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武圣之死

2024-07-28  作者：伴霞楼主  来源：伴霞楼主作品集  点击：

　　柳青听得一惊道：“那位老人家，他……？”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道：“三人吃惊的不是发现了那位带病老人，而是那桃树旁边的石壁上，有令人吃惊的事发现。”
　　“令人吃惊？什么事？”
　　“是的，那石壁上现出两行大字。”
　　“写的什么？”
　　“金剑继传，韦刚为证，圣泽长留，维我武德。”
　　柳青低头默念了两次，觉得这四句话并没有足够令三人同时吃惊之处，他当然知道四句话的意思是，武圣已收自己父亲为武圣一门正统的传人，父亲惊喜则可说，若说令怪手神魔和玉蟾蜍也吃惊，那就没有足够的理由。
　　忍不住又问道：“老禅师，我父亲已被武圣收作传人？”
　　“是的，少施主，你的意思是那不足以令怪手神魔吃惊是不是？”
　　“是的，晚辈这样想。”
　　“少施主！”无缘老僧笑道：“你知那两行字是怎么刻出来的？”
　　“用大力金刚指一类的功夫？”
　　“要是如此，也就不足令老魔吃惊了，因为在石壁上用手指刻字，别说老魔轻而易举，就是站在老魔身边的玉蟾蜍，那时也能勉强办得到。”
　　“那为什么？”
　　“少施主，听老僧说下去，石壁上的字，不是刻划出来的，而是用三棵酡蜜树上已熟透的酡蜜果，掷镶在石壁上的。”
　　“酡蜜果？”这一下连柳青也觉吃惊，道：“那熟透的酡蜜果，一砸即烂，怎么能掷镶在石壁上？”
　　“对了，这就是真正令怪手神魔吃惊的原因，三棵酡蜜树上的果实，已全被摘下掷镶在石壁上，而且没有一颗有破烂现象，连皮也没擦伤一点，远远看去，像是在石壁上雕琢而成，色泽鲜艳夺目。若非武圣武功已复，谁会有那种巧妙的功力？”
　　柳青听得连连点头。
　　无缘老僧又道：“那老魔一怔之后，似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声怪笑，身形蓦向那石壁扑去，右手一扬，那镶在石壁上的酡蜜果，已被他用内家功力吸出了一颗，他虽然吸出了，可是，那颗吸出的酡蜜，却已皮破汁流，弄得老魔满手全是果汁。少施主，你可知老魔这样做，意义何在？”
　　“老魔是在检查石壁上的果实，是不是真的？”
　　“还有呢？”
　　“晚辈愚昧得很！”
　　“其实老魔是在与武圣比试真力，别人能镶上去，他若能吸出来，便证明两人功力仍旧势均力敌。”
　　“但是老魔吸出了。”
　　“可是，老魔也输了！”
　　“输了？晚辈不解。”
　　“投掷的人，果实完整，吸出的人到了手中却果实已破！”
　　“啊！是的。”
　　“于是，老魔由吃惊而变为骇异，他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够惨，老魔一生武功成就，生平自认为天下第一，只有一个武圣史飞云的武功，堪与他在伯仲之间，因此，他四下追寻武圣，一定要分个高下，完成他天下第一的愿望。这一来，他输了，希望也幻灭了，一声凄厉，失望，而又愤怒的狂笑，震撼在荒岛上，蓦然——”
　　“老魔怒极出手？”
　　“老魔怪笑历久不绝，约有一刻时光，忽然，笑声倏止，一对绿光闪闪的眼神，其利如剑，紧射在你父亲面上，一脸狰狞可怖的样子，一步一步向你父亲逼近。”
　　“啊！”柳青不由惊呼一声。
　　无缘老僧又道：“少施主，别紧张，听老僧说下去，那时情形确实可怕之极，老魔每跨一步，地上立时现出一个深有数寸的脚印，简直是老魔要攫人而噬的样子，你父亲一见老魔怒极，知道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怒极中若然出手，自己万难闪躲得开，因此，老魔跨一步，你父亲也退一步，连站在旁边的玉蟾蜍也是骇极，忍不住尖声叫道：‘师祖，别杀他！别杀他啊！’老魔根本不予理会玉蟾蜍的叫声，仍一步步向你父亲走去，你父亲不知不觉，已然退到武圣留字石壁下，再也无路可退了，心说：‘这下子完了！’当下忍不住大喝道：‘老前辈，你要做什么？’老魔忽然在你父亲身前丈许距离停了下来，虽是有丈许距离，但对怪手神魔来说，只要一伸手，你父亲已万难逃过他怪手之下，但老魔并未伸手，只是一对绿光大炽的怪眼，在你父亲身上不断绕行，这样又约有刻把时光，少施主，当时你父亲真是恐怖已极，生死系于老魔一念之间，头上直冒冷汗。”
　　柳青越听越紧张，好像自己身临其境，连大气也不敢出。
　　无缘老僧却微微一笑，道：“事情大出你父亲意外！”
　　“意外？”
　　“是的，太意外了，那老魔突然摇摇头，又是仰天一阵怪笑，但这次笑声有种凄凉和落漠的意味，双目绿光忽敛，忽又声音抖颤着说道：‘好小子，算你福大命大，姓史的老儿收你作传人，偏生指名老夫为证，这一来，我便不能杀你了，假若我杀了你，人家会说老夫怕了那姓史的老儿。’说完回头看了玉蟾蜍一眼，道：‘我限你小子以三年为期，到我海外魔宫来跟这女娃娃印证武功，要是仍输给你小子，老夫才算口服心服。’老魔这话非常明显，他是输了，但他寄望于下一代，你父亲心中自是庆幸，但还未等你父亲开口，那玉蟾蜍已一声尖声道：‘啊！我不！师祖，我要现在就将他捉回魔宫去，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放他走！’老魔突然怒哼一声，双目绿光又炽，大喝道：‘你敢不听话！’喝罢，两道绿芒飞射的眼神，又落在你父亲脸上，喝道：‘小子，你答不答应？’你父亲知道这不答应是不行，三年虽然并不是太长的日子，自己若真蒙武圣收录门下，只要肯苦练武功，自信尚不致败在玉蟾蜍手下。当下，傲然答道：‘好！晚辈答应！’哪知你父亲话声才落，玉蟾蜍又尖声大叫道：‘不能，我不能，要不我跟他同死在这岛上！’你父亲尚不知自己因误食酡蜜果后与武林三美在这岛上发生过的事，自然不懂得玉蟾蜍的意思，不由也大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蟾蜍眼中射出两道怨毒的光芒，脸色苍白得可怕的冷笑道：‘为什么？哼，你应该自己明白！’‘我明白？’‘嗯！我们要不活在一起，便应同死这岛上，因为这岛上是我们定……’玉蟾蜍说至此，脸上陡又飞起一片红霞，娇羞不胜的低下头去。你父亲夜来在海滩上本来就听出玉蟾蜍言辞闪烁，好像有某一种不堪出口的话不便明说，但当时因为一心怀念着武圣的安危，要敷衍怪手神魔，没能仔细地去想，如今一听，觉得大有蹊跷，忙道：‘定什么？’玉蟾蜍蓦然恨恨的跺了一脚，娇叱一声：‘好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坏小子，我跟你拚了！’叱声才落，右手连扬，碧绿光华迭闪，竟射出她成名武林的三只玉蟾蜍。武林三美武功一道各有专长，老僧说过，玉蟾蜍是因她一种形似蟾蜍的暗器而得名，四脚一嘴，锋利无比，而且她这暗器分有毒无毒的两种，她若必欲置人死地的时候，则用有毒的一种，制造上颇具巧思，每一蟾蜍，另附有五只子蝉，近至人身时，突然以左右中上下五个方向，以比母蝉更快的速度疾射而出，若然被射的人想躲，无论你向何种方向，也绝难逃过那五只子蝉的袭击，若是被射的人想用掌力或兵器硬拍，蟾蜍本身一遇外力相阻，立又会射出无息无声的银针，那针细得几乎令人在仓促间无法察觉。”
　　柳青听得一惊道：“武林中竟有这种歹毒的暗器？”
　　无缘老僧道：“少施主，江湖鬼域，武林险诈，多少人挖空心思设计利器，就跟许多人设计巧妙的毒计害人同出一辄，少施主以为她这暗器就歹毒了么？可能现在的红唇女新练的一种功夫，比这更利害十倍呢？”
　　柳青心中蓦吃一惊，蓦想起那日与恩师在酒楼中，红唇女与千毒扇那番谈话来，心说：“是啊！那红唇女说，她所练成的一种功夫，连北帝也不放在心上，可见并非虚语。”
　　正想询问是什么武功，又听无缘老僧叹口气道：“少施主，听老僧说下去，时间不多了。那玉蟾蜍的歹毒暗器，不但制造得巧妙绝伦，击且手法也极其诡异，少施主，你可听过武林中有一种暗器手法，称做‘六合’手法的么？”
　　“六合手法？”
　　“是的，是取由‘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那句话而来。”
　　“晚辈明白了，比满天星雨更具威力，因为满天星雨是由上而下，只是范围大一点而已。”
　　“是的，少施主，玉蟾蜍那六合手法，出手便是六只玉蟾蜍，但却是由上下四方向中飞射，老僧说过，每只母蝉又有五只小蝉，实际上出手便是三十六只，试问，假若少施主遇上这种情形，你完全能闪躲么？”
　　柳青摇摇头。
　　无缘老僧又道：“那少施主怎么办？”
　　“用掌力或兵器，扫开退路。”
　　“那就会触发暗器上的飞针，受伤于不知不觉间。”
　　“好了，现在要说你父亲当时的情形了，你父亲可是知道玉蟾蜍暗器十分歹毒，但万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心中大骇，匆忙间，蓦然提气，身似游龙，贴壁斜掠。你父亲的游龙身法，当时也是武林一绝，快捷无伦，仓促间，明知闪躲不开，但人有求生的本领，明知无济于事，也只好一试，但是就在此时，怪手神魔突然大喝一声：‘丫头，你敢！’话声一落，只见他身形微晃，竟比你父亲身法还快，绿光绕体，大袖翻飞，竟拦在你父亲身前，最妙的，是老魔一个身子不但挡着你父亲，而且更随着你父亲身形掠起，快慢和方向完全一致，一直飞出数丈，才同时落地。”
　　柳青道：“那暗器可射中了老魔？”
　　“射着了，可是才一沾衣，便即滑落，因为老魔一身练就玄门罡气，要是暗器也伤得了他，也就不是当时黑道中第一魔头了。老魔一落地，怪目圆睁，双目绿光大炽，喝道：‘丫头，我的话还敢违背？你忘了你师父稍拂我意，我便立刻要她的命？’玉蟾蜍被老魔杀机满布的目光，逼得连连退后，抖颤的声音道：‘师祖，我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我，而且也不能三年后在海外魔宫中与他作生死相搏。’怪手神魔怪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决定！’玉蟾蜍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哀求也是徒劳，忽然一咬银牙，身形退纵而起，直向那波涛汹涌的海中扑去，同时传来她的声音道：‘柳虹，我永远恨你！’其声哀婉，令人断肠，你父亲当时惊得呆了，但老魔却一声大吼，人似饿鹰扑食，凌空追去。同时老魔也传来吼声道：‘小子，记好了，三年期满，到我海外魔宫来，若是不来，我将你小子碎尸万段。’随着那哀婉和吼声，两条人影，已扑落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柳青轻轻吁了口气。
　　无缘老僧说至此，竟然喘了几口气，坐着的身子，摇摇欲坠。
　　柳青吃了一惊，这才想起那夺魂钩上曾喂过剧毒，老禅师左臂已断，本来已经中毒，偏又为自己叙述父亲当年往事。
　　当下一跃起，扶住老僧道：“老禅师，可是毒性发作了？”
　　老僧慈祥的笑了一笑，道：“是的，秦无畏的夺魂钩，乃是天下剧毒之最，伤者无药可治，所以老僧说时间不多了，老僧其所以必须详细的叙述，是这一段往事除了老僧外，天下再没人知道得这般清楚了，以后的事，老僧只好从略了。假若少施主有不明白的地方，将来可以去问你娘，坐下吧！”
　　柳青只得退后坐下，陡觉一个疑问涌起，正想出声，老僧又摇头止住，声音已渐微弱的说道：“老魔走后，你母亲飞钗玉女和翠袖仙子夏如虹双双现身，凄然向你父亲道：‘你快走吧，武圣已经死了，但壁上的学确是他老人家临终遗言。这壁上是我和如虹妹故弄的玄虚，老魔一时不察，以为武圣老人家功力已复，但老魔去后，一定会觉出不对再赶回来，那时必会加害于你，武圣他老人家已临终遗言收你作传人，为了完成他老人家的遗志，你应该以武林正统为已任，三年之约，你如不能获胜，他老人家死不瞑目。现在我和如虹妹已得他老人家临终时训诲，知道以前错了，决心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埋葬武圣，出家为尼，守护他老人家坟墓，忏悔一生，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我们只是醒得太迟了一点。’夏如虹突然由袖中取出一只小巧金盒道：‘请你留下一个你将来隐居的地方，我秘藏在这金盒中，但我和宛珠姐绝不会看，只是将来万一另外有人必须寻你时，好按址寻访。’你父亲见你母亲及翠袖仙子泪光莹莹，但又冷若冰霜的样子，心中大是不忍，再询问两人准备的去处，但两人却不肯说出，只一再要你父亲写出一个隐居之处。你父亲没法，便写出一个地址。”你母亲又由身边取出一本黄皮厚书，递给你父亲，道：‘这是武圣一生武学笔录，附有近年来他老人家苦思所得能诛除怪手神魔的武功，三年有成，盼你不负他老人家九泉下希望，不必再问什么了，快走吧！’说罢，两人倏地转身，决然而去，任你父亲如何呼唤，两人全是头也不回。”你父样一则是怕老魔真的回来，一则是为了完成武圣遗命，只得走上怪手神魔留下的怪船，渡海走了。天下三大怪谷，便是你父亲在那三年中开始经营的。后来你父亲三年期满，果然寻访到海外魔宫，但老魔却因走火入魔物故。玉蟾蜍虽在魔宫，性情变得妖艳放荡，改称红唇女，宫中面首无数，声言要向天下男人报复，而且一再逼问你父亲在这三年中，可是与飞钗玉女宛珠和翠袖仙子夏如虹在一起。你父亲自离开那荒岛，其所以经营三谷，目的便是怕红唇女纠缠，使自己每年变换三个地方居住，就是使她无法找到，以便安心苦练武圣所传武学，你父亲曾照实说了，但红唇女哪里肯信。”
　　无缘老僧喘息一阵，又道：“红唇女因妒生恨，自然不会相信你父亲的话，而且非逼你父亲实践当年诺言不可。但你父亲可相当为难，眼见红唇女性情大变，说起来是因自己而起，何况怪手神魔已死，他没有必要非跟红唇女动手不可。因此，你父亲不得不虚与周旋，约定第二日印证武学，但却在当夜留书离去，少施主，大约你已听到过两句话。”
　　“什么话？”
　　“‘绛唇珠袖两寂寞，寄语仙娘自主张’，‘绛唇’即是指红唇女，‘珠’就是你母亲飞钗玉女宛珠，‘袖’则是翠袖仙子夏如虹，现在你……你……你……明白……”
　　“啊！”
　　无缘老僧说至此，脸上突然浮现一层黑气，浑身抖颤，已到语不成声的地步。
　　柳青大吃一惊，赶紧又上前将老僧扶住，抖着声音道：“唉！晚辈该死，贪听晚辈身世，忘了你老已中秦无畏的钩毒，你老快说，那钩毒可有治疗之法？”
　　无缘老僧缓缓睁开失神的双目，看着柳青喘息一阵，似是提了提神，又道：“少施主，老僧等你来，就是要告诉你的身世，现在心愿已了，老僧既是安心要死在秦无畏钩下，又何必去治它。”
　　柳青一怔道：“老禅师，那是为什么？”
　　无缘老僧歇了一歇，忽然低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了却人间情孽债，还我青莲清楚身，金剑沉埋无缘老，不使禅心染劫埃。”，
　　语声一落，双目一闭，瞑坐不动。
　　柳青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无暇去思索这四句偈语的深意，但有一点他是想到的，这无缘老僧是历劫归西了。
　　老僧虽然说出了他父亲一段身世，但还没说出他母亲飞钗玉女隐居之处，忙不迭地又大声问道：“老禅师，我母亲隐居之处，你老知不知道？”
　　连问了几声，无缘老僧忽又双目大睁，暴射出两道慑人的神光，大声喝道：“千佛崖头佛百尊，九九归根叶一痕，心香一瓣见佛心，快去！快去！”
　　喝声中，衣袖一拂，突然落下一卷破书，脸上黑气陡散。一阵奇异的香味，弥漫了四周，无缘老僧已然坐化了。
　　柳青见老禅师坐化，心中又悔又急，默记了两次偈语，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说道：“老禅师，等到晚辈寻到母亲后，再来好好安葬你老人家吧！”
　　他拜罢起身，远处突然传来喔喔鸡声，抬头一看，天快亮了。
　　柳青心中暗吃一惊，心说：“适才听老禅师说，天亮后，鬼母和红唇女那些人就要到这栖霞寺来，我得赶快安置了老禅师法体以免被那些人亵渎。”
　　心中恁地一想，正想去抱起无缘老僧法体，哪知脚下尚未移动，忽听身后有人幽幽一叹道：“少侠，时间不多啦，老禅师法体，交给我吧，快去寻你娘要紧。”
　　柳青霍然一惊，身子霍地一旋，只见身后一株巨松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脸上垂着一块白布的女人。
　　匆忙中，未辩出声音，不由问道：“你是谁？”
　　“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么？”
　　“是筱雯姑娘？”
　　“唔！不欢迎是不是？”
　　柳青一听，果然站在眼前的是公孙筱雯，心中立时浮起一阵歉疚之意，又问道：“那些人是不是全来了？”
　　“你问的可是鬼母和红唇女那些人？天未大亮以前，那些人还不会来吧。”
　　柳青又问道：“你几时来的？”
　　“我比你来得还早。还先于你见过了大师，现在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你快走吧！”
　　“走？”
　　“难道你忘了要找你娘？”
　　柳青道：“那么这老禅师的法体，你准备如何安置？”
　　“当然有地方，这栖霞寺中不行，若然被那些人发现大师已圆寂，你将遗恨终身，你不放心是不是？好吧！我给你留个地址，见了你娘后再来吧，我一定将大师法体负责交还你，而且还有东西给你呢。”
　　“另外有东西？给我？”
　　“是的，别误会啊！我不过是受大师之托而已。”
　　柳青听得心中起疑，但远处阵阵喔喔鸣声催人，使得他又无法细问，只得点头道：“那么有劳姑娘了。”
　　筱雯幽幽一叹，摸出一个纸卷，递给柳青道：“你先别看，等事情完后，再按址来寻，到时你自然明白一切。”
　　说罢，黑影一闪，抱起无缘老僧法体，一晃不见。
　　柳青呆呆看着筱雯逝去的身影出神，心中浮起阵阵疑云，心想：“公孙筱雯何以会和这无缘老禅师相识？老禅师又何以有东西不直接交给自己，要由公孙筱雯转交？这其中是什么原故？”
　　虽是心中疑云重重，但眼看天已发白，不能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当下又将思维回复，想起无缘老禅师最后那三句偈语，默念道：“千佛崖前佛百尊，九九归根一叶痕，心香一瓣见佛心……”
　　他想了几遍，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隐居在千佛崖不会错。但“九九归根一叶痕”这一句，他却不解。至于第三句，则好像是要他“一瓣心香，心存虔诚”的意思。但千佛崖上他曾寻过一遍，并未发现崖上有庵堂寺院，只有崖壁直一些石刻佛像而已，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在想，人却飞掠出了栖霞寺又向千佛崖奔去，东方朝霞隐隐，山中朝雾迷茫，几不辨路。
　　正行间，忽听身后栖霞寺中，响起嘹亮的早课钟声，一直敲到九下，戛然而止。
　　那九棒晨钟敲完，柳青微微一怔，忽然“啊”了一声，身形如电，沿着山腰折入另一条小路，直向最后一个崖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