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劈石沉沉 众志成城寒贼胆 乘风破浪 长缨在手渡黄河
2024-05-17  作者:百剑堂主  来源:百剑堂主作品集  点击:

  群雄离开黑洞,免了淹毙之灾,但大敌当前,险交眉睫,彼众我寡,形势悬殊,洞真道人眼见前面湖水茫茫,无法飞渡,后面悬崖峭壁,攀越艰难,不觉皱眉。但两难相权,仍以攀崖一途较为容易,乃合众人攀崖而上。
  宋一龙用“五龙剑”在峭壁上劈了几下,碎石飞坠,即造成几个步穴,使攀登时有踏脚之处。他劈一刀,上一步,瞬间已攀上了两丈多高。但还未上得几个人,清兵的第一条船,乘风鼓桨,已经冲近。
  李庭光站在船头,领众杀来。
  群雄之中,黑头李达因为长在江南,谙熟水性,看着情势危急,双脚在岩边一撑,一弹,已飞跃到李庭光的船上去。
  李庭光迎面一剑,欲把他劈为两段,但船随风转,究不如陆地平稳,更兼黑头李达佻挞快捷,一个低身,即从他剑底穿过。
  双掌一劈,已把一人震倒,随手夺了他的刀,三披两搠,把帆缆斩断,只听悉索一声,一张阔大的帆已落了下来,顺风一翻,像网似的把船面上的人盖在里面,那船上的数十人竟似网中之鱼,你拉我扯,你冲我撞,浑身本事一时都使不出来。
  黑头李达跳来跃去,刀不停挥,势如砧上切芋,瞬间伤毙了十多个。只有未被帆布蒙着的李庭光,挥剑来斗他,黑头李达引他随处奔窜,让他们自相践踏,弄得李庭光又急又恼。
  缠斗中又乘隙将一根粗缆向崖上的宋一龙抛去,宋一龙一接一拉,那船已接近了洞口,李庭光一看不妙,立刻舍了李达,举剑想斩断粗缆,但程三玄身子一松,已经到了船上,掌未到,力先到,李庭光的剑立刻震歪。
  那时船已贴着崖边,群雄都一拥而上。黑头李达一刀猛下,正欲将李庭光了结,此时第二条船又已扑近,李庭光将剑一撩,身一腾,已跳过了第二条船上去。
  黑头李达向悬崖一望,见除宋一龙外,洞真道人和不谙水性的阎立人等四五个人,都已扑到了上边,他们正合力将舟猛力拉住。
  但那第二条船拼力争得崖边地位,终把被群雄抢得的那条船迫离崖边,正当其时悬崖上的数人将一块巨石推下,不前不后,正打在那第二条船的船头上,隆然一声,船尾一翘,整个翻了过来,数十人在水中挣扎浮沉,又被群雄斩了几个。
  那时第三条船又已扑到,船上的人见第二条船刚被巨石打翻,乃着令船上清军弓箭手,急向悬崖上的几个人发箭。当下箭似飞蝗,射向悬崖上去。
  洞真道人和宋一龙等猛挥兵器,许多的箭均应声坠水。
  黑头李达、程三玄、洞玄道人、柳贯虹、仇季雄等人都在第一条船上,眼见第三条船上弓弩齐发,而洞真道人等数人置身危崖,闪避不便,均觉不安。
  柳贯虹因丈夫宋一龙及亲妹柳晚珠均在崖上,受着万箭环攻,更是焦灼,等第三条船稍为贴近,她立刻跳了过去,“双凤剑”寒光数闪,几个弓箭手已被她砍倒舷边。
  程三弦见她单身杀上敌船,以寡敌众,也跟着跳了过去,“玄玄刀”、“霹雳掌”,左右逢源,瞬间伤了敌人,并把数人打到水里去。
  他与柳贯虹两人从船头杀到船尾,忽觉脚下一动,船舱里突然耸出一个人来,正一剑从后边戳向柳贯虹的腰际,程三玄骂了一声,横脚一扫,那人急欲把头缩低,已经来不及,不上不下,喉咙被木板一割,当堂气绝。
  程三玄再看那人,竟是“青蛇帮”的老大,始知那刚才在洞里逃脱的妖擘,终于被歼,为之一快!
  其时群雄已控制住两船,把已死的人推下湖中,又把未死的人缴了兵器,仍令他们划浆的照旧划浆,掌舵的照旧掌舵,不许异动,否则刀下无情。
  其时不远处又有三条船,中间一条特大,两边两条较小,左右护卫,同时迎面驶来。
  程三玄见逃避断无可能,乃与另一条船上的洞玄道人打了个招呼,决意迎了上去。
  当见一个单臂人仗剑船头,原来是谭延襄“暮中两虎”之一的文士杰,他被宋一龙削去了一只手臂,这时想来报仇。
  在他后面不远,另有一人倚桅按剑,颇有威仪,胸前绣着一只猛虎,群雄一看,认得那人就是参将博济图。
  洞玄道人和程三玄同时大喊一声“上!”,两条船直向对方三条船的间隙冲了过去,把博济图的那条船夹在中间,对方的另两条船,也把群雄控制的两条船夹在中间。那时,双方人马已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只听那文士杰道:“我们众,你们寡,任你们有飞天本领,恐怕也飞不出这个东平湖。若想保住性命,赶快丢下兵刃!”
  程三玄道:“我们是软是硬,你们早已见识过,要丢下兵刃该是你们丢。快快让船,要不,看你不葬身鱼腹才怪!”
  参将博济图怒道:“你们快快投降!”
  洞玄道人道:“有断头英雄,无投降英雄!”说着且把船贴得更近。
  那参将博济图的侍卫正欲动手厮杀,程三玄哈哈笑道:“你们绝非我们对手,快别儿戏性命,留几个骨头回去给老婆儿女,比葬身湖上总会好过此。”
  说罢指一指博济图,又道:“要斗便着他来斗!那一只手的仁兄,最好还是到舱里休息去,免得心惊胆战。”
  博济图和文土杰听了这话,都气得满脸通红。
  程三玄见博济图和文士杰怒形于色,知道他们一定要发作,又激他们道:“你们谁先来与我们较量?斗兵器我们奉陪,斗空手我们承领。你们要单斗我们单上。你们要双斗我们便出一双。”说得气傲词灵。
  那文士杰哪受得了,右手剑一卷,便来取程三玄。
  程三玄道:“隔船相斗不便,请借几尺地方用用。”把刀一竖,一面撑开了文士杰的来剑,一面已跳到博济图的船上。脚刚着地,文士杰的剑已向左臂杀到。
  程三玄左手只避不攻,右手刀却直向文士杰心胸挑去,同时说道:“你已奉送了我们一只左手,我绝不以左手攻你,你不必恐惧。你用右手,我也用右手杀你。”
  文士杰听他目中无人,更是冒火,那时程三玄喊了一声:“看右!”
  “白猿刀”一卷,翻云覆雨,用刀背劈在文士杰的剑上,只听噹的一声,对方的剑已经落地。
  程三玄用刀将剑一铲,叫声“多谢”,立抛给隔船的柳贯虹。文士杰又惭又恨,猛一回身,奔到博济图面前,拟借剑再战。
  只见博济图两眼怒视,正当文土杰伸手请剑的时候,骂了一声“饭桶!”竟一斩,向他的手斩去。
  文士杰料不到他有这一遭,赶紧将手缩回,但博济图也是身手迅捷之人,这一剑虽然未斩断文士杰的右臂,却把他的中指斩断。
  这时连叫痛也不敢叫,额际涔涔冒汗,脸白唇青。
  程三玄运用内劲,将他一黏一带,已送到柳贯虹的面前去,并吩附道:“请拿药替他敷伤。”
  程三玄话刚说完,博济图剑已搠,程三去撤步避过,笑道:“一只手的不顶事,两只手的又前来,好得很!我再让你一招。”
  博济图经不起他的激,一枝剑如巨风鼓浪,猛厉杀到。同时骂道:“看你连一只手也不留!”
  程三玄仍然笑道:“你这般贪心,我不但让你留两双手,还要使你变成四只手。”立刻上盘出刀,下盘使腿,刀猛如飓,腿快如电,同时袭去。
  那博济图脚下被扫着,立时仆地,双手双足,俯伏如猪。
  程三玄笑道:“我说给你四只手,怎么变成那四只爪?”
  那博济图身为参将,在众人的面前,当场被控,只觉羞愧异常,侍卫数人赶紧来扶,反被他伤了两个。
  程三玄道:“快快起来,我们不杀马下之人!”
  那博济图听了这话,不待站起,贴地横身,一个“风车卷叶”,连人带剑,横扫程三玄下盘。
  程三玄迅即腾身,利刀则“一笏乘天”,顺势当腰划过,博济图就地一卷,避过了刀,一跃而起,突然剑交左手,迅疾变招,程三玄急举刀一格,双方乃黏在一起,其时山崖上忽然杀声震天。
  程三玄与洞玄道人等回顾山崖,见崖顶上突来了数十人,居高临下,矢石并投,崖上群雄势处下风,危险万状。
  柳晚珠未经战阵,又陷于此种惊险境地,神魂一惊,竟失足跌了下去!
  宋一龙哇的一声,救已不及,只见洞真道人头下脚上,疾如流星,冲了下去,有如苍鹏逐雀,一一手把柳晚珠的脚抓住,再又腾空一翻,左手尘拂向崖隙一插,两人已经挂住,崖顶上数人,均俯身崖边,正欲补他们两人几箭,不提防宋一龙已连攀数丈,“五龙剑”一扫,那数人脚被斩断,乒乒乓乓坠落湖中。
  对方见突折数人,锐气稍挫,洞真道人已争到喘息之机,将柳晚珠置于崖壁凹陷之处,并向上边宋一龙等,报告平安。
  数人重整旗鼓,决意引险犯难,那悬崖上怎料沙泥如潮,由上倒下,连眼睛也睁不开。斗大的石头亦滚滚而下,打得泥石纷飞,水浪柱起。
  洞玄道人一面照顾着程三玄与博济图的恶斗,一面筹谋急救崖边各人之计,其时程三玄正一刀向博济图喉间劈去,眼看他要身首异处,突听洞玄道人喊了一声“且慢!”那博济图险死还生,不知死活,反而一劈向洞玄道人劈去。
  洞玄道人暗笑道:“你来得正好!”举手一点,把他的麻穴点中,随手夺了他的剑,把他拿住。同时喝令全船的人,急将船驶向岸边。
  船上众人哪敢不从,数十支桨一齐向前,瞬已近岸。
  博济图见沙泥巨石纷纷坠下,深恐打中自己的船,急传令发出信号,命令崖顶上的人停手。
  洞真道人见洞玄道人等将船驶近,挟着柳晚珠一跳,已到了船上。
  黑头李达将一条粗绳向崖上一抛,一端扣在石笋上,宋一龙即附绳而下,不多一会,群雄均到了船上。
  人手一多,连外边的两条敌船均已控入掌中。群雄转危为安,客主易势,欢呼大叫。
  那时候,湖上的另一些船只,见博济图的船桅上飘着黑旗,知是告急信号,均分头鼓桨迫来。
  洞真道人将博济图押到船头,向众船迎面驶去。
  众船迫近,见参将立在船头,而群雄手执兵刃,站立左右,知已发生变故,但主脑入人掌中,又不敢轻举妄动,只盼谋对付之计,洞真道人命舵夫向东平湖的西北角直驶。
  程三玄又命船上清兵将饮食搬出,让各人共享,大家战了不少时候,正好受用,程三玄虽极好酒,但为着以身作则,竟眼睁睁的滴水不进。
  到了各船离岸只有数里,忽有数船想从后抢先。洞真道人想想不妥,乃心生一计。
  洞真道人觉博济图的船大,其时又吹北风,因此走得较慢。东平湖又是东西面窄,南北面宽,虽然湖西北角最近黄河,但因风逆湖宽,向西北角驶未必上算,乃将博济图一挟,由大船跳过小船,又吩咐群雄全数集在一起,把其他的四条船放弃。
  一切停当之后,立命舵夫转换方向,将船西驶,因为借得侧风,即时帆满船滑,快棹如飞,日未西斜,已经泊岸。
  群雄相率登了岸,将船上清兵的兵刃通通丢在水里,各人发了些盘缠,又告诫了一番,叫他们各自还乡,不许再替清廷卖命,为害百姓,众人纷纷拜谢而去。
  群雄又将参将博济图绑在桅杆上,洞真道人三刀两剑,削了一块船板,又用剑尖在上面刻了“凡助清害人者,以此为戒”等字,挂在他的身上。
  阎立人一手提起了两枝巨桨,在船底撞了几下,立刻穿了几个洞,湖水汨汨涌入。
  万事俱备,群雄合力将船一推,船轻风紧,一颠一簸,立刻吹向南边,群雄忖计博济图的船,待不到其他的船来救,已经沉没,同声豪笑数声,向黄河边上走去。
  到得黄河边上,天色忽然大变,只见黄波滚滚,风雨凄凄,河边上只得零星几条小船,群雄分头去雇船,但提到渡河,谁都不愿意去。
  阎立人的一起,见说尽了好话也无结果,实在忍耐不住,乃与船夫吵起上来,那船夫道:“不是那里封船,就是这里强雇,我们老百姓还有日子过么!”
  阎立人道:“我们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渡船,我给钱,不是天公地道么?”
  那船夫道:“你给我们发财也没有用,这条船才是我的命根呀!”
  阎立人道:“我又不少你的船,你怕什么?”
  那船夫道:“天好惹,地好惹,百姓只怕官老爷!”
  阎立人道:“我们又不是官老爷!”
  那船夫道:“你不是官老爷就不该迫我!”说罢跳了上岸,不顾而去。
  陈石头的一起,与船夫交涉也碰了壁,那船夫见他身带兵刃,一开口便道:“青蛇帮的大哥大叔,请可怜可怜我,我一家数口,就靠这条船活命。这两天没有生意,我们连粥都吃不着,诸位大哥大叔再不饶我,那小的真要跳水了,可怜可怜我吧!”说罢伏地便拜。
  陈石头再要说话,那船夫也已经离去。
  黑头李达找到的一个船夫更是倔强,不论说什么话,他只一言不发。
  黑头李达恃着谙熟水性,有意试他,一声“借船”便向河心划去。
  怎料那船夫迅速转身,将碇船石抱起,重重掷下,竟将自己的船弄穿,宁可沉船,也不相让。
  正当各人分头接洽渡船之时,洞真道人发觉河岸一处背风的地方,有袅袅白烟飘起,走近看看,原来是一所用烂篷破板搭成的小屋,屋里有三人,正在烧火取暖,火上放着一个破锅,锅里放着几条鲤鱼,正烧得烧辣滚汤,那几个人用树枝作箸,喝酒食鱼,极之自得。他们见洞真道人走近,并不理会。
  其中一人粗硕逾人,喊了一声:“再来!”几个人遂齐声出手。只见他伸出五指,由上向下一弯,喊了一声“白猿”,另有一个头发很长的瘦子,伸出了一只中指,喊了一声“青蛇”,其余那个光头的则伸出一只大姆指喊了一声“官老爷”。三声同时喊罢,那粗硕的人笑道:“我输了!”顺手把酒碗拿起,一倒立尽。
  一局既终,三人又再重来,那时那瘦子改喊“白猿”,那光头的改喊“青蛇”,那粗硕逾人的伸出一个拳头,粗声喊了一声“老百姓”,同时将酒碗一推,对那光头的道:“碰上白猿和老百姓,该你倒霉了!”那光头的只好骨碌碌的喝尽了一碗酒。
  那光头的喝尽了酒,袖子在嘴上一揩。这回的酒,喊了一声“再来!”只见三人中一人出的是拳头,一人出的是大拇指。这回的酒,归出拳头的喝。
  洞真道人看了一阵,这时已经明白,他们的喊法共有四样:“白猿”、“青蛇”、“官老爷”和“老百姓”,斗法是二胜一,“白猿”遇上“青蛇”和“官老爷”是“白猿”输,“老百姓”遇上了他们也要倒霉,可是,如果“青蛇”或“官老爷”单独碰上“白猿”和“老百姓”就只有吃败仗。
  洞真道人暗想:“由他们这种行酒法,也可以看出一点人心向背之理,待我再来试他们一下。”乃道:“‘青蛇帮,人人有毒,剑剑精利,官府又替他们撑腰,靠‘白猿派,几个人,如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就能胜得他们么?”
  那瘦子和光头两人默不作声,只用眼向那粗硕的人瞧了一瞧,那瘦子随手捡起一条粗如马腿的树根,向那粗硕的人抛过去,并说:“你若能把它拗断,我输你一碗酒。”
  那粗硕的人用两手四指把粗树根拿起,轻轻一折,树根已断,随把一碗酒喝干。
  那瘦子又随手捡了二三十根其细如指的小树枝,理成一束,再递给那粗硕的人道:“你若能把它们折断,我再输出酒,一碗之外,再加一碗。”
  那粗硕的人接过树枝,弄得臂筋毕露,也只弄断了几根,又对他的同伴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它们若是一根,那好办;但他们是一束,就叫你棘手了。”
  洞真道人看了他们的所为,知道他们有意不答他的话,却效“一矢易折故事”向他暗示。再向他们道:“听说‘青蛇帮,的人也不全坏,有时亦帮老百姓的忙,你们听说过吗?”
  那几个人仍然不答腔,只顾自喝自吃,过了一会,那瘦子喝了一口酒,一掌把面前的泥土熨极平,用箸子三勾两勒,便成了一幅画:在一块羊皮覆盖之下,露出了一个狼头。
  洞真人心想,“你是说‘青蛇帮,狼披羊皮吧。”又再道:“其实‘白猿派,也不一定是好东西,听说他们比‘青蛇帮,更加毒辣。”
  其时,那光头和那粗硕的两人都站了起来,走到那瘦子的背后,指指那画在地上的东西道:“你这是什么屁画?”
  洞真道人听了,知道他们以“画”射“话”,是在骂他。
  那瘦子听了他同伴的话,举头笑道:“这叫不成画。我再画一张给你们看。”
  随又用掌把泥土扫平,一笔逶迤,立刻画成一只狗。又对他的同伴道:“给我一块石头。”
  那光头的便把一颗鸭蛋大小的白石子递给他,他放在掌中一捏,即见有白粉从他拳里漏出来,筛粉似的,便在那狗的口角上,铺出了两只牙来,那牙又长又弯又白与那只狗极不相称,那瘦子的两个同伴笑道:“长不出么?那这些都是废画!”说时一掌打向画上,掌未抵地,碎泥已经弹起,洞真道人的脸也溅上了几块,只觉微微作痛。有些弹高以后又复落下,眼见即跑入破锅中。
  只见那瘦子双手一拨,碎泥像突遇狂风,均被扫开,那粗硕的人重新蹲到锅旁,举箸对其余两人道:“我们快点吃掉它!”
  那瘦子看了其余两人一眼,道:“鱼在锅中,快慢终归到肚。”说罢三人又吃喝起来。
  其时小屋子外传来人声,原来是不愿租船的几个船夫,一边与众人吵着,一边走向小屋子这里来。
  那瘦子吩咐那粗硕的人去看看,他还未走出门口,那几个人已冲了进来。
  他们见到那瘦子,便纷纷诉说经过,请他作主。
  洞真道长趁着道:“你们做的既是渡河生意,为什么就偏不愿意载我们呢?”
  那瘦子道:“我们喝酒吃鱼要紧,来来来!”只招呼那几个船夫,却不答洞真道长的话。
  那阎立人又已忍耐不住,便道:“我们先给你们钱,绝不使你们吃亏。”
  那三人中粗硕的一个也忍耐不住,道:“你们开口是钱,闭口是钱,你以为加一倍钱就使得人动么?”
  阎立人道:“那你们要加几倍?钱可以商量,可你们不渡河却不可以。”
  那瘦子对那光头的示意了一下,那人从破篷夹里取出几张纸来,向阎立人一抛,并道:“你们看看该合多少倍!”众人打开那些纸一看,不禁一惊。
  原来那叠纸都是山东抚署发交到各地张贴的“缉盗赏格”,上面写着种种身材形貌及赏银数目,群雄看了,知道所说的群盗,指的就是他们。
  洞真道人道:“想不到他们的废纸比我们走得更快。”
  阎立人双手一扯,正想把那些“赏格”撕掉,料不到那瘦子魔影似的,已飞到了面前,两手把他的肘弯一兜,竟使阎立人动弹不得。
  那瘦子同时道:“凡事该多商量商量,斟酌斟酌。这是我们的东西,怎能随便就撕。”
  陈石头听得有气,一手搭过去便抢,那瘦子说了一声:“慢点!”随用两指在他臂上一搭一捋,陈石头竟感到裂肤之痛。
  黑头李达见状,作势把陈石头拉开,使出他的点穴狠招“袖底惊蛇”,袖子一拖,大拇指有如钢锥,隔着袖筒就向那瘦子的“曲池穴”插去,那瘦子早已从阎立人手中夺回赏格,顺势在李达眼前一幌,李达不知他玩的是何花样,稍为闪开,指尖未点到对方,已觉脚背的“太冲穴”被那瘦子用脚一舂,痛透脑顶,几乎晕眩。
  三人吃过那瘦子的亏,都知道他的功夫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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