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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近芳泽
2025-10-07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陈家麟没有跟踪进击,站在当门丈许之处,手中剑仍斜扬着。
  就在此刻,两名汉子之一高声叫道:“尊者驾到!”
  陈家麟举目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蒙面老人,不知何时到了场边,赫然正是那“不败翁”。
  他不由有些忐忑,“不败翁”功力深不可测。
  记得在南昌赵家祠,“醉翁”与“癫翁”曾合力对付他,对方曾掌震自己吐血,最后施展师门绝招“万方拱服”,才算挡住了他。
  现在,自己势孤力单,应付得了“不败翁”,却应付不了“红花使者”,这便如何是好?
  吴弘文重伤之下,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那吴弘文称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看来保不住了……
  “不败翁”怪笑了一声道:“妙啊!小子,跟你打还真过瘾,来吧?”
  “红花使者”先朝“不败翁”一颔首,然后大声向陈家麟道:“渔郎,你不能再逞强了,放开手,以免发生不好的后果?”
  陈家麟咬着牙道:“办不到!”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盟弟吴弘文定是伤在这老匹夫的掌下,他能逃得一命,的确是奇迹了。”
  “不败翁”道:“那兔崽子够滑溜,他在哪里?”
  “红花使者”道:“可能在屋里!”
  “不败翁”道:“这小子与他是一路?”
  “红花使者”道:“大概错不了!”
  “不败翁”道:“怎不去揪他出来?”
  “红花使者”一指陈家麟道:“他硬插一手,我不便对他施杀手。”
  “不败翁”沉哼了一声道:“由本尊者对付他!”
  说着,大步迫近场子中来……
  陈家麟心头大急,“不败翁”的掌功太过厉害,非自己的功力所能抗拒,如果挨上两掌,一切算完。
  对方可能不会杀自己,但吴弘文可就难保了。
  还有那个重要的包袱,势必要落入对方之手,自己唯一可使的,是那招“万方拱服”,看来只有力争先机,使对方没有出手的机会。
  心念未已,“不败翁”已到了身前不及一丈之处。
  陈家麟猛一挫牙,功力提聚到十二成,沉哼一声,发剑疾攻。
  “不败翁”可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双掌甫提,剑势已骇电奔雷般罩到。
  陈家麟是蓄意不让对方有发掌的机会,所以这一击形同搏命。
  惊呼声中,“不败翁”电闪弹退八尺,但胸衣仍裂了一道口,所幸没伤皮肉。
  陈家麟不能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弹身疾进……
  但象“不败翁”这等高手,这一瞬目的时间,已足够了,双掌扬处罡风立卷。
  陈家麟剑招还只发得一半,裂岸狂涛般的罡风,已袭上身来,登时如遭万钧雷击,全身一震,眼冒金花,一口逆血,夺口喷了出来。
  “不败翁”哈哈一声狂笑道:“好小子,你还可以再挨一掌!”
  陈家麟心里明白,现在已经面临生死关头,自己死了当然没话说,如果不死,便对不起盟弟吴弘文,这条命非豁出去不可了。
  于是努力一定心神,又一招“万方拱服”挟毕生内力攻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败翁”的双掌也告劈出。
  人影一触乍分,两声闷哼,同时传出。
  “不败翁”连打了两个踉跄,站住了。
  陈家麟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口血连连喷出,眼前是一片乌天黑地,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这下全完了!”
  “红花使者”与两名手下,也被这武林罕见的场而惊呆了。
  陈家麟在心里大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
  视力又逐渐恢复,只见“不败翁”兀立着没动,胸衣裂了三四道大口,有一孔似乎极深,但不见有血流出。
  他真的人如其号,从来没败过么?
  放眼武林,谁能硬承“万方拱服”两击而不倒?
  一种本能的求生的意志,使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是,他已无力举剑。
  奇怪,“不败翁”仍站着没动,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想来他是料定陈家麟已经无力反抗了。
  现在,他无须再发掌,只消一个指头,陈家麟也承受不了。
  “红花使者”一个弹身,冲入小屋。
  陈家麟目眦欲裂,他想阻止,但才一挪步,便觉摇摇欲倒。
  他不必想象屋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一个拼命的念头,浮上脑海,他想起了另一着师传绝技“破元制敌”,这是一种与敌偕亡的奇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因为用过之后,会斩伤根本,不死的话,内元也将终生不能恢复。
  现在,事逼处此,他准备不顾一切地豁出去了。
  “不败翁”半句话也没说,突地缓缓转身,举步离开。
  陈家麟大奇,想不透对方何以不声不响地离开?
  陈家麟正准备施展师门绝着“破元制敌”,拼着破功,与敌偕亡,“不败翁”却出乎意料之外地不声不响而离,他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与“不败翁”交手了两个照面,他受了极重的内伤连保持站立之势都难,眼见“红花使者”入屋,他却无法阻止,心里急怒交加,口血又呛了出来。
  那两名悍汉认为有机可乘,双双迫了过来,一左一右,伸手便抓有意要把陈家麟生擒活捉。
  陈家麟瞪眼望着对方,毫无办法。
  “你俩找死么?”
  喝声传处,两名汉子忙不迭地收手退了开去。
  出声喝阻的,竟然是“红花使者”,只见她接着又道:“把死难的弟兄带到别处掩埋!”
  两名汉子齐应了一声,各挟起一具尸体,大步走离。
  “红花使者”走近陈家麟,讪讪一笑道:“渔郎,这是场误会抱歉之至。”
  陈家麟大感错愕,吴弘文身负重伤,根本无法行动,她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误会二字如何说起?
  莫非她们又找错了人……
  心念之中,脱口道:“什么误会?”
  “红花使者”道:“我等是奉命行事,希望你别介意,你的伤……”
  陈家麟意识到事有蹊跷,冷哼了一声道:“芳驾可以请便了,在下死不了的话,总会再见面的!”
  “红花使者”怔了怔真的弹身走了。
  一场险恶的风暴算是过去了,但结果是什么还不知道。
  陈家麟担心吴弘文的安危片刻也难忍耐,强忍着伤痛以剑作杖,一步一步往屋里走过去。
  到了房中,床上已失去了吴弘文的影子。
  一看后窗,好端端的没有走样,这前后的窗子,都是无法开启的死窗,是在建屋时嵌上去的牛肋巴窗,除了打碎根本不能启闭,人到哪里去了呢?
  上了天了么?
  房子只这么大,一目了然藏也没法藏,这倒是怪事了?
  人,神秘地失踪了,此刻,他实在无力继续追查。
  他的伤势太重了,必须要立即自疗。
  于是,他暂时撇开了这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上床盘膝跌坐,以师门至上心法疗伤,这疗伤之法,他学过但实际上应用还是第一次。
  不久物我俱忘。
  功成醒转已是黄昏时分,陈家麟运气默察,只觉痛楚全消,功力尽复,他上了床,在房内来回蹀躞,仍然想不透吴弘文何以会神秘失踪?
  这小屋一明一暗,没有后门,如果说是被对方暗中带走,非经由堂屋门不可,那样自己没理由不发觉。
  如果是他自己悄然脱身,如何离开的呢?
  问题想不透肚子却饿了,屋里根本没有可吃的东西,没奈何只好离屋上路。
  双尸四头的谜没解开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结。
  盟兄弟离别了两年,在如此的情况下重逢,又如此神秘地分开。

×      ×      ×

  旧地重临陈家麟又到了南昌。
  也许是下意识的作用,他投入了两年前与于艳华共住过的悦来店。
  他明知道这是神秘门派的一处分支秘舵,但他仍投了进去,住的是那间于艳华曾置酒相待的上房。
  他与神秘门派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他一直想不透。
  店家的态度,仍十分殷勤彼此心照不宣。
  照“公孙大娘”的约定,该赴靖安城然后由人引见“牡丹令主”,现在投入此店,不用说,消息立即传过去。
  “牡丹令主”要见他是个谜。
  但双方见而之后,当可揭开困惑了两年的谜,不过他内心仍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是敌友不分的局面。
  如果说,“牡丹令主”这样做是别有居心,那这一去等于自投罗网。
  可是又不能不去,否则情况永远不明。
  他料想,这情况的发生多半与师门有关,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师父在若干年前,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
  住下不久,店家没要吩咐便送来了酒饭,他心里明白,所以也不多问,送来了便吃,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桌子,他不由想起了两年前与于艳华共饮的那一幕,曾几何时,人事却已沧桑了。
  正在自斟自酌之际,香风传处,眼前陡地一亮,房内多了个天仙化人。
  他象触电般地全身一震眼也直了,人也呆了。
  来的,竟然是“武林仙姬陶玉芬”,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手,是巧遇,还是她有意现身。
  如果爱妻陶玉芳仍在世间,他一下子可分不出谁是谁。
  内心的痛苦,悄然爬上了面颊,他仿佛面对爱妻,似乎她并没离开他父子。
  “武林仙姬”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淡淡一笑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那笑容,又是记忆的复活。
  他更加如醉如痴,他忘了招呼她坐,他忘了回答她的话,仍然一目不瞬地望着这妻子的化身。
  “武林仙姬”再次开口道:“我该叫你姐夫么?”
  陈家麟“哦!”了一声算是醒过来了,忙起身道:“芬妹请坐!”
  “武林仙姬”也不谦让,就在他对面坐了。
  陈家麟略显紧张地道:“我要小二添杯箸……”
  “武林仙姬”一摇手道:“不必,我刚用过!”
  陈家麟坐了下去,心情有些紊乱似乎有很多话可说,努力镇定了一下子之后,讪讪地道:“芬妹怎会到这里来?”
  “武林仙姬”道:“我正好也投夜这店中,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
  陈家麟道:“那实在太巧了!”
  话锋一顿又道:“芬妹,我为两年前的误会致歉……”
  “武林仙姬”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误会还提它做什么,我早忘了!”
  妙曼的声音,迷人的巧笑再加上微闻的娇息,任何人见都会动心。
  她的眉眼身段,一个不经心的小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似乎天下所有属于女人的美,都集小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江湖第一美人,的确名不虚传。
  而在陈家麟此刻的心目中,他没有感受到她的美,他象是面对一个化身,领略她的温馨摭拾那碎了的梦。
  爱儿玉麟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爹您一定要找娘回来……”
  他脑海里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但他不敢去深想。
  “武林仙姬”突地容色一正,道:“姐夫,听说我姐姐留下个孩子?”
  陈家麟黯然道:“是的!”
  “武林仙姬”叹了口气道:“她不该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太可怜了……”
  陈家麟垂下了头眼眶不由湿润了。
  “武林仙姬”接着又道:“姐夫,能告诉我你的身世么?”
  陈家麟抬起头来,怆然一笑道:“我是个孤儿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武林仙姬”樱口一撇,道:“我不信。”
  陈家麟剑眉一蹙,道:“你不信为什么?”
  “武林仙姬”道:“孤儿也该有个身世来处,比如说今尊堂的名讳,家住哪里等等……”
  陈家麟苦着脸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从有记忆起就跟家师在一道。”
  “武林仙姬”毫不放松地追问道:“令师没告诉你么?”
  陈家麟摇头道:“没有!”
  “武林仙姬”偏起螓首道:“那你为什么会叫陈家麟?”
  这句话可把他问住了,这一点,他从没想过。
  愕然了片刻,才期期地道:“家师是这么叫我的。”
  这句话回答的象是出自孩童之口。
  “武林仙姬”噗哧一笑道:“姐夫回答的很妙,那么令师呢?”
  陈家麟道:“他老人家辞世已经数年了!”
  “武林仙姬”噢了一声道:“令先师是怎么死的?”
  陈家麟忽地意识到她的语气有异,她为什么要追问这些呢?
  师父生前曾遗言周老爹转告,不许透露师门的事,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实在说起来,自己对师父生平,可以说十分茫然,连他老人家的外号那是出江湖后从别人口里知道的。
  心念之中,不解地道:“芬妹为何要问这些?”
  “武林仙姬”从容地道:“算是好奇吧!不过,你是我姐夫,对你的一切,总不能完全漠然,是么?”
  陈家麟当然不满意这答复。
  这两句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有理,但实际上却不近情。
  两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交谈,岂能迫问人家身世,追究人家师长的生死,再则,她突然不速而至,不无令人起疑之处。
  当下淡淡地道:“人死,除了凶死便是病死。”
  “武林仙姬”还是不舍地道:“那令师是属于哪一种死呢?”
  这句话相当不敬,而且粗俚不堪。
  如果出自村姑俚妇之口,倒不怎么样,但是从江湖第一美人口里说出来,便今人惊奇了。
  以她的兰资惠质而言,吐语该温文有礼,多少应含蓄些。
  当然,陈家麟不能直斥其非,同时从这句话中,证实了她是有为而来,但他不愿说破,漫应道:“家师是病死的!”
  “武林仙姬”道:“听闻今师是位不世的高手,年岁并不太高,照理……该享长寿才是?”
  陈家麟随门应道:“是的,我也有同感!”
  “武林仙姬”又道:“令师遗蜕归葬何处?”
  这话问得欢露骨,显然别有居心,但说话的技巧未免太拙劣。
  陈家麟本性诚朴,不善巧言作假脱口道:“芬妹问的这么详尽,不是单为了好奇吧?”
  “武林仙姬”秀眉一扬,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再问了,姐夫,听说你与我娘之间,起了点误会?”
  陈家麟顿时勾起了林二楞夫妇被杀的恨事,俊面一变,道:“我们最好不提这个!”
  “武林仙姬”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娘是一门之主,为了维护门户,不得已才这么做……”
  陈家麟声音一冷,道:“清理门户,还能假手外人?
  “而且,丁香又不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她只是寻个归宿而已,这么做不嫌太过分么?”
  “武林仙姬”尴尬地道:“这是立场问题,姐夫说的当然也对……”
  顿了顿,突然转变话题道:“姐夫,人家都说我美,你说我真的是美人么?”
  陈家麟不向皱紧了眉头,暗忖:“她与玉芳是一母所生,还是一胎同胞,气质上竟有这大的差异。
  “想不到美丽的躯壳里,包的竟是个粗俗不可耐的人。”
  心念及此,她的丰姿美容看在眼中,便黯然失色了。
  当下勉强一笑道:“很美,美如天仙!”
  “武林仙姬”柳眉一挑,柔媚地道:“真的么?”
  陈家麟道:“这是江湖中人人公认的。”
  “武林仙姬”秀额一蹙,道:“姐夫,你给我出个主意?”
  陈家麟心中一动道:“主意,什么主意?”
  “武林仙姬”娇柔作态地道:“我阅人甚多,也有不少人甘心裙下称臣,不过……有的人才具备了,却没显赫的家世,有的家世不错,却又人才不济,而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你说,该怎么办?”
  陈家麟不由啼笑皆非,她不但俗不可耐,而且不知羞耻。这样的话,也真亏她说得出口,天赋与她这副美绝天人的躯壳。为什么偏偏配以这种气质呢?
  厌恶之念,油然而生,实在不想与她再谈下去。
  举怀呷了一口酒,道:“芬妹,再耐心地找吧,会有适合你的对象的,凭你,还找不到如意郎君么!”
  “武林仙姬”格格一笑道:“姐夫,你能替我介绍一个么?”
  陈家麟暗暗吐了口闷气,道:“以我的出身,没资格结交高门大户的朋友,不过,我留意就是!”
  “武林仙姬”搔首弄姿地道:“姐夫,你可别光口里说说算完,你得替我着意地找呢?”
  陈家麟不是厌恶,简直的有点恶心了,勉强保持礼貌道:“一走,我会留意的!”
  “武林仙姬”又抛了一个媚眼,站起身来荡声道:“姐夫,我得走了,唔!今儿晚上,我做东,陪你喝三杯!”
  陈家麟现在巴不得她赶快走,在他的眼中她不再美了,也跟着站起身来,含糊其词地道:“等晚上再说吧!”
  “武林仙姬”姗姗挪步到了门边,又回头道:“姐夫,一言为定,这是……先请的谢媒酒!”
  陈家麟干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送她离去。
  她走了,陈家麟望着房门直摇头,口里喃喃自语道:“江湖第一美人,这就是风靡武林的第一美人……”
  于此,他想到了于艳华,于艳华没她这么美,但气质却强过她千百倍。
  下意识中,他感到一阵幻灭的怅惘,因为他把她当作爱妻的重现,然而她的表现,使他彻底地失望了。
  人,不能单看外表,一个貌丑而气质好的女子,胜于一个粗俗的美女。
  这一搅,他也无心吃喝了,索性坐到外间,静静地想。
  他愈想愈糊涂,从外表看,她的气质足可与她的美并称,为什么言行所表现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要真的了解一个人,委实太难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太无谓,她是她,自己是自己,何必去伤这份脑筋?
  他想离开,以免再与她晤对,但想到自己此来是追查“白骨魔”的下落,这客店是神秘门派开的,也许有蛛丝马迹可循。
  他细想“武林仙姬”说过的每一句话,愈想愈觉不是味道。
  一个人枯坐了好一会,觉得很无聊,于是他起身出店,准备四处走走,乘机探查“白骨魔崔元”的踪迹。
  在街上兜了几圈,信步走到城外,领略那大自然的景色,心头轻松了许多。
  他无目的地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离城已很远了,夕阳余晖里,发觉已然前无去路,入目一片荒凉。
  他心里想,索性迟些回城,免得受“武林仙姬”的歪缠。
  在别人,求美人一盼而不可得而他却存心逃避。
  一个生性弧高耿直的人,为人行事多半非常执着,陈家麟就是这一类人。
  正在眺望野景之际,忽然发觉有人走近的声音,不期然地抬头望去,这一看,顿使他血行加速,杀机炽燃。
  一个中年文士装束的,正缓缓由不远处驰过。
  对方,赫然正是杀害盟兄林二楞夫妇的“血手少东”。
  冤家路窄,这句话可应验上了。
  在此时此地,会碰上“血手少东”潘文,的确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站住!”
  陈家麟大喝一声扑了过去。
  “血手少东”闻声刹住身形不但毫无惊异之状,反而哈哈一笑道:“渔郎幸会啊!”
  陈家麟红着眼道:“潘文,上次被你从后门溜走,正愁找你不着,想不到天假其便……”
  “血手少东”冷阴阴地道:“有什么指教?”
  陈家麟咬牙切齿的道:“少装佯,我要劈了你!”
  “血手少东”毫不为意地道:“陈家麟,别太紧张,你知道我是做这门买卖的……”
  陈家麟霍地拔剑在手,怒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姓潘的,你父子从事这门血腥买卖,天怒人怨,让你知道报应不爽!”
  “血手少东”向后退了两步,摇手道:“反正我不会走,且慢些动手我有话说……”
  陈家麟气呼呼地道:“谅你也飞不了,有话快说吧?”
  “血手少东”好整以暇地道:“生意人不会离开本行,谈的当然也是买卖……”
  陈家麟圆睁星目道:“你别打算要什么花枪,今天你是死定了。”
  “血手少东”道:“不见得,因为我要谈的这桩买卖,你不会拒绝。”
  语意十分肯定,象是有绝对的把握。
  突地,陈家麟想起了双尸四头的离奇怪事,这正是揭开谜底的好机会。
  当下咬了咬牙,道:“潘文,我问你,在凶杀现场的小屋中,另埋了一男一女两颗人头,怎么回事?”
  “血手少东”眉毛一挑,道:“想不到被你发现了,不过坦白告诉你,那两颗人头与你毫无干系。”
  陈家麟道:“我要知道!”
  “血手少东”笑了笑,道:“你不必知道!”
  陈家麟厉声道:“你说是不说?”
  “血手少东”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道:“陈家麟,你别气势汹汹的,我们还是谈生意,那是正经事。
  “几天前在‘花月别庄’中,我不是怕你,而是让你,和气生财,是买卖人的信条,区区一向尽量避免动武,信不信由你。”
  这番话听得陈家麟啼笑皆非。
  但他心内的杀机丝毫未灭,寒声道:“我没工夫听你的废话!”
  “血手少东”道:“你非听不可,这笔生意对你关系重大,不做你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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