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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羊开泰
2025-07-10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那华山孟英在伤愈之后,和太湖一雁,也正式结盟,又加入太湖的水路豪客杨邦子,遂创立“三羊开泰金龙会”。
  “金龙会”的用意,是扶保坠渊失位的潜龙,也故意写作兴隆会,以免官人注意。华山孟英竟立为副盟主,正盟主自然是太湖一雁了。等到孟英体力完全康复之后,太湖一雁请他收复山东的豪客陶方城和兰陵公子,以壮本帮声势,因为孟英是山东人,自易着手。孟英应诺,立即携伴改装就道。
  这时各地伏莽迭起,有的真是与清廷作对,也有的只是寻常的教匪乱民和剧寇流贼,却是乱民剧贼都和明末的遗民通气。这时候要数江浙闹得最凶,鲁南豫西也很不安静。只有北方,在清朝旧疆之内,较为平稳。
  清世宗雍正帝,为人严刻,大驾巡边时,曾遇上刺客,虽没有刺伤他,却也吓了他一跳;他为此大怒,便采治乱国用重刑的法子,狠狠地屠戮一阵;连富户良贾也多被累。无奈越斩杀,反叛他的越多;江淮鲁豫,闽粤一带,竟有七处大帮的强寇,俨然割据山寨。在这七处强寇以外,还有一些坐地分赃的土豪。这些人本是歹人,明末遗臣却会巧用他们,不惜给他们以一种名义,教他们筹兵筹饷,许下他们,匡复以后,一律封侯拜将。他们这些土豪流贼,本不知君臣大义,但只痛恨清世宗的酷刑重戮,又可怜明崇祯失国自杀,又有种族之见,因此也颇有不平之论。明末遗臣由此巧加引诱,结果他们一齐归心于故君,切齿于新朝了。
  这里面就有海州地方的一个土豪,他的名字叫一缕毛杨开。
  这一缕毛杨开,可算是第二路土豪,手下有七八十个无赖泼皮,做着鼠窃狗盗的营生,暗地纳给杨开的供奉,受着杨开的护庇。一缕毛开有一座店房,一家当铺,还有赌局、娼窑,都倚着他的胳臂根,才能开业。但杨开实是一个吏员出身的人物,略会技击,而不甚精,居然招贤纳士,上则结交官府,下则交往窃贼,手眼很阔大,势力颇为雄厚,消息极灵通,好像朱家郭解一流人物,只是行径更为卑污。
  杨开在本地并没家口,只包着一个妓女,绰号叫老迷汤的暗娼,他好像是及时雨宋公明。他比宋公明更为刁钻,为人却有侠气,挥金似土,好友轻财,每每借端暗中支使人,和官府捣乱。不知怎么一来,被金龙会看上眼,派了几个说客,秘密把杨开劝服,也经过加盟的手续。以后,便教他专搜罗海边一类的草野人物,兼承办水陆交通消息的事情。杨开居然做了露脸的事,在加盟不久,便给金龙会立了一件奇功,由他探出雍正派心腹大吏,到江南督造海船,预备剿捕海盗蔡牵;杨开勾结船工,把首批造的大船,放了一把火,给烧得片板无存。雍正大怒,要加罪监工大吏,监工大吏早已畏罪吞金自杀了,其余地方官和工匠之类,因此获罪的很多。雍正余怒不息,又派了一个心腹宦官,带同工部掌理土木的官,前来视察船厂,船厂已不可用,只得另行征调木材改地迁厂,重新修造。海缉捕盗之事,虽然到底实行,竟因杨开这一把火,又延期两年。
  金龙会诸友,嘉赏杨开这一件奇功,把他升了三级,封以爵号,在本帮颇有说话的地位了。可是华山孟英与他只慕名,还没有会过面。当下,孟英由豫入鲁,绕道来到海州。
  华山孟英只带着一个助手,扮作商贩,又像是两个保暗镖的镖客,两人悄悄来到州城,投入一家客店。
  孟英住店,向店家暗暗打听一缕毛杨开的为人和住处,这原是访问帮友,却不知这店房正是一缕毛杨开的店。华山孟英一味地刺探杨开的行藏,店中人心中一动,偷偷地检查行李,摸出包袱内中有兵器。店伙急忙报告司账,司账急忙过来,假装开店簿,绕弯子盘问孟英。孟英答复完了,司账又设法单调开孟英的从者;从者答的话和孟英的答的话原是捏好的词,并没有什么不符。但到底瞒不过有心人,孟英二人假装买卖客商,竟不懂这项买卖的行情。司账登时大疑,急忙回柜,私和掌柜商量,派一个走街,火速给杨开送信。说是由打燕京来了两个客人,自称贩卖皮货,并没有货物随身;自说是由北方来,却又是山东东部的口音。情形可疑,言谈古怪,他们又极力刺探咱们东家的行藏,显见是北庭燕王的走狗,来调查烧船一案的来了。一缕毛杨开正在赌局,看人要钱敛头;听见了这个密报,丢下赌具,穿上长袍直襁,又详细问了一个遍,把来人的形貌,身带的行囊武器,一一问明;便冷笑了一声,懒懒地踱到店房。他说道:“我身上没毛,我教你们挑出毛来,我就算栽!”他是书吏,却满口的混混话。
  华山孟英这时刚从街上回来,寻找几个人,全没有找着;他把从者留下,在那里替他寻访。正是潜伏六年,人事无常,故乡情形已然大变,孟英的老朋友都不知何处去了。孟英回转来,一缕毛跟到那号店房中,便向孟英举了举手道:“客人贵姓?从哪里的?可是找杨某人么?”华山孟英见杨开眼神盯住了自己,心中就不悦,自己前脚进屋,杨开立即缀在自己背后,也不打招呼,硬闯入屋内,他心上更是疑怒。又见杨开穿着直襁,衣襟不掩,像个绅士,颇带匪气;看似店中人,又像官面;黑瘦的身形,两只眼珠白多黑少,一挟一峡的闪动,淡淡地生着几根睫毛;嘴上稀稀几根胡须;不等让座,就坐下了,眼仰望着门问话,那神气比阎王还厉害,简直像小鬼。华山孟英心下怫然暗想:“我这时候什么也不怕了。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孟英按住气,用好言语回答,跟着还是打听杨开。容对方问完,便反问道:“贵处杨某人,有一个朋友,托我给他带来一封信,因为这个,我才打听他,我不是闲打听。”杨开道:“哦,原来如此。……信在哪里,请你拿出来。”
  华山孟英把杨开看了一眼,说道:“信在这里呢,可是,你老是贵姓?”杨开如果自承认姓杨,也就完了。他偏偏不说,笑了笑:“我么,我姓任,你是受朋友所托,给姓杨的带来一封信,我也是受杨某人所托,替他拿信来的。请你费心,把信找出来吧。我可以转交给他。”
  华山孟英瞪了他一眼道:“这信很有关系,敝友托付我,要当面交给本人。”杨开道:“本人,本人又是谁呢?我就是本人。”孟英道:“你阁下姓杨么?你刚才不是说你姓任么?”杨开道:“不错,我也姓任,也姓杨。姓杨的朋友,当然都是人,都姓杨。我也姓杨,你老兄也姓杨么?我说你老兄,一个劲地打听杨某,到底有什么意思,只管对我说。近来外面不大消停,求帮告助的太多,杨爷早就不在这里了,他的事完全托付了我。你老兄真要是找他有话,不管是有信也好,没信也好,你只管掏出真格的来,对我开诚布公地说,我自然还你一个痛痛快快,你何必绕着弯子,东问人,西问人,打听人家私事做什么?你又不是做公的,就是做公的,可惜杨某没犯法!”说罢,站起身来,把手一伸,道:“拿出来吧。”
  华山孟英也站起身来,喝道:“你这人是怎么说话,你找我要什么?你教我拿什么?”
  一缕毛杨开道:“你拿着什么来的,你就把什么拿出。文也罢,武也罢,信也罢,刀也罢,你既敢来到我们这里,你一定是有点道理。请你只管施展,我这里接着。”
  华山孟英耸然一动,忙把自己身上看了看,自觉没有什么可疑:“怎么这小子一进门,就拿话挤对我,莫非他是做公的,我已然露了白不成?”
  一缕毛偏偏也是这样想法,两个人心中全有病,全以为对方要刺探自己,要诈自己。
  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越说越僵,假使孟英一见面就通暗号,也就不致吵。假使杨开先把他们本帮中的手势做一下给对方看,也就不至于你疑我,我疑你了。两个人好像天生不投缘,孟英不喜杨开这种惫赖样,杨开又不满意孟英的傲骨抗爽气概,两个人越说越翻腔。偏偏孟英的从者还没有回店,只剩他二人抵面争论,越弄越拧,连个化解的也没有。孟英愤然立起身,杨开愤然一拍桌子,两个人跃跃欲动。
  华山孟英悬崖勒马似的,把怒气又一按,想起来一句话,喝问道:“我这人有点不识相,你不要看错了人,你可知道三羊开泰么?”
  一缕毛杨开道:“这个?”抬头看了孟英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三羊开泰,你这家伙有话不早说,你快给我报个家门来。说得对好眼相看,说得不对,你就别想走出去了。你瞧我这里是能教你随便撒野的么?”孟英也犯了脾气,说道:“你要我报家门,你先等一等,我要先听听你的,你可就是……”把头发往上一掀道:“你大概是这个,你不要隐瞒了吧?”一缕毛杨开不禁一缩脖颈,却又怒目而视,将头一晃,两手乱摆,抗声说道:“咱爷们这么对咬不成,我说你跟我这边来。”手往门外一指,身躯往前一上步,伸手来抓孟英。华山孟英,微微冷笑,往后一退步,左手一拨,右手一扣,立刻把杨开的腕子刁住。两个人登时一较劲。杨开道:“你敢动手!”孟英道:“我就不敢动手!”只一摔,又往外一推,把杨开直搡到屋门,若不是门框挡着,几乎跌倒出屋外。华山孟英哈哈大笑道:“叫你们姓杨的来吧,你这东西,我看也就是嘴皮子成。”
  一缕毛杨开蓦地瘦脸通红,把衣服一甩,一跃出这房,抢到院心,大声吆道:“你这东西要作死找打账”这么一闹,司账和店伙,早已伏窗根,听得真切;立刻打一暗号,抢着上门板,招呼打手;又摆开了争码头,闹赌坊,打群架的样式,所有店中寓客,一一嘱告。
  华山孟英事迫临头,一点儿不怯,好在自己没有携带什么太多的关键之物,只有会帮中两件秘符,已藏在身上贴肉处,又一封密信,局外人也看不懂,照旧仍留在包袱内,他就昂然迈步,来到店院当心,寸铁不带,空手叉腰一站,抵面叫住杨开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是开店的,还是店外的混混?快说实话。”又招呼了一声店家:“店家快来,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欺负过路客人?找到客人屋内,胡说乱道,还要动手打人,难道没有王法么?”
  孟英口中这样叫,眼光四注,早已看清店家的举动,分明护庇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他不知此人就是杨开,杨开就是这客店的东家。当下孟英看见好几个店伙换了短衣,拿了短棒,远远地堵住出入路口,杨开已然进了柜房。在店院旁门,通着一个大旷院,像个把式场;场中摆着刀枪架。内中正有两三个武师模样的人,向孟英招手道:“你好大胆量,敢来扰闹店房。看你也像行家,你过来咱们比试比试,这里有的是刀枪棍棒,你爱使哪样就使哪样。”一齐叉腰戟指,向华山孟英叫阵。华山孟英冷笑道:“你们这一群东西,青天白昼,就要欺负孤行客。我倒不怕你们,可是要跟我动手,你们还不配,我要找你们刚才那位。”
  话犹未了,背后已然有人答了话,道:“你要找我,我还要找你呢。”华山孟英回头一看,正是一缕毛杨开。杨开已然换上斗架的衣服,还同着一个穿短打的伙伴,两人从柜房一同出来。那短打的稍为靠后,杨开抢先步,向孟英一指,说道:“咱们场子里见。你不要怕,我知道你诚心来找是非的,咱们按江湖道上的规矩。只要你掏出真的来,我们绝不会真打你的。”
  华山孟英连说:“好好,场子里见!”大踏步走到把式场。一缕毛杨开带领伙伴,在旁盯着,也走进来,喝命场中人闪开。于是场中的武师,和店内的打手,打圈散开,都倚着墙根立着。放出当中空地方来,让孟英走到核心。孟英向杨开点手,杨开一抱拳,往前一上步,两个人展开身手。一缕毛杨开用急三枪,猛向孟英冲击三次,孟英沉着应付,微微侧身,用一臂护身一臂还击。杨开用的是行者拳,孟英用劈挂掌应敌,两人一来一往斗了五六个回合,不见胜负。杨开立刻加紧招数,一招紧似一招,一拳猛似一拳,攻多守少,一味猛击,手下处全奔孟英要害。孟英凝眸蓄力,预备以少敌众。两个人影倏前倏后,屡进屡退,又走了几个照面,一缕毛暗暗佩服,心想:“这个人大概有来头。”他也改为缓招,由急转慢了。但是孟英至此,已将敌人数招的理清,断喝一声,陡将拳风一变,嗖嗖嗖,如雨打残荷,如风吹败叶,尽力向杨开加紧反攻,杨开闪转腾挪,避实乘虚,无奈孟英的门户封闭很严,行招很快,杨开想寻隙进攻,却无瑕可击。只不多几招,孟英便把杨开裹在核心,在杨开的前后左右,全变成孟英的拳影。
  一缕毛杨开遇着劲敌,一面支持,一面觉得对手发招太快,变招难测,自料势不能敌。连忙抖擞精神,竭力相抗,渐渐头上见汗,眼花缭乱起来。华山孟英微微一笑,突然间,故意漏了一招,容得杨开合身扑过来,他就蓦地一旋身,绕到杨开背后,喝一声:“打!”杨开喝道:“少要弄诡!”也霍然一转身,下着腰,拢着双拳,要来破解敌招。哪知孟英则打出一拳,突然收回,却将身形一偏,一个翻身跺子脚,照杨开猛踹去。杨开绕身一跃,闪开这一腿,就势矮身还招,伸一腿也向孟英打去,孟英微微一挫身,足尖点地,双臂一振,凭空蹿起五六尺来。杨开见状大喜,心中暗道:“你跳那么高做什么,自找倒霉!”急忙进步矮身,倏地又一腿扫来,孟英冷笑,右脚尖点左脚面,施展燕子飞云纵,凌空拔起,轻飘飘落在杨开左侧,伸二指照杨开身上一点。杨开打个冷战,半身发麻。孟英趁势进身,双手倒撮住杨开的腰肋,伸右足抵住杨开的后腰,喝一声:“去!”双手单足同时用力,一缕毛杨开竟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飞出去。
  一缕毛却也了得,落下时,用力一挣,左肩头找地,一滚身跳了起来,幸未受伤。还恐怕孟英追打,急忙回身护住要害,把肉厚处亮出,准备挨打的架势。华山孟英哈哈大笑,反倒退了一步,说道:“领教过了,足下这一路就地十八滚真高!”竟不肯再动手。杨开满面通红,也哈哈大笑道:“朋友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说……”眼光往四外一看,又往那边店房看了看,这时随从杨开一同来的那个壮年人,立即扑过来,其余两个武师也要动手群殴。杨开连忙喝住,只教壮年人过来。
  那壮年人紧一紧腰带,飞身一跃,直落到孟英面前,双拳一抱道:“朋友很有两下子,我来奉陪几招。”抵面站住,握拳候斗。
  华山孟英看望这些店中人,心中也有些着急,咬牙切齿道:“你们打算用车轮战,好,我也不介意,你们只要不嫌丢人,只管一个跟一个的来。”壮年人向杨开使了一个眼色,杨开做了一个手势,壮年人立刻答话道:“请赐教吧!我们会的是英雄,一定按照江湖道走,决不能欺负孤身客。请!”左手一晃,右手劈面一拳,直扑上来。孟英急忙招架。深虑久战吃亏,改了速战速决的办法,把拳风一展,略略理清敌人招数,便展开心得的拳术,壮年人往前一扑,孟英身躯不动,单臂往外一封,唰唰唰,速还三招,就势一转,转到壮年人背后。壮年人回身招架,砰的一声,恶虎掏心,壮年人眼冒金花,后背早着了一拳,踉踉跄跄,往前抢了好几步。壮年人急忙翻身招架,凤凰单展翅,叭的一声,斜肩带臂,又挨了一掌。壮年人急忙撤身,双足一顿,窜出五六尺,未及回身,华山孟英早如影随形,跟踪而至,喝一声:“着!”矮身形一个扫堂腿,直奔下三路扫来。壮年人十分慌张,自知不好;急忙尽力拔身一跃,蹿起三四尺,刚刚躲过这一腿。不防孟英左腿收回,右腿又扫出来,喊一声:“倒下吧!”壮年人忙绕身再跳,哪还来得及,刚叫道:“不好!”咕咚一声,也仰面跌倒,和杨开一样。
  华山孟英挺身站住,手指这人道:“对不住,请起,请起!”话未完,杨开向那两个武师一使手势,两个武师双双下场,分左右扑过来。孟英嗔道:“你们真个要倚多为胜?”两个武师不答话,杨开恨恨叫道:“你猜着了,我们回头还要请教请教你的兵器呢。”孟英怒道:“你不觉无赖么?”杨开指着自己鼻子道:“在下正是有名的无赖,倒叫阁下猜着了,谁教你跑到这里来呢?”
  两个武师,一个高,一个矮,神情都很精强。那个高身量的先抢到孟英左边,丝毫不客气,抡拳就打。矮身量的跟着抢到右边,照样欺身进招,两面夹攻,把孟英夹在核心,拳风嗖嗖如骤雨急降。
  华山孟英哼了一声,心说:“那可不行,要教你们围住,我准得毁在故乡了!”倏地一矮身,趁敌人未到,猛迎上去;以进为退,一纵身跳出圈外,两个武师全扑了个空,孟英旋风一转,早转到矮身量武师的左边。趁敌人回身应招。还没有站稳,孟英金鹏展翅,反手一拳,矮武师忙用左臂一封,右手金蜂戏蕊,奔孟英打来。这时那高身量武师,已然追到孟英背后。黑虎掏心,也一拳打来。孟英身法好快,蓦地往下一扑身,两个对手的拳招都落空,忙抢一步,猱身探爪,伸二指奔矮武师璇玑穴点来,矮武师招已发空,收拳不及,急将足跟一点,一坐身纵回四五尺。孟英脚尖点地一滑,怪蟒翻身,转过身来。不出所料,果然此时那高身量武师,已然用金龙探爪的招数,探单臂直奔孟英的后腰。孟英急侧身形,左掌护身,右手照敌人手腕投去。高个拳师急将右臂往回一圈,未及还招,孟英真真假假,喝一声:“着!”反臂双风贯耳,直抵敌人双太阳穴。高个武师用童子拜观音,由胸前双手一合,白鹤亮翅向外一分,正待变招还攻,哪知上了一个当。孟英趁敌人双手向外分之际,自己双拳也不收回,一纵身,低头向前撞去,高个武师,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站住,只觉咽喉发甜,胸前如火烧,似乎伤了内部。
  杨开在旁望见,忙命打手过来,把高个武师搀回柜房。这时场中只剩了矮身量武师,这人的功夫稳健,见孟英用铁头的功夫。打败自己的同伴,他一声不响,唰的一个虎跳,直扑到孟英背后,要狠狠照后心一拳打去,忽地挟有一股劲风,直沾到孟英衣襟,孟英以孤掌斗双敌,已然防到,忙用怪蟒翻身,金鹏现爪,一掌向背后打来。矮武师满想一招成功,偏逢孟英变招迅速,忙撤身塌腰。用孔雀抖翎,试展一招,倏地变为绵里腿,一脚飞来。孟英收招斜身,往后一跳,二人复又错开。孟英心中着急,想道:“早点把他打发回去吧,我不能恋战。”身形一变,叶底偷桃,跟着双风贯耳,力劈华山。矮身武师撤身退步,野马分鬃往外一封,搪开两招,第三招躲不开了。失声一叫,把头一侧,被华山孟英平掌一推,仰面跌倒。突然间一缕毛杨开悄然赶到,猛从背后抓住孟英,叫道:“朋友,算了吧!”华山孟英一心取胜,欲避不及,忙用大脱袍,想化解这一招。
  一缕毛杨开早二臂用力,欲将孟英举起抛出,自好转转面子,殊不知孟英武功精熟,眼看着孟英被举起来,杨开厉声喝道“你歇歇吧!”跟着听见沉重的声音答道:“不见得!”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凌空飞起一人,紧跟咕咚一声。众人急看时,杨开坐在地上,孟英却安然地立在七八尺外,众人大惊,原来孟英被举起时,伸手向杨开臂下一触,杨开顿时左臂发麻,左臂当时往下一垂,孟英乘势弯腿,向杨开肩下一蹬,借力使力,直飞出去,轻轻落在地上,那杨开冷不防被这一蹬,暗算人没有成功,反倒失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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