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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狮林群鸟大举北上
2025-07-08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铜陵这地方,也是江南中部一个要紧码头,在长江南岸,顺流而下,便到江西行省。县境以南有一座铜官山(本当作铜矿),早年产铜。现在铜山已空。老拳师骆翔麟便住在铜官山北麓小村中。铁莲子父女翁婿,策三骑,沿江往西南行,紧赶了一整天,然后到达铜陵县城。天色已晚,只好进城落店;次早跨上征鞍,径访铜官山麓。
  出得城郊,往南走了十几里地,山峰在望,山村当前。这北麓村,是小小的一座山村,昔日住户往往掘铜铸器,贩卖到四方,现下大都务农为业。只有骆翔麟这一户,是常常出门在外的人家,并且拥田也稍多;虽非首户,却是本村出名的人物。铁莲子一行进村下马,顿觉这小小山村,负山面江,竹林环植,山岩嵯峨,颇有幽人隐居的气象。铁莲子不禁叹道:“骆老头子倒会找地方,这个地方景致还不恶!”
  柳兆鸿直寻到村里,问明门户,上前叩门,杨、柳夫妻在旁管住了马。竹篱疏落,直窥到院内;小小三合房,从正房中走出来一个乡下打扮的青年姑娘。年约十八九岁,细长身材,秀眉朗目,樱桃小嘴,穿着半旧的布衣裙,面含忧郁,徐徐走出来。柳叶青悄声告诉丈夫杨华:“这大概是骆老伯的女儿,听说也是个会家子,怎么这个神气?”篱障内的姑娘望见三个骑客,男女老少显似亲眷,却是全不认识。本要过来开门,她凝眸一望,略露诧容,又转身走进屋里了。铁莲子忙大声叫着骆老的名号,一面自行报名:“翔麟大哥,小弟是柳兆鸿,由镇江专诚拜访来的!”
  这样说了。立刻又从正房中,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大约四十来岁;和那年轻姑娘,一同来到竹扉前,隔着门盘问找谁。柳兆鸿重新报了一回名,说明来意,指着婿女,一一介绍了。那中年妇人露出思索的神色,仿佛不晓得这户亲友,疑疑虑虑地还在盘诘;年轻的姑娘却想起来了,向那妇人附耳低言,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柳叶青。中年妇人这才恍然,说道:“吆,原来是铁莲子柳伯伯。这位可是令爱江东女侠柳叶青贤侄女么?恕我眼拙。快请进来吧。”
  大姑娘强作笑靥,用左手开了竹扉,侧身往里让客。中年妇人喊出一个村童来,给客人照管这三匹马。玉幡杆杨华,从马鞍上,把带来的土仪礼物取下来。柳叶青跟着父亲,走进院来;她暗暗地留神,竟发觉这年轻的姑娘不但玉面含悲,而且臂上分明像受了刃伤。外面穿着宽袖衣裳,不大看得出来,里面一定用布包缠着呢,举动不便,显见有护疼的样子。柳叶青心上有点明白了。
  当下,中年妇女和这少女满面堆欢,让客到堂屋。一度寒暄问话,方知这妇人便是骆老续娶不久的继室(是个老处女),这年轻姑娘便是骆老膝下唯一的爱女。名叫骆青桐,今年才十七岁,她的哥哥骆青华在外保镖为业。
  铁莲子柳兆鸿和婿女,跟宅主妇周旋了几句,献上土仪之后,立即动问老友骆翔麟,他现在哪里?骆奶奶回答说:“老当家的一回家就忙,这一次赶上我们这里闹贼,他才回来,就忙着出去踏访。”铁莲子道:“我在芜湖只听说府上闹贼,不知都丢了些什么?”
  骆奶奶还没回答,姑娘骆青桐恨恨地接声道:“我们娘儿俩的首饰,和我哥哥一点存项,都教贼子给算计去了。这恶贼太可恨,临走竟敢动手伤人。”一抬右臂道:“右臂上被贼子打了一镖,才算是把我爹爹的一点心血保全住了。爹爹回来,还埋怨我,不该跟贼交手。”说时露出委屈的声调。又打量柳叶青道:“我听说柳姐姐的功夫很好,我太不济了;爹爹时常不在家,想学本领,总没机会,所以吃了亏。”
  柳兆鸿道:“原来贼人竟敢动刃伤事主,真太可恨了。不知我们骆大哥访出眉目来没有?”骆奶奶道:“说不上来呢,他回到家来,就整天出门。偏偏他不回家,也没人找;他才一到家,立刻这个人来找他,那个人来找他。我们也不晓得他的朋友怎么得着的信,也不晓得他的朋友怎的那么多。”柳兆鸿听了,微微失笑。骆奶奶好像不理会,仍然唠叨着说:“找他的人也怪,山南的、海北的、在家的、出外的、和尚、老道,我也说不清。就在前儿个,又来了一伙子出家人……”
  铁莲子笑道:“我们骆大哥乃是武林前辈,交游广阔;的确是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有他的朋友。大嫂说这出家人,是和尚还是老道?”
  骆奶奶说:“是老道,是年纪不大的两个老道,还有一个在家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找到我们老当家的,就像孝子报丧似的,一进门就是磕头,跟着鬼鬼祟祟地议论起来,好像要找谁寻仇,求我们老当家的帮忙。”
  铁莲子柳兆鸿便问:“大嫂,可知这老道的姓名么?是什么庙的?”
  骆奶奶仰着脸想——想不起来。她乃是骆老的继室,新过门不久;骆老生平的事,她是一点摸不着头绪的。铁莲子也看出来了,忙转问骆姑娘:“大姑娘可知道么?”
  骆青桐道:“知道,就是云南狮林观的谢黄鹤,耿白雁。”
  柳兆鸿道:“哦!狮林三鸟,他们师兄弟已经到这里来了?那个在家人可又是谁?”
  骆青桐道:“就是尹鸿图,他们同门三人,还带了好些道友,一齐来了,是前天到铜陵的。一到此地,就来拜访家父。还打听许多事,还拜托许多事,家父义不容辞,就跟他们去了。”
  柳老忙问:“贤侄女可知他们打听何事?拜托何事?”
  骆青桐道:“柳伯父原来不知道么?他们狮林观的老当家的一尘道长,在老河口,教仇人暗算毒死了。他们狮林三鸟特意出来起灵寻仇;他们的仇家已经访实,据说是什么峨眉七雄和四川的什么秘帮,听说恰巧赶到我们江南省来了。狮林三鸟紧追着后脚印,也赶了过来;可是一入我们江南境,就追不着了,不知峨眉七雄跑到哪里去了。狮林三鸟因为家父是本地人,地理熟,所以登门来请帮忙,好搜拿峨眉七雄。我父亲按说自己也正忙着,实在没工夫帮他们的忙。无奈一尘师伯跟家父是那样的生死患难交情,谢黄鹤大师兄又给家父下了一跪;没法子,由打昨天起,家父就跟他们寻访峨眉七雄去了。把自己家失盗的事,反倒放下,交给别人代访,你说这有什么法子?家父刚走,伯父就光临到舍下来了;不知伯父要找家父,又有什么事情商量呢?”
  这骆青桐姑娘说话很是直爽,一口气全讲出来。铁莲子和柳叶青父女,猝出不意,又惊又喜道:“狮林三鸟全上这里来了,我们省得远奔云南了。大姑娘,他们全在铜陵么?”
  骆青桐道:“他们昨天还在铜陵县城,今天也许没离开。”
  柳兆鸿道:“嚇嚇,这可巧得很。”对婿女说:“省了我们一趟!”又对骆青桐说:“你父亲跟他们在一块儿么?”
  骆青桐道:“大概是的。”
  柳叶青、玉幡杆杨华这时喜欢得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告辞,重返铜陵县城,去找狮林三鸟。铁莲子不肯失礼,照样和骆青桐母女谈话。不等着重问,慢慢地把自己来意说出:“贤侄女,不瞒你说,我找你父亲来,是为了一点闲事,要跟狮林三鸟打对头。可是我跟一尘虽然认识,跟三鸟却从来慕名,没有见过面。我们不远而来,就是要烦令尊,陪我们到云南狮林观走一趟,和三鸟商量一件事。现在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没处寻,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嫂、大姑娘,我们只好暂且告辞,先返回铜陵,面见我们骆大哥,求他从中引见,会一会狮林三鸟。只不晓得骆大哥在县城哪个店房?青桐贤侄女,你能陪我们进城么?我们有马,可以给你骑,贤侄女会骑马么?”
  骆青桐脸儿一红道:“我不会骑马,怎么,柳姐姐一定会骑马的了。”柳叶青道:“我也不会骑。不过瞎胡闹,走路图方便罢了,妹妹可以慢慢试着骑。妹妹多费心吧,你给我们领一趟道;若不然,怕我们找不着骆伯父。一错过机会,又麻烦了。”
  柳氏父女这样说,骆青桐很有难色,和他的继母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很抱歉地对柳老讲:“我们这里正闹贼,侄女实在离不开身。这么办吧,我把我们本家三哥找来;就教他领伯父、姐姐、姐丈去一趟。”
  柳老笑道:“也好,倒给你们添麻烦了。”骆青桐立刻喊来那个村童,叫村童到本村寻找本家三哥,并借一匹牲口来代步。过了不大工夫,有一个乡下壮汉,牵着一头毛驴,跟随村童来了。这便是骆老的同族侄子,名叫骆青山。
  铁莲子看这骆青山,重眉毛,大眼睛,是南方人,却有北方人体格,神情带着傻气。一进门便问:“大娘,大妹妹,叫我什么事?”骆青桐把柳氏父女给引见了,代为说明来意,叫他引路进城。骆青山把柳老父女翁婿,打量了一下,忽然摇头说:“我不去,大妹妹你陪了去吧,我给你看家。”骆青桐姑娘说:“这怎么讲?三哥不要拿捏人,我去不是不行,无奈我不会骑牲口……”骆青山把眼一瞪道:“什么,你不会骑牲口?那哪个会骑牲口的?你只是不会骑金头木老鸦罢了,这头小驴你骑着正好。大妹妹不要装傻,趁早你陪了客去;我不去,我是不陪女客的。”这个乡下人犯了死心眼儿,把骆青桐闹得脸通红。柳叶青笑着过来央求道:“这位大哥不肯去,好妹妹,还是你陪我们辛苦一趟吧。你会骑牲口,你还瞒着我们做什么?”
  骆青桐冲着骆青山竖眼睛发嗔,骆青山做出傻笑来,歪着头说:“大妹妹不过怕进城碰见‘人’罢了,大姑娘骑驴,有的是,别人看见了,也不会挑眼。”这个“人”字似乎另有涵义。骆青桐姑娘又愧又怒。竟一甩袖子,进了内屋,口中说:“娘,您听听,三哥满嘴喷粪!”骆青山笑道:“我没说犯歹的话,怎叫喷粪!”骆奶奶把脸一沉道:“老三,你妹子正有着腻事,你当着生人,还是满口胡言乱语。你不会,拉倒;你看看,你把你妹子招哭了不是?”
  原来骆青桐姑娘赌气进屋,真躺在床上掉泪了。柳叶青自是纳闷,她却不晓得这里面有文章。这是新近发生的事,骆青桐姑娘骑驴进城,遇上了歹人盯梢;仗她手底下有两招,把歹人打伤。当时哄传开了,“漂亮大姑娘打了流氓”。形容得稍涉轻薄,被骆青桐未过门的女婿知道了。女婿正是年轻人,又被同窗学友所取笑,险些闹出退婚解聘的笑柄。骆青桐为了这事,差一点被激迫得寻了短见。这个骆青山是有名的半膘子。不管不顾取笑,果然惹得骆姑娘真生了气,骆奶奶也真发了怒。骆青山这才一缩脖子,连说:“大娘别着急,大妹妹别生气,我去,我去。真是的,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晦气,抓官差总抓到我身上来。”嘟嘟哝哝,冲着柳氏父女一龇牙说道:“走吧。”
  柳氏父女翁婿告辞出来,刚要上马,骆青山牵了驴,也正要上驴,骆青桐姑娘忽然追出来,把骆青山一推,怒说:“不用你去,当是这非你不可呢。柳伯父,还是我领你老和姐姐姐夫去吧。”又对骆奶奶说:“娘看家吧,还是我去,就便把爹爹邀回来。”
  这样子怄着气,到底还是骆青桐姑娘当先策驴引路。她此时也没有更衣,只罩上一件衫子,系上一条裙子。却带了一柄青钢短剑,插在小巧的绿沙鱼皮鞘上,另外一只锦囊,内贮暗器;缘因新近闹贼,故此带着武器。这个少女含着嗔怒,引铁莲子和杨、柳夫妇,进铜陵县城,去到一家客店找骆翔麟。
  在这里,铁莲子翁婿,果然遇上了狮林三鸟那为首的一人,就是一尘大侠惨毙后,狮林观新推定的掌院黄鹤谢道长,也就是一尘大侠掌门户的大弟子、狮林观第三代的传人。偏偏骆翔麟先走了一步,致使铁莲子柳兆鸿,单单和谢黄鹤见面。见了面,为了那柄青镝寒光剑,登时言语失和,当面争执起来。彼此负气不相下,连一个说和劝解的人也没有,顿时变成僵局。
  偏偏谢黄鹤这人,脸热口讷,既不如他三师弟耿白雁的利口善辩,又不如他二师弟尹鸿图的武功超卓;当时他先和玉幡杆杨华、柳叶青夫妻吵了一顿,气得直打战。干着急,抬不过人家嘴多。跟着又和铁莲子说翻了腔,被人家拿话茬儿绕了又绕,挤而又挤,终不免“人头换剑”,拱手献出那把青镝寒光剑,大惹同门之愤。——狮林三鸟竟由此和铁莲子翁婿反颜成仇。
  武林中人最重恩怨,最讲究报怨复仇。狮林三鸟为了他们的宗师一尘道长,遇仇惨死,他们特先奔到鄂北豫西的老河口。就在老河口,威逼利诱,追究出一尘的死因,和仇家的踪迹。他们大举地搜缉仇人,正和峨眉七雄找寻飞刀谈五一样。
  狮林三鸟乔装出现在老河口,事情已在数月前。那时节,杨、柳正在新婚男欢女爱之时,狮林三鸟却在痛哭流涕。要给亡师复仇,发下重誓。
  一尘道长遇难的地方,是在老河口福聚客栈附近,殒命就在店内十六号房。狮林三鸟为了移灵骨、勘死因,一直奔寻到福聚客栈,向店主盘问真相。店主怕事,言多支吾。直等到尹鸿图拔出剑来,拍桌子大闹,他方才吐露实话。偏偏越是怕事的人,专遇上可怕的人,可怕的事。在群鸟未来之先,在一尘既死下葬后,十数天之中,早有几个异样的人物,找到福聚客栈,很诡秘地闹过一大阵了。
  福聚客栈的店主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胖汉,叫作葛胖子,为人极狡猾难斗,却又胆小最怕事。上天故意跟他捣蛋,所以偏在他店中,发生客人仇杀的凶案。而且是客人中毒受伤之后,仇家仍然不依不饶,蹿房越脊,前来窥伺行刺。结果客人一尘道长毒发身死,尸体青紫,口鼻冒血。店东葛胖子好生害怕,恨不得把垂死的客人,硬逐出店外。幸而玉幡杆杨华恰巧在场,仗他热肠侠骨,援手陌路,替一尘御侮求药,运连珠弹,逐走了刺客;虽然无救于一死,终使一尘得在店房木榻上,安然咽气,杨华又跟店主大费唇舌,担着私埋人命的罪责,把一尘草草殓埋。又怕仇人寻来,毁尸盗首;未敢公然购买棺木,只用木床的薄板,现造了一具薄棺,乘夜悄悄埋在店后竹林边。连坟头也不敢起,铺得平平的,上压一块巨石,做了暗记,绘了茔图。一个轰轰烈烈威镇南荒的一尘大侠,就这样草草终场,——而且仍有后患!
  那店家葛胖子,怕打私埋人命的官司,又舍不得钱报官请验,他便讹住了杨华。软语央求,立逼杨华给他立了一个笔据:算是同道的客人,半路病亡,由伙伴出资浮厝,与店家无干。店家拿着这个凭据,这才放心,把杨华放走。杨华就远奔青苔关,狮林下院,给三鸟送遗嘱,传遗言;这才发生了遗嘱笔迹可疑,道侣设谋骗夺寒光剑的纠葛。
  当时那福聚客栈的葛胖子,先硬后软,苦求死磨,把私埋人命的全副担子,都丢给杨华。他又获得杨华亲笔按过手模的字据,做得既很机密,又有把握,料想不会再生枝节了。哪晓得人死下葬,刚刚过了十五六天,便来了两个异样人物,前来盘诘一尘道人的下落:“人若在,现在何处?人已死,现埋何方?”口气半官半私,来势汹汹,简直不实说不行。
  店东葛胖子紧咬牙关,矢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人,更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无奈来人穷究严诘,不得实底不休;直麻烦了一整天,一整夜,威迫之外,便拿利诱。葛胖子看出这件事,空口不能搪塞了,只得微微透露出一点口风。先说出确有个道人死在店房附近,跟着略略点明,有一个姓杨的,是死去道人的同伴;是这姓杨的把人埋在此地,地点不很详悉,姓杨的可是扑奔青苔关去了。又说这个姓杨的名叫杨砚青,随后又说出是什么长相、哪地方口音。……店主这么绕着圈子说,点到为止,不肯凿实了讲;只教对方揣情会意,极力躲避明说直答。那两个异样的人听了这样的模棱的话,似乎已经很满意。到底是光棍一点就透,两人反倒安慰店主:“话出你口,言入我耳,咱们彼此谁也不要说出来。我们只当没问过你,你也只当我们没来过;咱们揭过这一篇去,最好不过,倘再有人来找你打听我们,你也千万不要说实话,说了对你有害。”又特别叮咛了一句:“这是件仇杀案子,和尚老道,我们全管不着。我们的来意,只是访问你说的那个姓杨的,我们是找他的,我们跟他有点说处。”说罢,向店东拱了拱手,蓦然走了。
  这两个人言语气派,举动形色,处处带着神秘的意味。店东担了好几天心,却幸无事,方才把一块石头放落在地。他所怕的是,私埋人命的案子,传腾出来,免不了打置误官司。这两个异样人物,究竟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他并不理论,他也不想刺探。店东一股子私心,已太漠视杨华谆嘱的话,这一来哪知倒给自己找来麻烦!隔过数日,店后林中,突在半夜间,发现了憧憧人影,夹杂狗吠声。事后验看,土翻石移,情形很不妙!隔过数月,狮林观的三鸟,猝然成群地赶来了;找这个,问那个,头一个要找的,自然还是这个胆小的店主!
  狮林观一尘道长的门弟子,武功精强,能够独当一面的,是一共七个人。为首的便是赫赫有名的狮林三鸟,大弟子谢秋野,号称黄鹤;三弟子耿秋原,号称白雁;他们俩全是出家人;唯有二弟子尹鸿图,乃是一尘心爱的弟子,反而是个俗家人,为种种关系,不能蓄发修道。若论武功,尹鸿图可以说已获得一尘的衣钵真传。只是狮林观师徒授受,并不是以武功分优劣。乃是以入门先后为次序的;所以黄鹤谢秋野,得以入门最早,成为狮林掌门的大弟子;论起艺业来,实在是二弟子尹鸿图位居第一,三弟子耿白雁居第二,谢黄鹤只能算第三人。
  除了三鸟以外,一尘门下,还有四弟子祝山农、五弟子胡山巢、六弟子顾山桐、七弟子戴山松,还有一个寄名女弟子杜鹃娘。一尘道人不但拥有这些武功超卓的门人,手下还有许多党羽,在南荒秘密地做着一些活动。仗着一尘本领出群,又且肝胆照人,遂在云南蔚成一部分势力。使江南上人物每提起一尘和狮林观,便人人咋舌,真个是威镇南荒。最近一尘道人正派遣弟子,到广东做一种机密勾当;忽然间,听说他的四弟子祝山农,如何如何行为不检,一尘不禁震怒。一尘道人的心爱弟子,只有三鸟;祝山农以下四个人。在江湖上,被称为狮林四木。现在一尘道长忽听人说:这狮林四木的第一木祝山农,违犯了门规,竟与一个女贼,订了啮臂盟,触犯了爱欲之戒,一尘不由大怒。不管江湖传言是真是假,他必须亲自查看一下。遂丢下一切要事,亲自出发北上,结果,弟子的劣迹还没查实,他本人不幸在老河口,逢仇遇害了。白雁耿秋原首先获得一尘惨死的凶信,根据玉幡杆杨华传来的遗书,立刻发出狮林赤铜符,通知散在西南的各同门,一齐奔赴青苔关聚会。遂将玉幡杆杨华受遗获剑,远道报信,和笔迹可疑,设计扣剑的情事,一一向大师兄报告。大师兄谢秋野听了,毫未入耳。大师兄全部精神,都集注在先师惨死这一点上,他们忙着起灵,寻仇。于是立刻由青苔关出发,狮林观的门弟子和党羽,差不多三停出发了一停。只有长一辈的人,留在云南本观。三鸟四木都参加移灵,却是四弟子祝山农居然没有到场,大家不知他上哪里去了。大家因此对于他越增疑猜;简直把祝山农的犯规的罪名,无形中断定了。狮林三鸟四木,决计一面寻仇,一面还要调查祝山农。因为先师是由于祝山农的缘故,才落到惨死,大众对他当然起了很深的误会。
  这一群鸟,大举北上,来到了老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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