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边在车里告诉幸绪这一阵的进展状况,边向着川崎进发。真是罕见,幸绪没有乱插嘴,一直乖乖地倾听着我们的讲解。虽然她看上去总是像个疯丫头.不讨现在看来倒也是个孝顺姑娘。尽管她从没说出口过,但我却深深地感到她一直在关心着自己的母亲。
十一点十五分。差不多在预定时间我们到达了多摩川大堤。
把小货车停在河边,我们抱起东西,转到了新东美术印刷第二工厂的后巷。
保安员的巡视时间是零点和四点。在这之间的四个小时里,我们的工作到底能进行多少,这就要看幸绪老师的本事了。
给幸绪搭了把手,我们一起爬过混凝土墙,悄悄地潜入了工厂的地界里。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两栋楼,那是放印刷机的工厂楼和美术制版科所在的制作楼。年度末必有的教科书的大量印刷已于三天前结束了,所以这个时间里没有人会留在公司里了。
“哇,真不愧是拥有日本屈指可数的扫描仪的公司啊,这么大,仁史你能常常出入这种地方呀。”
幸绪环视着宽广的厂地,小声地耍着贫嘴。连一旁的老头也在连连点头。
我绷着脸,看了看手表。零点刚过三分。保安员已经开始巡视了。
再一看,制作楼的走廊上,手电筒的光束摇曳地移动着。现在是最顶楼的三楼,接着该下来,再去工厂楼了。这是他们一贯的巡视路线。
等到我们确认手电筒的光移向工厂楼以后,就赶紧向制作楼跑去。为了避免正在走廊上巡视的保安员看到,我们紧贴着墙壁,就好像从强制拘留所里逃跑的犯人那样,在黑暗中向前方跑去。
摄手摄脚地踩着漆黑的楼梯爬上二楼,在第二扇门前停住脚步。这儿,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扫描室。
打开锁,轻轻推开门。
“噢,这就是我做梦都想见到的系统扫描仪吗?”
老头看到安放在屋子一角的扫描仪,轻轻地发出一声欢呼。
“没时间了,要高兴,留待以后吧。快干起来吧。”
我从挎包里扯出黑窗帘。
太阳光要是从正面射入的话,显示屏上的画像就很难看清楚。为此,朝着工厂楼一侧的窗子上全都安上了遮光窗帘,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光会漏出去。但是,走廊一侧的两扇窗户上没安窗帘。所以就需要扯上黑窗帘,以免光会漏到走廊上去。
我跟老头扯住窗帘,幸绪赶紧用胶带纸固定住。这样,就可以放心地打开笔式电筒了。
“快快,幸绪老师,快过来。”
我用笔式电筒照着操作板,把系统扫描仪前面打开。就像迈向舞台的演员那样,幸绪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的脸,在电筒的反光中,从黑暗里浮现出来。看那样子,生平头一遭面对这么高性能的机器,她很是紧张呢。
幸绪像是抚摸一样地把手指放在了操作板上,按下了主开关。
慢慢地,静电产生的声音过后,操作板上的灯亮了,CRT显示器上出现了主菜单。
幸绪的细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倍率、解像度、色调标准、高光、浓淡等的设定菜单,画面依次切换。难怪她那么信心百倍地说不用什么说明书呢,她的动作,就好像一个面对电脑写作的畅销作家那样轻松自如。
死盯着显示器看了一会儿,幸绪使劲地点点头。
“OK。咱们试试用最大的五百线输进去看看。安上一万元钞票。”
“是,幸绪老师。”
我和老头把准备好的崭新的票子夹在了滚筒的透明胶片下边。把扫描头放在灰卡上,设置了黑、白色调。
“请检查一下开始和终止的位置。”
幸绪发出指示,那声音听上去与以往大不相同,是那么的大人气十足。我和老头按她的指示,转动安装在扫描机滑动架一旁的摇柄,启动了操作头。
接着调节旋钮,对好焦距,幸绪敲击键盘,选择校准。滚筒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扫描头慢慢地移动起来,它的解像度是竹花印刷的二点五倍,因而扫描头的行进也慢得让人很有些不耐烦。
刚扫描了大约只有纸币幅面的十六厘米,时间恐怕已经过了三分钟了。终于,显示器上出现了试输入的一万元钞的图像。
“怎么样,幸绪,能用吗?”
老头把脸凑近画面,问幸绪。
“别那么着急,现在放大来看看。”
幸绪敲着键盘,把一万元钞票的图像一点点儿放大了。要检验解像度,看肖像画里的细密线是最好的了。看惯了的福泽谕吉的脸成了大特写,占据整个画面。
我身边的老头,大大地出了口长气。
扫描仪的解像度为五百线,也就是说,一英寸二点五四厘米的范围内,可以并列五百个网点。若单纯计算的话,估计一毫米范围内可以画十九根线。不过,网点如果变大,就会在横向纵向上与周围的网点重合,因此,实际能描绘的线,还是看做其一半的好,也就是说,九条是个限度。而另一方面,福泽谕吉肖像画中,一毫米范围内可以画入十一根线。我们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即使在理论上,解像度也会稍嫌不足。
而且,显示器并非用网点的集合来表示的,它的单位是四方形的dot。也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吧,福泽谕吉瞳孔里的细线,有一半都模糊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极限了吗。”
幸绪瞅着老头那怏怏不乐的脸,开朗地说道:“不过,仔细看的话,不模糊的地方不是更多吗。你们看,瞳孔以外的地方,看得多么清晰。”
幸绪稍稍移动了一下放大的画面,把嘴角及下巴附近显示出来。确实,几乎看不见模糊的线,只有头发和眉毛的有些地方有点花花。
尽管这样,如果这些细密线终究用扫描仪无法拾取的话,以后除了直接雕刻外看来别无他法了。可是,我们所依赖的老头的手臂又被以前那帮家伙给打坏了,很难再恢复了。
我抱着胳膊,把视线从显示屏上移开,说道:“喂,老爷子。”
“嗯?”
“你那手腕,要想再往铜板上刻肖像画也许确实很难了。不过用针尖什么的把细线挑选出来应该没事吧。”
老头用手指捏住下巴尖,陷入沉思状。
幸绪扭头看着我,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用这台扫描仪制出临时的原版来,用手工摹写的方法光把模糊的线一根一根地临摹出来。”
“是不是用手工临幕来代替往铜板上刻肖像画呢。”
“当然,如果能雕刻的话最好不过了。不过,要是中途失败了,就只能放弃这块板,再从头干起了。可是,如果用针或磁针等带尖的东西描画那些细线的话,也许能一点一点地修复好。”
老头和幸绪以前试印的假钞,是把扫描仪按颜色分别读取的图像,先用照片制版的方法做成无网点的线画原版,然后再进行印刷的。
只是听说,扫描仪进行的颜色分解有个限度,很容易把颜色相近的地方也同时读取了,因而,就需要先去掉原版胶片上多余的线,然后再进行照片制版。
这次正好相反,不是去掉线,而是如果能用手工摹写的方法把个别模糊的地方画进去,那不就用不着往铜板上刻肖像画也行了吗!
幸绪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老头。
老头把手放在下巴颊上,回视着我。
“即便这个能行,阴影你又打算怎么办呢。。凹版印刷是通过线刻的深浅来表现色彩的浓淡的。你,该不是忘了吧。”
当然不会忘了。可是,幸绪好像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她急切地望着我。
“怎么办呀,仁史。即使肖像画刻的跟真的一模一样,最后造出的也不过是个没有阴影的、平板的福泽谕吉的脸罢了。”
“那么,幸绪老师。麻烦您一下,能否把虹印刷部分放大一下呢。”
我用手指敲敲显示屏中央,幸绪立即撅起嘴。
“你说什么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凹版印刷吗?”
“就是呀。这就跟那有关啊。拜托了,幸绪老师。”
老头也在一旁点着头做出一副催促的样子。
幸绪极不情愿地转向扫描机,敲击键盘,改变了事先扫描的图像的位置,将绘在正面左下方的波纹图案表示出来。大藏省印刷局,因为使用了特别定做的专用印刷机,所以尽管是线画原版,却能将混色效果完美地表现出来。用凹版印刷的话,按其特性,只能均一地涂抹油墨。所以如果不用网点,普通的印刷机是不可能表现出这样的混色效果来的c
“按您的要求,虹印刷部分表示出来了。你倒说说这跟凹版的阴影有什么关系。”
“虹印刷,我现在也用不着再说了。它虽然是线画原版,却能将混色效果表现出来,是一种特殊的印刷方式。换句话说,可以说它是一种只有一块原版,却能不用网点,就能表现颜色浓淡的方法。”
“那又怎么着呢。”
幸绪焦急地追问道。
我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你不觉得跟什么有些相似吗?”
幸绪眨眨眼,老头捏着下巴先就笑了。
“嗯,不错。”
“什么‘不错’呀。到底……”
“凹版印刷也是虽然只有一块原版,却也能表现出颜色的浓淡。”
听了老头的话,幸绪“啊”地叫了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巴。
我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把原版再多做一块.就是另做一块浓淡用的原版。”
“噢……”
幸绪也好像总算明白我究竟要说些什么了。
我把一张一万元的钞票在两人面前展开来。
“拿虹印刷来说吧,就是在用线画原版印刷这个波纹图案之前,先在它下边用胶版印刷上浓淡就可以了。”
老头立刻点点头。
“是套印吧。”
“如果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的话,可能会露出来。不过,用人眼看的话应该没事。凹版印刷的浓淡用的也是这个法子呢。也就是说,只把福泽谕吉部分的浓淡另外起一块原版。事先薄薄地印一下,再在上面用凹版把逼真的肖像画套印上去。”
原版增加了,势必会耗费印刷工程时间。但是,道理上,这样的话,线画原版的混色及凹版的浓淡也都成为可能了。
“喂,怎么样?”
“等等,仁史。”
幸绪一脸的不懂,她疑惑地问道:“虹印刷部分,这样也许能克服了,那是因为线在某种程度上也有粗线,能用扫描仪拾取出来的缘故。可是,凹版的细密线,却很难用扫描机拾取出来。这种线,你又怎么来表现浓淡呢?”
诚如幸绪所言。正是因为用扫描仪无法拾取,才让老头用手工摹写的方法画的嘛。如果套印用的版用扫描仪无法做出来的话,那就不值一提了。
“不,也许能行。”
老头兴奋地插嘴说道。
“真的?”
“啊。也许不用套印,也能用凹版把浓淡表现出来。”
“哎?”
我和幸绪互相看看。
“听好了。要是我的手能画出跟肖像画一模一样的线的话,不把它做成印刷用的版,而是做成mask。”
“对呀,还有那办法呀!”
我也管不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了,不由得大叫起来,真不愧是造假币的老手。我们老被原版给束缚住了,原来还有别的方法。
“哎哎,快说说。”
“把手工幕写制成mask,用照片制版从钞票上直接来印。”
老头说着,把手掌使劲按到万元钞票上。
凹版印刷,是在原版的凹陷地方灌上油墨,再用叫做“博士”的刮刀把表面多余的墨刮干净,然后再进行加压印刷。但是,如果把图案就那么雕刻到原版上的话,面积大的地方,就会连必要的墨也被“博士”刮掉了。所以,就用跟胶版上的网点一样的,叫做“赛璐”的像四方形的升口样的小方块来把表面分割开来。
凹版的照片制版,在印图案前,必须先用凹版印刷网线板把“赛璐”转印上去。
用普通方法将纸币就那么转刻到原版上时会把凹版以外的线也雕刻上去。
隐去其余的线的话,理论上就能只转刻凹版的线了。
“你真棒,老爷子。理论上这样是能表现出凹版的浓淡了。”
我无法抑制住兴奋。老头眼睛看着的就是不一样。这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方法。
“喂,即使这个能行,那深凹版怎么办?你不是说过用照片制版,表现不出纸币上的沙沙的感觉吗?”
幸绪始终那么冷静,她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不过,对此,我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了。我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那好办,你给我好好听清了。”
“仁史,你想出好主意了吗?”
“还只是个设想而已。”
我从屁股兜里又拿出一张万元钞票,把它举在两人面前,边用手摩挲着深凹版印刷的福泽谕吉肖像画周围,边说道:“用一般的制版方法,的确出不来这种凹凸感。老爷子的手又不像从前那样了。所以,雕刻铜板制做深凹版首先是没指望了。所以我就想难道除此之外,就再不能表现那种凹凸感了吗。”
“喂喂,是什么法子?”
幸绪追问道。
“这还是我跟伙伴一起造假币时才知道的。事实上,这种深凹版印刷里发黑的地方,含有轻微的磁性。”
“磁性……”
幸绪很吃惊,她的视线落在了纸币上。而老头到底是老头,看样子他对此早就知晓了。
“噢,只是黑色地方吗。”
“我想可能是把带磁性的铁粉什么的掺在油墨里印刷的。总之,识别机的传感器是通过检查纸币上磁性的分布状况,来区分纸币的真伪和种类的。”
“哼,连这你也知道吗。可是,那跟深凹版又怎么……”
“我打算研究制版技术,制造出刻度尽可能深的凹版。不过,不管怎么做油墨的凸起都不足时,就往油墨里掺加些能表现凹凸感的材料来印刷。”
“有道理。”
“明白了。原来,里边用了磁铁粉呀!”
我冲两人点了点头。
“不过,磁铁粉的量增加了,恐怕会改变磁性基准。所以,我想找些不含磁性的纯铁粉或与此相似的材料来使用。虽然我也不晓得能多大程度地表现深凹版的凹凸感,但我想难道就弄不出好的线吗。”
对手可是跟钞票打惯交道的银行职员。如果是模棱两可的手感的话,人家当然就会知道那是假钞了。但是,要是做不出深凹版的话,就只有试试别的法子了。
老头抚摸着他那刻着深深的皱纹的老脸,然后挑起嘴角说道:“真有意思。还是值得一试嘛。”
“那么,姑且先做做虹印刷用的原版看吧。”
“嗯,一个是线画。另一个是胶版印刷的浓淡表现。需要在它们印好时,出现真钞那样的色调和浓淡。能行吗?”
幸绪盯着键盘看了片刻,好像是在头脑中编排扫描机的操作程序。然后,她扬起脸,莞尔一笑:“这要求是很难,只有试试看了。”
包括虹印刷用的浓淡原版,正反两面总共要制造十六块临时原版,这项作业虽不算难,但是一天两天却很难完成。不管怎样,钞票的图案上细线重合的地方很多。即使想要只挑出指定的颜色,与其它颜色重合的地方,很多会出现留白或者断条。这很难把握。
为此,我们总共三次,擅自拜借了公司的扫描室。那也是躲着幸绪母亲,两三天里瞅空,边看情况边进行的。不过,到底是花了功夫了,虽然是临时原版,完成效率却很高。这也正多亏了高清晰度的扫描仪和幸绪的本事了。老头立刻着手修复做好的临时原版,用照片制版方法来制作线画原版。
虽然造纸研究也必须进行了,但一心怎可两用。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制做刷版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所以只有线画原版优先了。
只是,因为已经决定了本月底就清理公司了,所以老头在竹花印刷的工作,也基本没有了,因而能专心致志地制造假币。他现在的状况,真是半令人羡慕、半寂寞难耐了。
我呢,白天还得去公司,所以一面为睡眠不足所困扰,一面继续着水印模子的制作。十六块临时原版虽然已经做好了,但试印刷时如果出现什么不合适,还得从头做起。因此,除非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我才可以辞掉公司的工作。
五天过去了,老头的原版制作还没有完成。
距离月底的期限,只剩十天了。而现状却是纸和水印还没啥头绪。这日程真是让人感到绝望。但是,关键的原版做不出来的话,就不可能印刷假钞。所以只有把期待寄托于老头的手臂了。
不管怎么强调说并不是往铜板上雕刻线,但一毫米范围内画十一根细线这一点还是没有改变。左手拿着十倍的放大镜,屏住呼吸,移动着代替钢笔的蚀刻针,老头一点一点地在胶片版上补描着细线。
这是一场微小世界的真刀实枪的决斗,光从背后看看就让人喘不过气来。自从这项工作以来,老头那本就微瘦的脸,看起来急速地消瘦下去了。
我呢,在搜罗凹版制版工作所需的显像液和腐蚀用的药品等,准备着随时可以派上用场。
借助扫描仪制成临时原版以来,已经过了足足一周,这一天,幸绪往公司里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大得足以让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听见。
“成了,成了。阿广他终于画好福泽谕吉了!”
在制版胶片上,看惯了的福泽谕吉正装模作样地呆在那上面。
眼、头发、嘴角,我拿着放大镜一一仔细验看,没有一个地方有留白或断条。一眼看去黑乎乎一片的瞳孔也密密地排布着许多细线,就跟真的一样。不管从哪儿看,都丝毫不比万元钞票上印的福泽谕吉逊色。
尽管如此,为保险起见,我在平台印刷机上放了张真钞,顶上覆盖上制版胶片,上下左右一点点调节好,果然两张画像丝毫不差的吻合到了一起。
“真了不得呀,阿广。简直是完美呢,真完美!”
从背后探过头来看的幸绪,欢呼着扑进老头的怀抱。
老头瘦削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他放心地吁出一大口气。
“就算你们想让我再刻个一模一样的,我也没那本事了。以后,仁史,一切都拜托你了。”
虽说跟真钞极似的肖像画在原版胶片上得到再现,但不管怎么说那也始终只是块临时的原版。它的底儿也只不过是用新东美术印刷的系统扫描仪读取后显相出来的胶版印刷用的原版胶片。而且,由于描画上去的线过于细,用通常的胶版方式印刷,到底是不可能的。必须利用照片制版技术把它制成凹版用的刷版。
虽然已经定了公司要清理了,但竹花印刷还在零零碎碎地经营着。所以可以自由使用的机器,很遗憾,根本没有。因此,就要再借用新东美术印刷的设备了。
由于临时原版的描绘花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多,到月底,只剩下九天了。
造纸和水印还没有头绪。正反两面的原版共计十六块,所以要印刷一万张假钞,就需要相应的时间。现在时间已所剩无几了。
我在那天夜里,抱了老头亲手画的福泽谕吉的肖像画和幸绪读取制作的蔓藤图案和额面文字的临时原版照片,一个人直奔川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