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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玩火自焚
2025-10-07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二更初起,陈家麟进入抚州城。
  迎宾馆前,仍然马车盈门。
  陈家麟远远地站着,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实在不愿意找于艳华,但为了追凶,又非找不可。
  以他两年前寻妻的经验,如果没有可靠的线索,在江湖中找人,相当困难,不啻大海捞针。
  当然,于艳华未必肯提供线索,但这是唯一可以得到线索的对象,不能轻易放弃,好歹得试上一试。
  站了约莫一盏热茶的时间,他还是提不起勇气进迎宾馆。
  他不禁想起了两年前在南昌城逆旅中,与于艳华分手的一幕。
  他清楚地记得,在悦来店,于艳华盛装设酒以待。
  不久,婢女小银子来传话说掌柜的要见她,结果她洒泪而去,临别示爱,并说世事无常,愿常相忆!
  那是为了什么?
  当然,她心里是明白的,而他没有追问,也没去深想,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陶玉芳。
  突地,他发觉不远处有两道异样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转目望去,不由大喜过望,同时也大感激动,对方,正是他要找的于艳华。
  两年不见,她还是一样的美,丝毫没有改变,只是目光中尽是幽怨之情。
  陈家麟呆了一呆,疾步走了过去,低唤了一声:“华妹,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于艳华眼圈一红,凄怨地叹了口气,道:“麟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找我!”
  陈家麟愕然不解地道:“为什么?”
  于艳华摇探头,举步离开。
  陈家麟望着于艳华的背影直发愣,他想不透她为什么忽然表示与自己绝决?
  女人是善变的,令你永远捉摸不透,她对你倾心时,可以不择手段,不计牺牲,受了委屈也甘之如饴。
  但她一旦改变心意,抛弃你象扔掉一件东西那么容易。
  陈家麟她没有情感上的企图,所以并不觉得怎样,只是惊异而已。
  心里想:“既然如此,不来往也就是了,又不是非找你不可……”
  于艳华走了几步,转头回顾了一眼。
  陈家麟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她突然改变态度,必然有难言之隐,看她双眸蕴泪,面带幽凄,证明这不是她的本心。
  于是,他疾步追了上去。
  于艳华似已发觉,急朝路边一站,待陈家麟走近,低声道:“南门外等我,注意别让人盯梢。”
  说完,快速地走了。
  陈家麟更加困惑莫明,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判断不错,内里大有文章,既然她约自己南门外见,就到南门外等她吧,瞎猜也没用,到时自会明白。
  他绕了一个弯,避开迎宾馆中人的视线,急急朝南门奔去。
  一路上,他提高了警觉,注意是否被人盯踪,不久,出了城,他朝前直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
  左等石等,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于艳华的影子,他不由烦躁起来,是她故意捉弄自己么?
  心念之间,只见一条娇俏人影,姗姗而至,他松了一口气,但也下意识地感到一阵紧张。
  正想迎上前去出声招呼,忽地发觉来人似乎不像是于艳华,于是急忙闪入道旁树后,来人临近,果然不是于艳华,一颗心不由又向下沉。
  来人在不远处的道旁停了下来,看上去年纪与于艳华相仿佛。
  陈家麟大感惊异,此时此地,这女子现身前何为?
  莫非是追踪自己的?……
  正在惊疑之际,又一条人影飞掠而至,在那女子身前停了下来,定睛一看,不由心头大震,后来的竟然是“关洛侠少”方一弘。
  那女的开口道:“方哥哥,多谢你肯来和我见面!”
  “关洛侠少”冷漠地道:“有什么话快说吧,夜已深了。”
  陈家麟陡地想起来了,这女的正是痴爱“关洛侠少”的绛衣少女姜小倩。
  她与“关洛少侠”方一弘是青梅竹马之交,但“关洛侠少”倾心的却是“武林仙姬陶玉芬”。
  痴心女子负心汉,陈家麟不禁替她感到可怜。
  爱应该是相对的,为什么偏偏有这些想不开的女子,作茧自缚?
  听“关洛侠少”的口气,他根本没有回心转意。
  姜小倩幽幽地道:“方哥哥,我知道我是自己作贱,但我仍然撇不下这颗心,想和你把事情谈清楚。
  “我难忘那花前私语,月下谈心,还有……你的誓言。”
  “关洛侠少”似乎丝毫元动于衷,冷漠依然地道:“小倩,那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它?”
  姜小倩道:“是的,我知道,过去了,远了,但在我心里,好像是昨天的事,我很佩服于艳华,拿得起,放得下,我恨我自己太没用……”
  “关洛侠少”很不耐烦地道:“今夜你约我来,到底要说什么?”
  姜小倩幽怨地道:“记得从前我俩在一起时,我要离开总被你强留住,你说,你喜欢听我说话的声音,喜欢看我说话的神情。
  “现在,你象是避之犹不及似的,是我的声音神情变了么?
  “唉!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好,我不再惹你生厌了,方哥哥,只要你一句话,我永远不再找你,我死了这条心……”
  “关洛侠少”道:“什么一句话?”
  姜小倩好半晌才道:“你不再爱我了?”
  “关洛侠少”期期地道:“小倩,我们……有很多不合之处,你跟我不会有幸福,你年轻貌美,怕找不到更好的对象么?”
  姜小倩喑声道:“那你以前只是在欺骗我,玩弄我?”
  “关洛侠少”冷酷无清地道:“小倩,过去的把它忘了吧,当它是一场梦……”
  姜小倩道:“是的,一场梦,一场噩梦,但我醒不过来,我……忘不了,我……真没用!”
  说到后来,声音已带凄哽。
  “关洛侠少”忽地发了一个笑声道:“小倩,我们不能结合,但可以继续做个朋友。”
  姜小倩象突然有了勇气,大声道:“方一弘,到现在你还要骗我?朋友,哼!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自私的,不能容一丝丝的异物,只有爱情,没有友情。”
  “关洛侠少”窒了一窒,道:“说完了么,我要走了?”
  姜小倩的眼圈红了,努力一咬牙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关洛侠少”道:“快说吧!”
  姜小倩激动无已地道:“三年来,我一直不死心,梦想着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你的行为,只是无心之过。
  “现在,我才明白我多愚蠢,桃树上怎会结出李子呢?
  “方一弘,你践踏了我的心,你糟蹋了我的感情,但我不认命,最后问你一件事,你仍爱‘武林仙姬’?”
  “关洛侠少”把心一横,道:“是的,我不否认!”
  姜小倩声音一寒道:“她爱你么?”
  “关洛侠少”道:“这是我个人的事!”
  姜小倩突地发出一长串狂激的笑声。
  “关洛侠少”愠声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姜小倩道:“非常好笑!”
  “关洛侠少”很不耐烦地道:“为什么?”
  姜小倩的声音,突地变得很冷落,幽幽地道:“她不会爱你,而且永远也不会!”
  “关洛侠少”冷哼了一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小倩一字一字地道:“因为你薄幸无情,同时一无可取之处!”
  “关洛侠少”怒声道:“你这是无理取闹,我没空陪你穷蘑菇,我走……”
  话声未落,只见姜小倩一扬手。
  “哇!”
  惨号声中,只见“关洛侠少”双手掩面,连连踉跄后退。
  口里嘶吼道:“你……你……,这贱女人,竟……对我下这毒手……”
  陈家麟在暗中心神皆颤,不知道姜小倩对“关洛侠少”下什么狠手。
  姜小倩象发了狂般的厉叫道:“方一弘,我爱你,我恨你,我不认命,我要报复,现在,‘武林仙姬’不会再爱你了,哈哈哈哈……”
  “关洛侠少”闪电般拔出剑来,直刺而出。
  姜小倩没有闪避,栗人的惨呼声中,长剑透过了酥胸。
  她喘息着道:“方一弘,我毁了你,你杀了我,这……很……公平!”
  声落,人已仰面栽倒,胸口血如泉喷。
  “关洛侠少”砰然坐地。
  这一幕,看得陈家麟头皮发炸,心摇神夺,这是意料不到的结果,显然姜小倩是存了心来的。爱与恨,究竟相差多少?
  她是个敢爱也敢恨的女子!但!未免太残酷了些。
  陈家麟的呼吸都为之停止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除了“关洛侠少”,难道已没有值得她爱的男子?
  这是在极端的恨下,演出来的惨剧。
  陈家麟想起两年前,爱妻抛夫别子出走时,自己心中所含的恨,在那种情况下,他一样也会做出这种事来,心念及此,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关洛侠少”口里不断发出呻吟之声,似乎相当痛苦。
  陈家麟现身走了过去,一看,几乎惊叫出声,“关洛侠少”早已面目全非,整个脸皮焦肉烂,一双眼看来是保不住了。
  姜小倩所用的,定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毒药。
  “关洛侠少”似发觉有人走近,停止了呻吟,嘶哑着声音道:“是谁?”
  陈家麟沉声道:“渔郎!”
  “关洛侠少”全身一颤,栗声道:“你……是渔郎?”
  陈家麟道:“不错,正是在下!”
  “关洛侠少”呆了片刻,惨然一笑道:“渔郎,你可来得真巧,区区双目已残,如果你想了消旧怨,正是时候。”
  陈家麟淡淡地道:“方一弘,我姓陈的不会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别看错了人。”
  “关洛侠少”垂下了头,口里不自禁地又呻吟出声。
  陈家麟宅心仁厚,不计旧恶,反而生出了怜悯之心,吁了一口气道:“在下可有什么效劳之处?”
  “关洛侠少”微一摇头道:“不必,盛意心领了,区区手下不久可到,她……她死了么?”
  陈家麟扫了一眼姜小倩的尸体,道:“她死了,她本可闪避,也可以杀你,但她却甘心死在你的剑下。”
  “关洛侠少”切齿道:“贱人,她是该死!”
  这句话,使陈家麟大起反感,冷笑了一声道:“方一弘,你简直毫无人性,她为什么死?
  “虽然她的手段太过份,但这是谁的错?
  “如果你不骗取她的感情,她会出此下策么?
  “告诉你,如果不是你面目已毁,单凭这句话,我便可杀你,这辈子大概再不会有女人受你玩弄,够你慢慢去反省。”
  说完,不屑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别处。
  这一转头,却发现于艳华在三丈外向他招手,竟不知她是何时来的。
  他走了过去,于艳华示意他进入林中。
  两人并肩入林在林深处停了下来。
  陈家麟首先开口道:“华妹你来了很久了?”
  于艳华点头道:“是的,我隐在‘关洛侠少’身后!”
  陈家麟余愤犹存地道:“这薄情郎该有这报应,只是姜小倩未免太不值?……”
  于艳华幽幽地道:“是的,这是第三者的看法,但当事人,也许不是这等想法,不然,武林中便没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流传了。”
  陈家麟冰雪聪明,敏感地想到她的话中别含深意。
  他不敢再说下去,怕形成尴尬的场面,立却转变了话题道:“华妹,我们……两年不见了?”于艳华淡淡绝应道:“是的,两年了,亏你还记得!”
  陈家麟直觉绝感到她的口气不对,面对的似乎是个陌生人,与以前完全两样,当下苦苦一笑,道:“在城里为什么不理我?”
  于艳华突地语音一沉,道:“如果我也象姜小倩一样对付你你会怎样?”
  陈家麟心头“咚!”地一震,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期期不能出声,这句话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随却想到,她不能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来,她没理由这么做,只是弦外之音,表示了她仍然痴情未泯。
  于艳华笑了笑,接着道:“渔郎哥,别紧张,我只是说着玩的,我是个认命的人,而且你也不是‘关洛侠少’之流。
  “你问我为什么不理你……因为……我不敢!”
  陈家麟惊诧地道:“不敢,为什么?”
  于艳华道:“你想知道?”
  陈家麟道:“当然!”
  于艳华沉默了片刻,才凄幽地道:“记得两年前我们在南昌悦来店分手的情形么?我是奉命不许与你来往。”
  陈家麟心中一动,道:“我好像记得你与我接近也是奉命?”
  于艳华道:“是的,但……错在我不能自制,动了感情,所以才被迫与你分手,这话我是不该说的。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如果被主人知道,我不敢想象那后果。”
  陈家麟激动地道:“什么原因不许你与我交往?”
  于艳华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道,总之一句话,我们的一切,全操在主人手中。”
  陈家麟愤慨地道:“岂有此理,连人的心意也要控制,华妹,你为什么不脱离这门派?”
  于艳华急声道:“不能说这样的话,渔郎哥,我们谈别的……”
  显然,她心中有极大的顾忌,陈家麟本想乘机探问“牡丹令主”的来历,一看这情形,只好打消了这念头,转口道:“华妹,我是专程来抚州找你的。”
  于艳华芳心一动,道:“找我?”
  陈家麟道:“是的,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于艳华芳心一冷,幽怨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有事,你是不会找上我的,是么?”
  陈家麟面上一热,无言以对。
  于艳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什么事要我帮忙?”
  陈家麟讪讪地道:“我想打听一个人的行踪!”
  乎艳华道:“谁?”
  陈家麟暗暗一咬牙,尽量装得平静地道:“他也是贵门的一份子,就是那‘白骨魔崔元’!”
  于艳华惊声道:“什么,你要找‘白骨魔崔元’,为了什么?”
  陈家麟心头顿时浮现周老爹被杀的一幕,他不愿骗她,但事实上又不能说出真情,只好横着心道:“有件私事,必须要找到他当面澄清。”
  于艳华道:“私事,什么样的私事?”
  陈家麟充满歉意地道:“华妹,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事后一定向你说明。”
  于艳华低头不语,这问题使她大感为难,她必须深深考虑。
  陈家麟迫切地等待下文。
  久久,于艳华才抬起头来道:“渔郎哥,如果我告诉了你,你知道后果么?”陈家麟怔了怔,勉强装出一个笑容道:“如果我不说,谁知道是你告诉我?”
  于艳华道:“这是出卖同门的罪行……”
  陈家麟不由语塞,他没理由迫她冒叛门之险,在江湖帮派中,出卖同门与叛门同罪,是不赦之罪。
  事实上,他找“白骨魔崔元”,是为了替周老爹报仇,其结果可以想象,定然掀起轩然巨波。
  于艳华一向慧黠,此刻却木讷地道:“渔郎哥,如果我不说……你会恨我?”
  说完,又幽凄地接下去道:“虽然……我不能与你来往,也许今晚是最后一面,但是……我不要你恨我……”
  陈家麟心中大受感动,脱口道:“华妹,你可以不说,我……不能强迫你……”
  于艳华痴痴地望了他片刻,象突然下不了决心似的道:“渔郎哥,你说出找他的原因,我告诉你!”
  陈家麟大感为难,如果照实说出要向“白骨魔崔元”寻仇,她还肯告诉自己“白骨魔”’的行踪么?
  如果不说实话,她当然是不肯透露……
  于艳华沉凝地道:“我看你找‘白骨魔崔元’,定然不是好事。”
  陈家麟漫应道:“何以见得?”
  于艳华道:“事实很明显,你一向嫉恶如仇,而‘白骨魔’的行事为人,尽人尽知,除了寻仇,你决无可能与他打交道。”
  陈家麟暗服她的灵慧,想了想,硬起头皮道:“如果我说出来之后,你不肯告诉我呢?”
  于艳华道:“你不必拿话扣我,我说了一定算数。”
  陈家麟一咬牙,道:“好,我说实话,我要杀他!”
  于艳华似乎一点也不感惊奇,平静地道:“我早知定是如此,只是,你杀他的原因是什么?”
  陈家麟坦率地道:“他以前残杀了我一位忘年至交,他必须付出代价。”
  予艳华深深一想,道:“我劝你不要冒昧向他寻仇!”
  陈家麟星目一睁,道:“为什么?”
  于艳华道:“他是本门三大尊者之一,你如果杀了他,恐怕我们主人不会甘休。”
  陈家麟心头微微一震,居然“白骨魔”是“牡丹令主”手下三大尊者之一。
  “血神东方宇”算是一个,别一个很可能便是被“癫翁”称之为怕老婆的“不败翁”了。
  但不管如何,周老爹的血仇非报不可,自己曾对遗体发过誓言的,当下沉缓地道:“不管后果如何,我决不改变主意!”
  于艳华期期地道:“渔郎哥,你自信能斗得过他么?”
  陈家麟豪雄地道:“成败生死,在所不计。”
  于艳华情意地道:“渔郎哥,江湖中上焉者是斗智,下焉者是斗力,豪勇固然可佩,但终有匹夫之勇之嫌,你以为如何?”
  陈家麟道:“华妹金石之言,我甚为感激,当牢记心中,不过……斗智并非人人可能。
  “所谓智斗由天赋,斗靠阅历,我是初出茅庐,对敌斗智,恐怕还谈不上……”
  于艳华轻声一笑道:“渔郎哥说的极有见地,事实上也是如此,我的意思是凡事见机而为,能屈能伸,不妄逞意气,能刚亦能柔,这就够了。”
  陈家麟激动地道:“华妹,你是个相当不凡的女子,佩服之至!”
  于艳华叹了口气,别有用意地道:“奇也好,俗也好,反正生为女儿身,总是低人一等……”
  陈家麟拙于言辞不敢接腔,把话扯回正题道:“华妹可以告诉我‘白骨魔’的行踪了么?”
  于艳华咬了咬牙,道:“渔郎哥,我知道我是在做一件极可怕的事,但……我无法拒绝你。
  “我说这话并不是要你感激我,只要说出我心里要说的。
  “现在,我告诉你,‘白骨魔崔元’已经去了南昌,在南昌何处,有什么行动,我不知道,要靠你自己查探了。”
  陈家麟大喜过望,“白骨魔”去了南昌,自己这一路去办事恰是顺道,虽说没“白骨魔’’的准下落,但总算是有线索了,强似盲目地追寻。
  情不自禁地深深一揖道:“华妹,我真是感激不尽!”
  于艳华黯然道:“我们又要分手了,今夜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
  “渔郎哥,你不会把我忘记吧!”
  陈家麟不由一阵意马心猿,最难消受美人恩,她这一份痴情实在可感,他几乎忍不住想上前抚慰她,说爱她。
  但,他还是理智地控制了沸腾的情绪。
  一方面,爱妻陶玉芳的影子,仍然牢牢抓住他的心,他觉得无可别爱,否则对不起亡妻。
  另方面,于艳华是神秘门派中人,结合了后果难料。
  “爹,您一定要找娘回来。”——爱儿玉麟稚嫩的呼喊,又响在耳边,找娘回去,哪里去找?
  她,可以做个好母亲,可是眼前她就受命不许与自己交往……”
  一时之间,他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于艳华见他不开口,接着又道:“渔郎哥,人生为什么这样痛苦?欢乐有限痛苦无穷……”
  陈家麟苦苦笑道:“人生本来如此,我也有同感,华妹,你怎么若是说或许不能再见?”
  于艳华凄凉地道:“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不能爱其所爱,我就是如此,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陈家麟内心一阵悸动,情不能自已地道:“华妹,世事难料,我们等待将来吧!”
  于艳华的秀眸放了光,在暗夜中象星星在闪烁,她上前抓住他的手,颤声道:“渔郎哥,你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我会等!”
  陈家麟身上起了一阵微妙的感受,温软的柔荑,是那么慰贴,但他也感到心惊,自己是接受她的情了么?
  沉默了片刻,陈家麟开口道:“华妹,我该走了,你也应该回去了?”
  于艳华用力一握他的手,然后放开来,幽幽地道:“渔郎哥,你珍重,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
  陈家麟忽然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转念一想,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沉重地说了一句:“华妹,你也珍重!”
  于艳华叹了口气,道:“渔郎哥,我先走,这样就好像你在送我!”
  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她芳心中无限的依恋与痴情,也说出了不胜离别之苦。
  陈家麟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怅惘之情,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其实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世事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尤其是江湖道上,更加无法想象,以后,以后是什么样?
  于艳华的身影消失了,远了。
  陈家麟痴痴地枯立当场,脑海里一片空虚,她走了,但她的身影似乎仍在眼前晃动,她那幽凄的声音,似仍绕在耳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蹒跚挪步出林。
  路上,失去了“关洛侠少”的影子,姜小倩的尸体也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发黑的血渍,这是另一个梦的破灭。
  “关洛侠少”是被毁,还是自毁?姜小倩呢?
  这可以说是情海悲剧,也是惨酷的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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