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我马上着手制作黑白水印用的模子。找了种种借口逃避了加班,回到公寓就埋头把那堆积如山的参考资料从头又看了一遍。
尽管理论上已经很明白了,只要在模子上刻出凹凸起伏来,纸的原料厚度就会相应的改变。但是,实际的起伏要多大,才能最接近真钞上的漂亮的水印,我心里却还没底儿。
看了大藏省印刷局发行的《纸币与邮票漫谈》中刊登的照片,上面有种简单的方法,那是用来抄简单的白水印用的。先用铁丝画出图案后,再放在抄纸网上抄。不过,用这样的手法肯定很难表现出纸币上的漂亮的水印来。
因此,我首先把福泽谕吉的面部除正常凹凸度外又做了三种深度的凹凸,把它们做成圆形的模子。
钞票左下方的一角,为盲人考虑,设计了盲文,是一个直径四毫米大小的圆形识别标记。一万元钞票,是两个并排的“ウ”,一千的是一个“ア”,五千元是竖排的两个“イ”。这个识别标记,原理上跟黑白水印相同,由于水印就是在纸里边,所以避免了流通过程中的磨损现象,我想先做个这种识别标记的模子,就算做做准备活动吧,以后再向更复杂的肖像画进军。
做模子,主要问题就是它的材质。
在造纸厂里,已经引入了能大量造纸的大型抄纸机。资料上写着,纸的原料被夹在易透水的叫做络网的网中间。本来是青铜制的,现在成了塑料制的了。其形式也分成长网式、twinwire式、topwire式等等,样式很多。根据纸的性质来选择适合其特性的机器。
络网部分一定得是易透水的素材。在抄纸阶段,原料若从模子流出的话,就很难做出称心的水印。此外,断水阶段,如果纸的原料不是易粉碎的素材的话、纸的表面恐怕就会变得毛毛糙糙或破破烂烂的。光限制条件就如座山高了。
最好的办法是搞一些造纸厂用的络网来,不过,暂且还是先用个替代品来做个模子试验品吧。
我在五金店买了个网眼尽可能小的铁丝网,在上面放了块金属板,用木槌使劲敲,尽可能让表面变得平滑。花了五个小时,经过彻夜工作,网上一根根的铁丝才软下来,表面变得相当平滑了。
在上面贴上了仔细临摹下的识别标记的黑水印部分,用螺丝刀头代替凿子,用木槌敲着雕出了凹坑。等我手里多少有点准头,知道用多大的劲儿能挖出多大的坑后,我才开始了福泽谕吉的轮廊线的雕刻。
跟识别记号的圆形模子不同,肖像画可不是那么简单,毕竟眼睛、头发等部位都是些不足一毫米的黑水印线。而且,他们之间还掺杂着白水印线,再加上还有浓淡之分呢。我一边对照着临摹好水印的纸,一边谨慎地敲打起铁丝网。
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雕出了福泽谕吉脸部的轮廓。
但是,我自己也清楚用这种东西是绝不会真正造出黑水印来的。实际上,那只是没什么用处的“凹坑”。不过,我也只能告诉自己,没办法,谁让这是第一件试验品呢。接着,我又转而做起白水印来。
这个,是把纸币上的白水印部分描到纸上,再贴到塑料板上剪下来,把它用粘着剂粘到铁丝网上。
需要有浓淡之分的地方,是用砂纸慢慢打磨,来调节厚度。从道理上来讲,这样应该就有浓淡色调之分了。
作业开始后过了三天,黑白水印模子的第一号试成品终于完成了。
深夜一点。
保卫室的窗子开了,老头使劲挥了挥胳膊。我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背起挎包,就越过了“多利造纸厂”的后门。
越过高约两米的铁栅栏,就离工厂旁的保卫室不过五米远了。我像猫一样弓着腰,一溜儿小跑穿过了黑着灯的停车场。
保卫室的门打开了,老头探出头来。在他的右手里,握着拴钥匙的铁圈。
“太容易了,马上就鼾声打得山响了。”
老头满嘴酒气地笑着,用手指了指门里边。
我一看,大约四个榻榻米大小的散乱的保卫室里,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子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呢。他的脸湿漉漉的,那可不是涎水,而是从倒了的酒杯中流出的酒。
“天亮前是醒不了了。快,咱们快干吧。”
说是小型造纸厂,但“多利造纸厂”的地皮差不多要有竹花印刷的五倍大。我刚要向厂房跑去,背后传来了老头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是这边,这边。”
被他这么一吆喝,我连忙回头一看,老头正向工厂旁边挥手呢。
我跟在老头后面往前跑,前边出现了一栋混凝土建筑的二层小楼,好像是依附在工厂旁而建的,让人觉得那好像是存放器材等的仓库。其实不然,门墙上挂着块塑料牌子,上面写着“技术部研究室”。
老头从那一串钥匙中找出把,打开了门。
笔式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屋子。屋里充满了湿漉漉的温热气息,不知何处发出一股甜甜的气味。等确认了所有的百叶窗都落下之后,老头摸黑打开了电灯。
正对面是口大铁锅和镶瓷砖的洗手池。周围并排着陈旧的机器。让人觉得这里与其说是间研究室,倒不如说是酱汤或酱油等的酿造厂。只有面前的一面墙,完全被放满药瓶的架子掩住了,也只有这一角,才有那么点儿研究室的味道。
“没时间了,别傻呆着了,快把原料拿出来。”
老头一说,我赶紧把挎包放在屋中央的桌子上,取出了分成小份的塑料袋。这里边,装着的是作纸币原料用的黄瑞香和马尼拉麻等。
黄瑞香,是在爱鹰山中的栽培林里选出长得比较快的,砍了一株。把皮完整地剥下来,在水里浸了三天之后,用锅煮软,再用抹布搓去外侧的黑皮,这样就得到了带着丝淡淡的黄色的树皮内侧部分。最后又用木槌敲击,把它拍松成纤维状。
做麻袋用的马尼拉麻也先用水煮过,再仔细地敲打成了纤细的纤维。
用来造纸的纸浆,也用机器敲击使纤维变软,经过“叩解”这一过程,把它们弄成一般长短,然后再送入抄纸机。但是,听说纤维长度不同,纸表的质地,即平滑度与手感等性质都会有所变化。为此,我把每种原料都各预备了几种,它们的纤维长度也都有微妙的差别。
听说,一般都用黄瑞香和马尼拉麻做纸币的原料。不过据老头说,也有可能混杂了别的原料。为此,我还带来了褚树和雁皮,甚至还有木棉纤维。这是因为我听说国外有的纸币,就有只用木棉纤维制造的。
除此之外,还预备了少见的材料,那就是稻秸。我也是听老头说以后才知道的,日本邮票的用纸中,为增强不透明度,也掺加了少量的稻桔。
最后就是煮碎了的千元钞票。
老头把这些原料并排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架子上取下烧杯,又用称量好纤维的重量,配成五种混合纸浆。
接着,他又移到药品架前,拿了个装着白色液体的药瓶。
“喂,为啥拿这么多药?”
“纸,可不是光用纸浆就能制造出来的。”
老头一边往试管中注入液体,一边回答道:“即使把纤维拍细了,造纸时,纤维之间也会有缝隙。为了清除它,就得添入增加透明度或平滑度的材料,这叫做填料。”
“添料?”
“是‘填入’的填。过去多数都用叫做‘滑石’的柔软石粉。嗯,你还是个小鬼时也玩过吧,就是蜡石。你那时在路边乱写乱画时用过的软石头,把它弄成粉状,作为填料添加进去。”
“噢,是蜡石吗,真是久违了呀。”
“如今由于酸性纸的问题,多使用碳酸钙、氧化铁等做代用品。”
我一看,老头手里正拿着一个瓶子,上面贴着标签,写有“碳酸钙”字样。
“一般说来,不管什么样的纸都需要添加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的填料。不过,比例越大,纸的强度就会越差。”
应该是那么回事。虽说是填补纤维间的缝隙,但是,填料的混入,结果应该也会防碍纤维间的紧密结合。
我觉得我也明白老头要说些什么了。
“你是说,日本的钞票以结实出名。所以就没有使用填料吗?”
“哪儿的话,那不可能。”
老头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张万元钞票,用手扯住两边,“砰”地一拉。
“要没填料的话,表面就不可能这么平滑。和纸表面,要更硬一些吧,所以肯定混入了某种程度的填料。”
说完,老头把用试管量取的碳酸钙注入了混装有黄瑞香和马尼拉麻纸浆的烧杯里。
“接下来是胶料剂。”
老头说着,又向药品架移动过去。
“这东西能使印刷效果更棒,还能防止油墨洇,提高耐水性能。”
“还要加吗?”
“你这说什么话呢!这才是开头呀!根据纸的种类,有的还需要加消泡剂、纸力增强剂、微粒调控剂、染料等等。”
另外,还有在制成的纸的表面涂上颜料,使其发光的纸,就是那种叫做铜版纸或美术纸的涂工纸。我和雅人一起制造以机器为对手的假钞时,曾搜罗过所有种类的纸张,所以有关涂工纸的知识,我还是知道那么一点的。
所谓的纸,不光由做原料的纸浆,更是由许多的药品一起造成的。
“我从没听说过用旧的钞票变得零烂不堪的。因此那肯定不是酸性纸,所以用的是中性胶料剂。”
老头说完,又从架子上挑出个放了透明液体的药瓶,一看标签,上面写着“烷基烯酮二聚物”这么个拗口的药名。
“嗯,我记得这种安定剂确实是正离子化淀粉……应该也能代替增强剂,那就用不着聚丙烯了吧。”
老头一个人在那儿嘟囔着,面部表情也少见的严肃。他把药品也搀进了手工制成的纸浆中。
“好,暂且先用这做做看吧。”
老头就那么拿着烧杯,走到镶瓷砖的水池旁。
在那里,有一台立式微机,它旁边安放着一台大型机器。一个并排了许多开关的配电盘,旁边还安着个直径三十厘米、高五十厘米左右的金属制圆筒。
老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个机器,说道:“这就是手工抄纸机。”
“手工抄纸,指的是……?”
“嗯,就是简易抄纸机。有时为了开发产品或测试产品,需要制造少量的纸。要特意开动起工厂里的大抄纸机,那可不得了。所以,为了抄少量的纸,就购置了这个东西。”
我本来还担心或许要像制造传统工艺的和纸时那样,用竹子或芦苇编的帘子啥的,看来是杞人忧天了。原来还有这种抄纸机呀。
老头打开主开关,用手一推金属圆筒,圆筒整个儿歪倒了,露出密布着小圆孔的不锈钢底。老头从架在池子上方的架子上拿了个比毛毡稍硬些、看上去像是塑料制的白色的圆板,把它安在圆筒的底部。
“等一下。”
我叫住老头,把脸凑到塑料板上。滑滑的表面上,密密地布着无数个小孔。
“嗯,这个,用的材料跟抄纸机上的络网用的一样吗?”
老头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没确证过,不过,应该是吧。”
这样的话,也能用来做水印模子的材料吧。回去时我得昧走两三张。
我从手工抄纸机前走开。老头重新安放好金属圆筒,踩了下安装在脚下的踏板。
于是,圆筒里眨眼间开始注入水,好像是什么地方跟水龙头连着。过了一会儿,当水大约有八分满时,就一下子停住了。
老头把掺杂在烧杯里的手制纸浆啦药品什么的都倒进了里边。
接着,把一根像是搅浴盆用的金属棒插了进去,哗啦哗啦地搅拌起来。略带浅黄色的手制纸浆溶解开来,仿佛跟水融入在一起了。等水平静下来后,老头又踩了一下踏板。咔嚓一声,筒里的水缓缓下降,开始排水了。
“这样,抄纸阶段就完成了。”
老头说着,把筒又推倒了。
塑料制的络网上面,留着略带黄色的抄好的纸,也许是水分没有完全去掉的缘故吧,颜色看上去比真钞要深一些。老头小心翼翼地把抄好的纸取下来,就那么侧着身子一点点儿向手工抄纸机旁的机器方向走去。
“下一个工序是干燥。首先,先用这个进行脱水。”
老头所指的脱水机,是个直径三十厘米的圆盘状物。上面安装有特大号的螺丝钉和控制杆,仿佛有万钧之力,下面设有压缩机和自动仪表,好像是用这东西加压,绞干水分。
老头在抄好的纸上放上一张厚厚的吸水纸样的东西,把它们夹入圆盘中间,拧紧转盘。
打开圆盘旁的开关,压缩机自动运转起来,仪表上的指针上升了。
“压力大小也会改变纸的质量,真是麻烦呀。”
老头一面解说着,一面调节着控制杆,把压力定在三个半气压处。
“最后,该用干燥机进行干燥了。”
从脱水机里取出的纸,还稍带着点湿气。老头把它夹在轮形模子之间,放进一个烤箱样的箱子里,把水份蒸发掉。像这样,又是把原料放在水里搅拌,又是用烤箱烤制,简直就是厨师培训班的味道嘛。我刚一进这个研究室时,就有一种进了酿造厂的感觉,看来也未必就是毫无道理的。
“好,出炉了。”
老头说着,把纸从干燥机中取出,卸下圆模子,把刚做成的纸推到我面前。
“嗯……”
我和老头互相看看,哼哼了一声。
色调跟真钞倒也不是不像,只是黄色调好像有些过深了。最主要的是,表面的纸质实在太恶劣了。到处的纤维都茸毛倒立,像草纸一样凹凸不平。
用手一摸,感觉比报纸还要粗糙,厚度也比真钞厚得多。这样,别说骗银行职员了,就连小孩子也甭想蒙了。
“嗯,凡事开头难嘛。色调相似,已经很不错了。”
老头耸耸肩,说了这么句实在安慰不了人的话。
“起茸毛,是不是因为纤维过长了呢?”
“可能吧。再有,填料会不会太多了呢?一点儿也不透明,就跟牛皮纸一样。”
真的。透过光看的话,透明度比纸币用纸要差多了。而且,不知是不是搅拌不够的缘故,纤维的集中度也很不好。
“要控制色调,要不要多加点马尼拉麻呢……不,还是多加点木棉好吧。”
老头边自言自语着,边把手制纸浆放人烧杯,又添加了药品进去
我在老头旁边,把纸浆量和混杂的药品份量一一详细记录下来。如果不记下的话,就很难搞清哪种调配最接近真钞了。
接着,又用粉碎千元钞制成的纸浆,实际抄纸看看。使用旧纸做成的纸浆时,一般说来,质量总会下降的,所以把黄瑞香、马尼拉麻多加了一些,总共用了四种组合的原料来抄纸。
最后,又用我做的模子,抄了带黑白水印的纸。花了四个小时,共完成了总计二十八张试成品。有几张色调比较接近于真钞。因为用的原料纤维比较短,起茸毛的情况也比最初少了。但是,每一张的手感都还比较粗,用粉碎了的千元钞做的纸浆制成的纸也一样。老头对比着摆在桌子上的纸张,叹着气嘟囔道:“好吧,再稍涂上点涂工剂吧。”
为了让表面光滑,把陶土等颜料跟粘着剂一起涂在纸上,这种纸就叫做涂工纸。那需要用到专门的涂工抄纸机。而且,涂上剂的种类多样,从陶土到碳酸钙、二氧化铁等等,比例不同,质地也会有所变化。墙壁的一角被药品架给掩住了,那决不是用来摆摆样子的。
“用哪种涂工剂,你知道吗?”
“不。有时为了让表面光滑,也有用超级研光机的。”
“研光机?那是什么东西?”
专业用语一个接一个飞过来,我脑袋都晕乎了。
“就是通过铁制滚子,来增加压力的东西,是叫做研光机的平整处理。接着再进行加热,这就是超级研光机。热度不同,表面的光滑度也有所变化。”
我真是要叫苦不迭了。
先是原料纸浆的调配,再有填料、胶料剂、消泡剂、增强剂等各种各样的药品,现在又加上各种涂工剂、研光处理方法等,要抄好一张纸,竟有这么多种调配方法。要想最大限度的接近纸币用纸,可决不是寻常之事,它需要经过无数次试验错误。
但是,不用说,不这么干,是造不出完美的假钞来的。
最后,老头从干燥机中取出加水印的纸来,检查了一下。
“噢。真是个眼鼻平板的福泽谕吉呀。”
我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白水印部分还多少能分辨得出,黑水印就太不行了。头发、眼睛等处的细致地方,就好像散焦照片一样模糊不堪。再往好里说,也绝不像福泽谕吉的肖像画。
识别记号的黑水印部分的隆起也不很明显,好像是雕刻深度不太够。
离最后限期还有十六天。需要解决的课题,还有很多很多。
顺着漏水管,有个小小的身影哧溜哧溜滑了下来。时间是夜里十一点整。正是约定的时间。我坐在停在公寓间的小路上的小货车里,伸长了胳膊,打开了后车门。
“等急了吧。”
幸绪一边小声低语着,一边弹簧一样地跳上车。公司清理以来,差不多有一周了,我们这才又能跟幸绪碰上头。用纸、水印的课题固然重要,但是同时也必须进行原版制做了。到月底的期限,只剩下十五天了。终于到了钻进“新东美术印刷”,偷偷使用公司引以为豪的高清晰度彩色扫描仪的时候了。
“喂,幸绪,说明书呢?”
老头从司机座上扭过头,冲幸绪问道。为了能熟练使用公司的扫描机,我们曾把《康熙字典》般厚的一厚本说明书一页不落地复印下来了。不知为何,幸绪却空着手。不,因为是从二楼窗子里逃出来的,手里正拎着那双轻便运动鞋呢。
“你干什么呢,快去拿来。”
我啧啧了两声。幸绪把那本来就微翘的鼻头更翘得天高了。她很自信地微笑着。
“那说明书,早装进我脑袋里了。”
“骗人。”
“是真的。你要这么看不起本大小姐,我也没办法,老爷。”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叫我老爷。幸绪说完,用手中拎着的运动鞋“嘭”地打了一下我的肩.真是够自信的。
“喂,仁史,公司钥匙呢?”
我把配好的钥匙串伸到幸绪的鼻子底下。
到昨天为止,我已经把工厂每层楼的楼门和扫描仪室的钥匙都偷偷配好了。我是借鉴了老头驯服多利造纸厂保安员的手法,也去公司的保安员那里叨扰了几次,瞅空儿分两次从桌子抽屉里偷出了钥匙。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些保安员人都这么好呢。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很无聊,每晚都是少数的几个人通宵巡视没有人影人踪的地方,因而对于他人给予的同情很是饥渴的缘故吧。他们对频频出现的我,一点儿也不警惕,相反倒经常是很喜悦地欢迎着我的到来呢。
对于公司要检查份量的显像液和胶片,也于前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去了趟横滨,从那儿的客户手中买来了一样的。当然,我是改装以后直接去的那个店,所以像发出订单、留下笔迹那样的笨事情咱可没做。除此之外,还准备了输入扫描仪用的崭新的钞票。
万事俱备,出发。