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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商家铺群雄决斗
2025-07-09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张开甲、洪大寿两个人谁也不肯示弱,立刻相偕,要往场子里走。魏、袁二人忙问姚方清:“我们在何处讨教?”姚方清道:“请跟我来!”宾主一齐站起,袁承烈这才把外面的自己人一齐接引进来。姚方清也把他的人传齐,就列在广场中。左臂金刀洪大寿往场子里下首一站,那铁臂无刚张开甲毫不客气,向上首一站。彼此一抱拳。洪大寿向张开甲道:“张老师,咱们是过家伙过拳,请张老当家的示下。”
  铁臂无刚张开甲冷笑道:“兵刃上没眼,我与洪老师既无深仇宿怨,一个走了手,反为不美。”张开甲这话说得十分狂,就好似准有把握似的。左臂金刀洪大寿心藏愤怒,更不多说,向张开甲一拱手道:“当家的请赐招吧。”张开甲这时本应当还有两句场面话,可是张开甲并没往下说,把双拳一分一错,一立门户,立即开招,走行门,迈过步,欺了过来。左臂金刀洪大寿用劈掌一立门户,也随着开招。两下里往一下一凑,那洪大寿竟用“黑虎掏心”,拳势挟风,向张开甲心窝便点。张开甲见洪大寿的拳到,左脚往上一滑,劈掌往洪大寿脉上便切。洪大寿倏地右掌往回一带,一横身,双掌一分,“白鹤亮翅”,左掌奔张开甲的小腹便击。张开甲身形一个盘旋,闪过这一招,猱身进招,从侧面欺过来,“黑虎伸腰”,双掌向洪大寿的肩背击去。左臂金刀洪大寿随即往下一塌腰,张开甲的双掌击空,洪大寿借势打势,“白鹤献果”,双掌打向张开甲的腰腹。张开甲左掌往下一穿,往外一拨,右掌“仙人拂路”,向洪大寿的双目点去。洪大寿竟用“翻身打虎掌”,闪过了张开甲的招数,反向他左肩胛便卸。两下里见招拆招,见式打式,连斗十数合。
  洪武师的武功确受名传,虽过壮年,依然是精神矍铄,手、眼、身、法、步、腕、跨、肘、膝、肩,处处见功夫处处见火候,疾徐进退,封闭吞吐,深得武功中的窍要,因铁臂无刚张开甲的武功虽也真下过功夫,可是沉实有余,轻灵不足,在武功上吃亏在“滞”字诀上。两下里走到二十余招,张开甲用了招“金龙探爪”,哪知招数用老了,变化不能灵活。洪大寿竟用“金丝缠腕”,扑的把张开甲的右腕脉门捋住。张开甲虽有铁臂的功夫,无奈洪武师用的是巧劲,借力打力,借他往外递掌之势,掌上潜用足了力量,往外一带,张开甲竟没把这条右臂夺出去,脚步踉跄撞出三四步去,强自拿桩站住,脸上涨的像紫茄子。
  洪大寿遂说道:“张当家的你是诚心让招吧?”张开甲苦笑道:“姓洪的,用不着挖苦人,众目共观,谁也不是瞎子,怨我学艺不精。你没有给张开甲脸上贴金,倒给人抹狗屎了。我还要领教领教洪老师的左臂刀,你肯赐教么?”
  左臂金刀洪大寿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不过我在下没带着兵刃,我们遵约赴会,空手而来。只可向姚当家的借把刀使用了。”张开甲道:“对,咱们一样,我也是照样的没带着兵刃,咱们全借人家的吧。”两人立刻向兵刃架子走来。张开甲抄起一杆大枪,他在这种兵刃上下过十几年的纯功夫,自己拳脚上已然输给人家,要从大枪上把面子找回,左臂金刀洪大寿拣了一把厚背折铁刀,试了试,比自己平常使的稍嫌轻点,还可以使用。
  两人来到场子中,张开甲道:“洪老师,咱们丑话说在头里,这一过兵刃,可不比过拳,一个收招不及,难免当场挂彩,我们谁带了伤可得自认晦气,可不能怨对手手黑心辣,洪老师可别疑心我这是卖狂,我可没说我是准成。”洪大寿冷笑答道:“张老当家的说得极是,我们这一对家伙,谁也保不定怎么样,顶好说在头里,死生认命。”往后一撤身,依然在下首一站,右臂抱刀,左手成掌式,一立门户,立刻按着六合刀法,往前一亮式,刀换左手,右手成掌式。那铁臂无刚张开甲一立式,是六合大枪。洪大寿暗道:“很好,我是六合刀,你是六合枪,论起来是旗鼓相当的。不过我这左臂刀,教你尝尝是怎么个滋味吧。”两下里亮式开招,张开甲这杆大枪,实有真功夫,右手握住枪,左手一摆大枪后盘,一合把,一起枪头,噗噜噜。枪头的鲜红血挡,颤成桌面大的一块红云,唰唰唰一连三把,枪头锐劲。已完了,跟着往前欺身进步,走中锋,直奔洪武师。洪大寿是不慌不忙随机应变,金背砍山刀封住门户。
  张开甲大枪够上部位,一抖枪,唰的带着劲风,“乌龙出洞”,向洪大寿胸前便点。洪大寿见枪已递到,忙用“烘云托天”,左臂往枪头上一拦,一扁腕子,顺着枪身往里一划,刀头往张开甲的右面便削。张开甲抽式拆式,两下各自施展开招数,乍一动手,倒是旗鼓相当,张开甲这杆大枪,沉、拿、崩、拨、压、劈、砸、盖、挑、扎,枪法真见功夫,吞吐撒放,进步抽身,这杆大枪施展开,恰似一条懒龙。
  左臂金刀洪大寿这趟左臂刀,更是不同凡俗,崩、扎、窝、挑、删、砍、劈、剁,砍到紧处,嗖嗖的一片刀风,疾似闪电。更兼他这趟刀法,是左臂刀,全是反着的招数,张开甲未免先吃着亏。两下里对拆到二十余招,张开甲的枪身几次被洪大寿的刀裹住,勉强地应付,赶到又走了几式,洪大寿立刻故意卖了个破绽,往前一个“怪蟒翻身”,情形是想用“乌龙摆尾”。张开甲这时丝毫不肯放松,往前一个赶步,竟用“玉女投梭”,往前一穿。这杆大枪竟如羽箭离弦一样快,直奔洪武师的后心扎去。
  洪武师听得背后枪风已到,往右一滑步,一个斜转身,右手一拨枪头,左手的金背砍山刀,竟用“大鹏展翅”,唰的一刀,照敌人胸前斜着劈来。张开甲努力斜身闪避,将将把胸口闪开,右臂上竟被刀尖给撩了一道口子。
  张开甲喝了一声,拖枪一纵,已退出丈余远去,把大枪往上一扔,左手按着右臂上的伤口,面已变成铁色,向洪大寿道:“好,姓洪的刀法真高,我张开甲想不到在辽东道上闯荡了这些年,今日竟栽在阁下手内,咱们后会有期。”复向土太岁姚方清一拱手道:“姚贤弟,我算栽了,咱们再会。”说罢翻身向外走去。
  这时土太岁姚方清,以及罗信等,全十分羞愤。尤其是张开甲,一向气焰熏天,倚老卖老,哪知一触即败,弄了个虎头蛇尾,又是头一阵,竟栽了个大的,脸上十分难堪。那罗信自忖自己掌中三十六路白猿枪,还足能应付他这趟左臂刀,遂向袁承烈拱手道:“我先跟贵场这位洪师傅走一趟,回头再跟阁下领教。”说着就要往外纵身,忽然罗信身后转出一人,招呼道:“罗当家的,你先等等,让小弟先见一阵,罗当家的还是跟那位袁师傅招呼吧。”罗信一看,说话的正是赤石岭的马狭神侯二,他是赤石岭新入伙的头目,外号马狭神,排行第二,名叫侯震,在辽东道上吃风子帮中是一把好手,专擅小巧的功夫和控制烈马的本领。今日他既然要抢头露一手,定与韩家牧场有个讲究。罗信不肯拦他的高兴,遂拱手道:“好吧,侯当家的给我个助威。”马狭神侯震含笑道:“我要不是人家对手,罗当家的可接着我点。”说罢,立刻扑向月台下。
  那左臂金刀洪大寿方要回身,马狭神侯震大声招呼道:“洪老师,请你给在下留招,我也要领教领教你这打遍辽东无对手的左臂刀。”说罢,向站在阶旁的喽啰一点手,有他赤石岭带来的党羽,立刻把他的兵刃送过来。侯震使的是折铁轧把翘尖刀,刀锋犀利。那洪武师见是赤石岭的马狭神侯震,知道全是商家堡的一党。听场中武师们讲过,赤石岭早就想斗斗快马韩,只是总没有机会。更兼快马韩也不是好惹的,所以总是两下里暗中较劲。这次,赤石岭群寇,居然挑明了帘,出头比画,据说这次所劫去的马,大半是他们的部下。自己倒要好好地对付这小子,好歹先给他点苦子吃,教他尝尝韩家牧场的厉害,遂冷笑答道:“侯当家的,你这真是抬爱我在下,我只得舍命陪君子,侯二当家的请赐招吧。”二人各立门户。这位马狭神侯震,立刻在下首一站,那左臂金刀洪大寿也跟着往对面一站,两下里走行门,迈过步,立刻各自把刀法施展开。马狭神侯震身手灵滑,手法紧妙,身形轻快,窜、纵、跳、跃、闪、展、腾、挪、挨、帮、挤、靠、速、小、绵、软、巧。洪武师看侯震这种小巧的功夫,实是惊人,遂把刀法一紧,六合刀毕竟与众不同,劈剁闪砍、封拦格拒、吞吐撒放、撤步抽身,一招一式全有真实功夫。
  走了二十余招,两下里居然走了个平手。洪武师暗暗惊奇,这侯震听说不过是个偷马贼,挖窟窿、钻狗洞的家伙,他居然有这么小巧的功夫。自己赶紧把手下招数一紧,立刻一变招,改用劈闪单刀的招数,这一来马狭神侯震竟有些应付不了。突然间左臂金刀洪大寿施展了“连环进步三刀”“封侯挂印”,左臂刀往马狭神侯震的咽喉一点,立刻变招为“玉带围腰”。马狭神侯震手忙脚乱,急用上崩下划,想把洪大寿的来势拆开。哪想到洪大寿手底下非常迅捷,虚实莫测,在第二招往外一撤,立刻变招为“乌龙摆尾”,唰的一刀,向下盘扫来。马狭神侯震踊身一跃,窜起六七尺高,往下一落。洪大寿一个翻身,盘旋着身形,从左从后一个“凤凰旋窝”。同时马狭神侯震已经腾身下落,无论身势如何轻灵,也变不过式来。刀来甚骤,闪避不及,竟被刀尖子扫在脚踵上,算是身形快,只把靴后跟给划破了,虽没受伤,也算是栽在人家手内。
  左臂金刀洪大寿立刻一收式,哈哈一笑道:“侯当家的,刀法高明,我在下承让了。”马狭神侯震不禁脸一红,自己初进赤石岭,蛮想人前显耀,张开甲与洪大寿相斗,他看了个清清楚楚,自觉已知敌招,下场可以得踩,哪知今日竟栽在这里,有何面目再在这条线上立足。眼珠一转,想起当场报复的法子,遂不再退下去,反倒提刀往里一站,立刻说道:“洪老师,你的刀法,我实在佩服。不过我想再跟洪老师领教领教拳术上的功夫。只要是再赢了我侯震,就从此算是死心塌地地佩服你老师傅。知道当年教我的师傅误了我,以致使我栽跟头现世,我不知道洪老师肯赐教么?”
  洪大寿冷笑一声道:“那么侯当家的还要跟我在下过拳术,很好很好,我焉能那么不识抬举!我已说过舍命陪君子,只要是侯当家的划出道来,我一定奉陪。”洪大寿是直爽的汉子,虽则奔走风尘,有些阅历,可是机诈之心,不屑施为。当时本在刀法上胜过他,这时又要求跟自己过拳,自己哪能不答应,遂毫不思索地答应他。哪知侯震容洪大寿答应完了,立刻说道:“咱们要是按着平常的拆招对拳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我想出个笨主意,凭洪老师这种身手,一定不把这点微末的技能放在眼里。咱们把这里两丈五见方较拳的地方,竖立起十二把尖刀,咱们从这尖刀的丛中擦拳对掌,谁被地上的刀阻住了,谁算输。可是谁失脚,谁受伤,可自己认命。洪老师你看这么较量不比光较拳好么?”
  洪大寿武师一听,立刻暗暗后悔,想不到这小子竟用这种阴险的主意来骗我。我既已说出口,焉能反复,莫说只竖立着十几把刀,就是摆上刀山,也说不上不算了。哼了一声,向马狭神侯震道:“很好,侯当家的竟想出这种道来,我只有勉力奉陪。不过武林道上,好朋友做出事来,该光明磊落,较量武功谁也难保必胜。侯当家的应该把话说在头里,我姓洪的有个接不下来,我可以厚着脸走。现在我先答应完了侯当家的,我要是再说不敢奉陪,我栽跟头也没有这么栽的。不过刚才侯爷讲的是比拳,如今又兴出这个道来,未免差点味儿吧,我说侯当家的是不是?”
  马狭神侯震蓦地脸上一红,向洪大寿说道:“洪老师我绝不敢强人所难,洪老师要是脚底下不大利落,咱们可以说了不算。”
  左臂金刀洪大寿呵呵冷笑道:“侯当家,咱们谁别阴谁。我洪大寿是铁铮铮的汉子,头可断,人不可侮。莫说只这几把尖刀,就是刀山油锅,我们也得比画一下来看了。侯爷,你不用藐视我姓洪的,还不定谁行谁不行。侯当家的就请你赶紧预备吧。”马狭神侯震又含愧又觉得计,向商家堡的壮汉一点手,过来四人,从东西兵器架子拿过十二把刀来。兵刃架子以刀为最多,刀的种类也多,当时所以毫不费事,立刻取来应用。壮汉们用大枪把地上穿出窟窿来,把刀钻埋在地上,刀尖子在外面露出一尺多长来,这十二把刀散布开,占了三丈多的地势。
  洪大寿愤愤不平,向马狭神侯震道:“侯当家的,刀山既摆好,请你赐招吧。”马狭神侯震立刻一亮式,是通臂拳,这趟拳是轻灵巧快。左臂金刀洪大寿把刀递到伙伴手中,自己想到已上了人家的当,但说出来又不能不算。在侯震对面一站,微一拱手道了一个“请”字,立刻把门户一立,施展五行连环拳,在刀林之中与敌相抗。他这手拳法,轻灵不足,沉实有余,但一招一式全下过功夫。洪大寿十分小心,不敢轻视敌手,尤其是左眼处处得要留神,虽不是步步有刀阻着,可是进退也得时时当心。这一来两下里未免较平时稍慢。
  洪大寿与侯震斗了数合,渐渐把招改快,心想这种插刀较拳,利于速战,一耗长了,自己非伤在这里不可。招数越来越紧,施展连环进步,一招变三式,欺近了侯震,用了一招“白猿摘果”,往侯震的面前一点。侯震往外一封,洪大寿倏然往回一撤招,左掌往外一穿,变招为“黑虎掏心”,拳锋直逼侯震的中盘,侯震往后退避,已给赶上埋的步眼,随即斜着一耸身,立刻窜出丈余远去。洪大寿跟身进步,往前一纵身,立刻跟踪赶到。“黑虎伸腰”,立刻往前一探掌,照着侯震,劈胸就是一掌,侯震用“鹞子翻身”,往回一翻,也想用虚实莫测,欲进姑退,乘旋身败退之势,猛然反扑过来,揉身进掌,疾求制胜,击洪大寿于掌下。洪大寿跟招应招,也是利于速战,侯震一翻身,洪大寿也往左横身,往下一斜身,用足了十成功,一个“偏身躲子脚”,右脚照侯震下盘踹了出去。
  侯震回身反扑来势也快,这一来洪大寿的右脚踹着侯震的右脚迎面骨。但是他全身的力量,正往洪武师这边撞,两下里势疾力猛,侯震仰面向后倒去,洪武师也被震得往下倒回来。只听两下里一齐哎呀了一声,马狭神侯震被地上的刀尖穿着左肋扎过去,洪武师也被刀尖穿着左肩头扎了过去,立刻鲜血窜了出来,两人立刻全晕过去。两下里全过来人,各自救护自己的人,那马狭神侯震受伤反倒较重,血迹殷然,作法自毙,自己划出道儿,自己反倒受了重伤。姚方清忙过来查看,教手下人把这两个受伤的全搭到屋里,给敷药扎伤,牧场群雄咬牙愤怒,分了一个人去照应洪大寿。这里商家堡的人,立刻把地上埋的刀全撤下去。
  这里袁承烈愤然向对面姚方清说道:“我们话宗前言,还是请这位罗老当家的下场子,由在下奉陪。”哪知道这时赤石岭的坐山雕刁四福有些吃不住劲了,自己的同手弟兄一同来的侯震,当场受了重伤,生死难卜,自己若不上去接一场,就这么回去,未免对不住朋友。况且这事弄到商家堡头上,骨子里还是自己这边,才算是快马韩的正对手,若不出头亮一手,既教阴鹭文叶茂耻笑,也无颜面回见本山弟兄。坐山雕刁四福鬼念已罢,遂从带来的弟兄手中要过来自己常用的那把七星尖子,左手倒提着,走到场子里,向飞豹子袁承烈一点手,口中说道:“袁师傅,我刁老四不才,要跟尊驾台前,讨教讨教。我说袁爷,你可肯赏脸下场子跟在下走两趟兵刃么?”
  飞豹子袁承烈哂然一笑道:“你太客气,我是干什么来的?哪有什么不可以的地方?你老兄是赤石岭的当家的,我在下慕名已久,我不止要奉陪,我还要找刁当家的有一点小讲究,咱们该算一算。韩、姚两方的事,没有你尊驾,也完不了事,你大概也许不明白,在你贵窑屋梁上,插着一点东西,你老兄不要忘了,那是江湖上一个朋友手下留情,特给您留的,若不然的话,嘿嘿,朱老祖夜探连环寨,窦寨主没有死,那是人家姓朱的留下一丝厚道。窦寨主后来明白了,果然知情感情,做了一手漂亮活。我们讲今比古,我说刁当家的,你要往这里看一看,往那里想一想。”
  飞豹子把话明点出来。哪知坐山雕刁四福面色一变,勃然大怒,说道:“好好好,那天的事,原来是阁下玩的把戏,好么,您既然露了那一手,咱们总算有交情了,我今天更得就这现成的场子,补一补前情。”把七星尖子一顺,就要和飞豹子算账。飞豹子也就往前上了一步,把兵刃一提,彼此正待开招,蓦然间,从魏天佑背后转出来一人,大笑了一声,横身一拦,把袁承烈拦着道:“袁仁兄,你先等一等,这位刁当家的,我久想向他领教。再说他们同伙的弟兄受了伤,栽在这里,他们同伙立刻出头跟着钉上来,难道我们的人,就没有一个替手么?袁仁兄稍为候一候,还有这里的姚当家的呢,我李泽龙不才,要跟刁四爷七星尖子比画一下子。”说了这话,回手拔出兵刃。袁承烈侧身一看,知道金镖李泽龙和洪大寿乃是莫逆之交,这回他要上场,是江湖道上朋友交情应当做的,自己只可姑且让他上前,遂拱手道:“李师傅只管请上,只要刁四爷肯的话,小弟没有说的。胜败没有关系,反正我们韩家牧场人物,哪一位也含糊不了。”李泽龙说:“好吧,我先来钉一下,我玩不转袁老师给我接着点。”
  坐山雕刁四福在东边一带,很有声名,身上的功夫颇有几下,惯使一口扎把翘尖七星尖刀。当年在宁古塔一带,也曾踢过两次把式场子,只身劫过骆驼队,把万儿闯出来了。后来联合了辽东道上几个“风子帮”中的能手,在赤石岭开山立柜,居然一帆风顺,很拾过几次大油水。可是他自从受了叶茂的怂恿,在韩边围子强应了这回劫马的买卖之后,同伙弟兄都以为快马韩不是好惹的人物,这好比在老虎嘴上拔毛,有胆子动了人家,还得有本领接得住后场,方不致栽了跟头。刁四福因近年气顺,很走时运,便把它看成不重要。此时见李泽龙代替袁承烈上前,来会自己,心中颇有不屑之意。且凝神打量这位马师,年在四旬左右,巨目浓眉,紫黑面皮,虎背圆腰,似乎也不是容易对付的敌手。当下李泽龙来到场心,向坐山雕叫阵道:“刁当家的,我久慕大名,今天算是初会。你是赤石岭的瓢把子,我在下不才,乃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可是羡慕能人的心,比旁人更热,今天跟阁下动手,实算高攀,就请阁下不吝指导。咱们就过一过兵刃吧。”
  刁四福登时哼了一声,面看别处道:“我在下一心要会的,是这位袁师傅,我倒跟阁下无缘。”竟一掉头,向本帮中呼喊了一声:“我说老五,你来替我陪这位李师傅玩一玩吧。”人群中,登时过来了一个细高挑、黄脸膛儿的汉子,此人正是刁四福的族弟,名叫刁五福。这一来好比走马换将似的,刁四福向李泽龙笑了一笑,闪身退开了。
  李泽龙心中大怒,反而也冷笑道:“不管是谁,我手中的双怀杖都愿陪着走几趟。”遂把兵刃亮出来,向刁五福打招呼道:“刁五爷,咱们哥们凑凑。”
  李泽龙这一亮兵刃,坐山雕本已转身要走,一眼看见双怀杖,不禁心中暗吃一惊。拳经上说,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练武的人若没有熟练的本领、轻灵的身手,绝不敢对付这又软又硬、不短不长的双怀杖。人家这双怀杖,运用起来,在一丈五六以内,你就不容易欺身攻进去。错非是手底下真有本领,才能对付得了。刁五福的拳术还算不差,可是他也使得是七星尖子,若比起刁四福,可就差得多了。但是大话已然说出,刁四福也不好再转身回来,只得向刁五福招呼了一声:“多小心一点。”刁五福正在年轻,哪里把敌人放在心上。把七星尖子一抱,露了一手武功,掠身一跃,来到李泽龙面前,说道:“李师傅,咱们来一来吧。原来李师傅使的是这种兵器,这种兵器有软有硬,可不晓得我刁老五接得住,接不住,咱们是点到为止,你老兄请赏招吧。”
  金镖李泽龙哈哈一笑道:“刁五爷怎么也这么客气?咱们是比画着瞧,咱们谁跟谁也没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咱们是各尽本力,为朋友帮场。话说开了,您就上吧。”把双怀杖往左臂上一抱,右掌往左手上一搭,立刻做了个请字的姿势,走行门,迈过步,由左往右一盘旋,那青眼鸡刁五福也是左臂抱刀,右手虚掩,随着李武师,各把式子亮开,也照样从左往右盘行。两下里是对面亮式子,这么一盘旋,恰是背道而行,彼此各走了半个圆周,立刻缩步还身,各往四下里盘旋,一来一往,双方往当中一凑,这便够着了招式了。那青眼鸡刁五福长长的身躯,往下一挫,立刻刀交右手,猱身进招,唰的掩来一刀。金镖李泽龙也把左臂抱着双怀杖,往两手里一分,双腕一抖,哗啷啷亮开了招,立刻合掌一撞,哗啷啷再一分,两支双怀杖的上节,全合到掌心。脚下一点,往旁一让,往前一窜,欺敌进身,和刁老五照了面。左手怀杖往外一撒,唰的直奔刁五福的面门打去。刁五福便一斜身,左怀杖点空,跟着李武师的右手怀杖唰啦的一下,如电光般,搂头盖顶,直砸过来。刁五福才一照面,只发出一刀,便连受两杖,当下不敢硬接硬架,急急往旁一叉左脚,让过了这一杖,紧了紧手中刀,唰的往敌人兵刃上一封,为得不教敌人再发招,然后刀锋一扫,顺着怀杖,往外一滑,用刀来斩切李泽龙的手腕。
  李泽龙看破必有这一手,右臂往下一沉,一个鹞子大翻身,双怀杖“玉带缠身”,照着刁五福,拦腰又打。如疾风横扫,直剪过来,刁五福托地往上一耸身,好长的身材,居然“旱地拔葱”,蹿起六七尺,斜往外一落,李泽龙的双怀杖这才扫了空招。武场中登时起了一阵喝彩声,坐山雕却替刁五福捏了一把热汗。
  青眼鸡刁五福的脚一顿地,脚尖一旋,恰恰翻转身来,未容李泽龙追到,他便猱身还攻,翻尖刀一探,喊一声:“呔!”照李泽龙的小腹,斜扎下去。李泽龙刚刚追到,立刻凝身,把双怀杖往外一带,顺势往下一抡,嗖的挟风,照敌人刀背上便砸。刁五福很不含糊,用进步连环,往四下一抽刀,偏腕子,顺刀锋,唰的照李武师的下盘剪削下去,李武师立刻往起一纵身,也来了一个“旱地拔葱”,身势往下一落,双怀杖“大鹏展翅”,“双风贯耳”,一分一合,照敌人双耳门扇打过来,刁五福缩背藏头,往下一短身,就势鸭子步,往外一探右臂,翘尖七星刀随着往外也那么一展,“乌龙入洞”,照李泽龙腰骨上翻手下扎,连扎带划,嗖的撩将出去。李泽龙一个“拗步翻身”,抬腿躲足,双怀杖抡起来,斜肩带背,顺着旋身之力往刁五福下盘打过去。刁五福抽招换式,抡刀进攻,猛然间旋身挥刀,横砍敌项。李泽龙闪腰让开,双怀杖哗啷一响,下打脚面,刁五福斜身跨步,往旁一窜,“怪蟒翻身”折回来,两个人又对了盘。李泽龙的双杖,如懒龙打滚滚上滚下,刁五福的刀如长蛇吐信,卷后卷前。两个人口说着客气话,什么是点到为止,依然是拼命进招,把兵刃使得呼呼生风,上下翻飞,人人都提出全副精神来,要把敌人毁倒在这二三百人的面前,做一个人前显耀,一举成名。虽然是替朋友拔闯,也是无形中给自己做脸,两个人使尽招数,眨眼间,对拆了三十六七个照面。
  那一边,坐山雕刁四福,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已看出他这个族弟渐渐招数透慢,年轻人实在是把全力用得不匀。那快马韩这一边的人,都已看出李泽龙李武师,果然名不虚传,把一对双怀杖运用活了,而且气脉延长,越打越似乎带劲。又走过十来招,刁五福往李泽龙面门上,突然虚点了一刀,故意诓招,有心冒险。然后一拧身,刀拖在右边身旁,往前一拱腰,装作败走之势,把一个后,故意卖给敌人。李武师见敌人后防空虚,整个后背卖给自己了,哪还肯缓,哗啷的一带双怀杖,抡圆了,照着刁五福后背,狠狠便砸。这双怀杖用足了十成力,堪堪已然落在敌人身上。不防这青眼鸡刁五福新学了这一招败中取胜的险招,立即来一个“怪蟒翻身”,身随刀转,拖刀计,“探臂刺扎”,唰的施展出来,大喝一声,就直点李武师的心窝,心中思谋看你哪里跑?
  这一刀又狠又快,金镖李泽龙也是贪功心切,把一手双怀杖招数用老了,再想变招闪避,哪还来得及?魏天佑等牧场群雄全都大吃一惊,有的失声叫了一声:“哎呀!”
  哪料想,竟在这一发千钧之时,生死呼吸之际,李泽龙到底不愧老手,虽然贪功勾来险招,却是武功纯熟,善能救败。但见他往左一拧身,仅仅错开半尺,刀锋已到,闪开要害,没闪开全身,唰的一下,翘尖七星刀滑左肋扎过去,登时血液流离。但在这已被刀伤之下,右手双怀杖往上一提,唰的一下,兜在刁五福兵刃上,翘尖刀伤敌成功,余势难收,立刻的被兜起来,啪噔一声,飞起来两三丈,才落下来,把他的虎口震裂。而且李泽龙左手的双怀杖也已发出来,泰山盖顶,直砸刁五福的顶门。刁五福才待一喜,刀已失手,方才骇然,敌杖已到,叫一声:“哎呀!”拼命往旁一闪,也没闪开。李武师左手双怀杖整个地落在他的右肩头,哼哼一声砸了个骨折肩颓,晃一晃,栽倒在地。就地一滚,窜出圈外。李泽龙也挺身一窜,还想追敌,当不得血流如注,面目失色。早过来双方的人,把两人接过去救治。刁四福搀住了刁五福,杜兴邦扶住了李泽龙,向掌竿的弟兄于二虎叫道:“快拿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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