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奸谋渐露

2024-07-28  作者：伴霞楼主  来源：伴霞楼主作品集  点击：

　　两人脚步声，随即向殿角房中走出，走得自然很轻，但柳青已运气冲开穴道，根本未睡去，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两人进入小屋，柳青虽然不能动，却偷偷睁开眼来，向房中看去。
　　那茅草隔成的屋壁，到处全是缝穴，适才又被百花公主址下两把来生火，又正好形成一个壁洞，而且小屋中正燃着火堆，所以两人在屋中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
　　柳青一看，来的正是日间到柳林中来请自己的那个名叫梅萍的剑婢。
　　只见百花公主粉脸凑在壁上向外看了一眼，才问道：“为我准备的衣服呢？衣服浸湿后，怪不舒服的。”
　　那梅萍剑婢由肩上取下一个斜挂的小包，一面解开，一面说道：“花娘吩咐婢子为公主送衣服来，顺便禀报一件事！”
　　“什么事啊？”
　　柳青大感诧异，心说：“怪啊！这百花公主好像是早就吩咐花娘命人替她送衣服来，难道她事先知道要被人暗算落河？而又要遇上这场大雨？”
　　只听梅萍道：“花娘说：‘公主的信，她已送到了。’”
　　“她怎么回话？”
　　“花娘告诉婢子，说：‘她先是不肯答应，认为我们条件太苛。’”
　　柳青心一动：“她是谁？”
　　只听百花公主冷笑一声，道：“后来呢？”
　　梅萍已解开包袱，取出一件鲜艳夺目的紧身衣裤拿在手中，道：“花娘按公主预订的吩咐，她才答应了，还提出了两个条件！”
　　“条件？哼！我早知道她会提出来！”百花公主哼了一声，显得十分阴沉老练的。
　　柳青心想：“这个女人当真厉害得紧，人前人后，都是两副面目和性格，白日见她时，温婉可人，娇柔如淑女，而现在却老练奸诈，而且心机过人，凡事能预先料定。”
　　只见她哼了一声之后，伸手自解衣扣，口中却又说道：“是不是，要跟我平分？哼！”
　　梅萍笑道：“是啊！这是第一件！”
　　那百花公主口角泛起一丝冷笑，秀目眨了两眨，并未再说下去，却自顾宽衣解带。
　　上衣一脱，现出胸前一个大红肚兜，上面绣着一朵金色的玖瑰，火光一映，金光闪闪。
　　但最惹人的，还是那两支冰肌玉骨，肤光照人的嫩藕般双臂，浑圆而白晰，白得如粉雕玉琢。
　　梅萍咯咯一笑，道：“公主，你的身段真美啊！”
　　百花公主突然妩媚的一笑道：“呸！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子？”
　　梅萍道：“不啊！婢子就不及公主。”
　　柳青这才注意到，那百花公主罗衣解开，上半身玲珑曲线，已展露无遗，柳腰一扭，上胸虽被兜肚紧紧束着，却仍鼓鼓的凸出，纤秾合度，加上白玉般的双臂和粉红鲜艳的肚兜，色彩和曲线，经火光一映，似是她身上每一寸的地方，全射出一种诱人的力量，柳青看得心中一荡，赶紧将双目闭上，心中暗骂一声：“呸！这女人一身魅力，果然不是好东西，日间我还认为她端庄贤淑呢！”
　　百花公主一声咯咯媚笑，又问道：“那第二件是什么？”
　　梅萍笑道：“她说公主既要人，她却要那只白玉蟾蜍。”
　　“白玉蟾蜍？”柳青的心中一动，不由伸手摸着胸前贴肉挂着的一只金线织成的小锦囊。
　　原来柳青自小身上胸前，便挂有一只小囊，里面装的正是—只白玉雕成的蟾蜍，栩栩如生，晶莹可爱。小时候，他每拿出来玩，总是被驼背神龙喝骂制止。后来他年事渐长，以为是儿童玩具，本来不想再挂了，但师父却叮咛他一定要挂上。他曾经奇怪地问过师父，驼背神龙只说：“青儿，那东西你不能遗失，一步要好好保存。”
　　柳青更感奇怪，问道：“师父，这不过是一件玩具，有什么好处，我大了，还挂它做什么？”
　　驼背神龙道：“有什么好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可能将来对你大有用处。”
　　柳青疑感地看着师父又道：“师父既然不知，何以又知对我有用处呢？”
　　驼背神龙黯然一叹，道：“孩子，你还小，武功又没练成，再隔几年，我带你去寻一个人，找到了那人，便一切明了了。”
　　“一切？”柳青那时十三四岁，资质聪慧，曾经心中动了一下，这“一切”二字，似还包括许多事，一定不止是指“白玉蟾蜍”而言，可能还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因此，柳青心中已几分明白，可能这“白玉蟾蜍”是自己家传之物，对自己极关重要。
　　自此以后，柳青再也不随便取出，贴肉挂在胸前，但在无人处却不止一次地取出仔细观察，但除了晶莹可爱外，并未发现有其他秘密。
　　后来，时间久了，研究的次数多了，因为看不出所以然，也就淡忘过去，当成一件父母所遗的纪念品来看，只是小心珍藏而已。
　　一直到了去年，柳青年满二十岁，已得驼背神龙武功十之七八，一个月明如画的晚上，驼背神龙将柳青唤到身前，道：“青儿，明天我带你出去历练历练，顺便找寻一个人，你不是屡次要想知你的身世么？找到了那人，一切便明白了。”
　　那是柳青自小就盼望着的事，自是喜不自胜，第二天师徒两人，即离开了驼背神龙隐居之处，踏入江湖，
　　哪知才出来月余，在川中便听传言，武林中出了一个追魂血剑，武功神奇，到处杀人。又过了不久，又传说三奇之一的矮方朔华欣，竟被迫魂血剑所杀。
　　这一消息，何如晴天霹雳，三奇原本是同门师兄弟，矮方朔华欣居二，矮仙祁英居三，驼背神龙听了，登时气愤填胸，立志要为师弟报仇，因此四处追踪追魂血剑行踪，这样一来，倒把寻人之事暂时放下。
　　想不到由川入湘，在严华古寺中，驼背神龙竟又丧命追魂血剑之手，若非有人相救，连柳青也难逃一死。
　　可是师父要找的什么人，却从未告诉过柳青。师父这一死，等于寻人的希望幻灭了，人海茫茫，他去找谁？
　　而且柳青因恩师被杀，这一刺激也够大了，驼背神龙教养他成人，恩如父母，痛遭变故之后，只好把自己的事放下，一心一意要为师报仇，等报毕师仇，再作自己打算，因此这一些日子以来，对于自己的事，连想也没去想一下。
　　如今一听那剑婢提及“白玉蟾蜍”，蓦然触发了自己身世之谜。
　　柳青虽是轻轻移动一下，小屋中的百花公主竟然已觉察有异，轻轻“呸”了一声，粉脸立即凑在壁洞上，向外观察。
　　柳青自然也十分机警，小屋中惊咦之声未落。忙又将手恢复原势。
　　那百花公主向外看了一阵，见柳青仍好好地躺在地上，并未动弹，只见烟火明灭，青烟缕缕。
　　梅萍的声音道：“公主既然点了他的睡穴，我们的手法哪还错得了，是绝对醒不过来的，只怕是风吹落叶吧，而旦这荒山深夜，又这么大的风雨，也不会有外人来。”
　　百花公主见毫无动静，“唔”了一声，冷笑道：“花娘全答应了？”
　　海萍道：“花娘大概是拗她不过，只好答应了！”
　　又是一声冷笑，笑声中充满着狡狯和阴沉，却不做声了。
　　柳青忍不住又微微睁开眼来，心说：“这女人听觉过人，我手动一下，都未逃过她一只比狐狸还尖的耳朵，我倒要特别小心！那提条件的人不知是谁？由那第一点看来，所谓他要的人，就是自己，那第二所指的，一定是样东西，不知是不是指的那篇武圣宝书？”
　　心中一面在想，一面偷偷向小屋内看去！
　　哪知此次一看，心中不由猛跳起来！
　　原来百花公主已将红兜肚也脱了，自己正用双手不断在上体摩擦，一个羊脂白玉般的胴体，映着火光，更显得皮肤白嫩，丰满得似柔若无骨，尤其那一对高耸的酥胸，因为她自己双手在身上摩擦之故，不断颤动，白玉雕成的胴体上，两颗紫色葡萄，在火光中跳动，射出挑逗光影。
　　女人的胴体，柳青毕生以来，看见两次，一次就是在军门府那夜，柳青在那个生病的小姐床上，见过与这百花公主同名同姓的卢姑娘一次。第二次是为白芷用内功疗毒的半裸娇躯，但两次感觉上全不相同。只有这一次，好像她晶莹白嫩的肌肤上，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量。
　　柳青心中呸了一声，赶紧又双目闭上。
　　只听那梅萍忽又咯咯笑道：“公主，你真美啊！”
　　百花公主笑道：“是么？”
　　梅萍笑道：“若是让他这样看上一眼，不服服贴贴听话才怪！”
　　柳青心中明白，梅萍口中的“他”，当然是指自己。
　　只听百花公主也咯咯媚笑道：“不行啊，他不是见色着迷的人，所以我要用方法慢慢来抓着他的心。”
　　梅萍道：“白天那一幕，真滑稽，他信了么？”
　　“白天？”柳青心中一动：“是不是指马车落河之事？”
　　百花公主突然叱道：“别多话，快替我穿好衣服。”
　　小屋中声音寂然，只传出穿衣的响声。
　　柳青听了这番话，己知道这百花公主虽然是狡狯过人，但对自己并无伤害之意，只不知白天她在神女庙百花亭中，告诉自己的事，真实性如何？
　　过了一会，衣服似已穿好，只听那百花公主吩咐道：“你现在去传命花娘，这一路上，要她们小心天狐庄和那老化子，别让他们跟了下来，啊！还有迷魂谷的人，至于那女人那是瞒不了的，好在一时，她走不开，以后我自然有法子应付她。”
　　梅萍道：“婢子理会得，花娘已安排好了。”
　　百花公主又道：“我在那出口处写的字，花娘看见没有？”
　　梅萍道：“看见了，花娘没亲自来，就是骗那老化子去了。”
　　柳青暗自哼了一声，心说：“我师父是何许人，岂是她能骗得了的？”
　　但百花公主却非常自信的笑道：“那就对了。”
　　想了一想，又道：“明儿你赶到前面去，再准备一辆车。”
　　“是！”
　　“啊！还有……”
　　那“有”字声音拖得很长，不知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还是要说的事没下决心？
　　犹豫一阵，才道：“好啦！你去吧！传话她们，只要在五十里以内，发现可疑人物，即派人禀吿。”
　　那梅萍应了一声，香风轻拂，似已奔出庙去。
　　柳青想不到这百花公主外表温婉沉静，内心却如比狡诈，恐怕红唇女、迷魂倩女、连那阴险狡诈的鬼谷先生，与她比起来，还逊了一筹。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不但要得到那本武圣的宝典，而且还要得到自己。由梅萍说的，白天那一幕真滑稽，再证之适才她吩咐：“再准备一辆车”的“再”字，可见白天那赶车的汉子，并不是“迷魂倩女”乔装，根本就是她的安棑。她所以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使她与自己共过患难，坚定对她的信心，其二是使自己对迷魂倩女有着芥蒂，将来真若遇上，不致于相信她的话，甚至于还与她站在一边对付迷魂倩女。
　　至于走出地道口时写的字，难怪自己看不懂，原来是她们百花谷独创的记号，她并没派人去通知师父，而是吩咐花娘，如何去阻拦、欺骗，连师父也在内的那些人。
　　但柳青不解的是，她所要阻拦、欺骗的人，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人，一个个全是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有的还是机谋诡诈的人物，那花娘再能干，又用什么方法去阻拦？凭武功，花娘再行，也不应胜得过那些人？说“欺骗”？她又如何会使那些人相信？
　　柳青真是百思不解。他知道梅萍去了，百花公主第二幕戏又要开始了，他索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呼吸均匀，装着被点睡穴睡熟的样子。
　　果然不错，这时百花公主确实静静站在她身边，只要他一动，或是眼睛睁一下，立时就会被百花公主看破。
　　柳青不动，她也不动，静静地站了好一会，似是经过她观察以后，认为柳青确实被点穴道睡去无疑，才口角漾起一丝狡狯而得意的微笑，道：“哟！怎么睡着了！”
　　柳青心中一惊，才知道她已站在自己身边，虽然听见，但仍作不知。
　　百花公主又笑了一笑，这次她不用手，右袖轻轻向柳青身上一拂。
　　柳青顿觉香风一拂，全身立即震了一下，好像有人用手在睡穴和软穴处拍了一掌，这种现象，柳青不用猜已知是在为自己解开穴道。
　　只是这种解穴位手法，已经够柳青骇异的了，这正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武功会有这种奇妙的解穴方法。
　　柳青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装就要装得像，于是，他先伸了一个懒腰，再打一个呵欠，才缓缓睁幵眼来，见百花公主站在离自己两尺附近，装做蓦地一惊，“啊”了一声，翻身就想坐起。
　　上身才离地尺许，突又惊得“咦”了一声，随又躺下，道：“怎么搞的，我……”
　　柳青这一装，倒是装得最像。
　　百花公主微笑道：“周身没气力，是不是啊？”
　　柳青故意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百花公主道：“我好像被人点过软穴？”
　　百花公主道：“是么，那一定是我了，这儿没有外人来。”
　　柳青疑惑的看着她，看了一阵，摇摇头，道：“不会是公主！奇怪啊？我身上怎会有那种感觉呢？”
　　百花公主笑了一笑，道：“没有什么奇怪的，白天落河溅湿了衣，又淋了一场大雨，适才经火一烤，冷热夹攻，少侠又睡了这一阵，身子自然懶洋洋的，少侠稍微运行一下真气，就会好的，不知我这说法对不对？”
　　不对也是对！百花公主在编造理由，柳青明知是假，也得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原来如此，是啊！在下武功再是不济，也不至被人点了穴道，还不知道的。”
　　这一来，两人全算掩饰过去了，百花公主放了心，而柳青心中却在暗笑。
　　柳青停了一停，才翻身立起，故意目光落在百花公主身上，诧异的问道：“公主哪来的衣服换？”
　　百花公主点头道：“适才一个婢女送来的！”说时目光不断在柳青脸上打转。
　　柳青机警地装做尴尬一笑，道：“看我睡得多死，竟一点也不知道。”
　　百花公主道：“是我见你睡熟，叫她轻轻地进来，怕惊醒了你！”
　　原来百花公主已完全改变了，一身蓝色紧身衣裤，用一块绣花头巾包着秀发，背上背了一柄长剑，完全是一个普通走江湖人的打扮。
　　尤其在眉心中点了一颗胭脂痣，配上一身俏丽的打扮，更显得婀娜俏丽妩媚动人。
　　柳青明白，她换穿着和在眉心加点一颗红痣的原因，一定是使人不注意她会是百花公主，因为，现在江湖上，这种打扮的人太多了，舂易使人忽略过去。
　　柳青唔了一声，道：“我们就上路么？
　　百花公主沉吟了一下道：“那些人四下在追踪你，我是想，你也得换换装。”
　　柳青心说：“花样来了”微微一笑，顺着她说道：“公主真想得周到，这样路上可省去些麻烦，可是哪来的服装？”
　　百花公主向他招手道：“来啊！我早准备好啦！”
　　说罢，向小屋中走去。
　　柳青自听她们提到“白玉蟾蜍”之事后，对弄清楚自己身世之念更浓了，他倒不是想得到那部什么武圣宝典，而是想弄清自己是不是当今天下三大怪谷的少主人，而那位勘破情关，隐身佛门的是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因此，他决定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摆布，来达到自已的目的，因为不顺着她，绝不能解开这个迷，可能这女人所说的兵书宝剑峡，地点上还有问题。
　　柳青想了一想，便随在她的身后，向小屋中走去。
　　只见小屋中火堆旁地上，果然有一包衣服，柳青心想：“这女人任什么事全预做安排，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绝想不到我会识破破她的诡计。”
　　当下笑道：“公主可真想得周到！”
　　百花公主叹口气道：“没办法，为了你的安全，在这波云诡谲的江湖上，只有多费一点心思。”
　　百花公主说罢，指着那包衣服道：“先换上吧，我再替你易容。”
　　“易容？”
　　“唔！你不想快一点到达目的地？你不知道啊，我心中很急，想早一点证实你是不是我的表哥，假若你是真的，我便……”
　　说至此，脸上忽然现出一片红晕，火光中，更显得明艳，完全是一副纯洁少女的娇羞。
　　柳青既然决心将计就计，笑道：“公主说得是！”
　　百花公主又扭怩地一笑道：“以后，你别叫我公主，你不是说我像铁掌震八方的女儿么，你就叫我表妹吧，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是铁掌震八方的女儿，我也喊你表哥，这—来，人家便不会怀疑了。”
　　柳青道：“好罢！照公主的吩咐就是！”
　　“嗯！”百花公主腰肢一扭，道：“又是公主公主的，不！我要你现在就叫我一声表妹！”
　　柳青心中暗笑，口中却当真叫道：“表妹！”
　　“嗯！表哥！”
　　这一声“表哥”叫得又甜又脆，有娇憨，也有亲切，有深情，也有些羞怯，若非柳青偷听了她和梅萍那番话，怕不被她所迷？
　　百花公主娇媚地一笑，缓步向小屋外走去，走到屋门口，又回眸一笑，道：“表哥，我到外面等你换衣服！”
　　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柳青虽然明知她为人奸险，也不由心中一动。
　　等她离去后，柳青才看看那套衣服，竟是一套普通书生服装，和一顶文生巾，穿戴在身上，竟然不大不小，好像专为他量身做成一般。
　　“哟！好潇洒啊！”
　　柳青抬头一看，百花公主已站在小屋门口，一对妙目，不断向他上下打量。
　　柳青笑道：“这衣服真合身！”
　　百花公主又缓步走了进来，手中却拿着一只小瓶，道：“那更好了，来！我替你易容！”
　　柳青道：“那是什么？”
　　“易容膏，你不知百花公主的易容术，是独步天下的么？”
　　说罢，将瓶盖打开，倾出一点黄黑色的东西，在纤掌上揉了一揉，笑向柳青道：“来啊！擦上这易容膏，就谁也看不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