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白羽 牧野雄风 正文

第十三章 探山岭割发悬梁
2025-07-09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袁啸风自己深入腹地,不能不加以慎重,遂把里间的软帘掀起一角,复往下一撂,唰的微微响了一下。复把软帘掀起了一些,往里注目看了一会儿,板铺上那个匪首,纹丝没动。袁啸风知道这匪首实是睡着了,遂身踅来到叶茂的卧榻前,立刻轻轻把叶茂拖在枕上的一条辫子给扯顺了,用锋利的匕首从当中割下半段来。把断发提着,想到里间,送到那镇山王刁四福的面前,教他知道快马韩非易与者。方往里间屋门一凑,突然里间木榻一响,袁啸风屏息止步,在外间略一停顿,听了听,是那匪首呼地翻身。略沉了一片刻,那外间的叶茂,又转侧翻身。袁啸风一眼瞥见外间的白茬子木案上放着一支秃笔、一块破砚,遂变了主意,见桌上有现成的粗糙纸,遂把碗里的余沥倒在砚上,把秃笔蘸了蘸,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是:“夜入宝山,亲履贵寨,略试钢锋,割发代首,狐鼠伎俩,毋再舞弄老夫面前。”下款写了一个字。在黑影沉沉的灯光下,潦潦草草的写完,抬头看了看,屋顶用极大树干,架直房梁。自己估量着丈余高还可以上下自如。遂把气纳丹田,凝神噎气,用太极门的轻功提纵术,把一条断发跟纸笺衔在口中,往起一耸身,双手抓住横梁上,把叶茂的断发跟纸笺拿出来,把手叉子拔下来,潜运内力,把断发跟纸笺全钉在横梁上,略缓了缓气,飘身落在下面,轻如飘絮。随即蹑足来到门首,轻闪到屋外。外面仍是静悄悄,空谷无声,斜月西沉,越发黑暗,遂翻到了山口。只见那两名守谷口的匪党,仍在那把守,只是两人大约因为夜尽更深的时候,山风很大,借酒祛寒,两人全喝醉了。一个倚着山壁,一个坐着石墩子上,睡得很是沉甜,身旁有酒壶。袁啸风瞥了一眼,安然出了谷口,自己想着,这一来足可示傲于这群鼠辈。方自庆幸,突觉得头顶上嗖的一股子疾风过去,袁啸风急忙一缩身,立刻定睛看时,只见一条黑影,疾如飞隼,出去有三四丈,往下一落,跟着又腾身跃起,往远远的一着脚,正站在一块六七尺高的危石上,恍惚看着似向自己点手。
  袁啸风大骇,心想这是什么人,看情形好似存心对付自己。袁啸风四面一望,恐陷虎口,脚下一着力,腾身而起,如飞的追奔下来。前面那人忽快忽慢,倏疾倏徐,展眼间出来有三四里地。袁啸风略一辨方向,暗暗着急,自己应该奔东北,按天上星斗的方向一估测,知道所走的道路是奔了西南,这一来越走越远,何况自己马匹尚在这赤石岭道卡子附近。抬头看了看,那条人影似已失了踪迹,自己正在琢磨着还是赶紧往回赶自己的路,别上了冤枉当。方待转身,猛见那人又复现身,此次竟发话道:“喂,朋友,随我来,这里有你的好去处。”
  袁啸风勃然怒声厉叱道:“朋友你是江湖道上英雄,可敢跟我较量较量?你要用这躲躲藏藏,你真是匹夫之辈了。”袁啸风任凭怎么诟詈,那人竟是充耳不闻,眨眼又跑出去不远。袁啸风立刻施展开轻功提纵术,从后追赶。那人忽隐忽现,竟绕出了后山口,东方已现鱼肚色。面前竟是一人高的高粱地,一条羊肠小道,也不过只容两个人走。又追赶了数箭地,只见那人在那羊肠小道往左一拐,赶到再追到近前时,可是一条岔道,那人的踪迹又渺。这时晓色朦胧,一望碧绿的野地,被晓风吹着,如同波涛起伏。袁啸风虽然一夜的疲劳,被这清新的朝气拂面,精神陡振。顺着这条道路,走出有二三里之遥,见那远远的黑压压似有一片丛林,一缕青烟袅袅的冲上天空。袁啸风看出前面不是村庄,也有乡农在这里住着,遂扑奔这片丛林而来。到了切近,才看出一片浓阴匝地的密松林。当中一条小道,穿着松林,如同一条长街。在松林前有一所石屋,也就是四五间,四围圈着一道短垣,全是用巨石堆垒的,一座坚固的木门,在门前数步外一座水井,上面放着两只吊桶,更有一架马槽,横在井旁,一只木桶满注着清水,一只歪在井台上,看情形是预备给过路牲口饮喂歇脚的地方。
  这种隐僻之地,居然有人敢在这里住,不是武勇的健者,也是惯居山的猎户。几缕炊烟,点缀着丛林石屋,显得格外的有一种世外的隐居之象。袁啸风奋身来到近前,忽从一座坚固的木门中走出一人,年约六旬上下,鬓发斑白,可是肤色十分滋润,瘦不露骨,穿着一身短衫裤,左大襟,大黄铜钮子,脚下是白粗布裤子,大洒鞋,手里擎着一杆旱烟袋,烟锅儿好似酒杯似的,烟袋杆上挂着一只皮烟荷包,一边坠着火镰火石。缓步踱出门来,口中还在吸着,烟锅儿不断地冒着烟。袁啸风转至近前,向老者拱手道:“老爷子,在下走路迷了,误撞到这里,不知贵处叫什么地名,这里离着宁安府还有多远,有劳指教。”
  这位老者抬头看了看,慢吞吞答道:“你老兄是往宁安府么,真是走差了,越走越远,这是往东去的一条岔道,往宁安府得往西哩。老兄是从哪里动身,怎会来到这里?”袁啸风忙答道:“在下是从宽城子到宁安访友,半路上遇着了匪人,人单势孤,把行囊衣物全被匪劫去,慌不择路,竟从丛莽密菁中迷了方向,直在草地里奔驰了一夜,饥渴交加,来到贵处。老人家这里可有卖饮食的么,我买一些充饥解渴。”老者笑吟吟道:“你老兄看这里不过是我们几户人家,在这里全是取其樵采打猎方便,又全是单身汉子。老兄你想,这里不成村,不成镇,哪有什么卖饮食的。老兄既然饥渴,在下还做得起东道,老兄请到寒舍一叙。”袁啸风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扰,我还没领教老人家贵姓哩?”老者道:“在下姓云,单名一个龙字,老兄你贵姓?”袁啸风道:“在下姓袁,名叫啸风,原籍是关内人,来到关外,也不过是做个笨力活,有膀子笨力气而已。”老者道:“这里不便立谈,老兄随我来。”袁啸风立刻随着这位老者走向那座石屋,袁啸风跟着一进门,看出这位老者不是平常乡民。这座木门,全是用整根合抱树干做的,是三根树干合在一处。顶木门的是一块巨石,已挪在门旁,足有三四百斤重。只看这重木门,两膀没有千八百斤膂力的,绝不易开闭。
  袁啸风暗暗惊疑的当儿,老者是毫不注意袁啸风对木门的注视,回过身来,往里相让。袁啸风随着老者,走进了石屋,明窗净几,净无纤尘,石屋是三间长,两明一暗,非常轩敞,后山墙开着一个窗洞,窗子已经支起,从后窗看见后院,是一段长方的院子,四围全是石墙,看情形很像个练武的场子。
  老者一进屋,就招呼道:“牛子,干什么了,快来,有客人来了。”里间屋有人答声,嗓音闷声闷气,跟着从里间走出一个黑太个,身高足有六尺,浓眉巨眼,翻鼻孔,大嘴岔子,厚嘴唇,大包牙,肤色黝黑。穿着一身土黄布裤褂,白骨头钮子,脚下穿着一双草鞋,到得堂屋,愣柯柯的往那一站,瞪着眼看着老者。云龙道:“你看,你这么大了,还这么一点什么不懂,烧好水了么,给客人泡茶。”这个黑小子翻了翻眼皮,看了袁啸风几眼,立刻一声不响地走出屋去。袁啸风一边落座,一边向云老者说道:“老人家不要客气,萍水相逢,这么招扰,实在不安,这位少年是老人家什么人,好威严的相貌。”
  云老者道:“这个傻小子与我非亲非故,我祖籍是关内人,这小子却是这辽东土著,生长在龙江以东青狼堡。提起这小子的来历,稍有血性的听了,全要替他愤愤不平。这小子姓熊,乳名叫牛子,他们祖居青狼堡,已有三代,熊牛子的父亲还做过守备。在牛子十一二岁,他父亲已经不做了,家中拥有二顷多土田,几十头牲口,青狼堡没有多少富户,这位熊守备在青狼堡算是首户,不料在牛子十四岁那年,熊守备竟染病身亡,遗下寡妻幼子。这位熊夫人还不是牛子的亲母,她是熊守备的继配,比熊守备小着七八岁,虽是生长僻乡,颇具姿色。为人虽不怎么贤能,不过事事颇知大礼。可是这个牛子,从小就浑浊猛愣,不受羁勒,这位熊夫人持家极严,只无法管教这个前房子,未免对待牛子显得疏远。这牛子生来力大无穷,家中的长工伙计,一个稍拂他的性子,立刻就要把长工们打个鼻青脸肿。这一来熊家闹得家宅不安,同时有熊守备一个近支的侄子,早就垂涎熊守备这份家产。不过在熊守备生前,虽是存心觊觎,不敢过露形迹。熊守备这一死,他这本家的侄子遂立刻下手,渐渐地在熊宅把持家务,竟用促狭手段,引诱着这天真烂漫的牛子胡行起来。本来这小子就够浑愣的,哪禁得他这族兄暗中支使他,越发无法无天,渐渐熊宅中几个有年岁的长工家人全打跑了。那留在宅中的,只是一个会趋奉牛子的长工,待长了,当时这熊宅的情形已呈破败之象,熊夫人更是气的终日忧郁。牛子这个族兄这一暗中挑拨,母子间感情日恶,牛子的族兄竟引诱着牛子到赌局中赌博。牛子手中哪有钱去赌博,可是他这族兄给他设法,除了偷就是盗,把家中的银钱衣物偷出许多来,全填了无底洞。熊夫人知道了,和牛子大闹一场,不准他再出去,禁闭在宅中。试想这生牛烈马的牛子,哪肯受这种拘束管辖,何况还有他这族兄时时助着他。他这继母越是管他,他越是闹得厉害。渐渐的散布开流言,说是所有的家产,是他父亲撂下给他享受的,继母把持着,一定没安好心。她只要再这么把持着,早晚非把她弄死不可。这种谣言散布的非常快,关里纷纷窃议。牛子这小子憨头憨脑的,对于这种话虽也听到耳内,只是他一个胸无城府的人,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听旁人说,不往心里放。赶到了过了几天,谣言稍息,大家把这事似乎忘了,哪知竟在第五天的夜间,牛子的继母,竟得暴病身死。是日当地官人,竟得了一封无名信,指明是熊夫人身死不明,请官家主持公道,为死者雪冤。官家按着信上所说的一调查,果然熊夫人身死不明,赶到把死者一检验,果然中毒身死,把牛子跟他家人全押进衙门。熊家当时门庭冷落,已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家人、两个长工、一个雇使的婆子,用刑一拷打问,熊家的长工仆妇异口同音的只请老爷拷问少主人,并把近日传出来的谣言说出。官家接得匿名信中,也隐约着指出是逆子杀母,官家遂往牛子身上追问。试想就是铜筋铁骨,也禁不住那种严刑拷问,牛子虽是天生的骨格坚实,也难受拷刑,竟自要含糊招认。只是这种逆伦罪,供状不能稍涉含糊,再有两堂也就要问实了。就在这时,竟有江湖道上的朋友,不忍教这傻小子背这逆名惨死,把这小子救了出来。把这暗中谋产下毒的熊氏族侄,置之死地……”
  云老者方说到这里,牛子从外面进来,用一只方盘托着两只粗瓷碗,泡来两碗枣茶,似乎在进门时听见了老者说的话,把两碗茶放在老者跟袁啸风的面前,低声说道:“师傅,你又提我的事了,一个生客人,何必提这些闲事哩,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
  云老者微笑着说道:“不用你多虑,我老眼不花,我若看不透人家来路,我还不往家里让呢。再说咱们爷们也不怕事,也不惹事,谁好意思找寻咱们。去吧,把馍馍蒸一大盘来,把腌蛋、腌肉也弄一盘来,这位朋友,跑了一夜冤枉道,还没吃什么呢。”牛子嘴里嘟囔着走出去,袁啸风道:“老人家不要费事,这么招扰,在下好生不安。”云老者摆手道:“朋友,咱们全是在外边跑的,到处为家,到处交朋友,喝一碗水,扰一顿饭,算得了什么,你要这么客气,我倒不敢屈尊大驾了。”袁啸风见云老者说话爽直,遂不再说那些浮话,随又问道:“老人家所说令徒的事,倒是谁给救的呢?”云老者略一沉吟,微笑着说道:“这人么,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功成身退,不求名,不为利,直到今日,还不知究是何人呢?”袁啸风道:“那么你们师徒是怎样的遇合呢?”
  云老者含笑道:“我不过是见这小子一片天真,骨格坚强,天赋的一种雄壮的体格,我把他收到身边,把我的几手粗拳笨脚的把式教给他,教他将来撂在土地上,也可蒙碗饭吃。”袁啸风听老者所答,恍惚不实,绝不是真话,测不出老者是何居心,遂不再细问,把那碗枣茶端起来一饮而尽,烦渴顿消。那牛子把食物从外面端进来,摆在桌上,云老者请袁啸风同桌共食,虽则是粗食野菜,吃着颇觉别饶风味。饭罢,云老者向那牛子道:“你应做的事做完了没有,我还有事呢。”牛子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答应着。云老者站起来,向袁啸风道:“老兄不要忙着走,我们再谈一会儿。这里还有一个把势场子,是我们爷们操练身子骨的地方,老兄你不要见笑,我们爷们可不会什么功夫,不懂什么派别,我们不过只练膀子笨力气,袁老兄你看得起我们爷们,请你从旁指教。”
  袁啸风道:“老人家不要客气,我不过是流浪江湖的粗汉,也只有膀子笨力气,对于武功,也只会过三招两式的庄稼把式,教我指点,那岂不是班门弄斧么。令师徒能教在下开开眼,那是我在下求之不得的。”云老者含笑道:“咱们全把虚伪的客气收起来,谁会什么功夫,请练两下子,不会的也别强练。”
  云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往这屋后走,转到这屋后。只见一道重门,是一段石墙,一扇木门,这扇木门也是跟前面的一样,是用整根的树干做成,看情形分量很重。那门虽是坚固,只是不知为什么,只浮立在门框上。那云老者向牛子叱道:“你看你这么不干正经事,这座门怎还没搁牢,这么浮搁着,出来进去多麻烦。”牛子道:“我倒看着没有什么,这时安上也不晚呢。”说着走到门前面,把这像木排似的重门轻轻提起,一转身,偌大的一扇门,把他高大的身躯掩住。那袁啸风正在一脚顿住,一侧身,把云老者让过来,哪知那愣小子猛地把这扇重大的木门撒了手,往袁啸风身上碰来,口中却喊着:“喂喂,快接着,别把门摔坏了。”袁啸风见这木门虽是重大,可是要凭自己两臂之力,还不至于接不住,伸两臂一接,只觉着像一面墙似的倒过来。忙重振一口气,力达四肢,就这样,右脚还往后倒了一步,才把这扇门接住,蓦然这么一来竟把自己急了一身汗,随即忙暗运内力,把双臂一伸,把这木门举起,轻轻地放在了门旁。那牛子笑嘻嘻地向袁啸风点点头道:“袁老师,你真有力气,你比我有本事,我服气你了。”云老者回头看了看道:“牛子,你又弄什么了,不许你傻闹。”又瞥了袁啸风一眼,袁啸风此时脸上通红,云老者好像没有看见他浑浊猛愣的徒弟故意作弄自己,遂随着走进后院。只见这段后院,占地约有十几亩,成长方形,除了前面房子的后墙占了一面,那三面全是石墙。地上细石砂子铺地,这么大的练武场子,并没有兵刃,只在北边的墙下立着八支柏木桩,两边墙下立着一个高有丈余的巨木架,木架横木上垂下来一只形如巨球的皮袋,里面似乎装着很沉重的东西。在墙根下放着一棵四丈多长的白杨树,是整棵的树,只去了枝叶根子,树身的一面,树皮已经剥磨得没有什么了,另一面的树皮一点没动,袁啸风看着不懂这是做什么用的。又见那东北墙角落上,放着两只矮木架,上面放着两只木桶。一桶是绿豆,一桶是铁砂子。袁啸风对于这种操手的功夫倒认识,还是鹰爪力铁砂掌初步的功夫,自己仔细一看,这木桶里混合的绿豆和铁砂子,知道这里的云老者跟他这愣徒弟,外面上看着一个是老迈残年,一个是缺欠聪慧,不像有什么功夫。人不可貌相,敢情这师徒武术的造诣,深不可测,自己索性处处只装作不懂。
  云老者缓步进了场子,向袁啸风道:“老兄,我自幼年就好习武术,只是未遇名师,不过学会了几手庄稼把式,练了几年笨功夫。赶到一入江湖游荡,见过些武林中名手,人家一施展出,动手知道我所学所练的,不仅门径没有,连一个平常的武师,全不是人家敌手。看起来,教我武术的师傅,真算把我害苦了,白耽误了好几年的工夫,闹得我高不成、低不就,文不文、武不武,半瓶子醋似的,我们爷两个总想访求一位名师,指点指点我们,不过早看出老兄你是武林中的能手,没别的,请老兄你指点指点我们师徒,教我们师徒也长长见识。”
  当时袁啸风一听这云老者简直是硬扣,自己哪敢就承认,遂含笑说道:“老人家不要这么过奖,我早跟你老说过,我不过会个三招两式庄稼把式,你教我指点,那不是问道于盲么?老人家我不怕你老过意,我说我会功夫与不会功夫,是无凭无据,可是你老现在可摆着会真功夫的凭据。”云老者笑道:“老兄你别看摆的像那么回事,可是真练真不会。我们不过当初听教武的老师傅们说过,这种功夫这样练,我试试看,敢情没有老师指点,绝不成。这种功夫是非有名家指点不能练,所以我们只要遇见了武林一派,我们就厚着脸的恳求,盼望人家不吝赐教。不过这武林中的人全是一样的脾气,你越是求的切,越是拒绝的厉害,今日我遇见你老兄,谅能念在我师徒的一点愚诚,定能不吝赐教。”
  袁啸风忙说道:“这可是笑话了,我要是真有本事,也就到不了你老这里了,没听见有一身绝好功夫,会教匪人给拾掇了的,我也别辜负老人家一番盛情。你们爷们把会的功夫露两手,我们一见如故,谁也不要存客气,我只要是懂得,一定彼此研究研究。武学是练到老学到老,谁也不能说准行,咱们谁会什么,练什么好了。”云老者点头道:“很好,就依袁老兄的主意,咱们谁也别藏奸,袁老兄先露两手吧。”袁啸风道:“我绝不敢应命,还是请老人家露一手吧。”云老者笑吟吟说道:“我们谁先练全是一样,我在下有了几岁年纪,筋骨已老,并且当初也没下过真功夫,哪还练的了呢。”当下这一谦让,那个愣小子竟答了话道:“袁老师,你看我练两手给你看看,你可别笑话我,我可是只会笨功夫。”袁啸风忙答道:“这位熊师兄先练两手好极了,我们有言在先,谁也不许客气,咱们随便练吧。”
  云老者向牛子道:“你这小子倒真脸皮厚,你不嫌栽跟头,你就练吧。”牛子走到场子里,向袁啸风道:“袁师傅,你看我给你练一手笨功夫。”说着来到墙根下柏木桩前,这一排柏木桩,一共是八根,每根全是四尺长,入土一尺五,砸的极坚实。牛子往下一塌腰,立刻亮式,是潭门的弹腿下盘的功夫,用连环进步,头一式是“乌龙盘柱”,往前一横右腿,用里胯往柏木桩上一搭,咔嚓的一声,第一根柏木桩已经有了裂纹。那牛子却跟身进步,向前一换式,是潭门弹腿的下五招,“铁牛耕地”“走树盘根”“十字摆莲腿”,只听砰砰,嘎吱一阵暴响,那柏木桩竟自挨根的震动,也有倾斜了的,也有震裂了的。
  牛子把这一行木桩踢完,一收式,居然面不红、气不涌,神色跟平时一样。这位云老者遂向袁啸风道:“老兄,我说的不假吧,我们没内家的真功夫,只凭着笨力气,踢木桩。只能练到这种地步,搪不过行家的眼吧!”袁啸风忙答道:“师傅过谦了,像下盘功夫练到这样,已非容易,我在下还没有这么纯的功夫哩。”袁啸风口中虽是这么说着,至于知道这一师一徒,绝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庄稼把式之流,可也不是什么惊人武学,论自己一身所得,尚还能对付得了他们。自己方要答话,那云老者突然说道:“袁老兄,小徒这种浅俗的末技,已当面献丑了,我看老兄对于此技必也下过功夫,老兄别驳我的老面子,请你指教指教,老兄你肯赏脸么?”
  袁啸风一听,好生为难,练武的对手拆拳,可以凭着自己灵机进退,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因势制宜,容易给对手地步,自己也容易藏拙。唯难练这软硬的功夫,无法遮掩,人家练到这种情形,我练出来比不上人家,他们一定疑心我留偷手。我练到超过他去,明显着炫才好胜。自己说没练好吧,这是武术家基本功夫,人家绝不相信,遂向云老者说道:“老前辈,令徒的柏木桩的功夫,练到这种地步,也足算是有功夫了。我莫说当初还没有在这上头下过纯功夫,老师傅既是此道中人,定搪不过你老的眼去。我就是练过,也不会再比令徒高,老人家别教我献丑了。并且木桩已被令徒踢动,重立费时,老人家非教我献丑不可,我跟令徒对练招拳,老人家倒可从旁指教,我在下也可多得些教益。”
  云老者微微一笑道:“袁老兄不必推辞,咱们相见以诚,我们师徒虚心请教,柏木桩虽已挪动,重立好了,不过举手之劳。我在下就是这种别扭性子,我偏不教你老兄借着这事推辞乱来,你老兄监工,看看我收拾的手段如何?”说到这,挽挽袖子,走向柏木桩前,身躯略俯,用手掌往第一棵柏木桩上一按,没看出用力来,柏木桩竟深入土半尺,矗立在原有穴内。到第二棵木桩前,仍然是照前式,掌按处,木桩随着沉下去。
  袁啸风已看出这是内家的气功,“大力千斤掌”,这一来袁啸风立刻骇然震动,这云老者的武功造诣,高不可攀,深不可测。那么夜来赤石岭所遇那条黑影,把自己引到这里来,说不定就许是他吧?名师难遇,自己奔走风尘,既遇上这种高人,怎好轻轻放过。可是自己要先沉住了气,不要贸然出口,遂故作不懂,在一旁静看,见云老者一刹间已把这一行柏木桩依然立好,转身来向袁啸风道:“袁老兄,你看,我这把子年纪,这点力气还成吧?你这再没有推托了吧,请你一试身手,教我师徒也见见世面。”
  袁啸风说道:“老人家,咱们全是江湖道上人,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你也别说不成,我也别说不会,请老人家不要讳莫如深。我在下也把所练过的功夫练出来,咱们印证印证。老人家,请你多指教吧。这柏木桩我对于下盘,实没有那么纯的功夫,不过推手的功夫,还练过些日,我试试看,不定成不成。”说到这里,遂把衣袖略卷,到第一棵木桩,往下一缩身,脚下暗探短马桩,气纳丹田,双臂一晃,轻轻往木桩上一搭,暗试这木桩的力量,自己估量着还可以降得了这木桩,遂把双臂一晃,暗用太极掌的“盘马弯弓”,略把式变化了变化,暗运掌力兼用鹰爪力,对掌照定了木桩上击去。双掌落处,第一棵木桩竟被震得绽裂,那第二棵木桩也是照样变换着掌式,唰唰的连运掌生风震得尘土飞扬,木桩全倾斜。把这一行木桩全用掌力震倒了。到了末一棵木桩,一收式向云老老者师徒一抱拳,道:“我在下对这门功夫实没有功夫,教你贵师徒见笑了。”
  云老者笑吟吟说道:“袁老兄,你这掌上的功夫,已经足以傲视一切了,袁老兄你拳术上一定也下过功夫。来吧,咱们索性拆几招,试试我这已搁生疏了的拳术。”袁啸风一听云老者想跟自己过招,不禁暗喜。因为武林中的门户太多,会武功的不算,有许多不轻见、不轻传的秘技,自己没见的功夫很多。他这场子内所悬的沙袋子只一个,和那棵白杨木,自己就不知他这练的是哪一门的功夫。倒是对手拆招,可以给自己留退身步。纵然不知这老头儿是何如人物,武功到怎么个地步,不过自己,若是把门户封紧,把招数用严了,先不致吃着大亏,自己也可看看这云老者究竟是哪一家哪一派。所以云老者一提过招,自己欣然承诺,不过口中尚是谦让着。云老者遂纵步到了场子当中,依然是原来的衣衫不整,肥衣大袖,往那里一站。袁啸风把辫发松松地盘在了头上,向下首一站。云老者道:“咱们可是点到了为止,我老朽的身躯,可当不了妙拳一击。”
  袁啸风道:“老人家别客气,我在老人家面前哪敢放肆?只是您既然吩咐下来,我哪敢不遵命,我不过给你老垫垫手罢了。我还望你老掌下留情,别和我一般见识。”云老者遂向后退了一步,彼此亮开架势,云老者道:“袁老兄,请进招吧。”袁啸风往后也一撤身道:“老人家先赐教,我给您接招吧。”
  云老者含笑说道:“我们谁也别客气,一块发招吧。”袁啸风道:“那么我可要放肆了。”随即一立门户,故意掩饰本来面目,把右手往左手背上一搭,立刻走行门,迈过步,往左侧旋。云老者身形略展,往右略一盘旋。两下里复往当中一凑,云老仍然不肯发招。袁啸风遂说了声:“我在下抛砖引玉,请老人家指教。”这个教字方脱口,立刻往前一上步。暗发一手“七星手”,往云老者的胸前便点,这也是虚实并用,变化不测。堪堪地打中胸头,云老者往外一封,袁啸风倏然撤招,往右一斜身,变式为“白鹤亮翅”。云老者喝声“好”,立刻把左臂往下一沉,食中二指,往袁啸风的门上便划,袁啸风急撤招变式,哪知云老者把身形展动,已到了自己身后。忙往前一纵步,窜出已有一丈五六,自己觉着很快,脚方沾地,只觉得背后一股子风声袭到,忙用“怪蟒翻身”翻身现掌,哪知云老者的掌锋已沾到了自己的背上,这一翻身,才将将地闪开。这位云老者哈哈一笑,道:“袁老兄,你这么不真露两下子,哪能分得了高下呢?”
  当时这位云老者竟自把身形展动,立刻飘忽若风。袁啸风也展开了身形,把自己的拳术展开。云老者行前忽后,行左忽右,动手到二十余招,袁啸风始终看不出云老者的拳术是哪一门。休说胜了人家,就是指尖连人家的衣服全未沾上,自知不是人家敌手,随即往外一纵身,立刻一收式,说了声:“我这是班门弄斧,贻笑行家,承让了!”云老者也一收势,向袁啸风道:“袁老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原来袁老兄乃是武林名家的真传。恕我眼拙了。袁老兄你这么好身手,定有师承,请你明白见示,教我也好明白明白。”袁啸风忙答道:“老人家不要过奖,我在下这点俗浅功夫,实没有经过什么名师,老人家不要多疑。我若真是有名师做师承,哪有隐瞒的道理,并且我现时正在访师,老人家请你念在下我奔走江湖,名师难得,求你不吝赐教一二,我袁啸风终身感戴。”云老者微笑答遭:“袁兄你这可是输眼了,我这种粗浅的功夫,也值得你老兄这么重视,太教我汗颜无地了。你说我功夫好,好在哪里?不过我倒看出你老兄是内家的功夫,你说你没有师承,谁能见信呢?袁老兄,你真个拿我们爷们当庄稼头,任什么不懂,你算输眼了。再说辽东道上,快马韩也是数一数二的英雄,你老兄若是没有两下子出手的,焉能在快马韩手下做项门立户人?老兄你倒是哪一家武术,趁早实说吧。”
  袁啸风一听老者的口风突变,并且已知自己是快马韩的人,面色也不像先前那么和蔼,自己如坠五里雾中,不知这位老者究竟安有着什么心意。自己装相,仍不答他的话,蔼然说道:“老人家这可是笑话了,我们萍水相逢,承师徒这么招待,我在下铭感五中。我因为老人家相待之情,不敢再以虚伪相见,才把我这几手见不得人的功夫施展出来,不过是抛砖引玉,想不到倒引起了老人家的误会,这实在教我袁啸风失望得很。老人家既不肯赐教,我也招扰了这半日,我还要赶路,改日再行答谢,跟你老告辞吧。”说到这里,深深一揖,云老者竟傲然不顾,向袁啸风道:“怎么你老兄这就要走?不成,我这老头子有个毛病,我不问清了你老兄的来踪去迹,我顶死也闭不上眼。你老兄究竟是哪道的朋友,请你实话实说吧。你要想这么不明不白,把我们爷们蒙过去,那真是笑话了。袁老兄说实话吧。要教你这么着出了这个门,我们爷们肯答应,只怕还有不答应的哩。”
  袁啸风愣然道:“老人家怎竟说出这种话来,我跟令师徒素昧平生,无恩无怨。我一个过路人,你老把我当朋友,是令师徒的慷慨。就是闭门不纳,那也不算悖人情。可是我已经登堂招扰,人非草木,孰能无心,一饭之恩,自当还报。不过因为谈到武学,竟惹得老人家不快,真使我懊悔万分。只是老人家竟不教在下逃出这个门去,这真使我莫名其妙。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致令老人家不能相容?难道我们还有什么梁子不成?老人家不用以言语相激,我在下虽然是末学后进,寄迹江湖,早把死生二字忘却。老人家有不令我走之心,我倒没有什么介意。不过我自觉我一身之事,纵有隐瞒的地方,与令师徒毫无沾染。老人家要想留下我在下,那倒是小事,不过也得说出个缘由,姓袁的绝不会教令师徒失望。”
  云老者冷然说道:“朋友,你的事你明白,你把我赤石岭商家堡看成无人,我的部下晚生下辈也太不争气,竟教你三番两次的侮辱。我再不教你尝尝厉害,也显得我们关东道上的绿林道尽是些酒囊饭袋了。识相的趁早随我到赤石岭商家堡登门谢罪,我老头子倒也爱惜你这小伙子的过人胆量,像我手下那只会说大话,没有真本领的晚生下辈,死几个,少糟蹋些粮食倒不错,真情实话全告诉你了,你难道还等我们爷们费事么?”
  袁啸风万料不到这云老者师徒,竟是赤石岭商家堡的一党。今日既落到他们手内,这倒得要跟他们一决雌雄了。往后退了一步,冷笑一声道:“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令师徒竟是绿林道的朋友,商家堡跟赤石岭两处垛子窑,全是朋友你做瓢把子,这倒失敬得很。朋友,你不用关上门做皇上,瞪眼发威。你既已知道了姓袁的出身来历,咱们不用多说没用的话。不错,商家堡赤石岭的事,全是姓袁的一手所为,今日既落得你们师徒手内,尽请朋友你随便招呼。姓袁的要是畏刀避剑,还不敢多管快马韩的事哩。不过你想教姓袁的随你到赤石岭,那也容易,可不能只凭朋友你这么一句空言,你得给我看点什么。”
  这句话没落声,突然间身后一声断喝道:“小子,你先看这个吧。”话到人到掌到,袁啸风霍地一个“怪蟒翻身”让开来势,见正是云老者徒弟牛子,从背后猛袭过来。袁啸风喝声:“来得好。”随着欺身进步,左臂往外一挂牛子的右掌,右掌照牛子的肩头便卸。牛子倏地往右一斜身,双掌一分,掌力夹着风,照着袁啸风的软肋击来。袁啸风忙抽招换势,身随掌走,往右一个斜转身,左肩头往下一沉,“跨虎登山”式,右脚飞出,斜踢牛子的下盘,牛子的武功,绝不像他相貌那么粗野猛愣,身手矫捷异常,往起一耸身,窜起五六尺来,往下一落,已离开数步。
  袁啸风一边跟牛子动手,还得留神那云老者,怕他从旁暗算。两下里分而复合,牛子竟施展的是“岳家散拳”,手底下颇见功夫。袁啸风蓦然想起,自己已知他们师徒是贼巢的党羽,险些落在他们手中,若不是赶紧打算脱身之计,那老头儿再一动手,自己纵然有一身本领,双手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还是急早抽身,再作打算。想到这里,遂虚晃了一招,抽身蹿上石墙,回头招呼道:“朋友,姓袁的认识你们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一飘身,就往墙下纵身,耳中听得云老者的语声喊道:“相好的,你这一走,可对不起我们爷们了。快马韩的朋友竟会丢人现眼啊!”
  袁啸风只作听不见,辨了辨这后墙外并没有通行的道路,荒草多深,自己猛然往深草里一窜,草地里啄食的野鸟,惊得扑棱棱,振翅飞逃。地上的虫蛇狐兔,也在草中乱窜。袁啸风慌不择路,穿过一人高的荆棘蓬蒿,往东飞奔。走出里许,只见这一程越发荒凉。走了这么半晌,竟没有正式的道路,也罕见住户,自己只看着日影作方向,往东南一带走。
  这时已经是午后,又走了三四里之遥,面前陡现一片阴森,横遮去路,森林遮天蔽日!一辨别方向,似乎得穿过这片森林,可以到达那条奔宁安府的官路,就是这种森林中极不易走,里面定多虫蛇野兽,护身的手叉子又留在赤石岭,身无寸铁,实有许多危险。遂不敢过于大意,找了一棵树杈子,攀折了一枝,拿它做护身的器械。依然不敢径穿深林,从偏着东北林木较稀的地方,往前偏下来。这一带愈形难走,刚刚的往里走了没有一箭地,因为上面树帽子密,日色已经偏西,更透不进日光来,在森林中穿行,更显得阴森。刚刚越过一段较疏的丛木,突然迎面一声暴喊:“这岂是你走的道路,回去!”语声未落,唰啦的一声,从对面的树帽子里飞出一块巨石,砰的落在了自己面前,相距不过两步。袁啸风忙往后退了两步,一看这块石头,足有四五十斤重。暗中袭击,纵然离着近,也要在两丈左右。
  袁啸风亦非弱者,哪能被这一击,就肯退缩,忙向前一纵步,上面藉树障身,用折来的树杈子护住面门,仔细一查看,左近一点迹兆也没有。正在查看的当儿,突然左首又一声暴喝:“打!”唰的又是一块石块,不过这次的石块小得多。略一徘徊,右边又打过来一石块,只要往前稍一进身,暗中就有石块袭击。袁啸风虽是万分愤怒搜寻不着敌人,只可改了方向,横穿着林木往北偏。明知道只要是昨夜走的方向不差,非走到赤石岭的附近不可。只是为势所迫,无可如何。因为往西走,是方才出来的地方;往正南走,自己不知路径,关东道上,往往荒野之区,森林草原,竟有绵亘数百里,一个走迷了路不被野兽毒蛇吃了,也得困在里头,所以不敢轻试。一路上竭力留着神,往前疾行了里许。见前面林木较疏,心里才觉一宽,只要没有林木阻拦,就不怕再有人暗算了。才一转念,猛然左侧里又有人喝道:“回去!”跟着唰啦的一声,一块巨石,挂着碰掉的枝叶飞来。
  袁啸风急错步闪身,砰的一下,巨石落在了面前,溅的尘土飞扬。一看这块巨石,足有四五十斤重。这一来越发触怒了袁啸风,厉声叱道:“这种鬼祟行为,匹夫之辈,够的上江湖道的朋友,跟你袁二太爷一招一式的招呼,你这么暗算,我可要骂你了!”无奈任对着丛林叫阵,暗中袭击的人绝不露面。只是往前一闯,暗中就有人邀劫。只可折转来,仍奔东北。这样往前偏到里许,仍被邀劫,往返这一折腾,日已偏西。袁啸风不禁恨得切齿,只是这么屡次被人算计,连敌人的影子全没见,自有生以来,没栽过这种跟头。眼看着太阳一落下去,被敌人再一包围,那非落在敌人手内不可。此次自己投效韩家牧场,方自庆幸机缘凑巧,牧场中出事,正是自己略试身手的时候。给快马韩暗地帮忙,立足稳固,将来可以借着快马韩这点声势,树自身的事业。今日竟遇劲敌,被人折辱,竟弄得一筹莫展,想到这里,只有凭一身的本领,跟敌人一决存亡,死生置之度外,把胆量壮起来,索性振奋精神,转身扑奔了来路,不管暗中算计自己的是否就是云老儿师徒,自己既从赤石岭来的,还是从赤石岭出去,循着来路前进。

相关热词搜索:牧野雄风

下一章:第十四章 弄夜影龙沙戏豹

上一章:第十二章 飞豹子单骑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