名精干弟子,被集体屠杀……”话声到此,突然顿住。
  许永生惊声道:“竟有这样的事?”
  明眼人可以看出,他是在强持镇定,但声调已不太自然。
  秘舵主万居仁瞪眼道:“这内中必有蹊跷?”
  白发老妪一抿嘴,道:“这证明了本宫出了内奸!”
  许永生眉峰一聚道:“内奸?这必须查出来,否则此次行动将受影响……”
  白发老妪微笑了一声道:“当然,已经查出来了!”
  许永生面色一变,悚声道:“是什么人?”
  白发老妪寒声道:“许永生,就是你!”
  许永生面色惨变,陡地离座而起,激地道:“太上,这恐怕是误会,卑属怎敢……”
  万居仁目爆电光,怒视着许永生。
  白发老妪森森一笑道:“误会吗?嘿嘿!许永生,早在一月之前,本宫策划对付‘天庆帮’之时,你便已暴露了身份,你派出去传讯的人,落在我们的人手中,很不幸地供出了你,不过那讯息仍然传过去了,只是内容上稍有更动而已!”
  许永生面如土色,似乎在准备采取行动。
  万居仁离座道:“请太上示下,如何处置这叛徒?”
  白发老妪阴声道:“按门规凌迟,不过本太上法外施仁,要他戴罪立功!”
  万居仁似乎极感意外地道:“禀太上,这戴罪立功似乎无此前例?”
  白发老妪道:“目前正是用人之秋,所以本太上特别破例,以他的身份,可以反探‘天庆帮’内情,因为我方的卧底弟子被杀之后,我们对该帮的近况完全无法解……”
  “可是……这岂非纵虎归山?”
  “你身为一舵之主,竟也如此幼稚,本太上会失策尘?”
  “是!是!”
  白发老妪转向许永生道:“你愿意戴罪立功么?”
  许永生躬身施了一礼。惶悚地道:“太上恩典,弟子不辞万死!”
  白发老妪点了点头,道:“很好,你现在试行运气,看你‘十二重楼’之间,有否异样?”
  许永生全身一颤,就地运功一周天,突地面现死灰之色。
  白发老妪又道:“一月之前,你就已服下了一种慢性剧毒,此毒普天下无人可解,除了本太上的特制解药,十天之后,你将成为白痴,如你肯诚心赎罪,本太上赦你不死,赐你解药!”
  许永生连连倒退,直到背抵听壁,大粒的汗珠滚滚而落。
  文天浩暗中精神大振,想不到这老妪是个老毒物,“方壶仙子”所中的慢性剧毒,定是许永生所中的慢性剧毒无疑,解药便在她身上,今夜真是不虚此行。
  怪不得她奢言凭那十几个女人,便可使“天帮”尸横遍地,不用说,是她调教出来的一批小毒物。
  毒,并非功力可抗,如何得到解药呢?
  白发老妪又道:“事便如此决定,许永生你可以下去了,如何行动听候另外指示!”
  许永生施礼退出听外,沿走廊向靠花围的一方走去,脚步有些蹒跚。
  文天浩却大感焦灼,他想不出如何才能得到解药?
  远处传来了三更的梆鼓,夜已深了。
  万居仁困惑地道:“太上,真的要许永戴罪立功功吗?”
  白发老妪“呱!”地一声怪笑道:“这是一着闲棋,反正他活不了,‘天庆帮’那老狐狸十分奸猾,如能利用许永生掌握他的确实行踪,岂不太妙?”
  “依卑座看来,许永生可能不会乖乖听命……”
  “本太上说过着闲棋!”
  文天浩知道老妪口中的老狐狸,当是指“天庆帮”太上帮主,也就是“无回谷主”,他的确是个虽以对付的人物。
  万居仁恭谨地道:“夜深了,太上请安置!”
  白发老妪点了点头。
  文天浩不由急煞,他仍想不出取解药之道,自己功力虽高,但无法门这老毒物。突地,他想起了“鬼影观音”斐玉环赠送自己的避毒荷包,不知是否能避百毒,或是只限于她父母所使之毒?
  但,不管如何,好歹总得一试,终不能空手离退?
  蓦在此刻,前院突然传来呵斥之声。
  文天浩不由心中一动,听声音是来了外人……
  一名黑衣武士,匆匆奔入,直趋听门之外,打了一躬,道:“禀舵主,有一个年轻人闯舵,报名徐斌,说要见太上!”
  白发老妪脸色一变,立即抬手道:“要他进来!”
  “遵令论!”
  黑衣武士施礼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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