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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怅望水火牢投鼠忌器
2025-07-08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一粟道人略试身手,峨眉群雄纷纷惊窜,知道这是对头找来了,一迭声地喊,快拨动机关。铁锚帮舵主姜海青却不肯随便发动埋伏,从屏风后闪出来,大叫:“你这老道好大胆!喂喂,帮友们快动手,把这老道拿下!”
  唐林、海棠花韩蓉、巴允泰,一齐叫道:“姜舵主,喂!还是底朝天!”
  姜海青还是嚷:“帮友快来动手!”他暗想:“你们好几个人,难道拿不住一个死老道!”一赌气,自己把芭蕉扇一丢,登上拖着的鞋子,抄起一柄倭瓜锤,抢上来,照一粟便打。
  一粟冷笑着,还是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无故打我这出家人,岂不是欺负人太甚!”说时,姜海青的锤已当头打到,想是不愿出人命,略闪开头顶,奔一粟右肩砸下来。一粟道人纹丝不动,直到锤距肩头不到一尺,才猛然一侧身,举手中市招,往上一削。当的一下,力量极猛,竟把姜海青的铜锤腾空打脱。众人大惊,一粟道人更不容缓。往前一进步,把市招搂头盖顶打下。姜海青急急闪身,哪想到一粟这一招乃是实中虚,把对手的眼神往上一领,连环步更往前一上,突然飞起一腿,正踢在姜海青的肩头。姜海青受不住,仰面就倒,被虎爪唐林赶步上前扶住。
  就在这时,暗间潜藏的海棠花韩蓉,立刻抄起折铁钢刀,娇叱一声:“好杂毛,敢来找死!”一个箭步,挑帘蹿出去,斜堵堂屋门,迎住一粟,立刻动手。却在同时,那巴允泰早大吼一声,拔匕首,先一步抢上来。——这楼房大厅十分宽广,韩蓉和巴允泰竟围住一粟道人,恶狠狠动手。双方没有一个人,肯承认峨眉派或狮林观的字号的,竟一味哑打。
  一粟道人看出对方变了脸,要拼命,心中也就明白过半。急将市招一甩,甩去市招子的竹筒,露出里面的钢短锏。把俗装长衫一拽,抡动铜锏,和韩蓉巴允泰对打。百忙中,却又一甩手,突突一声响,把铜飞铃向门外抛出去,吱溜溜的锐啸,腾空又下落!这是狮林观关照同门的暗号。
  海棠花韩蓉、巴允泰,先后拥上来,和一粟交手;康海和乔氏弟兄也蠢蠢欲动。那边宅主铁锚帮首领姜海青愧忍已极,捏唇怪啸了一声,向大众叫道:“你们快闪开,看我收拾他!”韩蓉、巴允泰早已忘其所以,凭恃人多,正要施身手把一粟打倒。虎爪唐林却知姜海青要发动埋伏,忙大声呼吆着,催韩蓉巴允泰赶快撤下来。韩、巴夹攻一粟,康海在旁帮拳,竟未能理会;只有二乔弟兄,闻声往旁急跳。姜海青厉声挥手道:“你们快往黑地板上站,快往墙根跳,你们堵住了门。我可要下绝情了!”
  韩蓉、康海、巴允泰憬然省悟,忙虚掩一招,分别后退。一粟道人厉声道:“你们少要弄鬼!”立刻也往旁一退,倏地往堂屋门口奔去。
  这时候,宅主姜海青已奔到屏风后,按住了机关枢纽。峨眉群雄一齐闪退,一粟也觉出古怪来,夺门要走。快手卢登大惊,忙道:“快堵门!”他头一个跳到门口。就在这快手卢登跳过去的同时,一粟道人也恰好跳到。快手卢登急忙抽匕首,照一粟面前一晃,他的意思不是要刺一粟,是借此吓退一粟,好教一粟落网。他却忽略了一粟道人的武功。他的匕首刚刚照敌人面门一比,便被一粟道人侧身探爪,一把捋住了手腕;立刻借力打力,往怀里一带。快手卢登站不住,就往前一栽;却又将左手的匕首一提,照一粟刺去。一粟道人微微退后一步,用铜锏一挡。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都退到堂屋当中。那时铁锚帮舵主姜海青发动了埋伏;巴允泰、唐林、韩蓉、康海、二乔,一齐惊喊,叫卢登速退,但是哪里来得及!楼下大厅的地板,陡然掀起来,同时,屋门口突然从上面翻下来黑乎乎的一块闸板,把门口出路整个堵住。但听机关轧轧声中,一粟道人竟翻在滚板之下,快手卢登也被一粟抓住手腕,狠命一拖,一齐坠到滚板之下了。
  这滚板的机关,非常灵活,乃是铁锚帮用以自卫的设备。滚板之下,是深够两丈五、四丈见方的地牢;有放水、放火、放烟的机关。一粟道人和快手卢登一齐坠下翻板;一粟道人逢危不乱,身形往下落,猛一个云里翻,脚着实地,往旁一闪,又摸黑一扑,快手卢登元宝式掉下去,刚刚鲤鱼打挺,往上跳起;被一粟扑上来,一拳打倒,又抡市招铜锏照顶门一下,竟把卢登打晕过去。然后一粟道人往开处一跳,急拢目光,察看四周。
  这翻板很快地翻起来,又很快阖上;下面的地牢,顿时黑洞洞昏暗无光。一粟道人自知陷入虎口,幸而抓住一个陪绑的,可也情知结局不妙。他正要拿火折,取亮照看地牢全部的情形;不想这地牢四角上都有很小的铁槛天窗。由这一角天窗放出光亮来,由那一角天窗,便现露出三个人脸。一个是虎爪唐林,一个是海棠花韩蓉,一个便是铁锚帮舵主姜海青。还有二乔、康海、巴允泰,也在另外两角天窗上,微露半面,往下窥看。他们再想不到,用翻板擒拿仇敌探子,反而把自己人也拐进去一个。地牢内有火穴,可以烧死陷牢的仇敌;又有烟穴,可以熏死人,也可以把人熏昏过去;又有水穴,可以放水把人淹死。现在他们就赶忙预备着。
  唐林和姜海青并头露面,立在天窗一角上,忙把暗号唇典,向卢登打招呼。卢登已被一粟袭击,打晕过去,再叫不应。姜海青以为快手卢登已死,便要发动机关,用烟把这个仇敌熏死;吩咐手下人,先准备烟一。虎爪唐林说:“使不得,我们必须问一问,这个老道,到底是冲谁来的?”巴允泰也凑过来说:“我见卢登躺在地牢上,看样子,不会是摔死过去,怕是受了老道的暗算,我们得先看明白了。”
  姜海青说:“这容易。”把机关一按,又露出一个小小天窗,忙点着一盏孔明灯。居高临下,往地牢照看。看出快手卢登,身形蠕动,似乎没死。可是同时见那一粟道人退到暗隅,忽又跳过来,把快手卢登按住;抬头往上一看,很快地把快手卢登点了软麻穴,不能动弹了。还未容牢顶上的人发话,一粟道人先开了腔,厉声冷笑道:“你们好大胆,真敢私设地牢,囚陷良民!你们又跟我不认识,为什么下这毒手?你们把我诓到这里,到底跟我有什么仇,要把我怎么办呢?”虎爪唐林和姜海青,一齐喝问:“你一个出家人,假装卖药郎中,走上我们这里刺探,你到底是谁打发来的?你也是道里人,你快说了实话,我们还可以把你放了,你不要痴迷不悟,我们这地牢是水火牢,你倘有半句虚言,我们便把你熏死,淹死。”
  一粟道人负隅怒叫:“你们这些东西太可恶!我出家人卖药卖卜,并不犯法,你为何暗算我?我一时骤出意外,入了你们的牢笼,可是你敢把我怎么样?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不怕遭天报,有本领尽管施展出来瞧!”
  身在陷阱,口齿这么硬;二乔沉不住气,脱口骂道:“好杂毛,至死还叫横。我知道你,你一定是鸟!”
  一粟道:“是鸟便怎么样?是鸟就不止一个;料你也没这胆量,开笼放鸟!”
  康海道:“好好好,不用问了,一准是狮林三鸟,我们快把他打点了,这一下斩草除根,免去后患!”
  一粟道人冷笑道:“免去后患,不大容易;可是这里头,还有你们一个同伴陪绑呢,你不嫌投鼠忌器么?”嘴里说着话,猛然一抬手,发出一件暗器,直射到天窗上,咯噔一声,碰上了钢丝网,撞回来了。陷入地牢的人,不利于发暗器,上打天窗上的人。天窗上的人,除了发动水火,也不能用镖箭打地牢的人。
  康海很生气,就向居停主人说:“这东西身陷地牢,还敢行凶。舵主,你何不把水火牢发动了?”二乔忙道:“不行,那一来,岂不把快手卢登也毁了。”
  康海抓耳摸腮,正要说话;这时候,地牢中的快手卢登忽然发出低嘶,用很微的声音说道:“我受了暗器,教他点了软麻穴了。你们想法子,快把他弄倒了。”他已望见天窗上的人头,他的意思是教他们发暗器,将一粟道人先行打倒,便可以把他救出去了。他却不知这地牢天窗,是为预防陷牢的人,穿窗逃去,内外布上钢丝网,实在没法子发暗器,而且,与其发放暗器,还不如放水、放烟。
  巴允泰、唐林、韩蓉、二乔等全很懊丧。想不到快手卢登太屎蛋,竟被仇敌一同拖下去,成了现成的肉质,使他们不得不投鼠忌器。几个人发急,卢登一说话,他们更没了主意。姜海青大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诸位,你们是打算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康海心最狠,咬牙切齿抢着说:“要死的!”唐林道:“不行,姜舵主,我们还是要活的,不要伤了卢登。”
  姜海青立刻吩咐手下人,发放浓烟。这种烟燃放起来,可使地牢灌满煤气,可以把人熏死过去。然后进去人,把卢登救出再治活,把一粟捆上再弄醒,便可以讯供了。但是康海立刻说:“如果是煤烟,未免太厉害,弄不好,怕把自己人也熏死;要是柴烟,又怕熏不倒敌人。”因请姜海青还是发放水吧。姜海青道:“也对!”
  放水的机关,立刻被铁锚帮的帮友拨动开了,蓦地从地牢四隅小洞中,喷发出很猛烈的水流。一粟一见这情形,如负伤猛虎般一转,跳起来要堵水穴,哪知这地牢中一样的水穴很多,大小有四五处,堵不过来,转眼间水已没了脚面。
  一粟大喝道:“你们快把水停住,你再灌水,我可要把你们的伙伴先收拾了。”一拿匕首指着快手卢登,做出威吓的样子,教天窗上的人看。不想他的威吓话,已没人听,也没人看了。水才一放,上面天窗顿时关上,火光顿隐,地牢中立刻觉得漆黑。
  于是不到片刻间,地牢的水滋滋地由下往上泛滥,已然深有一尺多,没有淹着一粟,先把快手卢登泡起来了。一粟连声大叫,快手卢登也发出低嘶,可是天窗上的人似乎都走尽,没有一个人搭腔。
  一粟又如猛虎一般,把快手卢登的软麻穴解开,持匕首照卢登胸口一比,逼着他呼救止水:“相好的,你快叫你们同伴把水停住;要不然,淹不死我,我先把你宰了。”
  快手卢登此时心中也很着急,既觉着委屈,又不由怨恨。自己不幸和对头一块儿陷入水牢;他们在外面,竟不管不顾放起水来,岂不连自己也要淹死?但是一粟向他威吓,他仍然骄蹇不理,却大声地招呼巴允泰和虎爪唐林。叫了半晌,竟无反响。地牢的水越发泛滥,起初滋滋地吼,后来汩汩地流,转眼间已然达到人的膝盖。一粟固然下半截没入水中,快手卢登却全身整个地教水淹没。一粟一想不好,淹死卢登,反于自己更不利,他赶紧地想法,只捆住快手卢登的手,替他解开脚上的绑绳,使得卢登能和自己一同立在水中。
  于是水越放越多,约过了一个时辰,这水已然到达七八尺深,将近一丈了。一粟道人和快手卢登虽为仇敌,这时候,都在水中挣命。同时峨眉七雄和铁锚帮都在地牢上面窥伺着,静观结局。
  铁锚帮舵主姜海青,一面指使党羽,开放水闸,一面告诉峨眉群雄,这水可以直放到两丈深,灌满地牢。那时候,陷在水牢的人,就不淹死,也要憋死。他打算只放到一丈深,便即停住。只把一粟和卢登淹个半死,失去了抵抗力,便可开闸门,进去人,把一粟捉住,把卢登救出。又问峨眉群雄,快手卢登会水不会?巴允泰唐林说:“他倒是会水,苦不甚高。”
  姜海青听了,点了点头,照样开闸放水。峨眉群雄在地牢上面,侧耳听着水嗤嗤的往上喷灌;等到牢中积水渐多,水声便越来越小。唐林唯恐把卢登淹死,不时地问姜海青,水灌到怎样深了。又过了一会儿,姜海青吩咐手下人,到楼后水塔上看一看,回来报说:“水大概灌入一丈多深了。”姜海青忙吩咐打住;于是几个人将地牢天窗打开一个,用孔明灯重往里面照看。这一照看,顿见快手卢登乍沉乍浮,漂在水面上。那一粟道人也泡在水内,正挨着卢登,看样子也像浮起来似的。只是牢内过于黑暗,看不分明。
  峨眉七雄都很担心,连连叫着卢登的名字,似乎只听见应声,不能答话。又冲一粟叫道:“朋友,怎么样?你是不是狮林三鸟?你还不说实话么?再不实说,可就活活地把你淹死了。”水中的敌人也还是不回答。峨眉群雄无计可施,拿着孔明灯;从这边照到那边,从那边照到这边,努力地照看,要想察明水中人的生死。铁锚帮舵主姜海青,却不管这些,只用灯照看水牢中水的深浅。看了半晌,问手下人:“到底放进去多少水?”手下人说:“水塔已然放出一半水,至少也够一丈多深。”姜海青摇头道:“不对,大概水门水闸有了毛病,据我推测,这牢中的水不过一人多深,七八尺罢了。这一定是哪里漏水了。”转身来把峨眉群雄,领到地牢旁小室。小室有洞,可以平窥水牢,便请他们偷开小洞,不用灯照,从暗地里偷偷查看水中人的动静。姜海青自己却去查勘地牢四周,有无漏水的地方。巡了一周,果然发觉这地牢水闸久备未用,有了漏水的地方。地牢左右原是地窖,现在左地窖已然流进来不少的水,当然是从地牢漏过来的水了。姜海青忙命手下人,用败絮和泥沾水,把漏水处草草堵塞了,一面仍命加紧放水。水只要放到两丈四五尺高,人在水中必被憋闷得晕厥过去,那时再开天窗,派人下去捆拿,便好探囊取物,瓮中捉鳖了。
  峨眉群雄在耳室小洞,窥看良久。深恐卢登一同受害。康海、二乔仍在小洞旁盯着。巴允泰和虎爪唐林夫妻一齐上来,向姜海青说话;打算此刻就停止放水,遣人泅进地牢,刺杀了一粟,救出来卢登。姜海青笑道:“二位,这可不是我不惦记那朋友的安危,无奈我这地牢盖得太严密,唯恐陷牢的人毁洞逃跑出来,故此只留下很小的放水小洞,下通水管;并没有留下泅水进牢的隧道,除了天窗,实在没法子放人进去。现在只有一招,就是赶紧灌满了水,把老道泡得半死,然后我们再开天窗下去,拿人救友;除此以外,再无别法。”
  虎爪唐林道:“这法子当然最稳当不过,我只怕卢登受不了;仇人没淹死,倒把他先淹死了。”姜海青摇头道:“卢朋友也是个好汉,真格的比人家老道还不如么?”唐林强笑道:“他真不如人家老道,你不见刚才,人家老道刚一失陷,立刻把卢登抓住,一块儿拖下去。”姜海青仍然摇头道:“泅水进去救人,当然爽利,实在是这地牢没有筑下出入口,也就无可奈何了。得了,唐仁兄、巴仁兄,请放心吧,再过一会儿,准可以得手,你就不要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巴允泰和姜海青交情疏,没肯深说。今见姜海青坚持己见,也就不便再讲,只向唐林发话道:“这老道定是狮林群孽,我猜他来则必非一人,我们应该到外面搜搜他的党羽去。”
  姜海青道:“这倒对,刚才竟忘了这一层。”立刻派了两个帮友,陪同巴允泰,出去蹚看。唐林忙道:“巴大哥去,不大相宜,莫如教二乔去;因为巴大哥在鲁港白天露过面。怕被人看出来。”巴允泰道:“我可以改装,二乔不是我说他,他哥儿俩太愣。”
  说着,巴允泰和铁锚帮两个帮友,换了衣装,开后门溜了出去,围着庄院蹚了一圈。觉着周围没有什么异样的人物出没,遂又到湖边码头上巡视。围着湖提,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巴允泰正要往远处蹚下去,旋遇见在湖边巡风的一位铁锚帮友,正匆匆走过来。巴允泰迎上去问话,这个帮友说道:“哦,巴爷,我正要回庄报信,你老三位来了,很好,省我一趟。刚才码头上有五十多岁一个老头子,二十多岁一个小伙子,从南岸渡过湖来,贼眉鼠眼的,在这里徘徊很久;偷偷地冲人打听我们铁锚帮,打听我们姜舵主。又打听四川口音的人,又问人瞧见串村镇的卖药郎中没有,情形非常怪。那个年轻的更像道门,一脑袋长头发。”
  巴允泰听了,忙问:“这两人现在哪里?你跑来送信,岂不把他们放走了?”这巡风帮友很得意地一指道:“我们还有一个同帮帮手,替我盯着呢,现时两个点子全在茶馆里。”巴允泰立刻托付同来的一个帮友,驰回送信;自己忙跟巡风人,急急扑奔湖边茶馆。
  刚到湖边,已见那个同帮帮手,翻着眼珠子,四面张望。巡风人忙叫道:“阿四,你寻什么?”阿四往四周看了一眼,方才忸怩道:“我正寻你,你叫我盯的两个点子,刚才一转眼,竟没影了。偏巧我去小解,两个点子抓着这个空当口,给我一个下不来!”巡风人唾道:“阿四,你真屎蛋!”巴允泰道:“快上码头看看。”
  四个人翻来覆去,寻了两圈,竟没再遇见那老少二人。更打听茶馆中人和码头上人;有的说没看见,有的说这两个人已然坐船过江了。
  巴允泰直寻到江边,依然没寻见。便嘱咐码头上的铁锚帮友,处处多留神;遇有眼生之人,赶快回庄院送信。嘱完,便回转庄院。见了姜海青,细说此事;姜海青沉吟一回道:“他们如果真是狮林群孽,那么他们忽然丢了一个人,他们一定要百计搜寻。我们这几天,日里夜里,都要小心一点才好。”
  虎爪唐林、海棠花韩蓉夫妻插言道:“可是落在地牢内这个家伙,到底也没有切实招认,连万儿也没挤出来;我们必须设法逼出他的口供才好。”姜海青道:“这时候大概泡得差不多了,我们再看看去。”
  几个人正打算重开地牢天窗,提灯照看,猛听得耳室发出锐叫。慌忙奔过去看时,只见康海一个人正在耳室小洞口,瞪眼着急,冲地牢大骂。
  这时候,地牢又灌进许多水。不知怎么一来,快手卢登浮在水面上,似乎刚恢复知觉。一粟道人泅在卢登身边,连下辣手,逼问口供;快手卢登竟大叫起来。康海正在洞口窥望,似见卢登一点抵抗的力量也没有,任凭一粟在水中摆布。竟不知一粟道人施了一个什么手段,也不知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话;卢登矢口大叫道:“你宰了我,我也不能栽给你。”随又大叫道:“并肩子,我可教人制住了。你们快弄吧,我情愿拼给他,我不愿当肉票;我情愿跟他一块儿死,也比受他折磨强。哎哟,哎哟,你真可恶,……并肩子,他灌我喝臭水,他点我软麻穴,你们快快放水吧!他要拿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可不能跟他换,你们快下辣手吧!”这一嚷,唐林夫妇、巴、姜诸人,全奔来了,二乔也从楼上奔了下来。
  峨眉群雄闻声大怒,立刻把天窗洞口重行开放,备用灯光照着,往水牢内窥看。巴允泰一面向卢登发话,教他努力支持:“不出片刻,我们定有恶辣的法子,收拾敌人。”一面又向一粟威吓:“你不要逞凶,你反正也逃不出我们手心。你只管毁我们的伙伴,可是你既在地牢,这辈子休想再活着出来。你说好的,还有个商量;你别自觉挟着肉票,你就放心大胆,为所欲为了,小子。我们拿三天三夜的工夫熬你,你就是老虎,也有闭眼的时候。你除非把我们的伙伴弄死,可是弄死他,你更活不了,我们更不教你痛快死!你识相的,老老实实投降,供出来历,我们还能饶你的命。”
  威吓的话步步逼紧,颇有投鼠不忌器的打算了。可是一粟道人泅在水中依然不答,依然是卢登被惩治的怪声喊叫。
  峨眉群雄干着急,束手无策。铁锚帮主姜海青就说:“这没有别的招,还是灌水。”虎爪唐林看了看天窗铁网,向姜海青建议:“可不可以揭去铁网,我们从这四个小窗洞发暗器,收拾这东西?”姜海青道:“你们可以试试看。”
  这时候,已然天很黑了,铁锚帮舵主姜海青仍催门徒,狠命放水。偏偏这水闸出了毛病,只放到一丈三四尺深,再也不能多放,水牢左地窖刚刚堵好不漏水了,水牢右地窖又泌泌溢出水来。姜海青大为暴跳,他很想把水放到两丈多深,水面可抵翻板,那时就可以探手擒拿落网之人了。现在竟灌不满水,遂含怒吩咐手下人,一面细堵漏洞,一面加紧放水,把水塔的水全灌下来。他自己见天色已晚,便派人监视着,亲邀峨眉群雄,暂且上楼用饭。
  大家匆匆吃完饭。时候已近二更了。于是大家抖擞精神,齐拿袖箭、弩弓,打算掀开铁网,由天窗小洞往水牢中试掷暗器,把一粟打伤,就容易活捉了。
  巴允泰、唐林、韩蓉、二乔、康海,都跟随铁锚帮舵主姜海青,先到水牢两厢,二番查看灌水的情形。经不住手地灌注,历时已有四个时辰,可是验查水线,刚刚一丈七八,距离牢顶还差六七尺。大家又悄悄开了洞口,往牢内窥望。牢内黑洞洞,任什么看不出来;而且不拘仇人也罢,朋友也罢,除了水流响,全没有一点声息。群雄在外面,低声议论,康海、二乔仍打算请求姜舵主,大开天窗,他们三个人要持兵刃,结伴下去救友捉敌。姜舵主仍不肯冒险,巴允泰、唐林也说使不得。结果仍依原议,命工匠拿钳子、凿子,先把天窗小洞的钢丝网卸下来。
  天窗小洞一共四角四个,都设着钢丝网;一霎时,全把网拆下去了。峨眉群雄立刻从小洞探头往下看,当然里面昏黑,仍然看不出什么,只听见流水哗哗的微响罢了。巴允泰、唐林、姜舵主、韩蓉,各个端整了暗器,命二乔、康海等提孔明灯,急急往内一照;依稀照见水面上仍然漂着一人,细看还是快手卢登;那个仇敌一粟道人仍然没有露出水面。
  其实,一粟泅水的功夫并不强,他决不能泅入水底,久不出头。他只是把卢登摆布成一具死尸也似,教卢登漂在水面上,他自己就隐藏在卢登身畔。因为天窗太小,水又波动,峨眉七雄仓促之间,竟不曾看清。他们原打算往里打暗器,可是照这样,水面只有帮友,没有仇敌,依然投鼠忌器。
  峨眉七雄用孔明灯赶忙地一照,又赶忙地退下来,聚在一处,互相问讯:“那个点子怎么没有漂上来,莫非跑了?”
  姜舵主冷笑道:“他往哪里跑?”康海说:“况且我们在这里始终监视着,没有离开人,他断不会飞上翻板。”
  大家商量了一会儿,仍然一声不响,分四个人立在四个小洞口旁,两个人用孔明灯往里照看,两个人借这灯光,往里发箭。他们也料到仇敌如果未逃未死,必然泅伏水中,把面目口鼻露出在卢登身旁。他们就用很准的手法,唰唰几下,连发出六支箭,支支都打在卢登漂浮的水面周围。
  这一来,居然有了动静。快手卢登本如死人般,不再出声;可是这一阵箭雨打过后,仰面漂着的卢登竟浮浮游游地漂动起来,一直漂到地牢的一面墙角,恰到天窗水门之下。峨眉群雄登时看出来,一齐惊叫道:“不好,点子还在水里泅着呢,卢爷大概教他毁死了。我们不要顾忌了,快下毒招,给卢爷报仇吧”
  刚这么喧嚷出来,立刻听见水牢中,发出阴森森的冷笑道:“你们的伙伴没死,你们投鼠还得忌器。我不骗你们,我叫他出声,给你们听听!”
  这冷峭声就发出在卢登身畔,海棠花韩蓉和巴允泰手疾招快,登时循声发出两箭。猛然间见卢登全身一动,同时听得他发出尖锐的叫声道:“哎呀,好杂毛,你害苦我了。”
  这一喊,又证明快手卢登并没有死。峨眉群雄到此忍无可忍,七言八语,主张硬下去捉人。虎爪唐林再向姜海青问计,姜海青皱眉道:“且再放烟试一试!”忙招呼手下人,燃火生烟,开放烟闸。峨眉群雄仍向一粟一面呼叱,一面发箭遥射。正乱得不可开交,突然后院墙外,发出警报。说是有夜行人,袭进来了!
  姜海青和峨眉群雄一齐震惊。姜海青不禁狂笑,继以暴怒道:“我在此地,不是一年了,想不到今天,真有人欺到我门口上来!”峨眉群雄互相顾盼,疑心是找自己来的。姜海青正要亲率能手,前往查看;却是他的几个高足,早有六七个人,不待吩咐,各持兵刃,打着火把,向后院去了。姜海青见状甚喜,忙说:“你们不要全奔后院;后院要是进来奸细,留神前院,也必有人窥伺的。”一个门徒应道:“我带几个人去。”姜海青道:“你们可以围着庄院,都看看去!”门徒答应着,一面到各处知会同伴,一面分道前往查勘。
  工夫不大,铁锚帮的副舵主刘子英和几个门徒,前呼后拥,押着一个短衣壮士,吆吆喝喝进来。姜海青手持火把,正在当院巡候,刘子英抢上前说道:“大哥,你看,真有人琢磨咱们!这家伙攀后墙往里探头,我刚一喝问他,他就给我一镖。经我一诱,他竟敢跳进来,跟我动手。手底下还真毒,若不是我把他诱到坎儿里,我真要吃他的亏。”说着,把这少年带到。姜海青举火把一照,这少年才二十二三岁,圆脸大眼,十分精干;被两个人倒剪二臂,架了过来,他的兵刃也被人拿下。
  姜海青打量这人,素不相识。喝问:“你这小子,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攀墙头,可是要偷盗?”这少年瞠目不答,也无惧色。手下门徒把这人的兵刃呈递上来,姜海青一看;这是一对短兵刃,形状很怪,像是虎头钩,又没有钩,柄有护手,尖有出字锭;姜海青竟不认得这是什么兵刃。
  峨眉群雄的虎爪唐林和巴允泰恰巧走来,看见那少年的模样,立刻心中生疑,又一看兵刃,顿时说道:“不好,这小子是弹指神通华风楼的晚生下辈。不好,不好,这小子一到,华老头一准也来了!”唐林很透惊慌,先告诉姜海青:“这是找我们来的。”又问巴允泰:“我们应该躲躲,我们不要给姜舵主找出麻烦来才好!”巴允泰踌躇未答,姜海青道:“你们躲什么?人已经来了,我们不论怎样,只有顶着干就是了。”立刻请刘子英,把这夜行少年押到大厅;大家坐下来,预备用严刑讯问。
  这个夜行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多臂石振英的师侄和义子,少年陈元照。
  陈元照被柳叶青、杨华夫妇缚擒后,乘乱挣断了捆绳,含愧逃走,依然要追缉峨眉群雄。竟被他误撞,寻到这白荡湖。在这湖边,他发现铁锚帮许多帮友,气势嚣张,个个都有武功;他料定这帮人必非良民。却不合单人匹马,硬来探庄。当下他勘准了铁锚帮的密窟,竟一个人乘夜潜来窥探。刚攀墙头,便触动铁网铜铃。他应该退下去,偏遇上铁锚帮副舵主刘子英在后院解手,喝问了一声,打他一砖头。他竟一怒发镖,刘子英假装受伤倒地,把他诱下墙来,又爬起来逃跑。陈元照抡缶字银花夺,苦苦一赶,结果被刘子英诱入陷坑,即时遭擒。
  陈元照不怨自己年少无智,办事疏忽,反而自恨运气不好,到处碰壁,姜海青、刘子英,把他带到大厅上;厉声诘问姓名和他的来意。陈元照横眉竖目,抗不置答,反而厉声谩骂。自称是办案的,要拿你们这群臭贼:“你们少要作威作福,少时我们的人就寻来,把你们拿住,全当土匪反叛办。”他还妄想威吓人,他竟不知这铁锚帮作奸犯科,杀人不眨眼,往往以私愤活埋人。
  姜海青高坐堂皇,在那里审问陈元照;虎爪唐林暗把自己人叫来,叫大家认一认。峨眉派的人都说:这个人确是弹指神通一伙的晚生下辈。康海首先主张,要把陈元照活埋了。海棠花韩蓉因见陈元照身虽被擒,不住拿眼打量她自己,她更生气;要动刀子,先把陈元照的一对大眼挖了。巴允泰和虎爪唐林都不以为然,说是:“这小子绝不是官面,一定是仇人派来搜寻我们的。我们总得设法问出他的姓名来历,他若是弹指神通门下的徒子徒孙,我们应该向他究问弹指神通现在何处?为什么要热心帮助飞刀谈五的后人?”
  但是陈元照很横,被擒之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威吓刑讯,都问不出实话。唐林、巴允泰秘密对姜海青说:“这是个小浑蛋,吃软不吃硬,我们可以换个假面孔,用好言语诱供。”姜海青笑问大家道:“你们谁会套供?”巴、唐二人说:“舵主。咱们帮友里一定有能说会道的,可以找两位去试试。”
  很快地商定诱供办法,姜海青当着陈元照,吩咐门徒:“这东西无故夜入民宅,实在可恶,多半是小偷;你们快把他押下去,吊起来。他再不说实话,你们候到天亮,就把他活埋了!”两个门徒答应着,立刻把陈元照推推叱叱,押到另一间小屋,把他吊在梁上。
  正要吊他一会儿,再派两个生脸的人,去解缚骗供。忽又听见后院铁网铜铃,琅琅作响,后院的人骤又发出警报。大家一愣,连说不好,今天晚上一定要大动干戈,恐怕点子全寻上来了!
  峨眉群雄既防备弹指神通,又担心狮林三鸟;所以他们比铁锚帮更是心惊。面上却不露出来,暗暗自相关照:“看情形不对,我们不妨躲一躲,不要给人家铁锚帮找出大麻烦来,显着对不起人。”铁锚帮舵主姜海青却昂然不惧,说道:“谁找上我的门,谁就是冲我来的仇人;我不管那些,软的来,软的去;硬的来,硬的去。帮友们小心戒备着,这一定有道里朋友光顾,我姓姜的在这里接着,决不含糊!”竟叫半数帮友,打起灯笼火把,拿了武器,由大舵主姜海青,二舵主刘子英亲自率领,奔往各处搜寻;三舵主、四舵主也都出来搜查。峨眉群雄暂不同去,仍临视着水牢。
  铁锚帮友一直寻到后院铃响处,远远望见墙根横躺着一个人影,旁边正有两三个人影,东张西望地喊叫。姜舵主巡视过去,远远喝问是谁;那两个人站着叫道:“来的可是帮友么?不好了,你们快拿灯亮来,这里躺着一个死人。”
  姜海青道:“噢,死的是谁?”说时率众奔了过去,用火把一照。地上躺着的竟非别人,乃是本帮今晚值夜的一个小伙计焦二;肩上微微冒血,人却脸朝地躺着,僵挺不动。姜海青命人把焦二翻转来,仔细验伤。肩头上似乎中了袖箭飞镖,已经拔去;虽然沁沁出血,却不是致命伤。更仔细验看,才查出焦二头顶上曾受一击,所以被打晕了。姜海青心中含怒,一面命手下人,快把焦二救醒,一面吩咐大家快搜。这分明是夜行人的手法,千万留神黑影。大家领命,分头活动起来。
  姜海青这所庄院非常大,有五层院落,有许多间堆栈。院外还有临湖的数十间茅舍,乃是白荡湖渔户,都归姜海青掌管。前前后后,搜寻起来,很得一会儿工夫。倒是小伙计焦二,先被救醒;姜海青问他遇见什么人?怎样受的伤?据焦二说:正在巡更,瞥见一个矮胖的夜行人,从后面掐他的脖颈。他挣命脱开,正要呼喊;被那夜行人一袖箭射倒,过来踩住身子,拔去袖箭,拿刀比着脑袋,连问我许多话。先问我:“这里是铁锚帮不是?”又问我:“有峨眉派潜藏没有?”最后问:“可有一个黑面大眼少年,上这里来没有?是不是已被拿住?”焦二当时据实回答,那夜行人又叮问了一遍,便猛然用力照焦二头顶上一砸,立刻就砸晕过去了。
  姜海青听了,越发生气。又问焦二:“到底你遇见几个人?”焦二扪着后脑道:“就看见一个人。”姜海青道:“一个人你都对付不了?这个人从哪里进来的?”焦二一指东北角,道:“恍惚是从这里钻进来的。”姜海青急带众人,到东北角验着,东北角墙上铁网已被豁开,铜铃已被割去。姜海青不会上高,便命手下人搬梯子,上墙巡看。这时三舵主陈景、四舵主阮世昌,已然绕圈巡到。立刻跃上墙头,往里外瞭望;恰值夜色暗淡,任什么看不出来。姜海青愤怒不已,连骂:“这是什么人来搅乱?”正要率同大众往外搜,却不料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时已有好几个夜行人,由打西南隅偷袭进来,直入腹地;一面搜找少年陈元照被囚系的平房,一面窥探铁锚帮是否隐匿着峨眉派?
  偷袭的夜行人,已然乘乱进了庄院,分立在房脊上,往下窥看。首先发现夜行人的,正是峨眉派。看见房上人影,仰面喝问了一声;房上人影公然回答,却是回答的口音不对,像是华风楼的门下。他们倒噎一口凉气,急急退回来,守往水牢,暗教别人给铁锚帮大舵主姜、二舵主刘送信。
  二舵主恰好来到,望见大厅房顶上,二道门房脊后,恍惚都有人影出现;抗声喝道:“房上来的,是哪一路朋友?为什么事,夤夜到我们敝处?你们是谁?你们可晓得我们是谁?”房上一个人应声道:“请了,请了,下面的朋友,大概是铁锚帮帮友吧!对不住,我们是过路的人,无故不敢登门,我们是要找峨眉七雄,跟他们有一点小小的说处。请你们费心,把峨眉派唐林夫妻、巴允泰师徒、乔氏兄弟邀出来,我们谈上几句话;我们寸草不沾,立刻就走,绝不敢多骚扰。”
  二舵主刘子英急急寻声抬头查看,月影迷离,看不出究竟是谁。厉声答话道:“阁下原来是过路朋友,却高抬贵腿,走到我们房上来了。朋友既知道我们是铁锚帮,我们铁锚帮小小也有点名声,从来没曾被人欺上门来。你们要找峨眉派,峨眉派不是没家没业的人,他们在四川,也有垛子窑;你们怎的不登门去找,反而找到我们头上来……”
  二舵主气势汹汹地反诘,房上的夜行人微微冷笑道:“朋友,你这话也有理。但是道里人不要说假话,我却知道峨眉派老早离开四川,大批南下,访友寻仇,到了江南;一路全仰仗你们铁锚帮护庇照应,兼做居停主人。我们不愿摸空,这才履着脚印,找上门来。你们不须诡辩,我只请教你一句话:峨眉派七个人,落在你们这里,已有数日;我们一直跟踪缀下来的,他们始终不曾离开。帮友你要讲江湖义气,我请你通知他们出来;你若护庇他们,不肯说出口,那自然是你们的义气,不过……”说到此声音提高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盼望峨眉派的朋友,不要装聋作哑,不要给主人找麻烦。趁早自己出头,来跟我答话。”
  这些话峨眉派已然听见了,不肯回避,正要由唐林出面答话;铁锚帮友却拦住他,说道:“我们舵主一定有答对的办法,你们几位先听听。”
  果然,铁锚帮二舵主刘子英十分不悦。铁锚帮其他帮友都闻声寻来,把大厅二道门全围住;七言八语,出声恫吓,房上人傲然不惧,并且很冷峭地说:“人多嘴杂,我只听你们舵主的话。”
  刘子英厉声道:“朋友,你们无故夜入人家,指名要人,我先问问你们,凭着什么,这等厉害!”
  夜行人冷笑道:“就凭着亲的亲,远的远;光棍眼,赛夹剪;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来的道理。”
  刘子英骂道:“你……”一声未了,大舵主姜海青已然来到。将双方问答的话听明,立刻接声道:“朋友赏脸光顾,自然你们心上想,是冲着峨眉派来的;区区不才却以为是冲我铁锚帮来的。朋友,咱们交交吧;你贵姓?你们哪道而来?来了几位?”
  忽然在大厅房顶上,又出现一个人影,用很深宏的声音说道:“下面可是铁锚帮姜舵主么?对不起,我就是山阳医隐华雨苍,我要找令友峨眉巴允泰和二乔说话。他们三人现在厅内。请你唤他们出来。”
  弹指神通这一报名,铁锚帮群众一阵大乱;姜海青、刘子英两位舵主尤其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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