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波一瞥起疑云

2024-07-28  作者：伴霞楼主  来源：伴霞楼主作品集  点击：

　　那位雯儿姑娘，临去秋波那一瞥，有羞怯的妩媚，也有款款的深情，这对于一个含苞待放的姑娘，自是无足惊异的。
　　但柳青却从那消魂的一瞥中，不知怎的？忽然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雯姑娘眼中有什么奇异之处，而是属于柳青自己灵感上的警觉。
　　他怔住了！
　　公孙老夫人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仍兀自呆呆望着。
　　一声“噗嗤”轻笑，才将他惊觉过来，转眼一看，原来第一次进来那个婢女，仍然俏立在床边，正用绢帕掩着櫻唇，一对灵活的眼珠儿，在柳青脸上转来转去。
　　柳青道：“姑娘笑什么？”
　　那婢女道：“我看见一只呆雁啊！”
　　“呆雁？”
　　“唔！心随人去，怎会不呆？”
　　柳青恍然明白过来，虽然知道婢女是误会了，但也不便说出自己那神感觉，故意笑了笑，将错就错的道：“庄名天台，又在天台山中，你们姑娘又比当年的天台仙女毫无愧色！”
　　婢女格格一笑道：“岂止不愧色，应该说胜过十倍才对！那么你是自比刘郎了！”
　　柳靑目注床头的珠灯，笑了一笑，道：“在下一介武夫，既无刘郎当年文釆，更无他那一派风流，不敢作此妄想。”
　　婢女又抿嘴一笑，道：“只是心向住之而已？”
　　柳青忙把话题岔开，道：“姑娘为何还不离去？”
　　婢女道：“老夫人派我侍候你呢！啊！应该吃药了！”
　　说罢，转身由庄台上取过一个碧玉小瓶，又斟了一杯热水，走到床前。
　　柳青道：“姑娘，这是什么药？”
　　婢女道：“准不会是毒药就是。老夫人知你内伤甚重，又苦斗了那四个坏人，真力完全虚脱，才给你这种药吃，放心吧，吃了不但能益补真力，还另有好处呢！”.
　　柳青听得一怔，心说：“这公孙老夫人，若是不懂武功，哪会'懂得这些？又哪会有益补真力的灵药？”
　　那婢女似是知道自己说溜了嘴，连忙补充道：“你觉得奇怪，是不是？老夫人因知你是会武功的人，又得的不是普通病症，所以特别请了天台上院的老和尚来替你诊病，那老和尚本事可大了，药是老和尚送的，这些话也是老和尚说的！”
　　虽是婢女补充得天衣无缝，柳青仍是将信将疑，但对这公孙老夫人的谜未揭穿以前，他不愿将自己的疑虑让这位丫头知道。
　　当下也就淡淡的笑了一笑道：“那就谢谢老夫人和姐姐了！”
　　那婢女嫣然一笑，笑得真甜，道：“唔！人俊，嘴儿也甜，看样子么，侍候你的日子多啦。只要将来别把我这丫头忘去就行了！”
　　说完，又是格格娇笑，才扶起柳青将药喂了下去。
　　柳青浑身酸痛无力，他虽然对这老夫人起了疑心，只是怀疑她到底是什么人物？和将自己远从千里之外弄来的目的，但绝不怀疑这葯中有什么古怪，因为，以他现在的情形，自己如鱼肉在人家刀俎之上，要是有恶意，用不着费这些手脚。
　　所以便坦然将葯眼下。
　　婢女服侍他吃完了药，又笑道：“公子歇着啦，我就在门外，有事喊我一声。我叫雪艳，以后叫我的名字好了！”
　　柳青本想从她口中试探这一家人到底是什么人物，但随着一想，又改变了主意，笑道：“你请便吧！”
　　雪艳替他盖好锦裘，又放下罗帐，这才走出房去。
　　柳青看着那盏珠灯出神的思索着，根据他的判断，这位公孙老夫人和那雯儿姑娘，一定不是常人，他渐渐地找出了几点可疑的理由。
　　第一，不错，世间上有的是千里良驹，所谓日行三千，夜行八百，那当然是神话，但一日行几百里并不是不可能，但那是一人一骑，扬鞭飞驰才能做得到，若将千里马套在车上，要想飞渡关山，日行数百里，就不无可疑之处。
　　第二，这天台庄既然地势隐蔽，别人不易找到，必是在天台山深处。一个普通人家，跑到这深山中来建宅第那是为了什么？何况宅中全是老弱妇女，并无壮年男人，难道不怕強盗侵袭？
　　第三，那是他最可疑的一点了，他清楚记得，那日自己扶伤恶斗.的四个汉子，各个武功并非泛泛，何以在自己力尽垂危之际，反而会连杀三人，好像三人根本失去了抵抗，不但如此，还好像他们是自动向剑尖上撞来。现在想起来，是大不合情理之事。唯一可能的原因，是有人用隔空点穴，或是用气功的吸字诀等功夫，使那三个汉子失去了主宰，才会自动向剑尖上撞来，但这两种功夫，无一不是上乘武学，当时只有车上三人在附近，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心中恁地的一想，便认定这祖孙两人，是深藏不露的髙人，只是对自己似无恶意而已。
　　他想不到一天工夫，事情又起了这么大的变化，现在自己在千里之外的天台山中别人替自己疗伤，这一来，可耽误了自己找寻白芷姑娘之事。
　　一想到白芷姑娘，他不由轻声一叹，顿又回忆起当天下午那梅花剑客与飞云秀士印证武学的事来，心想：“说来都是那两个家伙可恶，名为印证武学，事实上是互相标榜当众眩露武功，好传播他们的名头，若非如此，便不会惹出这番变故！”
　　忽然心中一动，蓦然明白了一件事，暗忖：“哎呀！自己真是健忘。那四个汉子不是两人胸前绣着梅花，两人胸上绣着一支金笔吗？分明就是他们两人手下。果然不错，两人表面谦和有礼，风度极佳，暗地却是无恶不作的武林败类，部下如此，其主人也可想而知了。”
　　于是，想到恩师及师叔之死，尸体失踪，又想到追魂血剑那种奇诡无伦的武功，死了这么多人，现在连人家是谁也还不知道，以自己现在这点武学，要想报仇，真是谈何容易。
　　心中千迥百转，哪里静得下来！
　　桌上珠灯，发出晶莹的珠光，窗外夜风悄语，远处传来阵阵松涛之声，落影窗上的月光，不知何时，已悄悄的退出房去。他侧耳听了一阵，庄中一点人声也没有，好像这天台庄中，只有她孤独的一人。
　　才觉得心静了些，突然一丝啸耳的衣袂飘空声音，掠过屋顶。他登时一怔，从声音中，已听出这人轻功好生了得，决不是一个庸手可比。
　　他赶紧闭着双目，装着睡去，细细加以谙听！
　　“咦！”
　　“嘘！”
　　两个声音全从门外传来，暗着似有人伸头向房中张望了一眼，才听雪艳用细微的声音道：“别晌啊！你在这儿守着，等我出去看看！”
　　房顶上似有一片落叶飘落，大约是雪艳已飞身上屋。柳靑又是一惊，看不出这丫头也有如此轻功，丫头如此，其主人可知，自己果然没料错。
　　但停了好一会，却又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出庄后传来几声狼嗥，柳青心想：“大约是庄中夜巡的人，所以又没声音了！”
　　心念才完，忽听门外细语道：“是什么人？”
　　另一个细语，却正是雪艳的声音，道：“还有谁，还不是天目山死老头子门下！”
　　“走了？”
　　“天台庄有回去的路么？”
　　“擒着了？”
　　“送给狼儿宵夜去了！”
　　“你没有禀告老夫人？”
　　“你忘了盼咐？”
　　“那么那毒老头来要人怎么办？”
　　“要人？”雪艳低笑道：“大概没那厚的脸皮吧！前次那个不是喂了狼，老头子来了，谁不心里明白，是为找他徒弟而来，可是他敢问一声么？而且他也不敢公然跟我们翻脸，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在心头。”
　　柳青听得心中大惊，心说：“这丫头好生了得，听她们说来，适才来人竟是天目毒宫中的人，那天目老人号称千毒翁，门下十大弟子，号称十毒尊者，全是使毒能手，每人全用最毒活物作暗器，武功也出类拔萃，最是难缠难惹。师傅前年还特意告诫，非万不得已，最好别与毒宫中人架梁，不然只要一惹上，便没完没了，师傅提起他们，都恁地慎重，何以一个丫头，连声音也没听出一点，便将十毒尊者之一擒去喂了狼？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而且这位公孙老夫人，连天目老人那种毒魔，竟还不敢跟她翻脸，而且毒宫中来人，居然抓着就喂狼，丝毫不把那魔头放在眼里，可见这位老夫人，武功还在天目老人之上。更骇然的，是这天台庄中人下手居然恁地歹毒，不问青红皂白，擒着人就送去喂狼，天下武林黑道中人，还有比这更歹毒的么？这样看来，这天台庄并非仙居，而是魔窟了。”
　　想到这里，登时一身冷汗，又想：“这可糟了，自已竟陷身魔窟中，目前对自已似无恶意，照情形看来，很可能那婆婆是为了她的孙女才将自已留下。那位雯儿姑娘，必然也是心狠手毒之人，这种女人，我哪能要她？万一所求不遂，自已还想活着离开天台庄？”
　　心中越想越急，一时心潮起伏无法安宁下来。
　　这时，门外虽然毫无声音，但知有两个婢女守在门外，竟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最后只有暗自叹口气，心说：“是祸已是躲不脱，等伤势养好后，再设法离去，唉！真是祸不单行，听天由命吧！”
　　又过了一阵，才朦胧睡去。
　　第二天，朝阳斜斜射入落地长窗，阵阵鸟语将酣睡中的柳靑惊醒，睁眼一看，只见雪艳笑靥迎人地站在床前，娇怯怯地，看不出她有一身不凡的武功。笑道：“公子醒啦！”
　　柳青装着心中没事似的打了一个呵欠，道：“姐姐你早！”
　　雪艳听他称她姐姐，似是十分喜欢，脸上淡淡飞起一片朝霞，说道：“快别这样称我啊！我不配，还是叫我名字吧，不然老夫人和小姐知道了，我可要挨骂的。”
　　说罢，妩媚地一笑，道：“公子试试看，是不是好了一些？”
　　柳青果然能挣扎坐起，虽然仍是四肢乏力，但浑身酸痛，已减去了一大半。
　　雪艳抿嘴一笑，道：“现在你相信不是毒药了吧，明天就可以起床了！”
　　柳青心中暗想：“药虽不毒，人却毒得紧！”
　　雪艳已将盥洗之物，送到床前，等柳青梳洗完了，又送来一碗参汤，说道：“这是小姐亲自为你调制的，快喝啊！”
　　柳青心中微微一怔，自已果然并未料错，心说：“那小魔女果然在对自已用情，罗网已张，自已这麻烦可惹大了。”
　　但事已至此，只好装做不懂了，笑了一笑，道：“真是谢谢小姐了！”
　　说罢，只得接过服下。
　　这一天，公孙老夫人和雯儿姑娘，也来看过他一次。公孙老夫人，仍是那么慈祥亲切，雯儿姑娘仍是那么羞怯，根本没露出半点破绽，对武林中事，更是只字未提。
　　转眼过了四天，柳青已能慢慢在房中踱步，身上痛苦已失，真力也渐能凝聚，心中甚喜，最多再有两三天，自己便可复原了。
　　但这几天，那雯儿可来得勤了些，谈吐文雅娴静，举止端庄凝重，简直是一个宦门的娇弱千金，若非那夜偷听过雪艳细语，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是一个身负奇诡武功的小魔女。
　　不但如此，雯儿姑娘还是一个才女，居然满腹诗书，谈论之间，有时柳青竟答不上来。
　　柳青不止一次心想：“论武功、才貌和学识，这雯儿姑娘是武林首屈一指的奇女子，但为什么偏又生在这种狠毒人家的家庭中呢？你看她深藏不露丝毫破绽，由此可见她的机智和沉着，远非一般武林中人能及，我千万错不得一步，不然，将来要想摆脱，只怕就千难万难了。”
　　心中恁地提高警觉，所以柳青总是虚与周旋，毫不露出一点怀疑神态。
　　又过了三天，柳青伤势已完全恢复，可是他不敢贸然提出离去的请求，心中不断犹豫着，不知是明走，还是暗走。若然他明白地告辞，万一那老婆婆不答应，而且提出雯儿姑娘终身相许，该又怎么办？暗走，万一走不脱，被人家擒回，那就由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就算不被拿去喂狼，那时再想脱身，恐就更困难了。自已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恩师的血仇未报，尸体尚未寻获，白芷姑娘的生死下落又未查明，这些大事他怎能丢得下！
　　他曾装做散步，想暗中査探一下这天台庄中的情形和进出道路，再作如何离去的决定，可是，他又失败了。不但雪艳总是寸步不离，而且他根本看不出庄中有什么可疑之处，庄在乱山丛中，四面根本无道路可通，柳青随驼背神龙多年，又在江湖上历练了不少日子，耳濡目染，深知江湖诡诈，人心难测。像天目千毒翁那等老魔，到这天台庄来，居然也不敢有所作为，可见这天台庄，外表越是平淡无奇，骨子里可能步步荆棘。何况雪艳这丫头已经身手不弱，又寸步不离，明着是她陪伴自己，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监视，一个不好，便会弄巧成拙。
　　因此，他不敢过份暴露自已的意图，更不敢多问，以免启人疑窦，只有暗中焦急。
　　又是一个黄昏，柳青苦思不得脱身之计，一个人负手在房前小园中花荫下徘徊。晚风，轻轻吹送着阵阵花香，悠悠白云，染着夕阳的余晖，绚璨无比，碧空万里，景物怡人，可是柳青因脱身乏术，不由轻声一叹。
　　雪艳在在他身畔摘花，一听叹声，惊诧地回过头来，道：“咦，公子，你叹息做什么？”
　　柳青一皱剑眉，试探着说道：“在下伤势已渐痊愈，身边又有许多急事要办，想辞别公孙老夫人，则是不便启齿。”
　　雪艳嫣然一笑，道：“你要想走么？”
　　柳青道：“姑娘可肯为我先禀告一声？”
　　雪艳犹豫了一阵，眼珠儿四下一转，低声道：“公子，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柳青一见雪艳神态神秘，不由一怔，道：“什么话？”
　　雪艳道：“难道你没看出老夫人意图？”
　　柳青摇头道：“在下可不明白！”
　　雪艳神秘地一笑道：“你不喜欢我们小姐？”
　　柳青叹气道：“在下落拓天涯，孑然一身，小姐千金之躯，哪敢存这种妄想？”
　　雪艳抿嘴一笑，道：“这些别提，只说你心中喜不喜欢？”
　　柳青一听，心说：“是了，果然不出所料！”
　　忙又道：“我很敬重她，才貌双全，人间仙姝。”
　　雪艳格格一笑道：“那不就得了么。告诉你吧，后天就是你和小姐的喜期，老夫人已安排好啦，请了许多客人！”
　　柳青一怔，道：“老夫人并未跟我提过呀！”
　　“老夫人喜欢你，小姐愿意，老夫人决定的事，谁还敢违背？而且老夫人也说过，你一定是求之不得呢！其实啊，以我们小姐的身世才貌，多少有名望的人想求亲，小姐总是不愿意，哪知见了你便一见倾心。真不知你是几生修得呢？说起来，你真比传说中的刘郎还幸运得多了！”
　　这一点倒大出柳青意外，心中暗吃了一惊，心想：“婚姻大事，哪能片面决定？”
　　雪艳见他一脸犹豫神色，又低声道：“公子，我可提醒你一句，老夫人决定的事，谁也不能反对，若是惹怒了她，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我可是好意啊！”
　　柳青道：“婚姻是双方的事，老夫人怎能片面决定？”
　　雪艳右手食指在唇边一竖，嘘了一声，神色紧张地四下扫了一眼，道：“当着老夫人，你千万別这么说啊！再说，老夫人已发出了喜帖，天下有名望的人，全都知道你是这儿的娇客，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事情是已经决定啦，要是老夫人听见了，她不生气那才怪！”
　　柳青傲然一笑，道：“天下哪有这般不合情理之事？”
　　“不合情理？”雪艳微微一笑道：“老夫人行事，不合情理的事多的是，别说是你，天下多少比你强的人，谁又敢说她一个不字，唔，我懂了，也许你认为自己会了一点武功在身，有着年轻人的自尊和自傲。因为没先征求你的同意，所以不高兴，并不是不喜欢我们的小姐，你说是不是？”
　　停了一停，又微笑道：“我劝你别那么想，别人真是求之不得呢！假若你不听，只怕……”
　　柳青心中却在迅速地打转，当然知道雪艳下面要说的是什么，忙又问道：“老夫人请了些什么人？”
　　雪艳眼珠儿疾转，十分为难的笑了一笑，道：“这个么，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总之很多是你想见还见不到的人！”
　　柳青心中明白，所请的人必是黑白两道的隐世高手和奇人异士，但这老婆婆为什么这样做？其中是否另有用心？他一时之间，无法想透。
　　雪艳已将话说得够明白了，他知多问也无益，更加速自已离去的念头，但这样一来，他决定了，只有不辞而别一途了。
　　当下笑了一笑，道：“在下觉得很意外罢了！”
　　雪艳道：“这是天降下来的喜事，也是你拼死救护小姐的报酬！等着作新郎吧！别动那些歪念头！”
　　说罢，神秘地一笑，好像是说，你心中想的什么，我早就知道。
　　就在这时，忽然花荫深处，有人娇嗔道：“雪艳，你在饶舌些什么？小姐叫你呢！”
　　雪艳登时脸上变了颜色，忽然回头瞪了柳青一眼，小嘴儿一嘟道：“都是你！”
　　说完分枝拂叶，向花荫中走去。
　　这一来，柳青更知所料不差，自已走到哪里，暗中都有人监视，要想离开这魔窟，势比登天还难了。
　　他正心中忐忑，忽然身侧花枝上停下一只小鸟来，望着他喳喳叫了两声。
　　柳青忽觉这只鸟儿有点奇怪，竟然停在身侧并不怕人，不由回头看去。
　　哪知就在他回头看时，一眼瞥见竟是一只红冠翠羽的小鹦鹉，心中才在一动，只见那鹦鹉望着他点点头，红嘴一张，吐出—个纸团，振翼飞去。
　　柳青心中一喜，赶紧用脚将那纸团踏住，故意摘下一朵花儿在手中把玩，又故意失手落地，俯身拾花时，才将那纸团拾入手中，站了一会，才缓步向房中走去。
　　趁房中无人，将那纸团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你小子要是不想由人变魔，今夜设法支开监视你的丫环！”
　　柳靑一眼便认出，果然是矮师叔祁英的笔迹，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矮师叔怎会知道自巳陷身这天台庄中，喜的是这位老人家一来，也许他有办法使自已离开此地。
　　原来这祁英，正是武林三奇中人，人称矮仙，但也有人叫他做鸡鸣狗盗客。这矮仙武功虽与驼背神龙及矮方朔华欣在伯仲之间，轻功却在两人之上，而且另有一套小巧功夫，擅长各种口技，自已又调教一对鹦鹉，专作与人传递信息之用。因为有这些特长，常能避开敌人耳目，侵入别人不能去的禁地，所以，柳青一见是矮仙的笔迹，心中不由大喜。
　　当下，不敢大意，将纸团捏成粉碎，轻轻屈指一弹，震散窗外。当夜，柳青左思右想，总想不出支开门外两个丫头的办法，即使能支开，最多只能一人，眼见已是二更过后，庄中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松风怒吼，窗外皓月当空，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他目注着映在窗上的花影，想了好一会，居然被他想出一个办法来了，微微一笑，走到窗前推开落地长窗，仰视着天上的月华，一幅欣赏的样子。
　　果然，雪艳已悄然立在身后，道：“公子，你想赏月么？”
　　柳青道：“月华如水，玉宇无尘，若蒙被高卧，岂不辜负了如此良夜？”
　　雪艳抿嘴一笑，道：“倒看不出，公子原来还是一位雅人呢！”
　　柳青回头向她一笑道：“古人举杯对月饮，对饮成三人，可惜今夜无酒。”
　　雪艳道：“那还不容易，我叫人去取就是。”
　　柳青点头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雪艳笑着向门外道：“霜倩姐，你去给公子取一点酒菜来！”
　　门外应了一声，一阵细碎的步音，渐渐去远。
　　柳青又道：“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说完，也不管雪艳同不伺意，直向院中走去。
　　雪艳微一犹豫，不便阻止，只得随后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