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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性未泯
2025-1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马庭栋主动对绿衣妇人发动攻势,是有其目的的,一击之后,跟着出招,绿衣妇人无力反击,但防守却是游刃有余的,门户封闭得无懈可击。
  三名劲装少女之二已捡回震飞的剑,互相一打招呼,三支剑从不同方位攻上。
  马庭栋把心一横,一记快攻,迫使绿衣妇人向后倒退,错步回身反扫,两个攻击的动作实际上等于是一个,凌厉而准确地迎上了三支不同角度的剑,剑刃交击声中夹着一声惨哼,两少女被迫退,一个跌坐下去,肩头冒了红。
  绿衣妇人的剑又已攻到。
  马庭栋立下决心,施展出他奇缘巧获的铁匣血书所载的绝技杀手,但留了分寸。
  一声凄哼,绿衣妇人兵刃掉地,手抚持剑的右上臂,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汩汩渗出,粉腮立呈煞白。
  两名没受伤的劲装少女吓呆了。
  马庭栋收剑挪步,与绿衣妇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芳驾如果照实回答在下一个问题,今天就可以暂时留住一条命。”
  “什么问题?”绿衣妇人咬紧牙。
  “有一个叫曹玉妍的女子是否在你们门中?”
  “曹玉妍?”绿衣妇人目进厉芒。
  “不错!”
  “你何以会问起她?”绿衣妇人脸色连变。
  “说,有没有此人?”
  “有!如果你随我回去,便可以见到她。”
  马庭栋大为激动,现在已经证实曹玉堂的妹妹曹玉妍的确是在罗刹门中,但要救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随同对方回去,是自投罗网,单枪匹马绝成不了事,出山与曹玉堂从长计议方为上策,现在多杀几个人干事无补,救人与犁庭扫穴彻底消灭这邪恶之门应该是同一行动,心念之中,不作任何交代,举步便走。
  “修罗剑,你怎么走了?”绿衣妇人扬声高叫。
  “在下会再来!”马庭栋头也不回。
  “你不是要找曹玉妍?”
  “不假!”
  马庭栋已到了三丈之外,身形一起,迅若惊鸿地朝峡谷下游奔去,他算定对方不敢追来,但前道会有人拦截倒是意料中事。
  峡谷尽头,形势一变,涧水弯了开去,眼前有条若有似无的山径,穿莽林而过。
  马庭栋心里想,如果循山径走,定然遇到阻碍,虽然无惧,但却是惹厌,说不定对方会布什么意想不到的陷阱,避开山径,循一定方向出山较为妥当。
  于是,他投入遮天蔽日的莽林中。
  经过了一阵艰辛的穿行,莽林渐疏,天日重现,遥望林外是一片岩石地,光秃秃寸草不生。
  “唉!”一声幽幽的长叹传入耳鼓。
  马庭栋意外地一惊,这种无路可通,常年没人迹的荒僻地方,居然有人出声怨叹,这倒是件稀罕事。
  紧接着,传来了人语之声。
  “你不该来的,你为什么要来?”
  “我为什么不来?我想得你好苦,吃不下,睡不稳,坐立难安,我快要发疯了。”
  “唉!这……真要命,我……”
  “你……怎么啦?”
  马庭栋循声悄然趟了过去,只见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站在林边岩石地上,再仔细一看,心头为之一紧,那女的赫然是四金钗之一的红衣少女夏荷,男的是一个挺英俊的年轻人,年纪二十出头。他突然想起峡谷中的一幕,这男的不用说就是讯息中人山找夏荷的人,而夏荷是奉绿衣妇人之命来处断这件犯忌的事,另外绿衣妇人又指令春兰前未暗中监视,眼看有好戏上场,想不到巧被自己撞上。
  这男的是谁?他大概还不知道死星已经照命。
  春兰不见影子,不知是否已盯上?
  夏荷将如何执行门令?
  马庭栋借树身掩护,逼近到两丈的距离。
  夏荷的神情十分怪异。
  “军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唉!你怎么想到入山来找我?”
  “荷妹!”男的抓住夏荷的双手,一副情意殷殷的神色:“难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们的海誓山盟……”
  “别说了!”夏荷挣脱了双手。
  “荷妹,你真的……”男的满脸错愕。
  “军哥,我问你如何想到进山的?”夏荷仍然在追问这一点,显然她对这年轻男友人山找她十分意外。
  “我是得一个叫冯二爷的老混混提供消息,说你随人坐轿入山,还有铁拳梁杰护送,所以我才巴巴地寻了来,荷妹,我进山后,见人就问……”
  “那不是我!”夏荷脱口说出。
  “可是……你现在不是在山中么?”
  夏荷无言以对。
  这一点马庭栋最明白,他本身便是轿中人之一,讹传的是春兰,并非夏荷,服色不同,但年龄长相却差不多。
  “荷妹,你说你是信阳人,住在桐柏舅舅家习武,说你舅舅管教很严,要我不要找你,你自己定期来和我相会,为什么……你会到山里来?荷妹,到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说的有些气急:“我对你一片真诚,记得我们在月下的誓言么?”
  夏荷痴痴地望着男的,眼里掉下泪来。
  “荷妹,你到底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蒋士军能耐不高,家财也有限,但我即使陪上命也会替你解决。”
  原来这年轻小白脸叫蒋士军。
  “军哥!”夏荷突然张臂抱住蒋士军,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抽泣起来。
  “荷妹,不要这样嘛!”蒋士军轻拍着她的背:“你一伤心,我……也难过,有话就说嘛!”
  马庭栋心想:“看样子,夏荷对这蒋的已动了真感情,罗刹门中,全是邪淫无耻之辈,夏荷却人性未泯,但这种行为,等同叛逆,她已受了绿衣妇人严命,不知她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两人搂得很紧。
  蒋士军缓缓闭上眼。
  夏荷松开了一只手,曲食中二指,指向蒋士军背后的命门大穴,蒋士军在情迷之中,懵然不觉。
  马庭栋心中一动,正待……
  夏荷突地又放松了指头,恢复原来的抱姿。
  “军哥,你爱上我是错误,我接受你的情……更是大错,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只有认命……”
  “认命?”蒋土军大叫一声,睁开了眼:“荷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夏荷猛地推开了蒋士军,她自己也退了两步,手按剑柄,满脸俱是泪痕,但神情却相当可怕。
  “荷妹……”蒋士军目瞪口张。
  “我要杀你!”声音凄厉得令人不寒而栗。
  “你……”蒋土军的脸孔遽起抽搐:“为什么?”
  “这是命,我身不由己,别问为什么,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是我……”声音哽住,说不下去。
  “哈哈哈哈……”蒋士军厉笑了一阵之后,咬着牙道:“荷妹,杀人须把人叫醒,告诉我,为了什么?如果你有道理,我不要你动手,我自己了断。”
  夏荷的粉面开始扭曲,娇躯也在发抖,泪水又像断线珍珠似的掉了下来,按住剑柄的手徐徐垂下。
  “军哥,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啊!我……不该认识你的。”
  “……”蒋士军说不出话来,他根本还没有摸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不知道夏荷的真实身份。
  “军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夏荷用衣袖拭去了泪痕,惨厉的面容里透出一股坚毅,她在经过一阵痛苦的自我挣扎之后下了决心。
  “哪一条路?”蒋士军激情地问。
  “死!”可怕的字眼,声音拉得很长。
  “荷妹,你……莫非真的疯了不成?”
  “我要是疯了就好了,可惜,我太清醒。”
  “为什么?”蒋土军栗吼出声。
  “因为有人不让我们活。”
  “谁?你说,谁不让我们活?”
  “不要问,我不会告诉你,也不能告诉你!”夏荷突然笑了笑,令人不忍心看的笑:“军哥,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隐秘,如果我们能一起长眠在那里,应该是福气。”
  蒋士军定定地望了夏荷一阵之后,突然平静下来。
  “荷妹,到现在为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有你伴着我,死并不可怕,也算不了什么,现在你说?”
  “我……”
  一条人影,幽然出现,赫然是奉命监视的春兰。
  夏荷一见春兰现身,像半夜里突然碰到了鬼,脸孔登时缩得很小。
  蒋士军却是无比的惊愕。
  春兰的脸上带着笑,但笑里带着阴残的意味,她人长得美,笑态更撩人,可是现在完全不同。
  “二妹,你下不了手么?”边说边瞟了蒋士军一眼。
  “大姐,我……”
  “她是你姐姐?”蒋士军脱口叫出声。
  “二妹!”春兰没理会蒋士军:“倪堂主知道你一向心软,而且多情,怕你一错再错,所以要我来帮助你。”
  蒋士军听到堂主二字,似乎明白了什么,脸孔再起抽搐,狠盯着春兰。
  夏荷的脸色一变再变,霍地拔出剑来。
  “大姐,我……委实下不了手,还是请你……”
  “二妹,你知道规矩的,我不能代劳。”
  “大姐,我求你……”
  “不行!”春兰回答得斩钉截铁。
  蒋士军痛苦地哼了一声,脸上抖露出一片疯狂之色,双眼也发了红,手按剑柄,栗声向春兰道:“我总算明白了,你们是罗刹门的弟子,你们门规只许你们玩弄男人,满足男女之欲,不许动真感情,对不对?”
  春兰笑着道:“说对了!”
  蒋士军目眦欲裂地道:“你们的作为,完全违背天理,否定了人性,这是兽行。”
  春兰若无其事地道:“骂得不错,你还喜欢夏荷么?”说着,斜瞟了夏荷一眼。
  蒋士军大声道:“我喜欢她,她不失人性,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是真诚的。”
  夏荷的粉腮泛出了青色。
  春兰道:“蒋大少,看样子你愿意为她殉情?”
  蒋士军咬牙道:“只要她心不变,情不移,我做什么都值得。”呛地一声,长剑出了鞘。
  夏荷栗叫道:“军哥,不要……”
  夏荷脸孔一阵抽扭之后,扑地朝春兰下跪道:“大姐,求你放过他,我……愿意接受门规制裁。”
  春兰咭地一笑道:“二妹,你一向聪明,怎么会说出这种糊涂话来,我是奉命而来的,我放了他……我自己呢?”笑容一敛,阴残地道:“时间不待了,快做你该做的事。”
  厉哼声中,蒋士军发剑攻向春兰,春兰闪开,蒋士军如影附形而上,凌厉辛辣的剑势,迫得春兰像风中彩蝶般狂飞乱舞,从她闪躲的身法看来,功力相当不赖。
  夏荷站起身来,下唇已咬得见了红。
  蒋士军疯狂地发剑,招招狠,式式辣,他存心要置春兰于死地。
  寒芒乍闪,爆出了震耳的金铁交鸣,春兰已经拔剑反击,这一来情势大变。
  只四五个照面,蒋士军便已险象环生,春兰的剑术高出他甚多,但他像是发了狂,只攻不守,一派拚命的打法,事实上他除了拚命,没别的路可走。
  一声微微的凄哼,蒋士军左胸冒红,又两个照面,他的右肩也挂了彩,但他仍狂攻不休。
  夏荷的脸色变得凄厉如鬼,但她没采取行动。
  紧接着,左肩、右肩……逐一冒红,蒋士军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啁”地-声,蒋士军打了个踉跄,屈膝跪下。
  “哈哈哈哈!”春兰爆出一串脆笑,摇动着手中剑道:“起来,再打,你还有口气!”
  很显然,春兰本可一剑杀了蒋士军,但她故意不下狠手,要折磨他。
  蒋士军一挺腰,站了起来,剑又刺出,但已不成章法,连力道部没有了。
  “锵”地一声,蒋士军的剑被荡开,人也踉跄后退,几乎栽了下去,惨厉的神情,令人看一眼便终生难忘。
  春兰上步道:“蒋大少,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所以要你战到最后一口气,流光最后一滴血。”
  “呀!”凄厉刺耳的栗叫声电,夏荷出剑攻向春兰。
  春兰闪开。
  “夏荷,你真敢?”
  “反正是死,没什么敢不敢。”手中剑再度攻出。
  一幕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搏叠了出来,双方功力不相上下,而夏荷是意存拼命,看上去她的攻势更狂烈些。
  一声轻哼传来,马庭栋暗吃一惊,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黄衣妇人站在靠近林缘的地方,这黄衣妇人在殿堂里见过,她排列在第三位,不用说,也是堂主的身份。
  如果黄衣妇人现身出去,夏荷与蒋士军注定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春兰与夏荷一对打得火热。
  蒋士军长剑拄地在喘息,他伤势不轻,这一松懈下来,要想重振便相当困难。
  马庭栋对夏荷与蒋土军突然产生了同情之心,蒋士军爱情执著,而夏荷却真的是污泥中的一朵青莲,她有人性,有感情,不惜于犯禁律以全情。
  黄衣妇人挪动身形,她准备现身结束场面。
  马庭栋发出一声轻咳。
  黄衣妇人闻声回顾,口里喝道:“什么人?”
  马庭栋横移一步,离开树身:“是在下。”
  黄衣妇人已发现了马庭栋,脸色乍变:“是你……修罗剑?”
  马庭栋沉声道:“堂主请这边来!”
  黄衣妇人迟疑了一阵之后,终于走了过来,在距离马庭栋站立的位置丈许之处止步,凌厉的目芒直照在马庭栋面上。
  “芳驾是搜索在下来的?”马庭栋先开口。
  “不错,十里范围之内都有人在找你。”
  “在下一介江湖小卒,竟使得贵门如此劳师动众,实在荣幸之至。”边说边跨近两步。
  “你伤了本门倪堂主?”声音冷厉,但微带不安。
  “刀剑无眼,那是无法避免的事。”马庭栋冷静而沉着,因为他已经打好了算盘。
  “修罗剑,你妄想能逃出山么?”
  “尽力而为!”
  “你现在如果改变主意,随本座回去,为时未晚,伤人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可惜在下是死心眼,从不改变既定的主意。”
  “这么说,你是非要见了棺材才会掉泪?”
  “对极了,正是这句话。”
  黄衣妇人倏地住口不语,双手上扬……
  马庭栋是时时提防着的,就在对方双手将扬未扬的一动之间,拔剑攻击,拔剑、欺身、攻出三个动作只是一瞬,快得不能再快。
  黄衣妇人急闪,避过这电光石火的一击。
  马庭栋胸有成竹,他已料到对方这一个必然的动作,刚才的一击是虚的,同时也是他施展杀手的第一个预备动作,在对方急闪的同时,他已够到部位,剑势丝毫没有迟滞,盖代无俦的剑法。
  “嗯!”闷哼,声音不大,黄衣妇人闪躲的姿势没变回,停在中途。
  马庭栋极有把握地收剑。
  “你……你……”黄衣妇人想狂叫但叫不出声,面皮一阵抖动,脸孔开始抽扭,然后歪了下去,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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